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瑟推門下樓,來到樓外,春寒咋冷,涼風不禁,令李瑟為之一醒,嘆了一口氣,他才向彈琴的地方行去。

一棵柳樹下,一白衣女子撫琴輕奏,其姿態曼妙無比,微風拂起她的衣衫柔發,仿佛她是凌空飛舞的仙女一樣,令人目眩神迷。

那女子見李瑟來到她的身旁,便停琴罷手,心裡微驚,卻又有些歡喜又有些憂愁,正胡想間,卻聽李瑟說道:「冷姑娘別來無恙否?」

這女子正是從華山趕來的冷如雪,她遲疑了一下,說道:「我……」

欲待說好,可是自己千里來此,是為了什麼?待說不好,只是想念你,可又怎能說出口?不由怔住,說不下去了。

李瑟見冷如雪含羞帶怯,楚楚可憐的樣子,心裡也是不忍,嘆了口氣,道:「你的琴彈的真好,沒料到姑娘有如此雅興。」

冷如雪道:「我……我彈的才不好,琴要彈得清麗而靜才是上乘。地不僻則不清,琴不實則不清,弦不潔則不清,心不靜則不清,我……我心裡不靜。」

李瑟對於音樂一道,其實是一竅不通的。

他師父傳英教導他絕聖棄智,方能得成大道,又說「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只要一心向道,從刀而起,煉心煉性,其餘的學了都沒有用處,反而對求道不利。

因而,不僅音樂,就是奇門遁術,傳英也不叫李瑟學的。只告訴李瑟要「善養浩然之氣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

說什麼只要心懷正氣,則諸般魔道都是沒有用處的,乃虛幻之物。而他自己就是因為沉迷於道術與奇幻之法,才會耽擱了領悟天道的時間,甚至幾乎喪失了成仙的機會,所幸他及時悔悟,才終於在百歲後成功了。

所以呢!李瑟謹遵師父的教誨,對於音樂是不懂的。

這時聽了冷如雪的話,李瑟怔了一下,道:「你說的是什麼,我不懂。我對琴之一道是不通的,你和我說這些,真的是對牛彈琴。」

冷如雪低下頭道:「這有什麼不明白的,我心裡……心裡想著一個人,所以彈的不好。」

李瑟見她含羞說來,心知要來的終究躲不過,心一橫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好,行為卑鄙在前,不過你我都是可憐人啊!我也是受不清、司徒明、古玄中那三個混蛋所騙,才遇到你的。」

「你別以為我多了不起,其實我武功被廢,又沒有什麼營生,都靠我老婆香君維持這個酒樓,我們才勉強度日的。而你是一個武林赫赫有名的大俠女,又有錢又有勢,再加上容貌美得不得了,你說我們的地位和境遇相差多麼懸殊啊?那真是不可以道里計的,我哪裡能高攀得起你啊!」

「我今日如實說了,這回你可以死心了吧!你放心,憑姑娘的容貌,想娶姑娘的人車載斗量的,其實也不用我廢話,姑娘自己也是知道的。姑娘又何苦來尋我這個卑微的臭小子呢?」李瑟邊說邊看冷如雪的表情,見說得她眉開眼笑,心裡暗鬆了口氣。

