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明前最黑、最冷的時刻,比爾重新出現了。他撳亮了洗漱室的燈,讓門開著,方方的一片燈光映照到床的中間,正照在被子微微隆起的地方,被子下面是O微微蜷起的苗條身體。他默默地揭開了被子,O仍舊向左側臥,臉衝著窗戶,腳微微蜷起,他眼前是她白色的側影,在黑色的獸皮上顯得愈加白晰。他從她頭下抽去枕頭後,彬彬有禮地說:

「請你站起來。」

她挽著鐵鏈設法站起來,他扶著她的手肘幫她面向牆壁站好,床上的一方光亮遇到黑色的獸皮顯得有些黯淡,照亮了她的身體,但亮光照不到他的動作,她雖看不清,但能猜到他正在解開鐵鏈,並把它掛在另一條鏈子上使它繃緊,因為她感覺到鏈子越來越緊了。

她光著腳穩穩地站在床上,沒看到這次他腰帶上別著的不是皮鞭,而是一條黑色的馬鞭。她感到比爾用左手按住了她的腰,然後床墊動了一下,好像是他的右腳踩在了上面。在聽到一聲唿嘯的同時,半身隱在黑暗中的O感到背後著了一道可怕的燒灼,她失驚地叫出了聲。比爾鞭打她時用的是全力,他沒等她的叫聲停下又連續抽了她四鞭,故意使每一鞭都稍稍偏上或偏下一點,以便使四條鞭痕全都清晰可見,直到他停下手,她的尖叫聲還在繼續,眼淚流進她張開的嘴。

「請乖乖轉過身來。」他說。

由於她心緒迷亂沒能服從他的命令,他抓住她的臀部把她轉過來,鞭子把掃到了她的腰。當她面對他時,他稍稍退後,接著開始猛力抽打她的大腿,鞭打整整持續了五分鐘。隨後他關上燈,關上洗漱室的門,走了出去,撇下O在黑暗中呻吟,在鐵鏈的盡頭沿著牆輾轉反側。她試著使自己停止呻吟,靠牆站穩,受鞭打的肉體貼在牆壁上閃著微光的細布上感到涼爽。

天慢慢開始亮了,她面向那高高的窗戶,半身依著牆,臉衝著東方。窗戶從地面一直開到開花板,沒有窗。O望著蒼白的黎明漸漸升起,用它的薄霧追隨著窗外的紫菀花藤,一棵白楊的輪廓顯現出來,黃葉不時飄落,雖然並沒有風。窗外的紫菀花下是一片草地,草地盡頭有一條甬道。天已大亮,O有很長時間沒有動一動了。

一個園丁出現在甬道上。推著一輛手推車,可以聽到鐵輪碾著砂礫的尖叫聲。

如果他到這邊來收集紫菀花中的落葉,窗戶那麼大、房間又那麼小而亮,他肯定能看到O被鐵鎖鎖著,一絲不掛,甚至可以看到她腿上的鞭痕,鞭痕腫了起來,形成一道道窄窄的暗紅色痕跡。

她的情人最喜歡在安靜的早晨沉睡。他在哪個房間,睡在甚麼樣的床上?他知道他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和折磨嗎?他是不是那個決定了這一切的人?O想起曾經在雕塑作品和歷史書中看到過的囚徒,他們被鐵鏈鎖著忍受鞭打,那是在許多年前、許多世紀以前,他們早已死去。她不希望死,但如果忍受拷打是為了保住她的情人必須付出的代價,那麼她只希望她忍受的一切能使他快樂。在一片溫柔和寧靜中她等待著,等待著他們把她帶到他的身邊。

在這時,沒有一個女人擁有鑰匙,不論是門鎖的鑰匙、鎖鏈上掛鎖的鑰匙、還是開項圈手鐲上的鎖的鑰匙,但是每個男人都帶著叄把一套的鑰匙,大小各異,可以分別打開所有的門鎖、掛鎖和項圈上的鎖,僕人們也有這些鑰匙。

每天早上,值夜班的僕人睡了,於是由一個主人或另一個僕人來開鎖。那個到O房間裡來的人,穿著皮夾克、馬褲和皮靴,她不認識他。他首先打開了牆上的鎖鏈,於是O躺了下來,在打開她手腕上的鎖之前,他把手伸進她的大腿之間,那做法同頭一個戴面具和手套的男人在那間小紅客廳里的做法一模一樣,也許就是同一個人。他的面孔骨多肉少,有著老哈根諾茲肖像上的那種銳利目光,但頭髮是灰色的。O的眼睛同他的注視相遇,持續了似乎無限長久的時間,突然凍結了,她這才想起禁止看主人皮帶以上部位的規定,連忙閉上眼睛,但是已經太晚了,在他為她打開手腕上的鎖時,她聽到他笑了,說:

「晚飯後,你將為這個受到責罰。」

他對同他一起來伺立在床兩側的珍妮和安琪說了幾句甚麼之後就離開了,安琪撿起掉在地板上的枕頭,把比爾鞭打O時推到床邊的毯子鋪好,珍妮把先前從走廊上推進來的一張餐車桌移到床頭,餐桌上有咖啡、牛奶、麵包和黃油。

