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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卿張開眼睛,仍就慵懶懶地躺著,回味起昨夜的風情,不覺嫣然甜笑,直至耳聞窗外鳥鳴聲聲,方戀戀不捨地從被窩裡悄悄爬起來,不想被賈蓉一把拉住,懶聲道:「小東西,這麼早起床,哪兒去?」

可卿復轉回被窩,趴於夫君胸上,呢聲道:「園子裡的梅花開了,今早得陪太太過去西府那邊,請老祖宗和幾位夫人過來賞花哩。」賈蓉皺眉道:「怎麼老有這種花哨事,改天再去請吧,你只陪著你相公。」可卿玉頰輕暈,尖尖的玉指輕揉著男人的乳頭,嬌聲道:「太太昨天就跟我說好啦……這叫花哨事麼?小心給太太聽見。」

賈蓉一臂圈住老婆的粉背,把她嫩臉貼到面前,嘴對著耳心悄聲道:「昨晚可妙?我帶回來的那東西好不好?」可卿玉容愈暈,半響不答,無奈男人目光炯炯,只好含羞啐道:「被人折騰了一夜,身子都欲散了,有什麼好!」賈蓉聽了,有些不甘心道:「那東西可是『點玉閣』秘制的珍品吶,價格不菲,尋常人家還享受不起昵,娘子真的不喜歡麼?昨晚你不是……」可卿怕他說出羞人的話來,伸手輕擰住男人的臉,咬唇道:「好啦……人家喜歡呢。」

賈蓉笑道:「我說呢,昨晚那樣子,怎麼可能不喜歡,浪得跟……」可卿大羞,用力擰男人的嘴,急道:「你再說,人家不理你啦!」賈蓉笑嘻嘻的,又在她耳心道:「什麼滋味,跟你相公說說。」可卿耳中被男人的熱氣灌得心裡發酥,膩聲道:「告訴你,就得放人家走哦……別把太太給惹生氣了。」

賈蓉點點頭,可卿就俯首湊到他耳邊,細細聲呢喃道:「點著那東西,叫人心裡邊從頭到尾都飄蕩盪的,興致真比往日好許多呢,又不像以前那些刀子似的藥,用過後,第二天就了沒半點精神。」賈容道:「此話怎講?」可卿俏臉含春道:「昨晚被你折騰了一夜,可現在身上卻還暖洋洋的好舒服呢……」賈蓉聽得動興,被子裡的手插到娘子的股心內,指尖揉到簿潤的嬌嫩處,笑道:「原來剛才在哄我,既是這樣,相公我就再讓娘子快活一回。」可卿那肯理睬他的藉口,生怕婆婆等得生氣,堅決掙開賈蓉的懷抱,起床穿好衣裳,對那還賴在床上眼勾勾望著她的男人

甜甜笑道:「乖乖的,晚上回來再管你。」

賈蓉望著仙子下凡般的娘子飄出屋子,不知怎的,思緒竟轉到了老子賈珍的身上,在暖和的被窩裡不禁打了個寒戰,心中頓時煩惡起來。

可卿跟著尤氏,一早就過到西府,面請賈母、邢夫人、王夫人等到會芳園賞梅。賈母等人用了早飯,便偕老攜少,一簇人往東府而來。

尤氏婆媳陪著賈母眾人滿園遊玩,先茶後酒,安宴以待,並無別樣新文趣事可記。

到了午後,寶玉倦怠,欲睡中覺,賈母命人好生哄著,歇一回再來。可卿忙上前笑回道:「我們這裡有給寶叔收拾下的屋子,老祖宗放心,只管交與我就是了。」又向寶玉的奶娘丫鬟等道:「嬤嬤,姐姐們,請寶叔隨我這裡來。」賈母素知這秦氏是個極妥當的人,生的裊娜纖巧,行事又溫柔和平,乃重孫媳中第一個得意之人,見他去安置寶玉,自是安穩的。

當下可卿引了一簇人來至上房內間,寶玉抬頭看見一幅畫貼在上面,畫的人物固好,其故事卻是《燃藜圖》,也不看系何人所畫,心中便有些不快,又見一幅對聯,寫的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他看了這兩句,縱然那室宇精美,鋪陳華麗,亦斷斷不肯在這裡了,忙說:「快出去!快出去!」

可卿聽了,笑道:「這裡還不好,可往那裡去呢?」想起丈夫此時定然出去了,便道:「不然往我屋裡去吧?」寶玉看看可卿,點頭微笑,心想:「這樣一個可人兒住的屋子,定然也是好的。」卻聽一個嬤嬤說道:「那裡有個叔叔往侄兒房裡睡覺的理?」可卿乜乜寶玉,笑道:「噯喲喲,不怕他惱,他能多大呢,就忌諱這些個!上月你沒看見我那個兄弟來了,雖然與寶叔同年,兩個人若站在一處,只怕那個還高些呢。」

寶玉道:「我怎麼沒見過?你帶他來讓我瞧瞧。」眾人笑道:「隔著二三十里,往那裡帶去?見的日子有呢。」說著大家來至秦氏房中,剛至房門,便有一股細細的甜香襲人而來,寶玉頓覺眼餳骨軟,連說「好香!」可卿忽記起丈夫昨夜在爐里燃放的那「春風酥」,不禁暗暗吃羞,心想:「那人可真真馬虎的,出去也把那香不息了,如今怎生是好?」正沒主意,卻見寶玉看那牆上的畫,正是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圖》,兩邊有宋學士秦太虛寫的一副對聯,其聯云:嫩寒鎖夢因春冷,芳氣籠人是酒香。

