【內容簡介】 當無情的歲月吞噬了激情,你漸去的容?在人海走遠……我們心中的愛是否也會一如流逝的風般飄散?如果月圓月缺,潮起潮落,背影遠走,淚眼朦朧……你是否會想得起燈火闌珊之處有我在永遠為你守侯?
山里人
一、山外的世界
走出來的時候,我並不知道外面的城市是那樣的複雜,我曾經單純地以為所有的天空都是那樣蔚藍,所有的空氣都是那樣潔凈一塵不染的,但是我錯了。
我是山裡的孩子,十八 歲以前,我一直生活在山裡,那是一片樂土和桃源,就像一個飄渺的夢一樣和都市的喧囂格格不入著那裡也有電,但整個山裡的夜晚都是昏黃的光,鎮子裡的郵電局有兩個燈管,每次大人們從那裡回來都嘖嘖稱奇著:這電燈不應該是圓的嗎?怎麼還會放白光?那裡也有電視,每到夜晚六點鐘,小孩兒們準會全部守在村長家和他們的孩子王村長兒子一起對著那滿屏的雪花著急乞盼,村長不緊不慢地擺弄著電視上兩根天線的角度,外面還有幾個孩子不斷地向裡面大聲報告著最高那座山上的電視轉播燈塔亮了沒有。
其實山真的很好山裡的人對山有著特殊的感情,有敬有畏,因為這連綿著的青青鬱郁的群山就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吃飯的糧,做飯的柴,作衣的布,蓋房的木,哪一樣不是山里出的呢?夏天放了暑假,和父母上山刨藥材:黃芹有著紫色的小花,微微的山風裡靜靜招展;玉竹都是成片的,找到一株就可以在周圍挖個半袋子;桔梗更是神奇,同樣大小的一株枝葉,在土地里就只有不到手指頭大小的根,可是到了山石里,那根可就粗了,不過也難挖得很。
一群人上山一去就是幾天,只要帶點乾糧就行了,山里泉水清澈香甜,野果也多杏、山里紅、高粱果(小草莓)、耦藶都那麼好吃。冬天又是打獵的好時候,山里雪大,一下就是幾天封山,一到山上,兔子腳印遍地,野雞、?子、狼也有,只是山里人很少殺狼,那是山的守護神有了狼,兔子就不敢隨便糟蹋莊稼。
過年的時候最熱鬧了,大人高興,小孩子更樂。每個村子都有集市,人多得很呢!家家都去買些外面販過來的年貨魚,小孩兒的新衣服。炮仗是最受歡迎的。
豐年裡的年關家家歡笑,誰家殺了豬都要請全村吃飯,這樣輪上一輪正經要熱鬧好一陣子的。
山里只有一條崎嶇的公路通向外面,主要的交通工具是馬車,農忙時節侍弄地平時上山挖藥打柴年關去趕集都是滿車人有說有笑。有幾家生活條件不錯的也有自行車,我們這群孩子戲稱之?鐵驢,再大一大,又有幾家買了摩托,我們又給了個謔稱電驢。
爺爺是村裡最有學問的人,他該是中國最後一代私塾弟子吧,可惜生在那個年代,太爺爺給他的書生功名夢就隨著那時候瀰漫的戰火硝煙逝去了。但家中的藏書還頗多,雖大都破破爛爛卻也四書五經具全。小的時候,那些東西是我的噩夢別人家的孩子放了學寫了作業後都在玩,可我不行,要背書,不懂可以,但背不出來卻絕對不行。每個月只有兩天可以不背書,據爺爺說那是他們小時侯給先生送東西的日子。
說來也許好笑,那時候的我雖然書上的大部分字都不認識,可卻可以把那些晦澀難懂的方塊流暢地背出,也許就是因?這樣被逼出來的「滿腹經倫」,我從小學一路到高中語文成績都非常好,尤其古文和作文,我在作文中「掉書袋」出來的句子好多老師都不知道出自何處,偏偏又很貼切,他們只能一次次看著我興嘆這個小子究竟讀了多少書啊!
可能是被爺爺感染的,也可能這種性格本就一脈相傳,父親也有逼我學習的習慣,不過還好不是書本,而是他生平唯一的嗜好和得意絕技二胡。這個中國古老的民族樂器是那個我覺得無比黑暗的時候我唯一的樂趣,盛夏吃過飯的時候坐在小院子裡,聽著馬鬃摩擦琴弦震動皮鼓傳出的悠揚樂聲,我很容易的就陶醉了,琴弦把手指磨出水泡都渾然不知。
就這樣在四書五經和二胡中我走完了從小 學到初 中的路並以優異的成績(英語除外)考上了高 中。
高 中的時候在離家二十多公里的縣城,樓多了,也終於見識到了日光燈管和電風扇。比起村裡,這裡無疑要開放得多,我也開始對外面有了一些嚮往,小孩子總是渴望新奇的東西的。
我知道考大學是唯一的途徑,所以我學習很努力刻苦,成績也很讓人滿意。
山里只有一趟汽車每天中午來回往返,我也每周都回家,但卻沒辦法趕上汽車的時間,所以我是跑著回去。山裡的生活給了我一副好身板,三年的高 中生活有讓我除讀書、寫作、二胡外,又有了一個愛好:籃球。
這當然與我們的體育老師有很大關係,聽他自己說他曾是北京體育大學運動系的學生,當年「六四風波」的時候也激進了一下,結果當然是被「發配」到我們這個偏僻的地方作教書的。他的水平的確不是蓋的,到了大學我才知道我這個來自農村的小子居然有一套自己不覺得怎麼樣,卻足夠吸引女生眼球的球技當然是拜他所賜。
其實直到現在我都說不清楚出生在這樣的地方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那是個單純的地方,人人淡薄寧靜與世無爭,卻遺憾地存在於這個喧囂複雜的功利世界,現實的衝擊力有多大誰會想像得到……人總是要向高處走的,這是宿命生存的宿命。都說弱肉強食是動物界的法則,可人類社會又會文明多少?優勝劣汰?不過是改了個說法而已,?什麼弱者就沒有生存的權利?以文明科技自我標榜的強者哪來的權力剝奪別人的生存空間?
我來到北京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天空可以是灰的,人生也同樣如此。燕園是坐落在北京繁華之地海淀中的H大的校園一隅,風景秀麗,環境清幽,那時也算是我的樂園了。這裡也有很多樹,儘管我叫不出名,但那種熟悉的草木香氣常使我流連忘返。
其實H大在名校林立的北京並不是很有名氣,只是有幾個專業諸如我們商學院和電力學院實力在國內數一數二,擁有國內一流的專家院士,但論綜合實力充其量只能算是二流高校。初來的時候很多同學怨聲載道,學校沒有實力,教學樓不漂亮,圖書館藏書很少,當初?什麼不報某某學校等等,可我卻覺得一切都是那麼新鮮,世界那麼大,未來那麼遠……記得和蕭思雲的初次見面是在我報到那天下午的宿舍樓前,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她就是我們班的,她一個人開著一輛紅色法拉利跑車在一群男生的口哨和女生的議論中停在我們樓對面的女生4樓。那時的她披著黑瀑布般的頭髮,一副橘黃色太陽鏡遮住了靈秀的大眼睛,上身著白色弔帶小背心外披一層清紗,小巧圓潤的肚臍上面還有一墜修飾,下身是天藍色緊窄的超短裙,緊繃的大腿幾乎全部裸露在外,腿型修長完美,再下面幾條白色帶子把她的蓮足和厚高的鞋底綁在一起,每個可愛的腳趾上都是粉紅色的指甲油。
她帶給我的悸動不言而喻這是我第一次以一個正常男人的角度欣賞一個舉手投足都散發出強烈青春美的女人而心中?生強烈震撼,她太美了!每個男人都會覺得能擁有她是一種莫大的驕傲,我也一樣,然而我清楚地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我們之間的差距太遠,她可以開跑車,住高級公寓,而我的行囊除了幾本舊書外只有一個二胡兩個人的人生軌跡永遠不可能會有交點……報到了,該交學費了,我也徹底傻了。對那個初出山裡的我來說,這個外面的世界雖精彩卻也有那麼多的無奈H大昂貴的學費讓我把助學貸款當作唯一的救命稻草,可到了這裡才知道這個貸款要第二學期才能下來,而這半年的時間我不會得到任何資助,幾近身無分文的我要怎麼樣才能在這個城市裡生活半年?