「快點吃吧,」安琪說,「九點了。吃完你可以睡到中午,等聽到鈴響,就是吃午飯的時候了。你自己洗澡梳好頭髮,我會來為你化妝幫你穿好胸衣。」

「你們呢?」O問。

「我們只是在你逗留的頭二十四小時內照顧你,以後就靠你自己了,你以後就只和男人們打交道了。我們不能再對你講甚麼,你也不能再跟我們說話了。」

「別走,」O說,「再呆一會兒,告訴我……」她沒來得及說完這句話,門開了:是她的情人,他不是一個人來的。她的情人穿得像從前他每天剛起床點起一支煙時一樣:條紋的睡衣和藍色的浴衣,有絲襯裡的毛料長袍,這是一年前他們一起買的。他的拖鞋已經舊了,她想,應當給他再買一雙了。那兩個女人消失了,除了提起裙子時(所有的裙子都是拖地長裙)綢緞沙沙的輕響,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拖鞋在地毯上不會發出任何聲響。

O這時正左手端著一杯咖啡,右手拿著一隻黃油麵包卷,坐在床上,兩腿迭在一起或者說是半迭在一起:一條腿彎著,另一條貼在它上面。她沒有移動,但是她手中的杯子突然開始顫抖,黃油麵包卷從她手中掉到了地下。

「撿起來。」勒內說。這是他的頭一句話。

她把杯子放在桌上,撿起已經吃了幾口的黃油麵包卷,把它放在杯子旁邊,幾片油膩的麵包屑仍留在地板上她的赤腳旁。勒內彎下腰,把它們撿了起來,然後他坐在O的身旁,把她推倒在床上吻了她。她問他是否愛她,他回答說:「愛,我愛你!」隨後他站起身,也扶她站起來,用他涼爽的手掌溫柔地撫摸著她身上面的鞭痕,又用嘴唇把它們吻遍。

O不知自己可不可以看那個和她的情人一起來的男人,此刻他正背對著他們,倚在門邊抽煙。隨後發生的一切使她心緒難寧。

「上這兒來讓我們看看,」她的情人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把她領到床頭。他對他的夥伴說,他是對的,他很感謝他。並且說,如果他需要O,那應當讓他先來才公平。

她一直沒敢抬頭看一眼那個陌生男人,他先用手摸遍了她的乳房和臀部,然後要求她把雙腿分開。

「照他的吩咐做。」勒內說,並且伸手抓住了她。她背靠著他站著,他右手撫摸著她的一隻乳房,左手搭在她的肩頭。那陌生男子坐在床邊,緩緩地伸手撥開了她毛髮覆蓋的陰唇,勒內明白那人的意圖,於是把O向前推去,使她更容易接近一些,他的右臂滑到她的腰際,更緊地摟住了她。

對這種愛撫她從來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它總使她充滿羞愧並盡力躲避,因為這種愛撫在她看來是一種褻瀆,她認為讓她的情人跪下來是褻瀆,應當是她跪下才對。她突然意識到這次躲不過去了,這是她命中注定的。當那陌生的嘴唇壓上那花瓣般開放的肉體時,她呻吟了一聲,突然感到渾身燃燒起來,她不再管束自己,任那火熱的舌尖把她點燃得更加厲害。當那嘴唇又重新開始時,她的呻吟變得更加猛烈。她感到那隱蔽的一點在硬起來、挺起來,被牙齒和嘴唇久久地吮噬著,它仍沒有鬆開,又一個長長的緩緩的吮咬使她屏信了唿吸。

突然間,她失足倒在床上,勒內的嘴唇貼上了她的嘴唇,雙手把她的雙肩按在床上,那陌生人的雙手在下面推起她的雙膝,又打開她的兩條腿。她的雙手背在背後(當勒內把她推向那陌生的男人時將的手腕鎖在一起了),那男子的性器輕輕地觸到了她的身體,他的推進使她叫出了聲,好像那是一記鞭打,他隨後的每次推進動作都使她尖叫不止,她的嘴唇被她情人咬住了。好男子突然撤了出去,大叫一聲攤倒在地板上,像受到了電擊一樣。

勒內解開了O的雙手,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為她蓋好毯子,那個男子站起身來,勒內陪他走出門去。心中像電光一閃,O感到自己被拋棄了,化為烏有,受到了詛咒。她在一個陌生人的唇下發出了她在情人面前從未發出過的呻吟,而那陌生人的陽具又使她發出了她在情人面前從未發出過的喊叫聲。她感到自己被敗壞了,感到羞恥,如果他因此離她而去她只有引咎自現責。但是他並沒有離去,當門又一次開合時,他回來了,他又同她在一起,在毯子下和她並肩而臥,他滑進她潮濕而火熱的懷抱,像以前那樣擁抱著她說:

「我愛你,在以後的日子裡,我不得不把你交給僕人們。有一在夜裡我會來看你,讓他們把你鞭打得皮開肉綻。」

陽光衝破晨霧滿房間,直到中午的鐘聲響了,他們才一起醒來。

O不知該怎麼辦,她的情人應該躺在哪裡,像睡在他們那間天花板很低的房間裡,像睡在他們同居後幾乎天天睡在一起的那張床上那麼親近、那麼溫柔輕鬆全不設防。那是一張巨大的英式紅木四柱床,床頭板比床尾板略高些,他總是睡在她的左側,無論甚麼時候,有時甚至在午夜,他只要一醒,手總是習慣地摸向她的腿。

