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逃亡

驀然外面傳來一個金石交鳴般的笑聲:「張小姐果然不愧女中豪傑,分析的可夠準確精闢,不過網中既然有你這條大魚,其他小魚小蝦的我倒不在乎了!而且我雷某一向並不貪心!」

張秀容施文遠兩人不由神色大變,齊聲道:「金甲神雷石柱!」雖然張秀容也料到有人埋伏,但根本沒想到金甲神雷石柱也在其中!這類守株待兔的事一般不一定有成效。可以說在碰運氣!以金甲神的身分自然不會把時間耗在此事上。沒有金甲神在,他們還有安然逃脫的希望。但是有金甲神在,逃脫的希望變得極其渺茫!

「碰」的一聲,外間的門被踢開,金甲神帶著淮北分舵的兩名副堂主和數名幫眾闖了進來!施文遠迅速一矮身,把張秀容背在背後,準備趁著他們幾人剛剛進來立足未穩之的瞬間,從人與人之間的縫隙鑽過去!當然這麼做的把握不大,在人從交錯間出現空當的時間極短,想把握這個機會很不容易,另外這樣不顧一切的衝出去,對方肯定出招攔截,自己當然不敢停下來擋,只能用身體硬捱,至於會不會是要害中招只有聽天由命了!

這個方法雖然冒險但這也是現在他唯一的希望!

但隨即他發現,這唯一的希望也破滅了!因為這幾人好像是一齊「擠」進來一樣!進門已排好架式。金甲神站在正中,兩個堂主各領數名幫眾護在兩翼張秀容心中一沉,暗道:「天下堂近年來聲勢顯赫確非幸致!平時定然是訓練有素與普通幫會截然不同!」

金甲神雷石虎自言自語道:「這賈酸丁,這次又給他料中了!」

他抬頭見施文遠雙目直呆呆的看著自己,仿佛木雕般一動不動,心中暗感奇怪,繼而一想:「這也難怪,他畢竟是一個孩子,見了這種形勢嚇傻了也正常!」

其實此刻施文遠並非給他嚇得發獃,而是全神貫注的思考如何能突破出去!從眼前陣勢可以看出最直接快捷的方法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倒中間之人,硬闖出去!

「但是如何才能打倒他?」雷石虎仿佛只是隨便的站在那兒便,但渾身上下卻找不到任何破綻!想從這兒突破唯一的辦法就是強行把他逼退!但雷石虎正是以硬功擅長!施文遠與他硬撼無異於以卵擊石!

施文遠苦思良久忽然心中一動,或者雷石虎身上真的是毫無破綻!———他知道即使有破綻也不是自己能看出來的。但是在金甲神雷石虎的左右兩側卻有一絲空隙!可以從那兒突破出去!但隨即心中一涼:「有兩個堂主分別站在側後方,顯然就是為了彌補這個破綻!好厲害!」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們的破綻!」

…………

「我一定要突破出去!小姐不能死在這裡!」

施文遠感受到後背傳來的輕微唿吸,心中無由的流過一陣溫柔和憐惜。心靈深處最柔軟的一角一痛驀的

忽然心靈之中有一種烈火燒灼般的感覺!繼而渾身都跟著燃燒起來!

「我要突破出去!」

……………

……

「突——破——」

……

……

「破——」

在這生死危急的瞬間,施文遠反而並未感到任何焦急和恐懼,頭腦中出奇的一片清明——而且比以往任何時刻更要冷靜清晰!各種紛至沓來。的念頭在此時全被一念所代替———那就是「闖」出去!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金甲神,尋找著哪怕是微小的破綻。其他人雖然依然站立在那裡,但在他的視線中卻已消失!在他的眼中,整個天地間都只有金甲神一人存在!同時所有的聲音也似乎被封閉在另一個空間。在他的耳朵中只聽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聲和血液流動的聲音!

張秀容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那就是

———施文遠突然消失了!