哈哈,半年在山裡可以眨眼即逝,可在這裡我卻覺得它是遙遙無知的漫長。
那幾天我找了很多老師包括領導尋求幫助,結果卻是那麼讓我失望:婉言相拒者有之,冷眼旁觀者有之,冷嘲熱諷也有之我永遠記得遭受這樣的挫折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瞬間渾身被冰封了,一陣徹骨的陰冷從我頭頂直泛到腳底,系主任辦公室里的落地鏡中我的眼神一片空洞,眸子裡是死灰一般的沈寂。年少輕狂的我終於有了悲傷的覺悟:這就山外的世界,這些就是山外世界的人。
身處這樣的一個環境,我只能絕望,無盡的陰霾雲霧一般籠罩在我心頭趕不走驅不散,那幾天的我行屍走肉一般往返教室和寢室之間,耳邊一遍遍重複著主任書記們那絕情的話,這一輩子裡我大概再也不會有第二次可以把一個剛見面的人的話永遠記在心裡了。
班級里的人都知道了我的情況,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因?上課整整一個星期我沒有和任何一個人說過話,我害怕他們也是一樣的冷漠,我不敢也不堪再承受什麼打擊,我像一個害怕光明的野獸,只想躲在黑暗的角落,獨自舔舐傷口。
班裡的其他25個同學只是知道我叫林鵬,住在男2樓303室,是特困生而已。在他們眼裡我孤僻、偏激、不合群,總之很難接觸他們又哪裡知道我心裡的痛苦和憤懣?生活委員收班費、團支書收團費,當我支支唔唔說沒有的時候,他們的表情有些無奈,有幾個富家子弟也在嘲笑,但我已經不在乎了,心已經麻木的人還會在乎些什麼?
我知道和班級里同學的關係不好有一半是我的錯,畢竟他們還遠不像領導們那麼事故,只是我太固執地以?他們也應該和那些傷害我的人一樣而不願意接近他們而已。大部分城裡的孩子其實也是一樣的天真,他們極少認識農作物,但卻對農村生活充滿嚮往;他們也很希望自立,所以又對早當家的農村孩子很佩服。
所以雖然知道我很難接觸,但還是有人試圖幫我溶入這個集體,年輕人總是比較單純和充滿熱情的。體育課上知道我的籃球技術很好之後,他們每次打籃球都叫上我,幾個同學更是偷偷在我的桌上擺放各種招家教的海報,我永遠感激他們他們讓固步自封的我認識到了同樣作?年輕人的他們真誠的一面,也讓我那時侯的生活出現了轉機。憑著出色的中文功底和一手好字我輕鬆地找到幾份家教工作,有了經濟來源,雖然仍舊緊巴巴的,但畢竟同以前已是天壤之別。
漸漸的,我的心情再沒有那麼壞了,在班裡話也多了起來,我真的以?我人生里的這次危機就要過去了,我可以憑一己之力在山外的這個廣闊天空中開拓人生的新境界了,可我又錯了世界遠沒有那麼簡單。命運在這裡再次和我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我一共帶著四份家教,離學校都不是太遠,星期四、五晚上的那份是教一個外企白領葉?榮的的兒子李曦歷史。那個星期五是九月二十一號,我備過課後敲開了她的家門,卻發現迎接我的是她完全不同於平時幾乎是冷酷的臉。
「林鵬,你是不是偷了我家的錢?」葉?榮甚至都沒有讓我進門就在樓道里厲聲問我。
「什麼啊,阿姨?我什麼時候偷過你的錢?你你丟錢了嗎?」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整得有些懵了,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
「你別裝蒜了,我真沒想到看你一本正經地像個老實人,好心地幫助你,原來卻是這樣齷齪!」她噼頭蓋臉的這一番話顯然已經認定了我偷了她家的錢,看樣子似乎還?數不少。
「阿姨,我想你是搞錯了,真的不是……不是我,請問……請問您丟了多少錢?」這個時候我還算有一些急智,知道她已經認定是我,現在也許改變只好轉移她的注意,然後把希望寄托在警察身上。
「你還有臉問這個?自己還沒來得及查嗎?哼再給你個機會,你現在就把那三萬塊錢還給我,我可以什麼都不計較。」天吶!三萬?!我頭上居然就這樣平白無故地多了這樣一筆在我而言無疑是天文數字的債,「阿姨,你冷靜一點兒好嗎?你和小曦都對我很好,我怎麼能……怎麼能做那種事呢?我真的沒有拿過您的錢會不會是您放在哪裡忘記了……」「看來你是真的不撞南牆不回頭了,那好……那好……」她沒有再理我,而是掏出了手機,沒多久我就被幾個警察帶走了,我只記得其中的一個叫葉?榮嫂子。
其實他們根本是沒有權力抓我的,他們什麼證據也沒有。但對法律幾乎沒有什麼認識的我就這麼煳里煳塗地被折磨了一個晚上。我自己也不知道那個晚上我是怎麼堅持過來的打,毒打,先是手,然後是皮帶。
我死咬牙忍著流淚的衝動狠狠地看著他們,這是警察嗎?怎麼這麼像窮凶極惡的還鄉團?我也沒有承認,事情本來就不是我做的,我?什麼要承認?最後他們實在問不出什麼了,第二天很無奈地把滿眼血絲鼻青臉腫的我送回了學校。進校門的一瞬間,我無法抑止地長吁一口氣我從來沒有覺得這個學校這樣的能給我安全感。一切都結束了,我告訴自己,這個社會還是要講道理的。
到了宿舍,我卻忽然發現我的衣櫃被翻得亂七八糟,幾個舍友都用奇怪甚至鄙視的目光看我,我笑著問他們怎麼了,他們的回答卻再次把我打進了冰冷的地獄有人懷疑我盜竊。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們的眼光大部分是含著鄙夷的,我的心一涼:完了,完了……下午上課的時候,我看到了給我打擊更大甚至讓我絕望的事學校給了我一個留校查看的處分,我看著那張紅頭文件:鑒於林鵬同學在校外因行?不端被控告有盜竊嫌疑,嚴重損害了學校和當代大學生形象,經研究決定給予留校查看處分……食堂前公告欄里,這份文件被擺在最顯眼的位置,看著對我指指點點的學生們,我意識到: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是一個小偷,哈哈,我林鵬是一個小偷小偷我欲哭無淚,那天的晚飯我很難得地在擁擠不堪的食堂里獨自一人占著一個桌子。
本來剛剛燃起希望以?一切都會好轉的我就這樣再次輕易地被別人擊垮了,我發現我居然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痛徹肺腑的難受,他們不值得我難受,我只有憤怒,無盡的憤怒,可我又該憤怒什麼?也許我本來就不該擁有這樣的一切,現在的境遇只是把我還原成最開始的狀態而已,面對著這一切,我大力地喘氣,仿佛要把它們唿出我的靈魂一樣,天色也開始逐漸暗下來,一如我的心情。
宿舍是沒有辦法呆了,拿出二胡,我走進了燕園。它是我最忠實的夥伴,也是現在的我寄託對家人思念的最好方式了。
殘陽夕照,紅雲蕭瑟,悲傷的景,悲傷的人,於是那首同樣悲傷的曲子《二泉映月》就這樣在燕園的樹林間傳出。從前的我不太喜歡這隻曲子,她太悲傷,生命中是應該充滿歡樂的,而現在我終於完全體會了阿炳創出這首曲子時的心境。
明月涼,獨斷腸伴隨著魂斷神傷的樂聲,我的眼前依稀浮起阿炳孑然一身走在小巷的孤單背影,那樣?苦;她的心上人在離別之際含淚?他脫下紅肚兜,幾多無奈?不眠之夜,他握著愛人唯一遺留之物聲嘶力竭地哭泣……他愛錯了嗎?