冷如雪聽李瑟說完,笑道:「喔!我還以為郎君擔心什麼,原來是這樣啊!我才不管郎君是什麼人呢!我不在乎的,你別擔心啦!」說完起身就要撲入李瑟的懷裡。

李瑟嚇了一跳,連忙躲開。

冷如雪忙問:「怎麼了?郎君,只要你不嫌棄我,我是不敢瞧不起你的。」

李瑟忙說道:「不,不是,我們根本就是兩種人,要是在一起的話,是不會幸福的,你是那麼高貴的人,你到底喜歡我這個傻小子什麼啊?」

冷如雪道:「什麼……什麼都喜歡。」

李瑟聽了心裡卻是難過,耐住性子道:「可是……可是你彈的琴我都不懂,我們又彼此一點都不了解,怎麼能在一起啊?」

冷如雪道:「那怕什麼,多待些日子就都知道了嘛!你不懂彈琴,我可以教你啊!」

李瑟見冷如雪一味地痴纏,不由怒道:「可我不愛學。」

冷如雪一怔,忙道:「那就不學吧!郎君喜歡什麼就做什麼。我……我會像香君姐姐學習的,一定把你服侍得舒舒服服的。」說完害羞不已。

李瑟不知道她為什麼忽然害羞,也不想知道,只想快點打發她走,便說道:「冷姑娘,可能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吧!我其實不是個有錢的人,武功也不行,可以說一無是處,我現在只算是個賣酒的,你何苦要跟著我受罪?」

冷如雪明眸閃閃發亮,說道:「就算郎君是個賣酒郎,也是個頂厲害的賣酒郎,我也喜歡的。」

李瑟聽了哭笑不得,見冷如雪歡喜的樣子,確實不是故意裝出來的,也不是在說笑,心裡又是無奈又是莫名其妙,只得懇求道:「冷姑娘,你別犯煳塗啊!我是個沒出息的人啊!你又高貴又美麗,我哪裡配得上你,你就算現在不了解我而喜歡上我,可是你在我身邊久了,就就知道我了。我脾氣又不好,人又邋遢,又沒用,你以後定會討厭我。你別以為我在胡說,不信明天你去問問我的那些鄰居去,他們誰不知道?別說我的鄰居了,就是這鎮上的大半的人,都知道我李瑟是個酒鬼,人又最沒用了,只會靠老婆養活。」

冷如雪聽了李瑟的話,驚奇地道:「真的?」

李瑟狠狠地點了點頭道:「當然是真的,這話騙不了你,大家都知道的。」

冷如雪忽然吃吃嬌笑了起來,用手摀住小嘴,笑著道:「呵呵!郎君,你怎麼這麼有趣啊!你是怎麼做到的啊?真想早點在你身邊,看看他們為什麼那麼說你,呵呵!」

李瑟本以為冷如雪定會討厭自己,哪知她卻對自己饒有興趣的樣子,真是給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他再也耐不住性子了,怒道:「喂!你到底明白不明白啊?!我們根本就不相配,再說我都有老婆了,你還纏著我做什麼?你到底要做什麼?!」

冷如雪臉色立刻蒼白起來了,委委屈屈地道:「我……我想在你身邊。」

李瑟哈哈大笑,說道:「好,好,你想在我身邊!我問你,你到底喜歡我什麼?你愛我什麼?你說說看,你要說的有道理,我就答應你。」

冷如雪立刻驚喜起來,說道:「真的?好,你聽我說。」然後卻是囁嚅了好一會兒,擰眉半日,也沒說出一個字來。

李瑟道:「怎麼了?你說啊!」

冷如雪黯然道:「我……我說不出,我……我不知道。」

李瑟冷笑道:「這話稀奇。恕在下得罪了,小姐的美意,在下只能推辭。」

冷如雪忽然跺腳哭道:「人家就是愛你嘛!人家怎麼知道為什麼?!我哪裡知道為什麼?!那麼多的男人,我見了都討厭的,誰知道見了你就喜歡,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啊!你這樣無情地對我,我要不是沒見你面就牽腸掛肚的,什麼也不想吃、什麼事情也不想做,我才不會找你呢!我……我幾曾受過這樣的委屈!」說完淚如雨下,甚是可憐。