再看屋裡的案上設著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一邊擺著飛燕立著舞過的金盤,盤內盛著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那邊設著壽昌公主於含章殿下臥的榻,懸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聯珠帳。寶玉十分愜意,含笑連說:「這裡好!」可卿見他欣賞,不知怎麼的,心底也有些得意,嬌笑道:「我這屋子大約神仙也可以住得了。」說著親自展開了西子浣過的紗衾,移了紅娘抱過的鴛枕,與眾奶母伏侍寶玉臥好,眾人這才款款散了,只留襲人、媚人、晴雯和麝月四個丫鬟為伴。

秦氏便分咐其餘的小丫鬟們,好生在廊檐下看著,自已帶了瑞珠,到屋前園子裡,半臥在一株梅樹下的石椅上,看那貓兒狗兒打架。不知何時,竟迷煳睡去。

卻說屋裡的寶玉,躺在那床榻上,想著可卿為自已蓋好被子的甜美模樣,漸漸睏倦,便恍恍惚惚地睡去……忽似看見可卿在前面,遂悠悠蕩蕩,隨了她,至一所在,但見朱欄白石,綠樹清

溪,真是人跡希逢,飛塵不到。寶玉在心中歡喜,想道:「這個地方有趣,我就在這裡過一生,縱然失了家也願意,強如天天被父母師傅打呢。」前邊已不見了可卿,正胡思亂想間,忽聽山後有人作歌曰:春夢隨雲散,飛花逐水流,寄言眾兒女,何必覓閒愁。 歌聲未息,但見那邊走出一個仙子來,蹁躚裊娜,端的與人不同,有賦為證:方離柳塢,乍出花房。

但行處,鳥驚庭樹;將到時,影度迴廊。仙袂乍飄兮,聞麝蘭之馥郁;荷衣欲動兮,聽環佩之鏗鏘。靨笑春桃兮,雲堆翠髻;唇綻櫻顆兮,榴齒含香。纖腰之楚楚兮,風回舞雪;耀珠翠之輝輝兮,鴨綠鵝黃。出沒花間兮,宜嗔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飛若揚。蛾眉顰笑兮,將言而未語;蓮步乍移兮,待止而欲行。羨彼之良質兮,冰清玉潤;羨彼之華服兮,閃灼文章。愛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篆;美彼之態度兮,鳳翥龍翔。其素若何:春梅綻雪;其潔若何:秋菊被霜。其靜若何:松生空谷;其艷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龍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應慚西子,實愧王嬙。奇矣哉,生於孰地?降自何方?若非宴罷歸來,瑤池不二;定應吹簫引去,紫府無雙者也。

寶玉喜的忙上前作揖問道:「神仙姐姐不知從那裡來?如今要往那裡去?也不知這是何處,望乞攜帶攜帶。」那仙子笑道:「吾居離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虛幻境警幻仙姑是也,專司人間之風情月債,總掌塵世之女怨男痴,因近來風流冤孽,纏綿於此處,是以前來訪察機會,布散相思。今忽與爾相逢,亦非偶然。此離吾境不遠,別無他物,僅有自采仙茗一盞,親釀美酒一瓮,素練魔舞歌姬數人,新填《紅樓夢》仙曲十二支,試隨吾一游否?」

寶玉聽說,便忘了可卿在何處,竟隨了仙姑,至一所在,有石牌橫建,上書「太虛幻境」四個大字,兩邊一副對聯,乃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轉過牌坊,便是一座宮門,上面橫書四個大字,道是:「孽海情天」。又有一副對聯,大書云:厚地高天,堪嘆古今情不盡,痴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償。

寶玉不解,便隨著那仙子四處遊玩,是知非知,是覺非覺,看了金陵十二釵正副數冊,聞了那諸名山勝境內初生異卉之精與各種寶林珠樹之油所制的「群芳髓」,飲了那放春山遣香洞以仙花靈葉上所帶宿露而烹的「千紅一窟」,再賞了十二魔姬歌演的「紅樓夢」曲,此皆正史有敘,不再細表。

卻說可卿恍惚間走著,也遇一仙子接了,拉住她道:「妹子可回來了,警幻姐姐今日還接了神瑛侍者回來,欲將你許配與他,令其歷飲饌聲色之幻,冀能將來一悟,快隨我來吧。」可卿迷迷煳煳的,亦分不清是真是幻,一時竟忘了塵間凡事,仿佛原便是這仙界中人,隨她去了。

回說寶玉聽那些魔姬演歌,卻覺甚無趣味。警幻見了,因嘆道:「痴兒竟尚未悟!」便命歌姬不必再唱,撤去殘席,把寶玉帶至一香閨繡閣之中,其間鋪陳之盛,乃素所未見之物,更可駭者,早有一位女子在內,其鮮艷嫵媚,有似乎寶釵,風流裊娜,則又如黛玉。

寶玉正不知何意,忽聞警幻道:「塵世中多少富貴之家,那些綠窗風月,繡閣煙霞,皆被淫污紈子與那些流蕩女子悉皆玷辱,更可恨者,自古來多少輕薄浪子,皆以『好色不淫』為飾。又以『情而不淫』作案,此皆飾非掩丑之語也,好色即淫,知情更淫。是以巫山之會,雲雨之歡,皆由既悅其色,復戀其情所致也。」寶玉聽得迷煳,又見仙子凝眸望著他道:「吾所愛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

【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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