沒有人能告訴他,陪伴著他的只有明月和湖水,湖水不語,明月無聲,靜靜傾聽他滿腹的憂傷在指間流淌。
某些方面也許他還算幸運他在樂曲中傾注的無盡的憂傷至少我會懂,可我的痛苦誰來了解?我又究竟做錯了什麼?淚珠終於不爭氣地滾落我的面頰,一滴,兩滴……眼淚啊!如果你能流盡世間醜惡,那麼我情願就這樣決堤般流干。
這一刻,我這個山裡的男子漢就像摔倒的小孩兒望著媽媽一樣委屈地哭著,不斷地自怨自苦,直到那個溫柔的聲音出現。
二、念奴嬌
在我心情轉好那個階段,我和班裡的大部分人都有了接觸,但有幾個人我還是從來不搭話的,蕭思雲就是其中之一。事實上她也是一個讓我感到奇怪的人:
第一眼的印象里我覺得她該是一個很嬌氣的千金小姐,脾氣一定很大。可這些天的同班上課我又覺得她不是這樣的人聽那幾個球場上的兄弟說過她老爹是北京有名的大型私企老總,身家幾十億。
班裡有幾個富家子弟整天圍著她打轉,殷勤獻得讓人?心。而對這些紈?子弟的糾纏,蕭思雲總是處理得很好,從沒有對誰表現得過於親近或疏遠,對每個人都都保持著適度的距離,她的人際關係處理得很成熟。班裡有兩個圈子富人和普通人,惟獨她是在兩個圈子都有很好人緣的人。在學校里,她也沒有什麼富家小姐的嬌貴習氣(那輛跑車除外,據說那是她已經過世的母親送給她的最後一件生日禮物),她學習很努力,各種活動也參與得很積極。
太陽雨文學舍是我校最大的社團,也是全國知名的學生社團之一,而蕭思雲以一個大一新生的身份剛剛進入社團就得到了社長(一個大四女生)的賞識,憑藉著過人的文才和組織能力(只是聽他們說,我心裡總覺得也許還有其他一些不?
人知的能力比如家庭背景),現在已經是副社長了,而那個社長正忙於考研複習,實際上,現在文學社的工作和活動都是她在負責,而且井井有條。
我知道她和我並不是一類人,所以並沒有打算過和她接觸,老實說我甚至有些討厭像她這種在什麼地方都可以把眼球吸引住的人,於是今天她的出現也讓傷心的我有了點吃驚。
「你拉的真好聽,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感動人的《二泉映月》呢,真謝謝你!」她見我停了手,就輕輕地走了過來,看得出來她似乎在我旁邊站了好久,依稀中,眼中還閃著淚光。
她今天穿的是一襲天藍長裙,微微的晚風中好像一朵清幽的水仙??向我飄來。可惜在我看來卻是那麼的剎風景,我心中那股翻騰的抑鬱之氣並沒有得到絲毫減弱,甚至還有轉向暴戾的勢頭。
「對我,你們永遠都不用說謝謝,記住我是個小偷」我轉過頭來,擦乾臉上的淚,繼續凝望著平靜的未名湖。
「我……對不起……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很不好……我……我相信那是他們誤會了你,不是嗎?」「誤會?哈哈,真他媽可笑,一個『盜竊嫌疑』就能給我扣一個留校查看的大帽子,你們這些人還真會誤會啊!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不需要你的憐憫。」我語氣轉冷,這個時候她這個校內各方的寵兒站在這裡只能讓我的心更亂。
「對不起,我知道這樣打擾你很……很冒昧,但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從這裡路過聽到了你憂傷的琴聲,觸動了一些回憶,才會想到……想到過來和你說說話……」她大概從來都沒有學會過道歉吧,說軟話都說得這麼無辜。
我冷冷的看她一眼,被我的眼神掃過,她的身體似乎顫了一下。
「對不起,你可以走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我聲音平淡地下了逐客令。
「對不起,打擾你了,最後跟你說一句:一切都會過去,不是嗎?再見。」「等一等!」
她站住了,「還有事嗎?」
我突然覺得這樣對她有些過分,但在她面前終究還是有些自卑夾雜著氣憤的情緒,山里人最後的一點傲性讓我不甘於這麼輕易地就該低頭,所以本來打算說的一句「謝謝你」到了嘴邊就變成了另外一句,「拜託你下次不要胡亂施捨你那虛?的愛心,有的人根本不需要!」「林鵬你得罪我了真想不到你是這樣一個人你記住:我會報復的!」這次我是真的傷了她,她眼裡滿是委屈的淚,衝著我大喊,富家千金就是富家千金,再溫柔也會有脾氣的。
少 年心性的我又是正在氣頭上,如何忍受得了?「哈哈,你們這些?富不仁的?伙就只會把能耐都用在弱勢的窮人身上嗎?來吧,老子受夠了!」「你等著嗚嗚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她哭著跑了。
面對這個結果,我笑了,很苦的比哭還難受的笑,明天……明天又會有怎樣的「驚喜」在等著我?那天晚上,我沒有再回宿舍,就這樣在林間草地上靜靜坐著,回憶兒時和大人們一起出遠山挖藥夜宿山間的日子,蟲鳴鳥叫,山泉淙淙,大人們圍著火堆兒喝酒聊天,小孩子就在樹林裡藏貓貓,那樣的單純美好,無憂無慮……遠處,校園間點點燈光亮起,沖淡了星光,也沖淡了人心,我心中一動,掏出隨身的原子筆,在紙上留下這樣幾句:煙雨樓台,飛捲去,霞霧塵土殘陽。
繁華市井笙歌夜,何訴孤苦涼?
江淹才減,蜀安游逝,寒凍杜陵亡。
莫笑強愁,終是燈影星光。
秋風落葉,非是兩點塵土,一分流水足傷。
燈下朝朝暮暮,年輪依逝路旁!
遠城獨坐斟觴飲,心無語淚兩行。
故人已杳,酹樽空敬四方。
天明了,我的心也逐漸冷靜了下來,我知道我昨天又犯了個衝動的錯誤,蕭思雲這樣的人不是我能得罪,也得罪不起的,也?那是蠻橫的態度感到有點兒後悔,也許她並不是我想像的那種人的,我對她第一次?生了一點稍稍的歉意。不過隨即釋然:她並不是我想像的那種人?那也只是我的幻想只是也許而已,誰知道今天我又會怎樣的生不如死?天下烏鴉本就是一般黑的,他們也只會向我們這些窮人炫耀他們的金錢和勢力。
課是不能不去上的,儘管我心裡一萬個不願意呆在那間周圍滿是詫異嘲笑的眼光的教室,老師在台上的照本宣科也絲毫提不起我的興趣,但我畢竟只是剛剛報到不過一個月的大一新生,對翹課這個大學生的必備素質還只是敢想不敢做。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我像往常一樣垂著頭最後一個走進教室的時候,似乎沒有和往常一樣感覺到教室里的議論聲突然一滯,然後每個人都迅速拿起書本裝模作樣,即而無比壓抑鬱悶的感覺籠罩在教室上空。人人都在埋頭看書,根本沒有人?頭看我連坐在最前排的蕭秋雲也沒有?頭,但從她沒有完全低下的臉上我瞟見她的眼睛有些腫。大概是昨天哭了很久吧我心裡再度湧上一點歉意。
這大概就是人說的梨花帶雨總能讓人起憐吧,面對一個傷心哭泣的美女,自大男人們總會忽略她們犯下的任何錯誤,媽的,這叫怎麼一回事!
