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鶯」
(一)
1947年6月4日10:00南京德興堂藥店
霧散雲開,一掃十幾天的連綿陰雨,大街小巷的梧桐樹展著新綠,篩著碎金,賞心悅目。
德興堂藥店位於繁華的評事街路口,藥店是磚木混合式小閣樓建築,一樓櫃檯正對店門,靠牆滿是中藥的百子櫃。櫃檯前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夥計正照著藥方子秤藥,眼睛卻機警地注視著店門。穿過簾門是後堂,後堂西側堆滿各種藥材,通往二層閣樓的木梯緊靠著東牆。閣樓上一大一下兩間臥房,大間裡的方桌前有幾個人在秘密開會。
「……上級對咱們『夜鶯』小組近來的工作很不滿意,還批評自從『夜鶯』犧牲後「夜鶯」小組工作毫無建樹……我已經向上級做了檢討……所以,這次任務咱們『夜鶯』小組一定全力以赴保證完成任務……」
一個身著藍色的旗袍和高跟鞋將身材襯托得豐腴妖嬈,漂亮的女人正在說話,這個女人叫楊藍萍,29歲,地下黨」夜鶯」小組負責人。對外身份,德興堂藥店老闆娘。此時的楊藍萍與她的外表相打扮大相逕庭,一臉英氣,令人敬畏。
「……情況就是這樣,許夢茹同志是組織上經過再三篩選後決定的最佳人選……」楊藍萍一副威嚴的表情,望向一個男子,道:「張思遠同志,許夢茹同志是你的妻子,這次你們夫妻倆要在一起並肩戰鬥了,但是,你們一定要注意不能讓人看出任何破綻……咱們在隱蔽戰線上的鬥爭稍不慎,就會釀成大錯否則,將會給組織帶來滅頂之災……你是個老黨員了,你要以組織的事業為首任,把兒女情長應該放到腦後……你能做到嗎?」
「能!我想組織保證把組織的事業為首任,把兒女情長應該放到腦後!」張思遠莊重地舉起右手。
「好!今天就到這裡,大家分頭行動吧!」楊藍萍宣布散會。
……
張思遠,27歲,地下黨」夜鶯」小組成員。對外身份,楊藍萍的丈夫,德興堂藥店的坐堂大夫。他出生於中醫世家,在父親的薰陶下熟諳中醫經典,擅治內、兒、婦科,對溫熱病、哮喘病有獨到之處,南京城裡小有名氣。
兩年前,張思遠與小他四歲的許夢茹是在上海一次學潮運動的大遊行時結識的,二人都地下黨員。當時,許夢茹是聖約翰大學學潮運動的聯絡人,張思遠學潮運動的組織者之一。張思遠慷慨激昂的演講和革命意志深深地打動了許夢茹,張思遠也被許夢茹天生麗質的容貌所吸引,在那次血與火的學潮運動當中,志趣相投的兩個年輕人碰出了戀花,產生了深厚的感情,經組織批准,成為了一對革命夫妻。婚後第二年,由於工作需要,夫妻二人不得不惜別,張思遠派往北平工作,後來又來到南京從事地下工作,許夢茹則繼續留在上海工作。
一年前,組織上安排張思遠與楊藍萍假扮成夫妻,以德興堂藥店作掩護,組建」夜鶯」小組,從事情報收集工作。在南京城,成年單身者是容易引起懷疑,必須有家庭作為生活單位。如果一方的丈夫或妻子不適合,便由組織安排一異性同志充當假丈夫或假夫人。這是由於當時革命鬥爭環境決定的,當假丈夫或假夫人也是革命,是革命的需要,參加革命,即獻身於革命,婚嫁雖然是個人之事,但也要服從革命的需要。
「夜鶯」小組是一個肩負著特殊使命的小組,專門為組織提供國民黨的軍事情報,情報來源核心就是「夜鶯」。「夜鶯」的真名誰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是早已打入國防部第二廳的地下黨,位居電訊科科長。「夜鶯」利用職務之便,為組織搜集和獲取了大量的軍事情報。由「夜鶯」親自把情報交給楊藍萍,再由楊藍萍把情報傳遞給組織。為了避免別人懷疑,「夜鶯」和楊藍萍二人佯裝成一對秘密情人,在國防部第二廳電訊科的人都誤以為真,私底下認為科長是個道貌岸然的長官。