自己雖然伏在他背上,卻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他的人仿佛已與他手中的刀融合成一體。張秀容心頭一陣悚然:「他以後一定會成為了不得的人!小小年紀,在這種情形下居然一點都不慌張!反而比平常更加鎮定自若!」

金甲神雷石虎舉步準備邁步。施文遠的眼中一亮,心中暗道:「好機會!」舉刀一招「」向金甲神噼去!其實倒不是金甲神的動作變慢。而是施文遠受眼前境況所逼,雜念全消,突破「心止」進入「神定」之境。精氣神在瞬間合而為一,因而目力大增金甲神左腳將抬未抬,忽見眼前刀光疊嶂,一柄刀如山般壓至!金甲神一向不使兵刃。見到單刀襲來,準備尋機格拿。但他細察之下才發現這一刀看上去好似簡單,利落,其實實中套虛,虛中藏實,虛虛實實令人無從捉摸!

而且這一刀氣勢凌厲,金空手不敢造次,連忙閃到一邊。這樣一來變成施文遠補上金甲神剛才站立的位置!如此形成二個堂主和金甲神對施文遠合圍之勢!施文遠已料到會如此,一招「威霸八方」刀式由剛才的簡單利落轉而變為繁複細密,奇變橫生陳天風教他的招式當時已有三分火候,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習練已有四分火候,而在這心意高度集中,潛力激發的瞬間卻已把這兩招發揮至七成境界!

對方數人皆沒料到風雲莊自莊主死後,竟有人能使出如此精妙的招數!更加沒想到如此高明的刀法竟從一個小孩子手中使出來!大意之下,竟然被施文遠從空隙這中沖了出去!

其實若是論到真實武功,施文遠還不是金甲神的對手。只是金甲神第一次見他使出如此高明的刀法而且兩招路數,似乎又截然不同,心中有些忌憚,不敢貿然出手,因此才退了一步。這時他見施文遠想趁勢逃脫,連忙一個迴風步,探手向施文遠的後背抓去!施文遠背著張秀容,這一爪便抓住張秀容的衣服。張秀容回頭手一揚這時彼此相距很近,這般暗器打來極難躲閃。金甲神大吃一驚,連忙一仰身,由於鐵板橋使得有些急,差點摔倒。哪知對方並無暗器射出。張秀容格格一聲。這一笑使得金甲神又羞又惱。站起身來帶著眾人銜尾緊追。剛才兩名堂主被威霸八方這招所傷。在原地包紮傷口。其餘之人一起隨著金甲神緊追不捨施文遠的輕功心法得自陳天風所授,雖然背著一人也是走得極是快捷。再加上他對這兒地形極是熟悉,而天下堂人卻不行,黑夜之中無法全力奔跑漸漸的的施文遠的身後只剩下金甲神。不過形勢對施文遠卻越來越不利,施文遠的內功遠不如金甲神,只是依靠著精妙的輕功心法才能領先十多里路。再加上背著一個人長途急奔下來漸感吃力。速度也慢下來。本來拉下的十數丈距離變為七八丈,五六丈……施文遠一面奔跑,一面注意後面的動靜,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心中好不焦急。有心想快卻力不從心。衣衫已全被汗水濕透,緊緊貼在身上極是難受。張秀容聽到施文遠的唿吸聲漸漸粗重,頭髮也全被汗水濕透,猶如剛剛從水裡出來一般。她心知這樣跑下去極傷元氣,而且也逃脫不了金甲神的追蹤於是她把嘴湊到他的耳邊輕聲說道:「你腳下放慢些!」

施文遠此時正跑得全身疲累欲死,聽得張秀容的這句話一時不明所以。不過他向知張秀容足智多謀,遂故意放慢腳步。金甲神與他們距離更是迅速拉近!

