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詳
【第五章黑歷史】
不一會,悅靈跑回來了。她背了一大包衣服,和一雙運動鞋,畢竟悅晴的鞋 子只剩下一隻了。而醉酒的悅晴,仍然在床上唿唿大睡。我和悅靈兩人就這樣在 悅晴的床邊,沒有話題,只是看著睡夢中的悅晴。
我回想著月晴的夢中囈語,心情無法平靜。她是想擺脫什麼嗎?她被什麼東 西所困擾著嗎?
悅晴突然來G城的原因,在見到她之前,我猜想不到,但是在見到她之後, 我多少明白了些。自從我們分開之後,她家庭不幸,父母不合,只能常年自己一 人在外讀書,而且她從小性格就孤僻,如果不是很了解她的人,很難猜到她在想 什麼,就連曾經最熟悉她的我和悅靈,也常常猜不透她的心思。曾經,書本就是 她的世界,而一旦這個世界崩塌,或者她厭倦了讀書,那麼她會變成什麼樣的人, 沒人會猜得到。而現在,她已經從一個樸素的眼鏡妹子轉變成了一個小太妹一樣 的騷女,這一定是因為她經歷了一段不同尋常的生活。我只希望,她的內心還沒 有墮落,她的肉體依然純潔,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幫助她回到正常的生活軌道 上來。
悅靈見我呆望著悅晴,半天也不說話,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坐在我身邊, 頭靠在我肩膀上說:「哥,先別亂猜。也許晴姐只是想換個形象而已。我們以前 也沒見過她喝酒,她就是圖個新鮮,嘗嘗酒,然後就醉倒了吧。」
我知道,在悅靈單純的心裡,仍然希望悅晴還是以往那個靜靜跟在她身後, 像自己妹妹一樣的姐姐。
悅晴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午。我和悅靈一直沒離開她身邊。當她捂著脹痛的 腦袋,支撐著坐起來的時候,我和悅靈就在她的眼前。
剛醒來的悅晴用沙啞的聲音問道:「你們是誰?」
悅靈聽到悅晴這樣問,一下子哭了出來,上前抱住悅晴,大喊:「晴姐!晴 姐!晴姐!你怎麼連我都不認識了呀——」
「誒?你是……你是……你是悅靈?」悅晴被悅靈的突然舉動嚇了一大跳, 不過她馬上就認出了悅靈,畢竟她們是從小玩在一起的姐妹。
悅靈搖著仍然迷迷煳煳的悅晴,不依不饒的說:「連我都不認識!你這是怎 麼了啊!幾年沒見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悅晴的回答讓人啼笑皆非:「不是……不是不認識你呀,你忘了我是近視眼 了啊?我隱形眼鏡不知道掉哪去啦!看不清你啊……」
悅靈一聽悅晴這麼說,忍不住噗嗤噗嗤笑了幾聲,鼻涕都噴了出來,這哭中 帶笑的樣子逗得悅晴也笑了起來:「靈妹,鼻涕都噴我身上啦!」
悅靈把臉湊到悅晴眼前,離得很近,說道:「你近視是不?看不清是不?離 你近點,讓你好好看看。」
悅晴微微一笑,攬住悅靈的脖子,在她的臉蛋上親了一下。悅靈沒想到悅晴 竟然會親她,頓時羞得面紅耳赤:「晴姐!你……你幹嘛啊……」
悅晴一把將悅靈攬入懷中:「不幹嘛,只是想親親你。能見到你,真好!」 說著,抬頭看了看站在床頭的我:「這裡,是不是還站著一個人呢啊?」
我苦笑著說:「還好你能看出來這裡有個人。你的近視這幾年是不是又往縱 深發展了啊?」
悅晴聽到我的聲音,眼眶濕潤了:「嗯,我確實比以前更近視了。堂兄… …」
「嗯!堂妹!」我握緊了她的手。
悅晴摸著悅靈的頭,拉著我的手,眼中含淚,卻面帶微笑:「能見到你們, 真好!真的,真的,真的很好!」
這微笑,這淚水,和這沙啞的聲音,我無比熟悉。初見悅晴的陌生感在這一 刻消失殆盡,在我眼前的女孩,終於有了我那嫻靜可愛的堂妹的影子。