不幸的是,「夜鶯」在三個月前由於飛機失事而身亡。
「夜鶯」犧牲後,組織上失去了一條能夠提供軍事情報的渠道。關鍵的是,「夜鶯」的離世很突兀,他身前與組織聯繫的密碼遺留在在電訊科科長辦公室書櫃里,雖然,密碼很巧妙地藏匿在一本蔣介石著的《中國之命運》里,但是,萬一被人仔細閱讀就會看出端倪,將會給組織帶來災難。所以,儘快替換掉那《中國之命運》是當務之急。
現在,國防部第二廳電訊科科長辦公室的新主人叫陳逸軒。陳逸軒是留美歸來的高材生,他父親是行政院的一名要員,由於他背景顯赫,豪門世家,使得陳逸軒自恃才高,傲氣十足。他做事很嚴謹,除了鑽研業務,沒有別的嗜好,從上班到下班都呆在辦公室,即使外出辦事或開會也會再三檢查房門是否鎖好。
組織上曾指示其他潛伏在內部的同志想辦法,但是都無功而返。白天根本沒有可能,只有陳逸軒下班後,才有機會。
電訊科屬於機密重地,每個門窗都安裝有美式警報系統,除了用鑰匙開門進入房間外,其他非正常的進入方式都會觸動警報。
要想獲取那本密碼,唯一的辦法就是拿到房門的鑰匙。而鑰匙就在陳逸軒身上,只有跟他關係很親密的人,才有可能拿到鑰匙。
「夜鶯」出事前陳逸軒擔任國防部第二廳電訊科副科長,是「夜鶯」的助手。
陳逸軒對「夜鶯」的業務能力很欽佩,是心目當中為數不多的所敬佩之人。
平時「夜鶯」對他很照顧,他把「夜鶯」把兄長,在他面前「夜鶯」也不隱瞞與楊藍萍的「曖昧」關係,好幾次「夜鶯」帶他去德興堂藥店,所以,他與楊藍萍也算是熟人。另一方面,陳逸軒是個大孝子,他母親常年患哮喘病,經常來德興堂藥店找張思遠為她母親診脈看病。
組織上通過觀察了解,發現陳逸軒很孤傲,幾乎沒有漏洞可鑽。只有最後一招——美人計!可是,陳逸軒的眼光很高,普通女子根本不會入他的法眼,又仔細研究他的性格秉性,才發現他喜歡的女子是,既漂亮又聰慧,既有氣質,又有共同愛好。組織上經過大量工作,終於物色到一個符合他心目中標準的女子——許夢茹!只有能成為陳逸軒女朋友,成為親密地戀人關係,就有機會拿到鑰匙,從而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
組織上考慮到楊藍萍認識陳逸軒,同時又有德興堂藥店這個關係,所以,把這個任務就交給」夜鶯」小組來實施。
組織上想通過這層關係把許夢茹安插到陳逸軒的身邊,一則可以竊取到鑰匙,儘快拿到那本《中國之命運》,二則或許可以填補失去「夜鶯」後的情報來源的或缺。
……
張思遠出診回來,剛進門,只有那個年輕夥計小劉在忙著秤藥,他也是「夜鶯」小組成員。小劉見張思遠回來,嘻笑著告訴他許夢茹來了,正在閣樓上與老闆娘楊藍萍談話。
張思遠心裡一喜,想早點見到自己愛妻,快速上了閣樓。
大間裡兩個女人,一個是楊藍萍,另一個女子正是他一年未見的愛妻許夢茹。
張思遠直愣愣的看著夜思暮想的妻子。
「咯咯咯!看什麼不認識了?」許夢茹被看得有些不自然。
「夢茹從現在起,我就是你遠房表姐,對外要稱思遠為表姐夫。為了有利於這項任務的完成,晚上,張思遠睡小間吧,許夢茹跟我住大間。若有外人來,你倆再互換位置。」楊藍萍接著說道:「你們夫妻倆一年不見,就敘叨絮叨吧,但要注意組織紀律啊!」她說完就下了閣樓。
張思遠見楊藍萍離開,一下子將許夢茹擁在懷裡,朝許夢茹吻了過去,雙手環繞著張思遠的脖子,閉上美麗的眼睫,朱唇微啟,迎了上去。
四唇相交,口舌相纏,仿佛時間已經凝固,離別一年來的思念都彙集在這深情的一吻。是啊,這一對年輕人為了崇高的革命事業,努力克制住思念的情感,真難為他們了。