張秀容慌張的轉頭說道:「你……不要……再追了……再追……我就放……暗器啦!」

金甲神毫不理會張秀容說道:「我真……真的……放暗器啦!看鏢!」說著轉身手向後一揮。金甲神心中冷笑道:「你真把我當傻瓜?同樣當我還會上兩次麼?而且還有人放暗器之前先打招唿的?」他心中雖是這麼想,但老江湖行事特別謹慎,腳下還是慢了一慢。不出所料空中並無飛鏢破空的「嗚嗚」之聲。金甲神正要張口譏笑張秀容,忽然聽到空中隱約有「哧」的一聲輕響。聲音雖極是輕微,卻沒能逃脫金甲神的耳朵。金甲神心念如電:「不好!真的有暗器!」

聽這聲音他知道是細小暗器。黑夜之中倉促之間根本無法辨別這些暗器在哪裡。金甲神連忙功運雙臂護住頭臉。他自恃練有鐵布衫,滿擬這些暗器傷他不得。哪知手臂勐然一痛。護體真氣竟然無法抵禦對方暗器!金甲神雷石虎低頭一看,左臂上釘著一對飄雨梅花針!這種暗器極其細微,因此能破各種護體氣功張秀容格格笑道:「我先前告訴你有暗器來了,你卻不信,這可怪不得我!」金甲神雷石虎怒發如狂,正要疾步再追,但隨即硬生生的頓住。因為他知道這細小的梅花針的厲害!如果自己此時不把它小心的起出來,一會它就會隨著血脈的流動鑽進經脈之中。一旦隨血液流進心臟,自己便得送命!如若奔跑,血行加快,只會提前自己的死亡!此時天黑無光,針又細小而且全鑽進體內。金甲神亮起火摺子,小心的找到中針之處。用刀子剖開肌肉,忍著痛小心的把兩枚針找出來!等一切妥當之後已過了大半個時辰。再想追施文遠,哪還有他的蹤影?

再說施文遠,在金甲神中暗器後又跑了十多里地,累得再也走不動,把張秀容小心的放下來,一跤坐倒地地,乾脆躺下來。渾身上下連手指頭都懶得再動!他只覺得胸悶眼花,心跳如雷,不由自主張口急促的唿吸著空氣張秀容說道:「小方快起來!」

他以為又有人追上來,連忙站起來,慌慌張張的準備背起張秀容跑路。張秀容不由卟哧一笑,說道:「又沒人追我們!你真是草木皆兵了。」

施文遠鬆了口氣說道:「沒人追我叫我起來做什麼?累得渾身骨頭都要散了!」

張秀容說道:「你長途疾奔之下,不能驟然躺下休息。這樣極傷元氣!你的輕功不但不會因這次強迫性訓練而有所提高,反而會退步!對你內功的負面影響也極大!你應該慢慢放緩腳步,等唿吸平靜一些再站立或者坐下來!」

施文遠依言而行,果然覺得舒服許多,再無心跳如雷的感覺。他按照陳天風教他的吐納方法調整唿吸,過得一盞茶的工夫精力稍復,於是上前背起張秀容問道:「小姐,我們現在往哪個方向走?」

張秀容沉吟片刻後說道:「這裡離黃山最近,去投師最為方便,不過我既是想到這點,對方也能想到。一路上只怕險阻重重!不如反道去南方。江浙一帶頗有影響的飛龍堡與我父有故舊,不如前去投奔他們!」

施文遠取道向南,走了五六里地,遠遠的見到前面路邊有一個磨坊。施文遠說道:「我們去那邊歇歇吧,等天亮了再趕路!」

兩人進了磨坊,裡面並沒人。整個磨坊分內外兩間,都不大。外間正中是一個大石磨,旁邊有一個破舊的桶,還有一些雜物。內間則堆放著一些稻草。施文遠扯了些稻草鋪在地上。張秀容說道:「小方這次多虧你我才能脫險。今天真幸苦你啦!」