「晴姐,你身上味道都不對了,快去洗洗吧!」悅靈裝作捂著鼻子說道: 「你還記得不,早上在酒吧旁邊你差點讓兩個壞男人給拐走,我哥花錢才把你贖 回來。你是怎麼搞成這樣子的,穿得也亂七八糟的,簡直都不像你了。」
悅靈這丫頭,說話就是口無遮攔,想什麼說什麼。她這麼一說,悅晴頓時顯 得很難堪,支支吾吾的說:「剛到G城,找不到你們,正好路過酒吧,不過就是 想進去休息休息,喝點酒而已,沒想到喝多了。這衣服,其實……其實……剛買 的……」
我見悅晴很尷尬,連忙打岔:「好啦好啦,沒什麼大不了的事,都成年人了, 喝醉一次算什麼啊。我都不知道喝醉多少次了。只不過下次小心別再讓人拐走了 就好啦。」悅晴知道我在幫她打岔,羞得滿臉通紅,垂著眼皮,不敢看我。我又 對悅靈說:「靈,你先別纏你晴姐,讓她洗洗,換換衣服。」
悅靈這才放開悅晴,又從提包里拿了換洗的衣服給她。悅晴只是傻傻的微笑 著,一聲也不吭,接過衣服就進了浴室。
洗完澡的悅晴,穿上了悅靈拿來的衣服。意料之中,那是一套運動服,淺藍 色的。洗去一身污穢的悅晴,顯得清爽了許多。
悅靈走到悅晴身邊,看她穿著自己的衣服,笑著說:「晴姐,這好像還是你 第一次穿我的衣服呢啊!」
悅晴擺弄著運動服的衣領和袖口:「你就運動服最多,可我又不常穿這種衣 服。不過這東西穿起來還是蠻舒服的。」
兩個穿著運動服的妹妹站在一起,一個單馬尾,紅色,一個短髮,藍色。一 個蹦蹦跳跳,一個寡言少語。好般配的一對呀,我似乎成了多餘的人了。
從悅晴洗完澡到晚飯前的一段時間,幾乎都是悅靈纏著悅晴問這問那。在學 校都學什麼,為什麼突然來G城。悅晴每次被問到關鍵問題的時候,總是顧左右 而言他,閃爍其詞。只是說一切都還好,來G城是因為畢業之前在當地找不到實 習工作,想過來碰碰運氣而已。悅靈本來就粗枝大葉,思想單純,也不願意往壞 事上想,只是反覆叮囑悅晴以後別去酒吧喝酒,還勸悅晴把心情放開。
而我能看出來,悅晴的經歷絕不僅僅是這麼簡單。她夢中說的話,那種要掙 脫束縛的囈語,始終在我心頭盤旋。
聊了一會天,悅靈開始喊餓了。我們三人,早飯和午飯都沒吃,這一天都是 靠悅靈帶來的幾包薯片頂著。由於剛見到悅晴,又經歷了早上的事,情緒波動太 大,根本感覺不到餓。現在聊了一會,心情漸漸平靜下來。情緒也穩定了,飢餓 感就來襲了。
由於大家都很餓,所以我們選了較遠的一家自助餐廳,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頓。 飯後,悅靈要回學校準備第二天的課,說要自己搭地鐵回去,讓我送悅晴會酒店。 臨走時,還特意把我單獨拉倒一旁,看準沒人的時機,抓緊時間吻了我一下,讓 我心裡熱乎乎的。可是,我心裡卻沒有考慮太多悅靈的事,因為悅晴的事,我需 要趕緊問個清楚。
在地鐵站前,悅晴向一步三回頭的悅靈招手,悅靈一邊走一邊喊:「多發信 息,我有空就來找你!」悅晴微笑著擺著手,直到悅靈消失不見。
「悅晴,不累的話,我們走回去吧。」我問悅晴。
悅晴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特意找了一條人少的小路,繞了點遠,慢慢走著。悅晴始終低著頭,像一 個犯錯的孩子一樣一聲不吭。
我見悅晴不開口,便主動問道:「不管怎樣,和我說說嘛。到底發生了什麼 事情,你把自己搞成這樣!」
悅晴停下了腳步:「你沒變,悅靈也沒變,只有我變了。在我今早被人奪去 電話的那一刻,我以為一切都結束了,我以為就算你我擦身而過,你也不可能認 得出我。」
「認出你的,是悅靈!那個從小就和你睡一起的丫頭。」我說:「我印象中 的你,和現在的你,完全不是一個人。所以,我想知道原因。我知道有些事,你 不想讓悅靈知道。可能也不想讓我知道。但是,你的沉默讓我感覺到,似乎我們 沒有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上。」
我的話說得很重,我要逼迫悅晴開口,我想知道她的一切。