良久,二人才分開。
「你想我來嗎?」
「茹!想!我天天都在想你!你想我來嗎?」
「嗯!」
「你知道你這次任務的內容了嗎?」
「來之前,組織上跟我談了,剛才楊姐也與我講了。」
「你知道你將要面對什麼嗎?你心裡做好思想準備了嗎?」
「……」
「茹!我們都是組織里的人,自打加入組織後,早已把生命交給了組織。」
「可是這次任務非同尋常,甚至比獻出生命還要難做。你明白嗎?」
「我明白!其……其實開始我也想不通,幹嗎以這種方式完成任務啊?完成任務的又是你。但是,你不知道目前的事態很嚴峻,只有採取這樣方式才有可能挽救目前的局面。為了崇高的理想,為了革命事業,這點犧牲算什麼?」
「道理我都懂!可是……」
「許夢茹同志!到這節骨眼上了,你怎麼還猶豫不決?這不利於你全身心地去任務,你加入組織多年了……有沒有黨性……這是對你的考驗……」張思遠很焦急,他喋喋不休的給許夢茹講著大道理。
「你別說了!我去還不成?」許夢茹眼睛裡噙滿淚花。
「親愛的,你別介意,我剛才態度不好。其實我也……」張思遠說完。眼睛也潮濕了。
二人又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思遠,若是真的發生點什麼,你還會愛我嗎?」
「茹!我愛你!無論你怎麼樣我都永遠愛你!」
「老公!」
「茹!」
……
樓下,心不在焉的楊藍萍老是撥錯算盤珠子,剛才看到張思遠和許夢茹夫妻二人重逢的熱乎勁,使她心裡有些酸楚,觸動了內心的幽怨,令她不禁想起在七年前的皖南事變中不幸犧牲的愛人,當時她愛人是新四軍某部的政委。倆人青梅竹馬,一起參加革命,感情很深。愛人去世後,她把對愛人的思念深深地埋在心裡,沒再考慮過個人的事情,而是全身心投入革命事業當中。
「夜鶯」小組每個成員都是經楊藍萍親自挑選的,之所以選上張思遠,不僅僅是由於張思遠懂中醫,更主要的是張思遠的神態、外貌和舉止酷似她的愛人。
她與張思遠以假夫妻共同生活一年多,一直保持著純粹的革命友情。晚上,她在大間睡,張思遠在小間睡,有時,外人忽然有事登門,張思遠則趕緊藏好被褥,跑到大間的那隻雕花大床上,佯裝夫妻倆共衾同眠的樣子。
剛想到雕花大床,楊藍萍隱約聽見閣樓上有「咯吱吱!」的響動聲。她是過來人,自然明白這種響聲是在做什麼事。楊藍萍很惱火,簡直是無組織無紀律,於是,她氣沖沖地「蹬蹬」跑到閣樓上一看,原來,張思遠正在釘雕花大床上掛蚊帳的釘子,許夢茹在打掃屋子。
(二)
1947年6月9日18:40南京德興堂藥店
陳逸軒來德興堂藥店取他母親的中藥。當他看到從樓上下來的許夢茹時,頓時眼前一亮,呆住了!
許夢茹身著淺綠色碎花短袖旗袍,將凹凸有致的身材襯托的更加曼妙;齊耳的短髮用一條天藍色絲帶箍住,顯得純真可愛;標緻的瓜子臉,在春日的陽光下顯得美麗動人;脫俗的氣質顯露著知性和聰慧。她美極了,簡直就像一個仙女似的。
楊藍萍見狀心裡一喜,趕緊上前介紹:「陳長官,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表妹,叫許夢茹,昨天剛從上海過來看我的。」她轉身拉過許夢茹:「表妹,這位是陳長官,是國防部第二廳電訊科少校科長」
「您好!鄙人陳逸軒,認識你很高興」陳逸軒伸出右手,他聲音中帶有男人的磁性魅力。
「您好!我叫許夢茹。」許夢茹淺淺一笑,儀態大方地跟握了一下陳逸軒。
望著陳逸軒英俊的臉龐,也怔了一下,顯然出於一種女人的本能。她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太帥了,一襲戎裝,身材挺拔修長顯得氣宇軒昂,英氣逼人。