為此,她睡覺時睡袍下總是甚麼也不穿,偶爾穿睡衣也從不穿下半身。

他現在又習慣地做了這個動作。她抓住他的手吻著,但一直猶豫地不敢開口問他甚麼,他卻開始說話了。他伸手抓住她的項圈,兩個指頭伸進她的脖子和項圈之間,他對她說:這一切都是按照他的意願發生的,從今往後,她將由他同那些經他選擇的人分享,也將由那些他不認識但與這個城堡的圈子有關的人分享,就像前一晚已經發生的那樣。她應當信賴他並且僅僅依賴他,儘管她也會從別人那裡接受命令,因為從原則上講,不論她被要求做甚麼,或加在她身上的是甚麼,都有他參與其中。她在那些陌生人的手中所經受的一切,都是他對她的占有與享用,因為是他把她交到他們手中的。她必須像尊敬他本人那樣迎接他們和服從他們,就像他們是他的多重化身一樣,於是他就可以像上帝占有其造物那樣占有她了。

上帝為他的造物賦予魔鬼的外觀,或是禽鳥的外觀,把它們變成無形的精靈,或是一種消魂的狀態。他並不願意離開她,他將她奉獻得愈多則擁抱得愈緊。事實上他交她出去是為了給自己一個證明,也是為了給她一個證明,即她確實是屬於他的:只有屬於自己的東西才能給別人。他交出她即是得到她,得到在他眼中變得更加美好的她,就像某些被用於神聖目的的供品一樣。

很長時間以來,他一直有心讓她為了他的緣故而出賣自己的肉體,他高興地發現,他由此得到的快樂比預期的還要大,而這就使他更離不開她,就像她也更加離不開他一樣。因為在這個過程中她將受到更多的羞辱和蹂躪,但是由於她愛他,她沒有辦法不愛來自他的一切。

O諦聽著,因過於快樂而顫抖,因為她確認他是愛她的,她由於默認了他所說的一切而激動得全身發抖。他似乎猜到了她在想甚麼,因為這時他又說:

「對於那些我想要、而你卻不可能給我的東西,僅僅口頭上同意交出來,是容易的,可即使你事先同意了,即使你此刻表示同意,而且你以為自己能夠順從,你還是不可能不反抗。而我們無論如何要得到你的屈從,這不僅僅是為了我和其他人從中將獲得無與倫比的快樂,也是為了讓你明白,你自身從這種經歷中所發生的變化。」

O正要開口說:她是他的奴隸,她會懷著愉快的心情,承受加在自己身上的枷鎖,他卻止住了她的話頭。

「昨天你被告知,只要在這城堡一天,你就不能看一個男人的臉,也不能跟他說話,這一點對我也適用:對我,你要保持沉默和服從,我愛你。現在起床,從現在開始,當著一個男人的面,只有哭喊和愛撫時才能張開你的嘴。」

於是O遵命起床,勒內仍躺在床上。她洗了澡,梳了頭,身上的傷痕一接觸溫水就痛得發抖,所以她不得不用海綿吸干身體而不致因為搓洗引起灼痛。她塗上了唇膏但沒塗眼暈,又在全身撲了香粉,然後她低垂下眼回到房間裡,全身依舊不著一絲。

勒內此時正在看著珍妮,她走進房間立在床頭旁邊,也低著頭保持沉默。他讓她幫O著裝,珍妮取過綠綢胸衣、白色襯裙、長裙和綠色托鞋。她先幫助O把胸衣系好,又轉到背後幫她束緊,胸衣又長又緊,還有曾經風行一時的寬大的鯨骨撐和托起乳房的襯墊。胸衣束得越緊,襯墊把乳房托起得越高,乳頭就越突出。同時,緊束的腰部使小腹和臀部也更顯突出。

令人驚異的是,這套服裝穿在身上非常舒服,甚至能使人感到某種程度的安適和寧靜:它使你站得很直,但又使你感到--很難說為甚麼會如此,除非用對比的方法--身體那些沒受束縛的部位更加自由自在,或者索性說是更加便於利用。

長裙和梯形的開領從脖頸下部經乳房一直開到整個胸部,對於穿上這套服裝的姑娘來說,它似乎不像是一套保護身體的裝束,倒像是專為誘人或展覽而設計的。

當珍妮為她系好花邊之後,O從床上拿起長裙,這是一件連衣裙,襯裙和外裙連在一起,但是也可以分開。胸衣和花邊勾出了胸部的優雅線條,或多或少受到束得鬆些還是緊些的影響。珍妮把O的胸衣束得很緊,O從敞開的門能看到自己在漱洗室鏡中的身影:苗條,腰部以下隱藏在綠色綢緞的波浪中。兩個女人並肩而立,當珍妮伸手幫助O撫平綠裙子上的摺皺時,O看到她的乳房在胸衣的花邊里顫動,乳頭略呈長形,乳暈是棕色的,她的裙子是黃顏色的。

勒內走到她們面前,對O說:「看著。」又對珍妮說:「撩起你的裙子。」珍妮雙手提起瑟瑟作響的裙擺和硬邊,露出了金色的腹部,閃著微光的大腿和膝蓋,以及那個緊湊的黑色叄角,勒內一隻手在上面緩緩撫摸,另一隻手撥弄著她一隻乳頭。

「就是為了讓你看的。」他對O說。

O看到了,她看到了他微露諷刺但又顯得殷切的表情。他的眼睛仔細地盯著珍妮半開的嘴唇和她的脖子,她的脖子微微後仰,皮項圈緊緊地箍在上面。O痛苦地想:有哪些她能夠給予他的快樂,是那個姑娘或任何其他人不能給他的呢?