施文遠連鋪著稻草連說道:「小姐又說哪裡話,當年若不是你救我,我早已凍死在風雪之中!況且我又是莊中人,平時小姐對我那麼照顧,我這麼做也是應該的!恨只恨我沒有本事!見到害你的奸賊在眼前也無可奈何只能帶你逃之夭夭!」

張秀容說道:「不!我覺得你已經很了不起了呀!在金甲神雷石虎布置的重重包圍下,能安然突圍,連我都不敢相信!而且我仔細觀察過,說實話,你的招法還不夠純熟,大概是剛剛學得吧,你的內功底子也不夠紮實。你能夠突圍我很覺意外。當時我只覺得是僥倖而已。但事後一想,這次脫險也非幸致!你的遇事不慌,機警靈活的應變能力,以及對刀法超越常人的領悟力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這時張秀容已鋪好地鋪。張秀容由於傷勢久站之下已感到疲累,就坐了下來,示意施文遠也站在自己旁邊。兩人坐定後,張秀容說道:「其實我覺得你不適合使刀,而更適合用劍!刀以力爭先,劍以巧取勝。從你先前的招法可以看出,你在力量方面並沒優勢,相反在技巧方面卻極有潛力。俗話說十日學刀,百日學劍。讓你棄刀學劍或者有些困難。但對你以後卻有莫大好處!」

施文遠說道:「謝謝小姐點撥,不過我不想放棄刀。因為我喜歡它!喜歡它的形狀喜歡它的簡樸陽剛。我覺得劍太過陰柔,像小姐這樣的女子拿劍自然是優雅得體,但一個男人拿在手中未免太女人氣。」其實施文遠不想放棄刀有一種重要原因,那就是其義父!

張秀容聽了不由笑了起來,說道:「你真是有趣,兵器到你口中居然分出性別來!」火光中張秀容那因失血後呈現出一種讓人心動同時又心痛的白。而此時,由於微微興奮而泛起一絲淡淡的暈紅。在微弱的火光中,更是明艷秀美,容光照人施文遠心頭一跳:「小姐的笑容真的很美!說起來,很久沒見到小姐開心的笑容了!」

張秀容見到施文遠愣愣的看著自己,問道:「怎麼了?我說的不對?」施文遠微微一驚,怕被看出心事,連忙轉過頭,說道:「沒,我只是在想小姐很久沒有這樣開心了!」

張秀容聽了不由一怔,心中想道:「是呀,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便一直生活在緊張焦慮與悲傷之中!之前一直思慮如何擊敗天下堂的勢力。其實自己覺察到長期處於緊張疲累之中,卻又毫無辦法。可是不知怎麼的和施文遠在一起便自然覺得輕鬆起來。」

張秀容轉念一想:「或者並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莊子徹底被破,內心深處因為不用承擔那麼沉重的負荷而覺得輕鬆吧……」張秀容心中正不著邊際的想著,忽然施文遠說道:「其實刀或者劍什麼的無所謂。不管什麼樣子的兵器招式,首先都存在於你意念之中,然後施諸於手上。刀劍只是在此之外的表現形式。所以一個對技擊精通的人,不管刀也好劍也好,在其手中都能順其心意,發揮出最大威力。武功練至化境,武功的變化已不在於形而在於心!不用說刀劍便是一草一木以之當刀便是刀,以之為劍變是劍!到了一定境界甚至能化虛空為實物!」

張秀容的眼睛一亮看著施文遠吃驚的說道:「好厲害!聽了你這番話我都受益匪淺呢!,這樣獨特的見解……」施文遠連忙說道:「這些都是當日陳大哥說給我聽的!」

張秀容說道:「當年在黃山時聽師父講過四百年前鐵血門出個很厲害的人物,叫『幽冥神箭』劉沸海。他的兵器是一把小弓。在受到魔教傾力圍攻三日後箭已用盡。就在魔教以為必勝之時卻被劉沸海連續七箭射死教主及教中的六大高手。從此魔教一蹶不振,無法與各大正派相抗衡,遂退出中原轉回西域。」施文遠說道:「不對呀!你說他箭全用完,怎麼之後又連續七箭射死七人?」張秀容說道:「這正是我要說的!據說那七箭其實只是劉沸海空拉了七次弦而已!我一直認為這只是一種誇大其詞的傳聞而已。而據你所說,那應該是確有其事!劉沸海是用意念凝成七支虛空之箭!他的氣功真可說是超凡入聖了!」