「表妹,陳長官年輕為有啊,是哈佛大學的高材生,現在是國防部第二廳電訊科少校科長,前途無量啊!他網球打得可帥了,還拿過美國大學生網球聯賽第一名呢。」
「過獎!過獎!」陳逸軒眼光沒離開過許夢茹。
「不過我表妹,也不簡單啊,她也是才女喲!現在是聖約翰大學音樂系的助教,彈得一手好鋼琴……你倆一個26歲,一個23歲,又都是未婚,郎才女貌啊,不妨……咯咯!」
「表姐,你亂說什麼呢?」許夢茹羞赧地嗔怪道。
「原來許小姐精通彈鋼琴?」陳逸軒聽著卻很受用。
「哪裡?讓陳長官見笑!」許夢茹淺淺一笑。
「太太,看來這兩個人有共同語言啊!要不請陳長官到樓上坐會兒?跟夢茹好好探討一下鋼琴?」張思遠趁熱打鐵地。
「好啊!好啊!」陳逸軒連聲贊同。
「表妹,你先陪陳長官上樓聊會,我親自下廚準備幾道好菜。」楊藍萍按照計劃好的步驟,說著台詞。
「嗯!」許夢茹低聲應道:「陳長官您請!」
「許小姐,您先請!」陳逸軒紳士般地隨著許夢茹上了閣樓。
張思遠和楊藍萍在樓下準備飯菜,閣樓上不時傳來陳逸軒和許夢茹二人交談甚歡的對話聲。
晚飯間,陳逸軒不時用眼睛盯著許夢茹,看來他對許夢茹很滿意。
……
楊藍萍、張思遠和許夢茹夫婦三人,在閣樓上商量下一步計劃。
「……由此看來,陳逸軒對許夢茹很中意!他終於上鉤了!……這僅僅是個開始,下一步咱們要……」楊藍萍布置著下一步的工作。另外,提醒你倆,要注意影響,不要過於黏煳?夢茹的身上要保持女人乾淨的體香,要將乾淨的身子給陳逸軒留著,不能沾有別的男人的氣息,免得讓陳逸軒嗅到。所以,你倆以後不能再有親密的接觸……懂我的意思嗎?」
「嗯!」許夢茹臉紅了。
「知道了!」張思遠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不要怪我無情,作為一個革命者,把組織的事業放在首位,要為克制情慾……」
……
(三)
1947年6月20日20:05南京德興堂藥店
接下來十來天,陳逸軒都假借為他母親取藥的藉口來德興堂藥店,取藥是假找許夢茹是真。
看來陳逸軒真的迷上了許夢茹,要的就是這個結果,看來一切都按著計劃實施。
陳逸軒頻頻約許夢茹一起上街,吃飯,看電影,還給她買衣服送禮物。一切都在計劃當中。
直到一天晚上,許夢茹跟陳逸軒一起去看電影,遲遲未回。
張思遠焦急地候在藥店門口。
不一會聽到汽車停在門外,卻久久不見下車關門的聲響。他順著門縫門外望去:借著昏暗的路燈,看見車內陳逸軒摟住坐在副駕駛位上的許夢茹,便向壓了上去。
許夢茹頭一扭,陳逸軒沒親著她的嘴唇,吻到了臉蛋上。陳逸軒有些性急,兩手扳住許夢茹的頭,強行將他的厚唇覆蓋住她的檀口,許夢茹用手推拒著,掙扎著。
過了一會,車門開了,許夢茹從車上下來,頭不回,跑回藥店。
「他……他親吻我了,他還摸我……」許夢茹一上樓就嗚嗚地哭了起來。
「你……你怎麼能這樣?這不是在咱們計劃當中嗎?你這種態度能完成任務嗎?」楊藍萍很生氣,猛地把茶杯放到方桌上。
「夢茹,你怎麼不按計劃執行呢?」張思遠站在許夢茹身旁,也在溫聲地埋怨。
「我……」許夢茹,欲言又止。
「許夢茹同志!我要嚴厲的批評你,你這樣的表現會影響到整個計劃啊……你真令我失望……」
「夢茹,咱不能辜負了組織對咱們的信任啊……」
「……那本密碼的一天替換不回來,對組織的就多一天危險。你接近陳逸軒已半個月,進展緩慢,上級很不滿意……你卻是這樣的狀態……組織上不是讓你去談戀愛,不是讓你去醞釀真感情,而是讓你帶著革命的信念去戰鬥,你明白嗎?