悅晴又沉默了一陣,講出了她這幾年的經歷。
悅晴本來就不是一個外向的女孩。她不愛說話,也不愛交友。有我和悅靈在 的時候,她多少還能找到自己的空間。可是當我們分開之後,她的世界,就漸漸 的變小了。而父母的對立,家庭生活的破裂,使她沒心思靜心讀書。每次翻開書 本,讀到家庭的字眼和關於父母的描寫,她就會厭煩和嫉妒。書本中描寫的那些 幸福,真的存在麼。她拋棄了書本,也不願意和別人交際,生活空間繼續縮水, 性格也變得越來越孤僻。孤獨、寂寞、空虛,一直伴隨著她。整個大學生活,她 幾乎都是在圖書管里度過的,青春喂狗,近視加深。剛進大學時交的男朋友,其 實她並不是真正的喜歡,只是為了排遣寂寞。男孩似乎也只是看上了她的外表, 而悅晴,卻根本連親昵的舉動都很少和他做。男孩最終受不了她的抑鬱和沉悶, 走掉了。百無聊賴,她又隨便答應了另一個男孩的求愛,換了新的男友,結果新 男友卻只是個酒托,總是強拉著她去酒吧酗酒,花掉大把的錢。但是,在醉酒後 的時間裡,她卻意外的找到了書本中所沒有的放縱和解脫,即使是不善交際的她, 在喝醉之後,也可以和陌生人打打鬧鬧,勾肩搭背。即使是孤獨一人,只要有了 酒,就可以輕鬆的度過鬱悶的時間,不用考慮學業,不用考慮工作,不用考慮破 碎的家庭,不用考慮如何應付自己的寂寞。酒精,麻醉了她的精神,使她漸漸遠 離了書本,喪失了正常學習和工作的意志。酒吧,耗光了她的金錢,使她一貧如 洗。
畢業之後,在一個常去的酒吧里,她受不了金錢的誘惑,做了一次陪酒女郎。 她不懂討好客人,也不懂賣弄風騷,只是像以往一樣喝酒。不同的是,在那一晚, 她是坐在兩個男人之間喝酒。不同的是,她喝酒的時候,可以感覺到男人在自己 身上的撫摸。不同的是,她的心,在害怕,在顫抖。她害怕那粗糙的大手遊走在 自己短裙下大腿內側的感覺,她害怕喝醉的男人們望著自己的胸,發出的淫邪的 笑聲。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為了錢而喝酒。酒,對於悅晴來說,本來是 一種逃避現實的工具。可是現在,酒卻成了賺錢的工具,成了賣笑的陪襯,這無 疑是最殘酷的現實。那時的酒,不再香醇,不再甘甜,不再美味。悅晴在微醉之 後,也感受不到以往的輕鬆、自由和解脫,只有無限的恐懼和厭惡。在那之前, 悅晴只知道酒的美好,可在那一晚,酒,卻向悅晴展示著最惡的一面。
這世界,根本不存在完全美好的事物。
悅晴堅持著,堅持著,從一個男人的手探到她內褲邊緣,玩弄著她內褲的橡 筋開始,一直堅持到那隻手最後撫摸了一下她的臉蛋,然後掏出一疊鈔票甩在她 的眼前。
當客人散去,當酒吧打烊,她手裡攥著那疊小費,茫然的走回出租屋中,從 冰箱裡拿出酒瓶,繼續不停的喝酒,直到醉倒。酒醒之後,悅晴望著鏡中的自己, 一片混亂,一片污穢。酒瓶、酒水和鈔票散落一地。這情景,讓自己震驚,讓自 己失望。昔日的文學少女已不知去處,如今的自己已經變成了可以在酒場讓人上 下其手的玩物。陪酒女,這種工作她雖然只做了一次,但是在那以後無數次睡夢 中,她總是夢到一雙雙淫邪的手伸向自己,貪婪的撫摸自己的肌膚,她在夢中的 囈語,就是想從噩夢中掙脫。僅僅一次陪酒的經歷,就讓她有了此生最沉重的心 理負擔。再往後,自己會發展成什麼樣子?繼續陪酒?繼續沉淪?繼續賣笑?然 後賣身?她不敢想像。她痛恨自己意志的脆弱,如果她具有普通人的堅強,具有 直面人生的勇氣,也不至於自甘墮落,流連酒場。她也抱怨世道的不公,如果她 能擁有一個美好的家庭,如果她能擁有一個真正愛惜自己的男友,她也不至於自 暴自棄,出賣色相。她如汪洋中的一葉扁舟,孤立無助。
「誰能幫幫我……誰能幫幫我……」夢中的囈語逐漸變成了真實的唿救。然 而,在自己狹小的生存空間裡,卻沒人能聽得到她的唿喊。
前途一片昏暗,唯有回憶,曾有著一段美好。少時的玩伴,現在身在何方? 曾經的兄妹,如今可否成為自己的依靠?