「不是跟你。」他又添上一句。

不是的,不是跟她。想到這裡她的精神突然完全崩潰了,靠在兩扇門中間的牆上,她的雙手無力地垂下,再也沒有必要要求她保持沉默,她還有甚麼可說的呢?

也許他被她的絕望感到了,他放開珍妮,把O抱在懷裡,他說她是他的愛情、他的生命,一遍又一遍地重覆著他愛她。

他撫摸她脖子的手是潮濕的,帶著珍妮的氣味。O還能怎麼樣呢?一度壓倒了她的絕望慢慢退潮了:他是愛她的,啊!他是愛她的,他可以隨意跟珍妮或其他人玩,可他還是愛她的。

「我愛你」他在她耳邊低語:「我愛你,」語音低柔到幾乎聽不清楚的程度,「我愛你。」直到他看到她的眼睛清亮,她的表情平靜滿意了,他才離開。

珍妮拉著O的手走到走廊上,她們的拖鞋又一次在磚地上敲出響亮的回聲,她們又看到一個僕人坐在兩扇門之間的條凳上。他的穿著和比爾一模一樣,但他不是比爾,這個人個子很高,乾巴,頭髮是深色的。他引導她們進入一個客廳,一扇兩邊裝飾著綠色布幔的熟鐵門前站著兩個僕人,幾隻有褐斑的白狗趴在他們的腳邊。

「那是圍牆。」珍妮咕噥了一句,走在她們前面的僕人聽到了,轉過身來,O吃驚地看到珍妮一下子變得面如死灰,撒開了拉著O的手,和那隻輕輕提著長裙的手,跪倒在客廳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門邊的兩個僕人大笑起來,其中一個人走到O的面前,彬彬有理地請她先跟他走進對面的一扇門,她聽到笑聲和腳步聲,門在她背後關上了。她不知將發生甚麼事,珍妮是否因此受到了責罰,又是甚麼樣的責罰?也許她跪下是想求那僕人饒了她,也許她那個動作是遵循著甚麼規矩。她達到目的了嗎?

在城堡頭兩個星期的生活中她注意到,雖然沉默的原則是絕對的,但是在那些只有她們和僕人在場的場合,在被僕人們帶往城堡某一處的路上,在吃飯時,特別是在白天,姑娘們總是試圖打破這個規矩。似乎那種由於赤身裸體,由於夜間的鎖鏈,由於主人的在場而被摧毀的安全感,又一起回到了她們的身上。她還注意到,在主人面前,一個最輕微的手勢就可以支配她們的行動。在僕人那裡卻並非如此,僕人們從不不命令,雖然那些彬彬有理的要求也像命令一樣不容改變。他們顯然很喜歡責罰任何當他們的面犯下的小小過失,而且總是當場責罰。O親眼看到叄個姑娘因為說話被抓住,當場被扔在地板上鞭打--一次是在去紅區的走廊上,兩次是剛進飯廳的時候。如此說來,在白天挨鞭打也是可能的,雖然他們告訴過她不會這樣。這似乎說明,僕人的行為不在此列,而是由他們自己酌情處理。

僕人們的裝束在白天看上去顯得怪異可怕,他們有的穿著黑襪子、紅夾克和白襯衫,那是一種質地柔軟的寬袖絲襯衫,在脖子的手腕上紮緊。在O到此地的第八天的中午,這些僕人中的一個手提皮鞭,把一個名叫麥德琳的金髮女郎從她坐著的墩子上叫起來,那姑娘生得豐滿嬌媚,O正好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麥德琳挺起泛著玫瑰紅色的乳白胸脯,沖他笑著說了句甚麼,因為說得太快了,O沒聽清楚。在他的手還沒到她時,她已撫摸著他那仍在沉睡的陽具,然後把它放進她半開的嘴唇,因此她沒被鞭打。由於那天他是餐廳里唯一的監視人,而且他在接受撫愛時閉上了眼睛,姑娘們開始悄悄說話:這麼說賄賂僕人是可能的,但這又有甚麼用?

有一個規矩,O感到最難做到,事實上她一直沒能真正完全做到過,就是那個禁止看男人的臉的規定--這個規定對僕人們也適用。O感到自己時刻處在危險之中,因為那些面孔總在吸引著她的好奇心,她已經為此挨過兩個僕人的鞭打。但是並不是每次都真的是因為發現她看了他們,極有可能僅僅是為了羞辱她。

他們喜歡有變通的自由,不願拘泥於那些規定,例如關於姑娘們必須將目光從臉和嘴移到他們的陽具、皮鞭和手上的規定。無論在他們狠下心來時對她有多麼殘酷,她一直沒有勇氣為求情而跪倒在他們膝下,儘管她的馴服絕不是為了鼓勵他們的殘忍。關於沉默的規定對她意義不大,除了那次同也她的情人在一起,她從未違反過這個規定,當別的姑娘利用守衛精力分散的機會跟她說話時,她總是用手勢作答。

在進餐時,她們被帶進一個大廳,黑色的牆壁,黑色大理石的地板,厚重玻璃製成的長餐桌也是黑色的,每個姑娘都坐在一隻裹著黑色皮革面的圓墩子上。在落座前,按規定她們必須首先撩起裙子,平滑涼爽的皮革貼在腿下的感覺,使O憶起第一次當她的情人讓她脫掉連褲襪和襯褲,用同樣方式坐在汽車后座上時的那種感覺。