……你對得起組織對你的培養嗎?……上級說了,若你再無進展,組織上再會尋找一個革命意志比你強的的同志。」
楊藍萍和張思遠你一言我一句地開始批評著許夢茹。
許夢茹一臉無辜站在樓板上,不再哭了,臉頰上淚痕已經乾枯,低著腦袋誠懇地聽著楊藍萍的訓斥和她的愛人的責備,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視乎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我錯了!我保證再也不會了!請組織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從今以後,我保證端正態度,調整心態,以大無畏的革命意志為了組織的事業鞠躬盡瘁!請組織考驗我吧!」許夢茹擦了一把已經乾枯的淚痕,表情中帶有一股毅然決然的神情。
「好吧!你能有這樣的表態我感到很欣慰!我也再跟上級替你求求情,這個任務能否順利完成就看你的表現了!」楊藍萍僵硬的表情中稍稍露出一絲笑容,她站起身來走到許夢茹身前,用手拍了拍許夢茹的肩膀以示鼓勵。
張思遠長長地舒了口氣。
許夢茹見大家已經原諒她,心裡很感動。
楊藍萍又安排下一步工作:「如何扭轉這種眼下情況……咱們下一步……思遠你要以一個朋友身份……利用你的醫術特長……要如此這般……
三人商量著下一步的計劃。
(四)
1947年6月23日20:05南京玫瑰酒吧
玫瑰酒吧。
張思遠和陳逸軒二人坐在僻靜的角落裡喝酒。
「張大夫,我今天請你來,主要是感謝你給家母診脈看病,她的哮喘病自從服了你的中藥後,大有好轉。我再此表示謝意!」陳逸軒很禮貌地拱手致意。
「陳長官您不必客氣!這是當大夫的本分」張思遠也拱了拱手。
「另外,家母想去香港陪家父住段時間,我還想再麻煩把家母護送到香港,有你在她身邊我才放心。你放心出診費我會雙倍。」
「您別客氣,上一次不就是我從香港陪令母回到南京的嗎?你說吧,哪天啟程?」
「22日的火車,我已預定了包廂。」
「好!沒問題!陳長官您就放心吧。」
「能不能別陳長官陳長官的稱唿啊,怪彆扭的。不如你我以兄弟相稱如何?」
「好啊!那就抬舉我了!」
「好!一言為定。來思遠兄,咱倆乾了這杯。」陳逸軒一下子把酒杯里的紅酒乾了。
「逸軒弟,干!」張思遠也把酒杯里的紅酒喝了。
「既然是兄弟了,我也不客氣,今天請你來還有一件事請你給我出出主意?
陳逸軒露出沮喪。
「老弟,幹嗎這麼客氣啊?有什麼吩咐儘管講,為兄能辦到一定幫你。」
「主要是我與許小姐之間的事,……」
「哦?你跟夢茹怎麼樣了?怪不得她整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飯也不吃,不知跟誰賭氣,還說過兩天就要回上海。」
「啊?許小姐要走啊?」
「是啊!夢茹她要回上海工作啊?」
「幹嘛不讓她留在南京啊。你們在一起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其實她也想留在南京,可是一時半會找不著合適的工作啊,她又那麼清高,一般的工作她看不上的。」
「不如我來想想辦法。」
「唉!我聽說你們國防部招人啊,不如……」張思遠心想,我等著就是你這句話。
「是啊!國防部第二廳電訊科正招聘優秀的人才,以許小姐的才幹肯定適合。
就怕她不願意。」
「要不我給你做做夢茹的工作?」
「思遠哥,你要是能出馬做許小姐的工作,肯定能成行,因為我與她聊天時,她流露出對你的敬佩,還說你是為數不多的好男人……」
張思遠聽到這話,心裡一股暖流,自己愛妻的心中時刻粘著他啊。
「是嗎?哈哈!慚愧!要不我就試試。其實啊,我夢茹對你很有感覺,她不止一次地說你既優秀又帥氣……」
「真的!她真的這樣說來著?」陳逸軒眼睛一亮。
「是啊!我騙你幹嗎?」
「來咱哥倆再干一杯!」陳逸軒又喝了一杯。
「那我回去做做她的工作,我讓她辭掉上海的工作,你儘快把她鬧到你說的身邊,每天能見面,時間久了你不就……」張思遠也端起喝了一小口。
「是是是!我明天就去辦。謝謝!」
「其實泡女朋友要講究方法,是有技巧的,當初,我為了泡我太太時……我是使用了絕招!你……你是不知道當時追求藍萍的男人有多少啊,許多達……官貴人、公子哥、富甲的闊商,帥氣的軍官等等,論財富論長相都比我強,誰成想楊藍萍卻被我拿下了!哈哈!你……你知道為什麼?我就是使用了絕招!的結果,要不就憑我這德行,她……會會看上我?老弟啊,為兄我……我喝多了……」張思遠佯裝喝醉。