我壓下心中的一點愴然,靠著牆走到教室最後一排的角落坐下。離上課還有幾分鐘的時間,正當我拿起圖書館借的教材想看看今天該講些什麼的時候,蕭思雲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很抱歉,打擾大家一下」
她的聲音還是很溫靜,只是嗓音有些沙啞。
我心道來了,剛剛還對她抱有的一絲幻想徹底破滅了,想不到她也是那樣的人。希望沒有了,我心裡剩下的只是憤怒和不齒:來吧,我倒要看看你用什麼樣的手段報復我。我?起頭冷冷地望向站在講台上的她。
「我是想向大家宣傳一下:我們太陽雨文學社正在舉辦一次面向全校新生的徵文大賽,文章內容不限,長短不限,題材也不限,只要是各位同學的原創文章即可。其實本來文學社馬上就要張貼大幅海報的,但是但是由於這是我第一次組織這種面向全校學生的大型活動,所以請大家積極參與,實在不願參與的也請幫忙宣傳一下就當幫我的一個忙好嗎?」同學們自然大聲附和,我卻大跌眼鏡,這根本是八桿子打不著的兩回事嘛,我還在哪兒胡想什麼?我有些不好意思,本來冰冷甚至充滿挑意味的眼睛也緩和下來,暗怪自己未免有些小肚雞腸疑神疑鬼自作多情,那些摩擦是我們兩個之間的,她還沒有卑鄙到在全班同學面前解決吧。我對她竟有了一點莫名其妙的好感。
這時,坐在前排的張曉丹提出了一個問題:「思雲,我想問一下,既然是大賽,那取得名次的作者會有什麼獎勵嗎?」張曉丹據說是蕭思雲外我們班第二才女,只是長得沒有蕭思雲那樣明艷,但也是很清秀的女孩子,好像來自江南水鄉蘇州。
這無疑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很多人馬上也發問,「對啊對啊,有什麼好東東嗎?」「是啊,我也想知道。」連我也有了點興趣。
蕭思雲水般的眸子掃了大家一眼,「其實獲獎作品除了可以登在我們下一期也就是十月份的《太陽雨》雜?上外,並沒有什麼特殊獎品。」聽到她的這般說辭,同學們又是嘩聲一片,有不滿的,也有高興的。
「哇,好小氣啊,還是全國第三大學生社團呢!」「也不錯啊,《太陽雨》可是國家承認的省級期刊,還面向全國發行呢,有稿費就不錯了,況且還會有那麼多人看到,沒準兒啊還會有美女讀者來信呢,到了那個時候……嘻嘻……」「做你的大頭夢去吧,那可是像蕭思雲和張曉丹那樣天才的事,和你有什麼關係啊,就你的兩把刷子,你別告訴我你是想拿個獎回來?」「也不是沒有有可能啊,『最佳小學生作文獎』和『最佳流水帳獎』一定非你莫屬,是不是啊張子健?呵呵」「去你的,那『最難辨認字體獎』也一定非你莫屬。」「請大家靜一靜,我知道光有稿費體現不出大賽的特點,而我也是第一次辦這樣的活動沒有太多的經驗,贊助商也沒有聯繫到,不過可以告訴大家本次大賽我們請到了著名作家王曉波先生和《中國大學生》雜?的主編鐘岩先生,還有我們H大人文科學院院長郭敬儒教授作評委,而且獲獎的作品將有機會在《中國大學生》雜?上刊載,並被評委推薦到其他國內著名文學雜?,另外三位評委老師還可能會現場指點一下獲獎作者。由於是第一次,所以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請大家原諒。」紛紛的議論並沒有讓站在台上的蕭思雲有半分緊張,她的語調仍不緩不慢。
這幾句話一出果然教室里再也沒有了不滿的情緒,對一些文學愛好者來說能有機會和王曉波這樣的作家面對面還是指點自己,那其他什麼稿費發表機會都是次要的了。
我也有些動心了,高 中的時候看過王曉波的《黃金時代》和《青銅時代》,非常喜歡裡面的兩篇小說《我的黃金時代》和《萬壽寺》,如果有機會可以和他交流,我當然會非常高興。
參加?還是不參加?我心裡很矛盾:這個機會非常難得,對自己的實力我還是有點信心,雖說人外有人我自己也不認?我一定會拿到好名次,但寫出一篇有特點的文字以引起幾個評委的注意,我還是很容易就做得到的;參加?班裡的同學會怎麼嘲笑我?把文章交給蕭思雲她又會怎麼看我嘩?取寵?還是懷疑我的本性認?那只是我不知道從哪裡抄過來的?真是好笑:我本以?我可以不在乎這些了,可這些真的要襲到我身上的時候,我發現我還是沒有任何承受力,我該怎麼辦?
整整一上午我心亂成一團,思來想去一直在琢磨這個,老師講的內容我居然沒有聽進去一點。
中午去食堂吃飯的時候,我看到了太陽雨文學社關於這次活動的大幅宣傳海報,上面還特別交代了投稿方式可以在太陽雨的主頁論壇上註明「太陽雨徵文」字樣並在文後寫明作者姓名及院系班級,也可以以班級?單位統一交到教3樓C區202室太陽雨文學社……我馬上感覺心口通暢無比,壓在上面的大石頭突然不知所蹤,困擾了半天的問題迎刃而解,原來不用一定經過蕭思雲的手啊,我還一個人在那兒犯傻個什麼勁兒?
半個月後,剛剛過完國慶長假回校的蕭思雲在公寓里打開了自己的DELL筆記本,「咦?這是誰的作品?竟有如此功力!」剛登陸到太陽雨的論壇,就發現了好多徵文,隨手打開一篇就讓她吃了一驚。
這是一首詞:
念奴嬌並序:
作者:山之殤辛巳初秋,未名湖畔傷懷,得此篇。
煙雨樓台,飛捲去,霞霧塵土殘陽。繁華市井笙歌夜,何訴孤苦涼?江淹才減,蜀安游逝,寒凍杜陵亡。莫笑強愁,終是燈影星光。
秋風落葉,非是兩點塵土,一分流水足傷。燈下朝朝暮暮,年輪依逝路旁!