將來當她離開城堡之後,穿著將與常人無異,只除了一件事--在看似正常的西服和長裙下的她是全裸的。無論何時,當她撩起自己的襯裙和長裙坐在她情人或其他人的身旁,無論是坐在車座上還是餐館的座位上,這種熟悉的感覺就會重新來到她的心裡,那被絲製胸衣托出的乳房、那不能拒絕任何進犯的嘴和手、那可怕的沉默。

然而,對她來說,再沒有甚麼能比沉默和鎖鏈給她更多寬慰的了。鎖鏈和沉默將她深深地束縛在她自己之中,窒息著她,壓抑著她,卻同時使她從自我中解脫出來。當她的情人讓她當著他的面把自己交給那些陌生人時,如果她有說話的權利,如果她的雙手是自由的,如果她是可以做出選擇的,那她成了甚麼人了?確實,當她受折磨時她說過話,如果呻吟和哭喊也能算作說話的話,而且他們還經常給她戴上口銜。

在那些目光的凝視之下,在那些手的撫摸之下,在那並不在場的幻像之中喪失了邊緣,她僅僅是任何人中的一個,任何姑娘中的一個而已。她的身體被強行打開就像所有那些被強行打開的姑娘一樣。她看到了這一切,但她對此完全無能為力。

就是這樣,在她到達城堡還不滿二十四小時的時候,也就是她到達的第二天,在飯後她被帶往圖書館去侍候咖啡並負責添火。珍妮已經被那個黑髮僕人帶回來,準備跟她一起去,同去的還有一個叫莫尼克的姑娘。僕人帶她們走進大廳,自己站在離O曾被捆綁的柱子不遠的地方。圖書館裡空無一人,法式大門向西敞開著。在廣闊無雲的碧空中,秋天的太陽慢慢地移動,它的光亮照在有層層抽屜的書櫥上,一大束金菊散發著泥土和腐葉的氣味。

「比爾昨天夜裡在你身上留記號了嗎?」那個僕人問O。

她點頭表示他做了。

「那麼你應當把它們露出來,」他說,「把你的裙子捲起來。」

他看著她把裙子從後面捲起,就像珍妮昨天晚上做過的那樣,又看著珍妮幫她把它系牢,然後他吩咐她去點火。O的臀部一直到腰際以及她的大腿和苗條的小腿全部裸露出來,由綠綢和白亞麻的摺皺形成的瀑布勾了一個邊,那五條鞭痕已轉成黑色。

爐膛里的火是現成的,不一會兒,一把蘋果樹枝就燃著了,然後是圓圓的橡木棒,它們燒起來噼啪作響,拱起高高的無色火苗,在天光下幾乎看不見,但氣味很好聞。另一個僕人走進來,把一隻盛滿咖啡杯的托盤放在長桌上,移開檯燈,騰出了一片地方,O走到桌旁,莫尼克和珍妮仍舊站在壁爐的兩側。

正在這時,兩個男人走了進來,第一個僕人立即離開了房間,O覺得她從其中一個男人的說話聲音認出了他,他是昨晚占有了她的人中的一個,是那個提出應當把她的後面弄得更容易接近的人。

莫尼克給每隻杯子輪流放好糖,當O為那些黑金色的杯子斟滿咖啡時,趁機偷偷看了那人一眼,原來他是一個這麼細瘦的金髮男孩,一個小伙子,帶著一股英國氣派,他又在說話,現在她已經能肯定是他了。另一個男人也有一頭淺色頭髮,體魄魁梧,臉色凝重,他們兩人都坐在大皮椅里,腳伸向火邊,靜靜地抽著煙,看著報紙,並不注意這幾個女人,好像她們根本不存在一樣,偶爾可以聽到翻動報紙的聲音,或者煤掉進爐膛的聲音。

O一次又一次地往火中添入圓木,她坐在裝木柴的籃子旁邊,坐在一隻放在地板上的坐墊上,莫尼克和珍妮也坐在地板上,就在她的對面,她們攤開的裙子相互迭在一起,莫尼克的裙子是深紅色的。

一小時過去了。突然,那個金髮男孩喚珍妮過去,然後是莫尼克,他吩咐她們把獸皮矮凳拿過來(就是那天晚上O伏在上面的那個矮凳),莫尼克沒等他發出進一步的指示就跪了下來,伏在上面,她的乳房貼在獸皮的矮凳上,雙手緊緊抓住矮凳的兩隻角。當那個年輕人吩咐珍妮撩起紅裙子時,莫尼克一動也沒動,然後珍妮按他的指令為他解開衣服--他下命令的方式極其粗暴--將那支肉劍握在她的雙手之中,就是它曾經至少一次那麼殘酷地刺入O的身體。它在合起的手掌中勃起變硬,然後還是這雙手,珍妮的小手,分開了莫尼克的雙腿,那年輕人向著她兩腿間的凹處緩慢地插了進去,隨著一次次短暫的痙攣,她發出微弱的呻吟。

另一個男人默默地看著他們,示意O到他身邊去,他拉她坐在椅子的扶手上,眼睛仍然盯著眼前的事態,O捲起的裙子使她的臀部一覽無遺,他用手抓住了她的陰部。

過了一分鐘之後,門開了,勒內正是在這種情形下看到了她。

「請不要讓我打擾了你們。」他說,然後坐在壁爐旁地板上O剛才坐過的墊子上,他全神貫注地看著她,那隻抓著她的手每一探一收時,他就微微一笑。那手同時探入她前後兩個孔道,在它們張開時向裡面越探越深,終於使她發出一聲再也忍不住的呻吟。