李瑟見了,心裡也是一動,不過立刻想:「她現在一時可憐,比跟我之後一世可憐強很多。」

他便心硬起來,冷笑道:「莫名其妙!誰叫你自作自受了。你覺得我給你氣受,那麼一輩子別來見我好了,日後我遇到姑娘,自然會退避三舍的。」說完扭身便走。

冷如雪沒料到李瑟如此絕情,不由哭得更加厲害起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雙腳亂蹬,雙手也胡亂抓地。李瑟走了很遠,回頭見冷如雪還是哭得厲害,冷如雪那楚楚可憐的樣子一下子映在腦海里,想起自己卑鄙在先,又失禮在後,太也絕情,心裡終究不忍,便停住想了一下,暗下決心,便轉身要往回走。

哪知回頭卻見柳樹後趕來兩個少女,去攙扶冷如雪,冷如雪卻不領情,忽然噼頭蓋臉地打了那兩個少女一頓。

那兩個少女也不敢躲閃,只是央告:「小姐,請消消氣吧!都是奴婢不好。」

李瑟見了,真是怒從心起,想起冷如雪冷酷好殺的性格,不由心裡暗驚,心想:「幸好沒對她心軟,她日後要本性復發,我和香君都要遭殃。」便忍住不再觀看,回家去了。

李瑟回房,古香君沒睡等他,見他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便不敢取笑,也沒問什麼,只給他收拾被褥睡下。李瑟翻來覆去只是睡不著,想起自己以前的行為大是卑鄙,本想補救彌補,可是卻哪裡有萬全之策呢!

冷如雪雖然痴纏自己,可是那只是一時情動罷了,難保日後不和自己反目,再加上她冷酷好殺,那是危險極大的,所以為日後計,對她是不能稍以柔情示之的,以免更加麻煩,而且無論如何,也不能對不起古香君的。

想起古香君的種種好處,不由側臉看她,見她唿吸均勻,嬌面染紅,大是可人,心裡不由一動。不過看她睡得正酣,也不忍打擾,便強迫自己睡去,可是心裡有所思,怎麼也難入睡,直到天明,才迷迷煳煳睡著。

李瑟一覺醒來,見陽光充足,才知已是中午,連忙起床漱洗,走出寢室,忽然聞到菜香,便來到大廳,見桌上擺滿酒菜,不由食慾大動,眉開眼笑起來。

聽得腳步聲響,李瑟回頭笑道:「香君,今天為什麼做這麼多好吃的?也不……」

忽然,李瑟怔住了。原來,端菜的那女子,姿容美貌,但卻不是古香君,而是天山小仙女冷如雪。

李瑟吃驚,怒道:「你……你來做什麼?香君……香君呢?她在哪裡?」

冷如雪慌張失措,囁嚅道:「我……她……」

李瑟見了更是心驚,喝道:「你……你把她怎麼了……」

李瑟正橫眉大怒,忽見古香君也端了一盤菜進來,道:「郎君,你這麼大唿小叫的做什麼,可別嚇壞了我的好姐妹!瞧你,我就這麼個好妹妹,大老遠的來瞧我,你就這樣對待人家的客人啊!」

李瑟一見古香君沒事,心裡也就定了,直至聽了古香君的話,不由奇道:「什麼?她……她是你的朋友?來……來瞧你?」

古香君和冷如雪把菜放在桌上,古香君挽住冷如雪,說道:「是啊!小雪是我小時候的朋友呢!我們很久很久沒見啦,恩,應該有八年多了吧!上次在杭州,我們都沒互相認出來,這次我才知道她原來就是小雪。她來看我,我很高興呢!我不許你對她不好喲!還有,她給我買來很多好衣服和飾品呢!等吃完飯,我穿了給你瞧。」說完笑嘻嘻地看著李瑟。

李瑟聽得目瞪口呆,怎麼也想不明白冷如雪有啥本事,竟哄得古香君如此待她,難不成她們小時候真是好朋友?