遠城獨坐斟觴飲,心無語淚兩行。故人已杳,酹樽空敬四方。
蕭思雲雖生於富貴之家,但受爺爺奶奶影響,從小就很喜歡中國傳統文化,也是一個才女,當然讀得出這該是異鄉學子因思家而起兼懷古之作,字裡行間都透著哀傷,雖然淡淡的,但卻更持久地縈繞心頭。
她很想知道作者是誰,忙把帖子拉到最後,卻發現除了長長的一堆網友回復之外根本沒有作者其他資訊,她眼中忽然浮現了一個坐在湖邊邊拉二胡邊傷心哭泣的背影。
「怎麼可能是他?真是奇怪!」
她輕輕搖了搖頭,仿佛要把那個不該出現的人從腦中甩出去。可她發現總是失敗,她越想忘,那道身影就越清晰。她又記起了那天晚上他望著湖水時極度傷心的眼神,她見過很多女孩子哭,可從沒有見過一個身高一百八十多公分的「大男人」也能哭得這麼委屈,她也從來沒有想過一雙淚水不斷湧出的眸子裡可以流露出那麼多那麼濃郁的悲傷和絕望。
那一曲《二泉映月》也一樣輕易地就打動了她的心,她也不由得回憶起已經離她而去的母親,從前聽CD的時候也會黯然神傷,但卻絕對沒有那天聽他演奏那樣印象深刻,他……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叮呤呤」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蕭思雲的回憶,她匆忙掃了一眼電腦顯示屏,天吶自己居然這樣走神了近一個小時,今天我是怎麼了?拿起手機的時候,她輕聲問了一句,顯然很?自己今天的失態納悶兒。
一看來電顯示,是父親的好友郭敬儒的電話。
「喂,郭伯伯你好。」
「小雲啊,回學校了?假期還玩得開心吧。」
「哎呀,開心什麼?郭伯伯你和靜雯姐姐又不來我家,都無聊死了。」蕭思雲小女孩一樣噘起小嘴在電話里和H大人文科學院院長郭敬儒撒著嬌。
「呵呵,好了小雲伯伯不和你打諢了,這幾天是真的有事,最多下次伯伯賠給你好不好?對了我想問問你:關於你組織的那個徵文活動,你訂的截止日期是哪天?」「是10月31號啊,人家告訴過你的伯伯,你居然不放在心上,哼!氣死我了,再也不理你了。」「呵呵,真的嗎?那我可要開一瓶老酒慶祝一下,以後身邊少了一個纏人精呢。真好,這下最少多活10年呢。」看來郭院長也很開朗而且對這個小姑娘還十分溺愛,居然也在開著玩笑。
「郭伯伯就知道欺負人,當心我到伯母那裡告狀」「呵呵,別別開個玩笑嘛,別扯到她那裡去。我哪裡捨得我們美麗可愛的小雲呢?沒了你在身邊纏我,我這幾天還真有些不習慣呢。」看來這個大院長似乎有些懼內。
「噢,又只顧和你說笑忘了談正經事了,是這樣的,伯伯20號要去美國,可能要一個月才回來,所以關於你給我的那個評委的任務,我看好像是要呵呵要完不成了。」「不行,這次絕對不行,伯伯人家和你說過的,這是小雲第一次組織這麼大的活動,你怎麼能讓我失信於人嘛,伯伯」蕭思雲又使出了她小女孩的看家本事。
「這次是真的沒有辦法推了,人家已經約了我好幾次,都被我以工作太忙?
理由推掉了……」
「那這次你是真的工作忙啊,也推掉啊。」
「這次美國那邊三個學校聯名向我發出邀請,我再不去不是顯得中國人太不識抬舉了?所以很抱歉小雲,這次伯伯是真的要失約了。」「哦,是那樣啊,那我就……不行,要不這樣好嗎,郭伯伯?現在我們也已經收到很多稿件了,你能不能把現在的這些全部看一遍?」「噢,那好像還可以,這樣吧,你明天把現在你認?有水平的稿件送到我辦公室來,唉!真是怕了你這個小丫頭,非得榨乾我的最後一滴汗不可,呵呵。」「好的,伯伯,我明天上午就給您送去,你可不許不在啊。」
三、課堂的激烈辯論
10月8號上午,H大人文科學院主樓頂層院長辦公室里,蕭思雲剛剛把一些手寫的稿件以及列印好的網上稿件交到院長郭敬儒手裡,正坐在一旁靜靜等候著。
「咦小雲,這個是誰寫的?」
蕭思雲不用想也知道郭敬儒問的一定是那首《念奴嬌》,於是根本就沒有過去看就直接回答:「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那個筆名叫山之殤的人是誰?」「呵,小丫頭,你怎麼知道我要問的是這首詞啊?」「伯伯,你不知道」
蕭思雲說到這裡臉居然紅了一下,「昨天晚上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也是剛剛看到這篇讓我吃驚的作品正在想作者會是誰。」「有意思有意思,哈哈,你們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有意思,我看他是太得意忘形以至於忘記了自己的署名吧。」郭敬儒頭也沒抬地繼續盯著那簡簡單單的一百多個字,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
「我覺得不會,這篇文章的作者一定不會是那樣的人。」蕭思雲的臉居然又升起一抹淡淡的紅暈,好像是想起了什麼。
「嘻嘻,你憑什麼那麼肯定?噢我明白了:唉,看來我們的小丫頭真的長大了,居然也會喜歡人了,哈哈!」郭敬儒終於抬起了頭,滿眼的促狹和得意之色,像是占到了多大的便宜一樣。
「伯伯又來了還調笑人家?」
蕭思雲這次站了起來,還不住跺腳,臉上的紅雲卻是久久不退,顯然是被說中了心事。
郭敬儒倒也懂得見好就收,畢竟是看著這個丫頭長大的,自然知道真把她氣得太急吃虧的還是自己,馬上正了臉色問道:「小雲,你對這首《念奴嬌》有什麼看法?」蕭思雲見他不再說笑了,也重新坐下,皺了皺小巧可愛的鼻子,隨即答道:
「其實這首詞是勝在情感。無可否認作者絕對有著很好的古文功底,但從這裡體現得不多,其實它最打動我的是那字裡行間流露出的哀愁,雖然並不是很濃烈的傷心,但這種淡淡的似有似無更能讓人共鳴,因為它消逝地遠比濃愁黯傷慢,所以也讓人更覺得傷感。」「好!有見識,呵呵,看來現在小雲還真的不簡單呢!唉,時間真快啊,一轉眼,你都長這麼大了,伯伯還記得你剛滿月的時候那機靈的樣子呢!」「伯伯」
蕭思雲見郭敬儒罕見的感懷起來,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只好輕聲喚了一句。
「呵呵,想不到我這麼年紀一大把還會像你們一樣,動不動就愁啊愁的吧?
唉,還不都是這個山之殤搞的,以後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教訓他。對了,昨天你說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在想這個人是誰,難道會是一個你認識的人?「郭敬儒情緒轉得還真快,不過思路跟得也快,看來真是個人精啊!
心中想的事被問到,蕭思雲也顧不得還擊他剛剛的調笑了,若有所思地道: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我會查清楚的。好了伯伯,你繼續看吧,對了,先看看我的文章怎麼樣?」「呵呵,你的也不錯啊,很好的抒情散文啊,語言優美,文字精練,不過說實話:好像和那篇有點差距。」看過蕭思雲的文章,郭敬儒再次?頭不過卻是很認真的語氣。
「差距在哪裡啊?人家怎麼不覺得?」聽到自己的文章被郭伯伯說差了一點兒,蕭思雲有些不甘的問道,她雖然沒有其他富家小姐那麼蠻橫,但這樣從小被人捧著的女孩要承認比別人差一點還是會有些不自在的。
「還是在情感和意境上。你的文章太秀氣,一看就是出自小女生手筆的觸景生情,沒有大氣,而那首詞就不一樣。」「哪裡不一樣了?他還是一個男生呢?不也是愁啊愁的,簡直是比女生還小女生嘛。」蕭思雲還是有些不服氣。
「這你是真的錯了,他也是愁,卻是思家、懷古,和你的不一樣。其實男人也完全可以愁啊,並且和女人的愁不同,他們愁國愁家李白杜甫白居易這些大家哪個不是愁?可寫出來的詩卻都傳誦千古。你該知道:男人的愁,遠比女人的更深,更苦……」「嗯,小雲懂了,謝謝伯伯教誨。」
蕭思雲果然不同於一般女孩,馬上認真地接受了批評。
走出人文科學院大門的時候,蕭思雲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找出那個山之殤到底是誰。
11月份,徵文大賽的結果出來了:我的那首詞居然獲得一等獎,按道理說我應該高興的,可我卻鬱悶得再次一籌莫展。王曉波並沒有對我的徵文產生太大的興趣,而是叫去了幾個寫些拐彎抹角罵社會世態炎涼,罵人生暗淡無奇的文章的作者,看來這個大作家還真是有些隨心所欲,全然不顧他人看法本來怎麼也要給我這個第一名點兒面子的嘛。
更要命的是獲獎名單上我的筆名後面還跟著個小括弧,裡面是「請這位同學速與太陽雨文學社副社長蕭思雲聯繫」。天啊,我怎麼敢和她聯繫?我真的和她聯繫了,她又會怎麼看我?她會相信我嗎?當初投稿的時候就是怕她誤會我才沒用自己的真名,可現在又真的有點兒欲蓋彌彰了如果她問我「這既然是你的作品,?