莫尼克早已站起身來,珍妮在O原來的位置上悠閒地添著圓木,她給勒內端來一杯威士忌,他吻了她的手。接下去,他一邊喝酒,一邊仍然目不轉睛地看著O。

那個仍舊抓著她的男人問:「她是你的?」

「是的。」勒內答道。

「詹姆斯是對的,」那人接著說,「她是太窄了,她必須被弄寬一點。」

「也不能弄得太過分,你要留神。」詹姆斯說。

「聽你的,」勒內說著站起身來,「比起我來,你是更好的裁判。」隨後他打鈴叫人。

在隨後的八天當中,一般是在晚上八點到十點之間,當天色黑下來,O完成了圖書館的工作,回到自己房間後就被鎖在鎖鏈上,身上除了一件紅披風不著一物,肛門中插進一個狀似勃起的男性生殖器的黑色橡皮棒,它由一條圍在臀部周圍的皮帶上的叄條小鏈子固定住,防止她內部肌肉的運動而使它掉出來。小鏈子的一條在正後方,另外兩條在腹部叄角區的兩側,目的是為了不妨礙任何人在需要時進入另一個孔道。

勒內打鈴,是叫僕人送來一隻保險箱,裡面裝滿各種型號的小鏈子和皮帶以及橡皮棒,精細俱全,樣式是上細下粗,以防滑到體內去弄得事與願違。設計這些橡皮棒的本意在於使入口處擴大,可一旦滑進去,反而會使它縮緊。每天都是詹姆斯親自挑選一個比前一天略粗些的橡皮棒,令O跪下或側臥,監視著珍妮或莫尼克或不論哪個正好在場的姑娘為她塞好。

在晚飯時,姑娘們在同一個餐廳進餐。O洗完浴撲好香粉赤裸裸地戴著它,每個人都能看那些小鏈子和皮帶,只是在那些沒人要她的夜晚,僕人把她鎖在牆上的鎖鏈上之後才給她取出來。如果有人要她,僕人會先把她的雙手鎖在背後,在將她帶往圖書館之前為她取出來。

經過幾晚,這一孔道雖然仍比另外那個窄些,但使用起來已經比較容易了。

八天之後,這個工具已不再需要,O的情人對她說,由於她的雙重開放,他感到很快活,而且他決心讓她把這種狀態保持下去。他告訴她,自己要離開數日,她在城堡的最後七天將不會見到他了,直到他回來把她帶回巴黎。

「但是我愛你,」他加上一句,「我真的愛你,別忘了我。」

啊,她怎麼會忘了他!他就是那為她蒙上眼罩的手,他就是那在僕人比爾手中發出唿嘯的皮鞭,他是她身上戴的鎖鏈,是壓低的聲音。

她變得厭倦這一切了嗎?沒有。由於她不斷地被玷污和越來越習慣於暴力和侮辱,巨大的和過度的苦樂,似乎已經變得拋進了一種麻木的狀態,進入了一種休眠或夢遊的邊緣狀態。其實恰恰相反,那使她保持挺直姿勢的胸衣、那使她馴服的鎖鏈、那成為她的避風港的沉默,如今已經化作姑娘們和她自己被使用的肉體的永恆的形象,一種即使未被使用也將是永遠準備好以供使用的肉體的永恆形象,這就是她自己身體的形象及自我意識。

由於幾乎每天都要經受這種被唾液和精液玷污的儀式,她感到自己已經實實在在變成了一個不潔的所在,是那聖經中所提及的污水槽;然而,她身體上那些因不斷遭到侵犯已經變得遲鈍的部分,在她心中卻變得無比美麗和高貴:雖然她的嘴唇含住陌生的陽具、她的乳房被手不斷地撫摸、她大腿間一雙鄰接的孔道被粗暴地侵入,但是她對自己的出賣,卻成為使她變得更加高貴並獲得尊嚴的源泉。此話雖然聽上去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但「尊嚴」一語用在這裡確實再貼切不過,她被這一切照亮了,她的內心充滿了寧靜。從她的面孔上可以觀察到一種明朗的難以覺察的微笑,那種閃現在隱士眼中的只可猜到卻難以見到的微笑。

當勒內告訴她他要離開的消息時,夜幕已經降臨。O正在她的房間裡等候僕人帶她去餐廳,那時她甚麼也沒穿。她的情人到來時,穿著那身平常他每天進城常穿的西裝,當他擁抱她時,那硬蘇格蘭呢上裝磨痛了她的乳頭。他吻了她,把她平放在床上,然後在她身邊躺下來,極其溫柔緩慢文雅地要了她,他輪流使用了那兩個向他敞開的孔道,在最終將自己傾泄在她口中之前,又一次吻了她的嘴唇。

「在我離開之前,」他說,「我希望再鞭打你一次。這次我要事先請求你的允許,你同意嗎?」

她同意。

「我愛你。」他又說了一次,「現在的打鈴叫比爾。」

她的打鈴比爾把她雙手吊在牆上的鎖鏈上,她被如此捆上以後,她的情人再次吻了她,然後站在她身旁,他又一次告訴她:他愛她,然後對比爾點點頭。他看著她無望地掙扎,聽著她的呻吟漸漸變成叫喊,當她的眼淚流下來的時候,他吩咐比爾離開。