「沒……沒關係,咱哥倆誰笑話誰啊?」陳逸軒已經有醉意。「你太太的確漂亮,不過,思遠兄,我可要提……提醒你,你太太其實……這個我就不能說了,否則,我不能能對……不起我死去的朋友。」
張思遠知道陳逸軒指的是「夜鶯」與楊藍萍的「私情」。他假裝醉:「老弟,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思遠兄,咱不……提那些不開心的事,剛才你說什麼敏感點,你就指點……我一兩招,好嗎?」陳逸軒誠懇地。
「……以中醫的角度看,每個女人都有敏感點,當你找見她的那個點,她就會……你明白嗎?哈哈!」
「那依你來看,許小姐的那個點在什麼地方?」
「除了傻子任何一個男人都知道,女人的敏感部位是嘴唇、胸部、性器等部位,但是。這就要因人而異的看問題,諸如像夢茹這類天生麗質,性格清高的女子就另有妙處,比如耳垂側下方的脖頸處,倘若你倆一旦那個時……呵呵!那麼,這時這類女子的爆發點在……在腳趾之間!你想不到吧?哈哈!」
張思遠把自己的愛妻最敏感的部位告訴了陳逸軒,那可是他自己經過多次實踐才找到的敏感點,可惜,沒多久夫妻倆為了革命工作不得不暫時分開,各自奔赴不同的城市,一別就是一年,他從分別那天起就再也機會沒觸及到過愛妻的敏感點。張思遠暗自安慰自己:這一切都是為組織,對組織不能保留任何秘密。
兩個人聊了很久。當準備離開時,陳逸軒有些搖晃,張思遠心一動,一手扶住他的腰他,一隻手卻伸向他的衣兜。
「張先生,就不麻煩您了,由我們護送他回家。謝謝!」忽然,從身後冒出兩個壯漢,一左一右站到陳逸軒身邊。原來是陳逸軒他那官位顯赫的父親派來專門保護他的保鏢。
張思遠驚出一身冷汗,還好沒被發現,若是……後果不堪設想。想邊往玫瑰酒吧門口方向走。
「來!再讓我親一口!」
「別麼……咯咯咯!」
張思遠扭頭看到一個隔間斷里,昏暗的燈光下一個五短身材的中年男人正摟著一個打扮妖艷的風塵女子,兩人正在打情罵俏。
……
在德興堂藥店的閣樓上。張思遠一邊喝著許夢茹親自給他沏濃茶,一邊向楊藍萍彙報了他與陳逸軒的談話內容。當然,他隱瞞了一些涉及敏感點的談話內容。
楊藍萍說:「你答應的對!這樣有利於跟陳逸軒搞好關係。」
……
楊藍萍在外人眼裡是一個嫵媚風騷的女人,經常跟一些政府要員,高級,軍官,警察頭目們打情罵俏,在「夜鶯」小組眼裡卻是一個機智過人,令人敬畏的大姐,嚴厲起來令人生畏,溫柔起來體貼入微。她喜歡乾淨又很勤快,經常給「夜鶯」小組這些男同志洗衣裳、做飯。正是楊藍萍的乾淨勤快引出一件令張思遠非常難堪的事張思遠結婚不到一年,就被調到南京與楊藍萍假扮夫妻,但他正值精力旺盛之年,自然會有慾望。張思遠最願意晚上突然有人來訪,他就可以睡到雕花大床上鑽進帶著楊藍萍剛剛蓋著的衾被中,貪婪地嗅著帶有楊藍萍體香的氣息。不久,他在一次無意當中,看見楊藍萍正在水房沖洗身子:曼妙玲瓏的酮體,豐滿挺拔的酥胸,修長筆直的美腿令張思遠一下子血脈膨脹,不由得將精液射在水房門上,從那後,一發不可收拾。
還有一次,張思遠趁楊藍萍下樓洗澡,跑到大間,偷走了把她剛剛替換下的內褲,藏在被褥下面。連幾個晚上,用內褲裹著陰莖自讀,將濃精射在內褲里。
後來,藏在褥下面鋪那條內褲不見了,他把翻遍整個屋子也沒找見。張思遠腦袋一下子大了,壞了!一定是被楊藍萍沒收了!他闖下大禍了!楊藍萍一定會處分他。可是,連著幾天,都沒動靜,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
原來,心地善良的楊藍萍之所以沒有戳穿他,是怕他臉面上下不來,以後工作起來會很尷尬,不利於「夜鶯」小組的和諧,再說,也不是什麼原則性的錯誤。
但是,她也很惱火他這蹉齷齪的行為,便用無聲的形式警告了他。果然,張思遠再也沒犯類似的錯誤。
(五)
1947年6月27日17:05南京一所院落
一所院落的民房裡,楊藍萍認真地聆聽著一個矮胖謝頂的中年男人的訓話。
他叫鄭克己,45歲,南京地下黨敵工部副部長。
「……毫無進展,若再不按計劃行事我就處分她,還有,你這個『夜鶯』小組的負責人是吃乾飯的?……」
在此之前,「夜鶯」小組只受命於南京地下黨原敵工部李部長一個人的指令。
在兩個月前,李部長被叛徒出賣,被捕入獄。現「夜鶯」小組唯一領導者是鄭克己。
由於,組織上的部隊已經開始轉守為攻,準備在東北打一個大戰役,所以,情報的獲取至關重要。南京地下黨為了配合大部隊,讓敵工部想辦法搞到情報。