什麼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敢寫」
我該怎麼回答?
唉!想不到一時的衝動竟又給自己惹下這麼大的一個煩惱,坐在床上,我不停地錘著自己的腦袋……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我還是那樣冷漠,在班上和宿舍都很少和人說話,多餘的時間都在圖書館過去,不停的看書,有好的就留幾篇感想,不知不覺中我的讀後感(包括其他感懷時的文字)已經堆滿了兩個日記本。
學校附近葉?榮家住的那個小區是沒法找家教了,不過我在稍遠點兒地方又找了三份,顧主都對我不錯,我實在捨不得每天來回的公交車錢,就狠了狠心去舊貨市場花了40塊錢買了輛除了鈴不響哪裡都響的「鐵驢」,來回倒也方便快捷。而那次徵文雖然同學們也曾經議論了一陣子,關於山之殤究竟是誰的問題,但時間一久自然就漸漸被淡忘了,而我也始終鼓不起勇氣「與太陽雨文學社副社長蕭思雲聯繫」,只好作罷。
大學中的第一個假期來了,考試我順利應付過去,然後在臘月二十三的時候終於完成最後一份家教,又買了些北京的好吃的(紅星二鍋頭北京烤鴨等)匆匆回家了。
再次踏進山裡的土地時,望著那熟悉的山水,我的心很久無法平靜我再不是那個離家時在父親肩上傷心流淚的小孩子,不知道我的臉上是否也和心一樣多了很多成熟和滄桑?
在家裡,我沒有透露在異地吃過的任何苦有些東西我應該獨自承受了,讓家裡知道又有什麼用??父母雙親徒增幾根白髮而已。
山裡的新年依舊熱熱鬧鬧,而我卻已經沒有了從前那份玩鬧之心。兒時的玩伴還在上學的屈指可數,大部分都已經開始了自己的勞動人生或外出打工或在縣城作買賣,我們的共同語言也開始少得可憐,見面後雖一樣熱情不減噓寒問暖,但之後就再沒有多少話可以說了。我並沒有因?自己在北京上學就覺得高他們一等,他們也沒有什麼放不開的,可是完全不同的際遇卻使這樣的兩類人必然的疏遠了。
這就時間的無奈嗎?我不知道,我只明白了一點:在我得到一些東西的同時我又無法避免地失去了一些東西。所以我把自己關在屋裡靜靜讀書,拋開這煩心的一切去體味古往今來諸多文人騷客的喜笑悲傷。
父親對我的變化也沒有太多的詫異和懷疑,只淡淡留下一句「我兒子像個男子漢了」便對我作?不再過問。倒是細心的母親總找機會向我問東問西,我耐心地一一應答,沒有給她留下一絲一毫疑問和擔憂。父母雖然態度迥然,但我感受得到他們對我的愛都是一樣的深沈和無微不至。
剩餘的閒暇時間我都用來陪伴爺爺。短短半年不見,爺爺又蒼老了許多,斑斑白髮昭示著他即將走向生命的盡頭,我更願意讓他在這有限的剩餘人生里盡享天倫之樂。爺爺一直以我?驕傲,看著如今在天子腳下讀書的我言談舉止的變化更是老懷大暢。我把北京的幾處名勝古蹟詳細地描述給他聽,看著他津津有味的樣子,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成熟了很多,也可以講一些新見識給爺爺聽了。
一個月的假期轉瞬即逝,剛過正月十五我便又上了返校的火車。父親沒有再送我,任我一個人背起行囊。在他的眼裡我真的是個大人了,可以獨自去闖了。
學校里新年的喜慶氣氛猶存,剛剛歸來的同學也互相交換著各自從家裡帶來的土特?,我也敞開了自己的背包。
我帶的都是些家裡自製的果乾和肉乾,沒有華麗的包裝甚至看起來有些髒,幾個好奇的同學在我熱情的勸說下,猶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氣拿起一點肉乾,洗了又洗放進嘴裡。
「哇這是什麼東西?太他媽好吃了!再給我一點兒」山東來的大嗓門張子健首先叫了起來,徑直走到我的包前在裡面胡亂抓了一把連洗都免了就塞入口中。
就這樣我的東西很快成了熱門貨,沒一會功夫我的背包就空空如也,當然我的床上也被扔上一大堆花花綠綠五?六色的塑膠袋,裡面裝著各式各樣我叫不出名來的食品。我發現我和他們之間的芥蒂好像沒有那麼深了,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很多東西的。這個新年會是一個新的開始嗎?
第二個學期的大學生活就這樣開始了,在班裡我不再那麼冷漠了,和同學的話也漸漸又多了起來,除了班裡那幾個整天圍著蕭思雲轉的紈?子弟外,我和每個人都可以在見面時打個招唿了,而蕭思雲也似乎忘了我曾經帶給她的不快,有時也會和我在見面時說幾句。
經歷大學的初次洗禮,同學們也對大學生活有了徹底的了解,別的變化也許還不太明顯,但蹺課現象卻明顯地增多了。而我也很光榮的成?這浩蕩大軍中的一員,不過我是有選擇性的蹺課凡是和英語掛上?的課我一概缺席,其他尤其是和中國文化有關的課包括選修我都從來不翹。
同宿舍的人開玩笑說從來沒有見過我這樣的人:必修課不上選修課不缺。我一笑了之,我真的憤恨中國?什麼要把英語作?必修課,還他媽的和畢業證及就業掛?,教育部主管這方面的人是不是腦袋被驢踢了?可我改變不了這些,我也只能以蹺課來抗議。
那天是五月十九號,班長通知我們這些常蹺課的學生今天必須上課,因?學校要考勤並「嚴打」,?了班級總體成績我也只好去上下午四點那節會計學。
會計學的老師是個日本歸國女博士,很年輕,聽常去上課的同學說她講課時夾雜著滿口的英語和日文。
「股權資本英文叫*#,日文叫%;債權資本英文叫#*,日文叫%;資本公積金英文……」我給她查了一下,剛上課二十分鐘,她就說了十次英語八次日語,終於在她又要%#*$ @ 的時候,我實在忍不住自己的鄙視和憤怒了,站起來大聲說道:
「老師,我們知道你多才多藝,能講一口熟練的英語和日語,但拜託你能不能別在上課的時候向我們炫耀,我們這是在中國,我希望能聽到你用漢語給我們講課。」會計課是四個班一塊上,一百多號人讓這個教室里充滿嗡嗡聲,可我說完之後,本來亂糟糟的教室卻忽然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停下正在進行的「工作」轉而看著唯一一個和講台上老師一樣高的我,有幾個人還偷偷朝我豎起大拇指。
講台上的老師也愣了一下,然後馬上反應過來沒有就我剛才的話回答卻鎮定地微笑說道:「開課了這麼久這位同學我好像還是第一次見到,你以前來上過我的課嗎?」我當然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她覺得我這個常蹺課的同學不配和她說這些問題,甚至她在嘲笑我聽不懂。
「老師你知道嗎?今天的確是我第一次上你的課,但是只聽了這二十分鐘我就?我以前沒有把時間浪費在你這裡感到慶?,老實說你的這種講課方式不但一點不能激起我求知的興趣,甚至我認?還是在浪費我們的時間。」我沒有躲她雖微笑卻一直?厲逼視我的眼神,和她對視著淡淡道。