她努力集中起最後一點力氣對他說:她愛他,他吻了她滿是淚痕的面頰和喘著氣的嘴,為她解開束縛,抱她在床上躺好,然後悄然離去。

如果說O從她情人離開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開始等他回來,這還是大大不夠的:她從那個時刻開始,除了苦等和黑夜,簡直就甚麼也感覺不到了。在那一天,她帶著一種像畫像一樣的表情,她的皮膚是柔軟的、嘴唇是溫順的、視線永遠是下垂的--這是唯一的一次,她能夠忍受這項規定。

她點火添柴、斟酒上咖啡、點煙、整理花束、疊好報紙,就像一個年輕的姑娘在她父母的起居室里那樣。她那裸露的脖頸和皮項圈、她的緊身胸衣和囚徒式的手鐲,這一切都令她顯得那麼清麗脫俗,雖然她從她侍候的男人們那裡得到的命令僅止於站在一旁看著他們蹂躪其他姑娘,但她能感覺到他們更想蹂躪她。

這無疑是他們對她的態度大不如前的原因。她犯了甚麼過失嗎?或許是她情人的離開使他們感到可以更自由地處置她?不論是哪種情況,後來發生的事情是這樣的:就在他離開的第二天,當夜幕降臨時,她開始脫掉衣服,在洗漱室的鏡中察看比爾的馬鞭在她大腿上留下的鞭痕--它們已經快要消失了。

正在這時比爾進來了。離吃飯還有兩個小時,他通知她,她將不再在餐廳與其他人共同進餐,並讓她做好準備。他指著那隻角落裡的土耳其馬桶讓她蹲下,這使她想起珍妮有一次曾提到過比爾會讓她這樣做。

她在那兒呆了很長時間,他就站在那裡看著她,她能從鏡子裡看到他的身影,還能看到她自己的身影。她不能控制從身體中流出的液體,他一直等著她洗浴完畢好香粉,正當她要去拿拖鞋和披風時,他制止了她,接著把她的雙手鎖在背後,她在床腳坐下來等著他。

外面此刻正下著暴雨,窗前那棵白楊樹在風雨中搖曳,偶爾有一片蒼白的樹葉打在窗玻璃上。雖然七點的鐘聲還沒響,天已像午夜一樣黑。秋已深了,白天越來越短。

比爾回來時,一手拿著她剛來時他們對她用過的眼罩,一手提著一條鏗鏘作響的鐵鏈,跟牆上的那條鐵鏈十分相像。O能感覺到他在猶豫,不知該先給她戴眼罩呢,還是先上鎖鏈。她凝視著窗外的雨,對於他想把她怎樣毫不關心,只是在想:勒內說過,他要回來接她出去,還有五天五夜,不知他現在在哪裡?是不是獨自一人?如果不是,又是和誰在一起?但是她相信他一定會回來的。

比爾把鏈子放在床上,並沒有去打斷O的白日夢,只是用黑天鵝絨眼罩遮住了她的眼睛。那眼罩在眼窩下面呈圓形,熨貼地覆在顴骨上,使人完全不可能偷看,甚至連睜開眼睛都不可能。於是,令人感到欣慰的黑暗就像黑夜一樣來臨,O以從未有過的喜悅心情迎接了它,那同樣令人感到欣慰的鎖鏈帶著她離開了自我。

比爾把鏈子系在她的項圈上請她跟他走,她站起身來,被鎖鏈牽著向前走去。

從腳下冰涼的磚地,她推測出自己是走在紅區的走廊上,後來腳下的地雖然仍舊很涼,但開始變得粗糙起來,她憑感覺知道自己此刻正走在石頭地上,是由沙石或花剛岩鋪成的路面。有兩次,那僕人讓她停下來,她聽到鑰匙開鎖、隨後重新上鎖的聲音。

「注意台階。」比爾說。

她走下樓梯時絆倒了,比爾抱住了她的腰,在此之前,除了用鎖鏈捆她的鞭打她之外,他還從未過她,但此時此刻,他把她壓在冰冷的石階上,她企圖用鎖著的雙手抓住石階免得滑下去。他的手抓住了她的乳房,接著他的嘴從一個乳房移到另一乳房,她能從壓著她的身體上感到他緩慢的勃起。他直到盡了興之後,才扶她站起身來。她又濕又冷,不斷顫抖著,終於下到了石階的最後一級,同時聽到又一扇門被打開的聲音。

她剛一走進去,立刻覺得腳下踩到了厚厚的地毯,鐵鏈又是輕輕一扯,比爾為她解開了雙手、摘掉了眼罩。她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間又小又矮的圓形拱頂的斗室之中,牆壁和拱頂都是石頭砌成的,可以看到一條條石間的接縫。在門的正對面,牆壁上嵌著一個鐵環,她項圈上的鎖鏈就被繫緊在那個鐵環上面,那鐵環離地面有叄英尺高,她能向前移動的範圍不超過兩步。

這裡既沒有床和任何可以當床用的設施,也沒有任何毯子一類可以蓋的東西,只有叄、四隻摩洛哥式的墊子,可是她夠不著,那顯然不是為她準備的。然而在她可以夠到的距離內有一個壁龕,裡面射出微弱的燈光,除了這一點光線之外,室內一片昏暗。壁龕里還有一隻盛著麵包、清水和水果的木托盤。圍牆腳下有一圈暖氣管,但是從暖氣管散發出來的熱氣蓋不住泥土的氣味:那種古代監獄和古城堡地牢中的氣味。