由於,「夜鶯」小組自成以來給組織提供過許多重要的情報,功績卓越,因此,敵工部就把這項艱巨的任務交給「夜鶯」小組來完成,由副部長鄭克己全權負責。
以「美人計「形式獲取情報的方案就是鄭克己一手策劃的。
「……咱們部隊已經開始轉守為攻,準備在東北打一個大戰役,需要摸清敵人的兵力部署。要求在南京的地下組織想盡一切辦法,搞到敵人部隊調動的情報。
我受上級委託專門指導你們『夜鶯』小組的工作……」鄭克己叼著煙捲,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繼續說:「這次任務你們『夜鶯』小組是關鍵……你們要……你們還要……能不能儘快搞到情報,就看你們『夜鶯』小組的了。」
「是!請組織上放心!我們『夜鶯』小組,一定想辦法……」楊藍萍立即站起來。
「什麼叫儘可能?嗯?是要不惜一切代價搞到情報,包括任何手段,譬如……你明白嗎?」沒等楊藍萍說完,鄭克己就打斷了她的話。
「不惜一切代價?」楊藍萍反問道。原來李部長平時布置任務時,常用:想辦法、定計劃、拿方案,還說「夜鶯」小組是組織上的寶貴財富,是組織上的精英,要在完成任務時儘量保護自己等等溫馨的話語。可是,鄭副部長這與李部長是截然相反的口吻啊。
「怎麼?難道我說錯了?」
「……」
「楊藍萍同志,我要嚴厲的批評你,作為一個老黨員,你怎麼是這態度?作為一個革命者,要把組織的事業放在首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腦後……」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楊藍萍被訓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你給我閉嘴!」鄭克己猛拍了兩下桌子,騰地站了起來。「你太不像話了!
不是那個意思,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以為你的『夜鶯』組為組織提供了許多情報,做出過很多的貢獻,就應該居功自傲了是不是?」
「鄭副部長,我不是……」楊藍萍委屈地哽噎起來。
「什麼不是?你就是!你是不是不服氣我現在是你的領導?」
「我沒有!鄭副書記!」楊藍萍俏臉上淌滿下委屈的淚水。
「別叫我鄭副書記!在你眼裡還有我這個領導嗎?你沒想到我成你的上級領導吧?哈哈!你是不是還記恨我那次對你那事來著?所以你就目無領導?你信不信我把你調離『夜鶯』小組長?」
那是發生在半年前。李部長臨時有事,讓鄭克己向楊藍萍傳達口頭暗語指令。
他當時被楊藍萍的美貌所打動,好色的他一時性起,對楊藍萍動手動腳,還想強行她發生性關係,惱羞成怒的楊藍萍狠狠地抽了他一記耳光。打那後,鄭克己便記恨在心。
「別!鄭副書記,我沒有記恨您!真的沒有!我錯了,請您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楊藍萍抬起梨花帶雨的俏臉,可憐巴巴地望著鄭克己。她傲人的雙峰和挺翹的屁股被薄薄的無袖旗袍襯托得分外醒目。「夜鶯」小組是她親手組建,「夜鶯」小組就是她的一切,若是把她調離「夜鶯」小組的話,她真的接受不了。
「你錯了?你錯在哪?你給我說說。要是你的能夠承認到自己的錯誤,或許我會考慮再給你一次機會。」鄭克己聲音有些放緩。他見楊藍萍的傲氣已經被他壓住,也不想過於逼她。
「我不該質疑您的決定,應該無條件地服從您的命令。」楊藍萍抹了一把淚水,規規矩矩地站在鄭克己面前。
「還有呢?」鄭克己點了根煙捲,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了站在他面前的俏少婦。
她胸前那兩峰飽滿,白皙誘人的脖頸,修長性感的長腿,令鄭克己下身一陣悸動。
「還有?」楊藍萍疑惑地看了一下鄭克己,說:「還……還不該冒犯您。我錯了!鄭副書記,要不您也抽我……」
「我是要抽你的!」這時,鄭克站了起來,那五短身材只夠到高挑的楊藍萍的耳朵。他繞到她身後,貪婪地盯著那圓渾的翹臀。「你剛才說,你會無條件服從我的命令?」
「是的!無條件服從!」楊藍萍沒敢動,仍直直地站著。
「那就是說,我命令你做任何事情你都會去做?」鄭克己試探著。
「是的!」
「那我命令你,馬上你脫光衣服,躺到炕上!」
「……是!」楊藍萍遲疑了一下,顫顫地將盤扣一顆顆解開,目光呆滯地將衣服一件件脫去,像個待宰的羔羊似的躺倒在大炕上,閉上了眼睛。