「沒有人逼你來上我的課啊,這位同學如果你覺得這是浪費時間那儘管出去啊,還有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拿考試來壓你的。」我的話已經有了攻擊性了,她卻還是沒有生氣,不愧是留日博士啊,連涵養功夫都和日本人有一拼,趕我走都是微笑著毫無氣急敗壞,而且還可以借我考試的事來顯示她教師的「博大胸懷」。
「老師你說得對,其實根本沒有人逼我來上課,我當然可以說走就走,可是我不忍心看著這一百多個中國同胞受你這種人的荼毒。」由於爺爺的一些原因我對日本人討厭至極,看著她那一副日本人不卑不亢的態度我的心裡就沒來由升起一團怒火,語氣也開始變得更有挑意味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架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這樣講課不也是?了能拓寬你們的知識面嘛,怎麼叫『荼毒』了?你和我說清楚!」她終於到了極限要發作了,臉上的虛?笑容也消失不見,上面是一層寒霜。
我知道現在就是想走也不可能了,不過我並沒有那個意思,我一定要讓這種人知道作?中國人必須有的尊嚴。
「同學們,你們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也許你們忘了,那麼讓我來提醒你們:六十四年前的今天一九三八年的五月十九日,日本人攻陷了徐州,破城之後大肆燒殺搶掠,暴行令人髮指;而今天這個女人在我們面前開口日語閉口日文,她作?中華民族的一份子連最起碼的語言都要用日本的,她是什麼?」說到這裡我已經沒有辦法在掩飾我的憤怒,我幾乎是顫抖著?起胳膊指向站在講台上的老師。
「賣國賊」
「漢奸」
我的一席話終於激起了幾個「有血性」同學的憤怒之情,有兩個甚至也和我一樣站了起來並毫不猶豫地喊了出來,這還真是在我意料之外。
「你們……你們這些學生怎麼這樣?嗚」會計老師終於崩潰了,這樣的帽子扣在頭上她當然受不了,捂著臉哭著跑了出去。
這時候同學們才開始議論紛紛,還不時往我和另外兩個看過來。那兩個附和我的同學互相看了一眼,然後朝我走來。
「你應該就是那個曾經被『留校查看』的林鵬吧,我是經濟011班的趙智鋒,哥們兒,好樣的!」看來他還真是個不拘小節的粗人,居然在和我認識的時候也敢提我的「劣跡」。
「你好,小弟金融012班陳星見過林大哥。」這個更是有特點,竟然用古禮和我招唿。
我先握了一下趙智鋒的大手,然後又回了陳星一禮道:「兩位兄弟客氣了,小弟林鵬不敢當。」「媽的,我早就看那個老娘們兒不爽了,想不到林鵬你今天?我們大出一口惡氣,真他媽痛快。走,喝酒去我請。」我答應了一聲這個心直口快的?伙,然後走上講台清清嗓子向還在議論的同學道:「我就是那個因有盜竊嫌疑而被留校查看的林鵬,剛剛因?太衝動而導致這樣的後果,向大家道歉,很對不起讓大家沒辦法繼續上課。所有的責任我會獨自承擔。」說完,我給同學們行了個禮然後,徑直走下講台準備和趙智鋒陳星去喝酒。
出乎我意料的是不知誰帶頭掌聲忽然響了起來。從開始的稀疏迅速變得雨點一般噼噼啪啪。
我本以?這些同學們都像以前一樣在私下數落著我的不是,想不到這次我又想錯了這好像該是我在這裡第一次被別人認可吧。
一瞬間,我的鼻子酸了,我強忍住流淚的衝動,就在原地再向大家深鞠了一躬,「謝謝同學們!謝謝!」坐在教室前排的蕭思雲看著講台上那個曾經得罪過自己卻又讓自己念念不忘的人大孩子一樣滿臉激動嘴裡不斷說著謝謝忽然很想笑,但隨即心裡又升起一股憂慮:唉!這個傻瓜,不知道自己已經闖了大禍了。
四、逃過一劫
我當然不知道我已經捅了大婁子教我們會計的老師叫王曉彥,是H大主管教育的副校長王大平的侄女,惹了她,我會有好果子吃嗎?
蕭思雲也很不滿意這個會計老師的教學方法,有一天和她的郭伯伯聊天抱怨她講課差勁時,聽郭敬儒告訴才知道了這個崇洋媚外的老師的身份背景。
「這個傻瓜,做事一點都不記後果,怎麼辦?那個王曉彥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而他……好像已經有了一次留校查看,再受處分就得退學了,哎呀怎麼辦?」蕭思雲一點都沒有注意到這時候的自己就像一個妻子擔憂闖禍的丈夫一樣?一個惹過自己的男同學焦慮著……「唉!可能又得求郭伯伯了……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想到這個從小到大每次見面都要調笑她的「頑皮」伯伯,蕭思雲有些開心了:雖然每次都被他取笑,但自己何嘗不是每次都能最後占到便宜,不是搶了這個就是要了那個,而這個時候伯伯都要大嘆倒楣,還「痛恨」自己?什麼老愛惹這個「纏人精」呢?
「呵呵」想到這裡蕭思雲不由得輕聲笑了出來,旋而又想到這次自己要?了一個男生求他幫忙,又不知道會怎樣被他取笑,俏臉又浮上一抹紅暈。
可是她沒有想到當她把這件事的始末並把自己的請求告訴郭敬儒的時候,郭敬儒出奇的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而且面色出奇的嚴峻。
「怎麼了郭伯伯,有什麼問題嗎?」
蕭思雲見他在自己面前少有的嚴肅,不禁也在暗想她的這個要求有沒有不合理的地方,不過怎麼也覺得沒有,一時沒有了主意,不知道這個在學校德高望重的伯伯在想些什麼,只好小聲問道。
「小雲,這件事伯伯不能出面幫你解決,不過我可以教給你個可能管用的辦法,但能否成功就看你的了。」郭敬儒的態度依然凝重。
蕭思雲有些不理解,「伯伯,?什麼你不能出面干涉?我一個學生又怎麼行呢?」「小雲,你聽伯伯說,伯伯也很佩服你的這個同學的膽色,現在的中國像這樣敢於仗義執言的人太少了。我也不願看見他就這樣喪失求學的機會很想幫他,但這件事我卻不適合出面。」「小雲還是不太懂,人家還以?你不喜歡他呢!既然你也喜歡他為什麼不出面?」蕭思雲再次提出心中的疑問。
「小雲你知道嗎?我在我們H大雖然是院長,但其實他們需要和看中的只是我在學術界的權威地位和名氣,也就是說在玩弄權術上我還遠沒有王大平他們來得狡猾,也沒有那麼大的實力。當然伯伯我不是那種貪戀權勢的人,也不屑於干這種表面文明骨子裡卻更兇殘的事。還有小雲你想過我如果站出來替那個林鵬說話意味著什麼嗎?」「如果伯伯你站出來反對處分林鵬就等於支援他的觀點,那就是說……就是說伯伯你承認王曉彥是……」蕭思雲也是慧質蘭心,當然一點就透,馬上明白了個中關鍵。
「這可不是小事了,關係著王曉彥的名譽呢,現在這也是權利了,受法律保護的。」「那我該怎麼辦才好,這個小子……這個小子這次可真闖大禍了!」聽郭敬儒這麼一說,蕭思雲可真徹底亂了方寸,急得不停來回走動還直跺腳。
「呵呵我還真從沒見過小雲你這麼?一個男孩子的事上心呢,莫非這個林鵬是你的……」「郭伯伯,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打趣兒?快想個辦法嘛」蕭思雲已經顧不得和郭敬儒鬥嘴了,其實她也有點不明白自己?什麼會?別人的事這麼著急,而且這個人還欺負過她。