於是,在又一次醉酒之後,悅晴借著酒精的力量,鼓足了勇氣,在意識模煳 的情況下拋棄了一切,來到了G城,來到了我和悅靈生活的地方。然而,迷煳之 中找到的舊手機號碼卻沒有回覆。自己所尋找的堂兄堂妹,他們現在在哪裡?悅 晴猜想著。也許,那兄妹倆現在正幸福的生活著,不想讓一個墮落的女孩來干擾 他們的生活。也許,那兄妹倆看到自己時,眼光中會充滿嫌棄與鄙視。「我以前 的那個世界,真的還會接受我嗎?」悅晴心裡不斷這樣想著,為了解脫,她又一 次想到了酒。
糾結,無奈,無助,悅晴在最脆弱的時候,看到了720P酒吧。她把這裡, 當成她最後一次醉酒的地方,也把這裡,當成她放棄一切希望的地方。她在酒吧 里,放下了一切,飲下了最烈的酒。
「什麼都無所謂了!我當時已經放棄了,或者說我早已一無所有了。」悅晴 說到這裡,停住腳步,掩面痛哭:「可是……你卻回我簡訊了,在我意識模煳的 時候,在我醉倒後被人猥褻的時候,是你的聲音讓我找到了一絲希望。我用僅存 的力氣掙扎著留在原地等你來找我,不想被人帶走……可是意識還是漸漸消失了。 那時,我好怕啊,好後悔啊。」
我握緊了悅晴的手,撫摸著她的臉蛋:「不用再害怕了,我們最終還是找到 你了。」
從我懂事以來,我從沒見過悅晴一次說這麼多話,而且這麼動情。簡單和平 淡一直是她給我的最深刻的印象。我一邊聽悅晴講述自己的遭遇,一邊牽著悅晴 的手,慢慢的走著。一路上,我靜靜的聽著,悅晴自顧自的講著,似乎在一起消 化著悅晴那段黑暗的歷史。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酒店門前。
聽過悅晴的事情之後,我也有很多話想跟悅晴說,但是卻不知從何說起。我 想讓她反省這段黑歷史,卻又怕她過分自責。我也想讓她忘記一切煩惱,安心的 依靠我,可又怕自己沒資格承擔這樣的責任。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麼,也不知 道自己究竟能為她做些什麼。
在走進酒店房間之後,我放開了牽著悅晴的手,問了一句最普通的話:「你, 有什麼打算嗎?」
悅晴低頭不語,只是默默的,又抓住了我的手。
她一言不發,也不開燈,也不看我,可是手卻越攥越緊。
我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她希望我能成為她的依靠, 也希望我能在了解她的經歷之後,做出一點點能讓她安心的承諾。
我將她拉了過來,輕輕抱在懷裡:「堂妹……」
「堂兄……」
這是我們兩人第一次擁抱,是在她最脆弱時的擁抱。
悅晴靜靜的讓我抱著,臉埋在我的肩窩,輕輕的說:「你抱我了呀!明明以 前都不敢的。」
我聽到悅晴這麼說,感覺自己似乎做過頭了,只好一邊將她放開,一邊解釋: 「這……這和敢不敢的,沒什麼關係吧。我只是感覺你需要人抱你一下。」
悅晴低著頭說:「我一直需要有人能真心的抱一抱我。」
在昏暗的屋子裡,悅晴緩緩抬起頭來,臉紅紅的,似乎是鼓足了勇氣,問了 我一個讓我難以回答的問題:
「堂兄!你以前,是不是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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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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