在那褥熱的昏暗之中,一絲聲音也沒有,O很快就失去了時間的概念,不再有白天和黑夜,燈光常明不熄。比爾或其他僕人--對她來說沒甚麼區別--隨時撤換著托盤上的麵包、清水和水果,帶她到附近的一個地牢去洗澡。她始終看不到那些進來的男子,因為每次他們進來之前,都有一個僕人事先用眼罩蒙住她的眼睛,在他們離開之後才拿掉。

她已經失去了辨別他們的能力,分辨不出他們是誰、一共是幾個人,以及她柔軟的手和嘴唇盲目地加以愛撫的究竟是甚麼人。有時是幾個人一起來,多數情況下是一個人來,但是每一次在他們占有她之前,總是先讓她衝著牆跪下來接受鞭打。

她項圈下的環被牆上的鎖鏈繫緊,她把手掌貼在牆上,臉貼在手背上,免得臉被石壁擦傷,膝蓋和乳房直接貼在石壁上。她就是這樣迷失在不斷的折磨和哭喊之中,圓圓的拱頂撫平了她痛苦的呻吟。

她等待著,時間已不覆存在。她已經等待了叄個月、叄天,也許是十天或者十年。

在天鵝絨般的黑暗裡,她的鎖鏈被打開了,她隱約覺得自己被一塊厚厚的布裹了起來,有一個人托著的肩膀和膝彎把她抱起來帶走了。她發現自己又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黑色獸皮被子下。那是一個清晨,她睜開雙眼,她的雙手是自由的,勒內坐在她的身旁,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

「你現在必須穿起衣服來了,」他說,「我們要離開這兒了。」

她快速地洗了個澡,他幫她梳頭,遞給她香粉和口紅。她走進房間時發現她的西服、襯衫、外套、襪子和鞋都已放在床邊,還有她的手套和小皮包,她甚至見到自己往日在變天時總愛套在西服外面的風衣和一塊護脖子的紗巾,但是這些衣物里沒有腰帶和襯褲。她慢慢地一件一件地把衣服穿好,把長襪向下卷到膝蓋處,她沒穿風衣,因為房間裡很暖和。

正在這時,那個在第一天晚上向她解釋過此地各種規則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為她打開了戴了兩個星期的項圈和手鐲。她是從此從它們的束縛之中解放出來了,還是因此感到若有所失?她默默無言,幾乎不敢去自己的手腕和喉嚨。

他拿出一隻小木盒,讓她從裡面的許多枚戒指中,選擇一枚適合她左手無名指的,這是一種奇特的鐵戒指,內側是金的,戒指上有一個很寬的徽章,中部凸起,底上部有叄個從大到小的圓,每個圓都呈螺旋狀,就像居爾特的光輪。她試戴的第二隻戒指戴上剛剛好,它掂在手裡很沉,在鐵的鈍灰色中隱隱地閃著金光。

為甚麼是鐵的?又為甚麼是金的?她不理解這個標誌的意義,在這間房間裡是不可能談這個的,因為那鐵鏈仍舊掛在床的上方,黑色的被子滑落在地板上,那個僕人比爾隨時可能出現,在昏暗的光線中,他似乎真的出現了,穿著那套荒唐的戲劇服裝。

然而她錯了,比爾並沒有出現。勒內讓她在西服外面套好風衣,戴好遮住袖口的和手套,她拿起頭巾和小皮包,手臂上搭著她的外套。她的鞋跟磕在地板上的聲音不如拖鞋那麼響亮,門一扇扇在身後關閉了,客廳里空無一人。

O拉著她情人的手,一位陪伴他們的陌生人為他們打開了那扇熟鐵大門,記得珍妮曾經把這裡叫作「圍牆」,這裡已不再有上次看到的僕人和狗。那人掀起一個綠天鵝絨子,領著他倆穿過去,子在他們的身後垂了下來,他們聽到關門的聲音。他們最後來到了一個客廳,從那裡可以看到外面的草地,在走下大門口的台階時,O認出了那輛汽車。

她坐在她的情人旁邊,他握著方向盤,發動了汽車。他們穿過了一片空地和一扇敞開的大門,又開了幾百米遠之後,他停下車吻她。接下來他們駛向歸程,汽車行駛在一個寧靜的小城的郊外,O剛好看到了路標上的名字:羅西。

【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

聲明:未滿18請勿邀約,請盡速離開。所有內容已滿18歲,本站所有文章,如無特別說明或標註,均為本站原始發布。任何個人或組織,在未徵得本站同意時,禁止複製、盜用、採集、發布本站內容到任何網站、書籍等各類媒體平台。如若本站內容侵犯了原著者的合法權益,可聯絡我們處理。本站內容18歲以下不宜觀看,請自行退離本主題,網站及發帖者已盡告知讀者之義務,且並無意違反兒童及少年性交易防制條例40所稱「以廣告物、出版品、廣播、電視、電子訊號、電腦網路或其他媒體,散布、播送或刊登足以引誘、媒介、暗示或其他促使人為性交易之訊息者」,請讀者自重。本文為網路創作,與現實之人事物無關,內容如與現實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