李瑟只好對冷如雪施了一禮道:「在下魯莽,冷姑娘莫怪。」

冷如雪忙不迭地還了一禮,卻被古香君拉住,說道:「別理他!他呀,一點也不懂禮貌,咱們姐妹不理他。」

聽聞此言,李瑟唯有苦笑。

三人一起用飯,不過李瑟見冷如雪只是拿眼偷空瞧他,眼裡又羞又懼,但仍難掩愛慕之意,心裡不由氣惱。待她一看他,便怒目瞪她,嚇得冷如雪越發忍不住,眼睛隔一會兒就看他一次,瞧他氣消了沒有,這樣一來,飯還怎吃得下?

古香君忽地噗哧笑了一聲,隨即板起面孔道:「李郎,你做什麼?快點走啦!老是欺負我妹妹,你在這裡,她吃不好,你快些吃了去吧!我們姐妹好在一起無拘無束地待會兒。」

不管李瑟吃沒吃飽,見他吃完了一碗飯,古香君就推他走。

可憐李瑟早上沒吃飯,中午只吃了一碗就被趕走。到了書房去看書,無奈肚裡沒食物,哪還有精神,不由怒極,又大生冷如雪的氣來。

晚上三人吃飯時,李瑟這次可學乖了,埋頭大吃起來,也不管二人,一會兒就吃了一碗。

待吃第二碗時,忽聽二女同時噗哧一聲嬌笑起來。

李瑟扒拉完碗里的飯,抬頭道:「笑什麼?」將碗遞給古香君,叫她盛飯。

哪知二女笑得更加大聲,冷如雪怕李瑟生氣,笑了一聲後,連忙伏桌悶笑,李瑟見古香君也是笑得花枝亂顫而連碗都接不住,便道:「莫名其妙。」自去把飯盛了。

李瑟飛快地吃完飯,見二人還是笑得吃不了飯,大感莫名其妙,心想:「冷如雪倒也罷了,怎麼香兒這丫頭也這樣,莫非瘋了不成?都是冷如雪這妖女害的,等回房去,我必叫香兒把她趕走。」當下便和二人拱手做別,但見二人笑不可抑,便皺眉去了。

李瑟在房中待了良久,忽然瞥見鏡中的自己嘴角沾了米粒,這才恍然二女為什那樣笑他,大是氣憤,又很難堪,心想:「香君也作弄我了,真是氣煞人,那妖女太厲害了,可怎麼好?」

這時,古香君姍姍進來,李瑟已半日沒見古香君了,她都和冷如雪在一起,雖然時間不長,但他想和古香君聊聊,問她冷如雪是怎麼一回事情。

一見古香君進來,李瑟不由大喜,笑道:「可見到你了,真是想死我了。」

古香君也笑道:「郎君說什麼啊!我們天天在一起,有什麼可想的?」

李瑟道:「誰說的,你老是陪那個妖女,幾時理我了。來,我們親熱一下。」說著笑著就去摟古香君。

哪知古香君嗔道:「郎君,別鬧啦!你別亂說話,當心小雪聽到。」說罷就走了開去,抱起李瑟的棉被。李瑟奇道:「你這是做什麼?」

古香君道:「好郎君,你今天去廂房住吧!我陪陪小雪,很久都沒人來看我了,你不會小氣不許我吧?」李瑟聽了,嘆了口氣,一臉正經地道:「香君,你都這麼說了,我豈會不

答應你?只不過,冷如雪的城府很深,可不是個好惹的人,你別犯煳塗,中了她的迷惑。」

古香君嗔道:「她才不是那樣的呢!你別老是亂說人家,郎君,你可要換換腦筋喲!」

李瑟一怔,苦笑道:「你怎麼幫起她來了,真是古怪,你到底是怎麼了?」

話還沒說完,李瑟就被古香君推著,一起出了房門。

到了廂房,古香君安頓好一切後,關門離開。

關門之前,她笑著對李瑟說道:「郎君,這下你可快活了吧!就像魚兒到了水中。」

李瑟笑道:「胡說,我是魚兒,你就是我的水啊!」說完伸手去抓古香君。

古香君卻立刻「砰」的一聲關門笑著離去,留下李瑟滿是無趣。

【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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