「我不是說過嗎?這事只能靠你們學生的力量來達到目的。」郭敬儒臉色終於不再那麼嚴肅,看來是真有了一些打算。
「伯伯你總不會讓我號召他們去遊行抗議對林鵬的處分吧,我有那麼大的影響嗎?」「當然不是去抗議遊行,我要你們那個社團再聯合幾個其他的社團辦一個大型的關於愛國主義教育的活動,只要不違反什麼規定,規模和影響越大越好。正好現在我這裡有個國家級研究開發專案要找王大平配合,我會儘量讓他在短期也就是這十幾天裡沒有什麼精力去關心別的事,然後如果你的活動很成功的話,那麼如果王大平還想冒學生之大不韙處理一個『愛國志士』,他就不得不考慮一下學生的反應了。」蕭思雲呆呆地看著面前這個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伯伯,臉上驚異的神色久久不退,似乎第一次認識他一樣蕭思雲雖然出生在富商家庭,但父親卻從不讓她過問自己商業上的事只要求她安心學習,這種高超的手腕當然是她這種和其他人一樣單純的學生怎麼也絕對想不到的。她也第一次認識到在這些大人面前,自己這樣的學生是多麼幼稚。
「那……我要辦個什麼活動啊?」好久,她才緩過神兒來問出下一個問題。
「這就得你自己想了,記住速度越快越好,規模和影響越大越好。我馬上去找王大平,估計這會兒他都已經決定怎麼處分那個林鵬就等開會通過了,我得趕快讓他把這些小事往後放一放。小雲你也快點兒回去想你要組織的活動吧,能不能成就看你的了。對了,什麼時候有時間把那個林鵬帶來讓我見見,伯伯真的很想看看讓我們小雲丫頭不遺餘力擔心的男生究竟有什麼好呢!哈哈」想來是郭敬儒認?這件事這樣差不多就應該能搞定了,又積習不改地開起蕭思雲的玩笑,不等蕭思雲回話,他早已經開門跑出去了。
與此同時,H大副校長辦公室里,王曉彥也正哭哭啼啼地向她的三叔告著那幾個學生的狀。
王大平當然火冒三丈,隨著濃重的唿吸,眉毛都好像在一抖一抖的,「這是什麼學生,真是反了他了,居然敢上課的時候辱?教師?曉彥你先別哭,三叔給你出氣,他叫什麼名字,哪個系的?」王曉彥更是傷心了,由於她沒有點名的習慣,現在居然還不知道這個侮辱她的學生叫什麼名字,這下真是窩火大了。
但王大平畢竟是在官場的老油子,關鍵的時候冷靜還是做得到的,馬上打開電腦調出學生資料庫,把這個時間上王曉彥課的所有學生資訊都打了出來,讓王曉彥對著照片一個一個對,很快就找到了結果林鵬。
「怎麼又是他?看來這小子還真不是什麼好東西啊!行了,這次你可以徹底從我眼前消失了。」王大平先是吃了一驚,然後又小聲嘀咕了幾句。
「怎麼了三叔,你認識他?」王曉彥已經停止了哭泣,正憤憤地看著相片中這個今天讓她難堪的學生。
王大平當然認識這個學生,去年新生報到的時候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曾經來找他尋求幫助,被他幾句話就頂了回去。再晚一些時候又有人來學校告他在校外涉嫌盜竊,他本來想一口回絕到公安局去的,但那個女人的弟弟居然拿出了北京市局刑偵處的工作證,而且那個女的還說她有一大堆記者朋友,看來他們肯定已經讓那個小子吃了很多苦頭,但又實在沒有證據,可又咽不下這口氣,才會找到學校的。都說現在有點名氣的都怕記者,像王大平這種教育部門的高級幹部當然更重視自己的聲譽,考慮到這一點,他就答應了可以給那個學生除開除之外的一切處分。
現在這個小子居然又在惹是生非,「這可是你自找的,別怪我了。」王大平又念叨了一句,然後對他的侄女道:「曉彥,你先回去吧,我會儘快給你個滿意的結果的。」「一定要他在全校學生面前向我道歉。」王曉彥走到門口時,又回頭說了一句,見王大平點頭這才放心地走了。
王曉彥剛走,郭敬儒就敲響了王大平的辦公室門……六天後,由太陽雨文學社和校學生會以及其他幾個H大的有影響社團聯合舉辦的以「拒學外語抵制外貨與愛國的關係」?主題辯論大賽在學校大禮堂開幕。
由於學生反響強烈,本來定於在禮堂進行的最後決賽決定改在能容納更多聽?
的學校體育場進行。
五月二十七日晚七點三十分,關於「拒學外語抵制外貨與愛國的關係」主題辯論大賽最後決賽在H大剛剛投入使用的3號體育場準時開始了。
參賽的正方是H大人文科學院99級辯論隊,這是一個實力強勁參加過全國大學生辯論賽並拿過二等獎的辯論隊。反方則是H大商學院01級辯論隊,該隊是本次大賽中的一匹黑馬,其中有兩個人很值得注意一個是一辯蕭思雲,不但人長得非常漂亮而且辯論起來從容不迫,講話時語調緩慢卻邏輯性極強很少有漏洞;另外一個是四辯林鵬,這是一個幾乎冷酷的男生,詞鋒很有文采卻又犀利非常,常常壓得對手喘不過氣來,總結說辭簡練卻十分有力。
看來這個賽事的主辦方還是非常有影響力的,體育場中間居然搭起了一個簡易的舞台並有整套的燈光和音響系統,頗有些某明星演唱會的架勢呢!
舞台周圍人頭攢動,整個操場被人圍得水泄不通,賽後據調查H大3萬多在校生中有近二萬人去了現場,還有一些是因?嫌操場人實在太多而守在了宿舍電視機旁觀看H大電視台的現場直播。
正方抽到的辯題是「拒學外語抵制外貨不能體現愛國思想」,那麼反方自然就是「拒學外語抵制外貨正是愛國體現」,隨著正方一辯的開始陳詞,比賽開始了。
這個晚上從H大3號體育場旁邊經過的北京人看著裡面閃亮的燈光聽著裡面不時爆發出了喝彩聲都在納悶:哪個歌星又來這裡開演唱會了,我怎麼不知道?
而體育場裡的觀?都在?能聽到這麼精彩的辯論會大唿過癮從一辯陳詞開始雙方就讓人驚喜不斷,自由辯論時間更是雙方唇槍舌劍妙句層出不窮,特別是反方四辯那一句「照對方辯友的說法是不是意味著什麼時候我們都不會說漢語了中國才會真正的強大?請問一個連自己的語言都失去了的中國人如何配作炎黃子孫?
他死後有什麼面目去見那些創造了四大文明古國之一的偉大祖先?」竟然把正方問得半天沒有人起來答話,場外更是采聲連天。
最後評委一直認定本場決賽反方獲勝,不過用評委最後總結的話說:反方獲勝並不代表他們的立場是正確的,謹說明他們在嘴皮子上戰勝了正方而已。但聽?
卻根本不管這些,只知道不斷地配合著反方大喊「抵制外貨,抵制外語」等。
台上的蕭思雲、林鵬他們更是?了自己方的勝利忘情地擊掌相慶。
恰是這幾天,北京的另外一個著名大學B大發生了日本留學生在晚會上侮辱中國人形象事件,全北京的仇日情緒立刻空前高漲起來,北京的日本大使館整整被憤怒的學生圍了三天。
五月二十九號下午,王大平一灘軟泥一般倒在自己辦公室的大椅子上,他已經精疲力盡了這幾天真是忙得焦頭爛額,?了郭敬儒那個勞什子研究專案疲於奔命地申請資金籌建研究小組,一大堆雜七雜八的事搞得他什麼都顧不上了,自己侄女的事都沒有機
【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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