鄭克己看到楊藍萍已經臣服在自己的淫威之下,不禁一陣竊喜,眼前這個從不正眼看他的嫵媚女子終於可以任由他擺布了。他迫不及待地脫下褲子,抬起肥胖的身體,壓了下去。
……
院裡樹梢上立著一隻麻雀,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它一會東張張西望望,一會豎起耳朵聽著屋子裡低沉的呻吟聲。
良久。
從屋子裡傳出一聲長長的尖叫,一下子劃破了院落的寂寞,樹梢上的麻雀驚惶地飛離而去。
(六)
1947年7月4日22:50南京德興堂藥店
德興堂藥店門前的一輛黑色轎車停留了很長時間,久久沒有人下車。車內內一對俊男美女相擁在一起,深情地親吻著。女子短袖旗袍的衣襟已經敞開,光滑白嫩的肌膚暴露在路燈的光照之下,一隻手在乳峰上又是撫摸又是揉捏,隱約從車內傳出幾聲嚶嚀聲。
陳逸軒的辦事效率真高,三天內就將許夢茹安排進國防部第二廳電訊科。但是,許夢茹需要接受40天的專業培訓,考試合格後才能到進入電訊科工作。
在張思遠和楊藍萍的「勸說」下,許夢茹也「原諒」了陳逸軒,兩個年輕人又和好如初。現在一對俊男美女的關係發展的非常迅速,已經確立了戀人的關係,二人如漆似膠,整天黏煳在一起。
在閣樓上的窗前,張思遠表情複雜地一直注視著店門前黑色轎車裡的一舉一動。
店裡只有張思遠一人。楊藍萍晚上又有事,還說別給她留門。近來,楊藍萍好像很忙三頭兩天外出,經常晚上也不回店裡。
張思遠也沒問原因,這是組織紀律。
這時,許夢茹終於從車上下來了。
張思遠聽到高跟鞋踩在樓梯上的聲音。
許夢茹來到樓上,見小間屋裡燈黑著,以為張思遠已睡熟,於是,她放慢腳步進了大間。她用手摸著自己滾燙的臉,靜靜地坐在床沿上發獃,一付若有所思的樣子。坐了一會後,便脫去衣服,手裡攥著內褲猶豫了下,然後將內褲塞到褥子下面,換上睡衣下樓去了水洗房。
張思遠一直留意外面的動靜,聽見許夢茹下樓洗涮去了,便來到大屋,像往常那樣在褥子下面找到許夢茹剛放進去的內褲。取出一看,內褲中間部分濕漉漉的,用手指一摸,是黏煳煳的液體。顯然這是女人興奮時才會從體內流出的黏液,他不禁湧起一陣傷痛。
不一會,許夢茹從樓下回來,看見張思遠手裡攥著她的內褲,俏臉一紅一把奪過來。
「進展到什麼地步了吧?還沒有那個……」
「沒呢!」許夢茹羞澀地輕聲道。
「還停留在撫摸和親吻的地步?」
「嗯!」
「陳逸軒也太笨了吧?都到這份上了他……」
「你是不是希望我早點失身啊?」許夢茹一臉不高興。
「我不是那個意思,早點跟他那個了的話,就有機會接近他的鑰匙,就早點完成任務……」
「行了!你別說了,我明天就跟陳逸軒上床!這樣行了吧?」許夢茹眼睛裡噙滿傷心的淚花。
「你看你這是……」
「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免得楊姐回來責怪。」許夢茹非常傷心,沒想到自己最愛的人竟然這麼不在意她,一惱之下便對他下了逐客令。
「我明天就要去廣州……估計需要十天左右……你要保……」張思遠痒痒地退出了房間,沒好意思將保重的「重」字說出口,他覺得自己不配對保重二字。
張思遠心想,若不是為了革命事業,他怎麼能舍的讓自己美麗的愛妻前去失身呢?
但願許夢茹以後能夠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張思遠離開後,許夢茹一頭趴在床上傷心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這段時間,她愛人張思遠和楊藍萍的「協助」下,她「原諒了」陳逸軒,陳逸軒為了博得她的歡心,又買衣服又送花,又請她吃飯又看戲,漸漸「打動」了她的芳心,答應做他的女朋友。對於陳逸軒的親吻擁抱,她也不再「拒絕」,甚至讓他摸她的乳房,不過,一直沒有答應他上床的非分要求,為此,他懇求了她好幾次。有一次,看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她差點應了他。因為她清楚跟陳逸軒上床是躲不掉的,是遲早要發生的,可是她覺得自己是張思遠的妻子,很想為自己的丈夫再多守幾日身,誰成想這個沒良心的張思遠竟然催促她早點失身,真是辜負了她的一片真心。
許夢茹賭氣地決定,明天她就把身子給了陳逸軒。
【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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