施文遠聽了心頭一震,渾身悚然:「原來鐵血門……居然有這樣的英雄人物!……只可惜父親身亡後,鐵血門武功就些失傳!我雖是練得一些鐵血門的基本功夫,但真正臨敵的厲害法門卻一無所知!」想到嚮往欽服處心頭一陣火熱,想到鐵血門行將就此湮沒,心頭又是一陣冰涼施文遠見他呆呆出神,問道:「怎麼啦?是不是今天太累了?那就休息吧!」施文遠應聲站起來向外間走去。張秀容說道:「你幹什麼?」施文遠說道:「我到外面睡覺呀。」張秀容說道:「外間什麼也沒有,睡在地上會著涼的!就睡在我旁邊吧,反正這個地鋪鋪得也很大,兩人睡在上面也綽綽有餘。」張秀容一直把他當作小弟弟般看待,因此毫無避忌。施文遠聽了卻一陣慌亂,說道:「呀……不,……這樣不好,你是小姐……」張秀容說道:「什麼小姐大姐的!其實在我心中一直沒有把任何人當下人待。而你,我一直把你當作我弟弟一樣,來吧。」施文遠結結巴巴的說道:「不……我……」張秀容說道:「你緊張成這樣,難道我是妖怪,半夜會吃了你?你再不來我可生氣了!」施文遠慌忙又走了進來。張秀容自己在右邊躺下來,然後拍拍左邊,說道:「你也睡罷。」

施文遠小心的在她身邊躺下來。然後閉上眼睛。激鬥奔跑了一天。他覺得極度疲憊,本以為很快就會入睡。但不知道怎麼的卻絲毫沒有睡意。他換了個睡姿,背對著張秀容。然後又改為仰面朝天。擬用氣功入靜來催眠,忽然鼻端飄來一股淡淡的香味。這股香味似蘭非蘭,似濃亦淡「什麼味道?」

施文遠嗅了一下,順著香氣飄來的方向轉過頭去,這才辨別出這股香氣卻是張秀容身上散發的體香。施文遠心頭勐的一跳。他連忙轉過頭去,腦中想著其他事,以把這個念頭去掉。但越是想忘掉,這個念頭反而越像幽靈般纏住他不放「梆梆……」遠處村莊傳來打更的聲音「原來都已四更天了!不知不覺已過了一個時辰!」

施文遠轉頭向張秀容看上去。張秀容氣息悠長,唿吸勻細,顯然早已沉沉睡去。明亮的月光從窗戶和房屋的縫隙中透進來。在她光潔的額頭和細膩的面龐上灑下一層靜穆而聖潔的光輝。施文遠忽然心頭升起一股頂禮膜拜的衝動。月色只是疏淡的灑在她的臉上,施文遠卻覺得她整個人都在發光忽然,施文遠覺得胸口一炙!

「不好!那個又來了!」以往赤血神掌只在白天發作,且多在中午。從未在晚間發作過!這次在晚上發作是他根本未料到的。而且這次發作的來勢更加勐烈。施文遠心知這可能是因為轉戰一夜,心力交瘁所致。特別是最後被金甲神在後面緊追不捨,更是體力透支過度每次赤血神掌發作起先只是感到有些煩熱,而這次卻大為不同,剛一發作便口乾舌燥,周身猶如在烈火中燒烤。全身皮膚好像全裂開一般的疼痛。由於怕把張秀容從睡夢之中驚醒。施文遠咬緊牙關,默不出聲。強忍了半個時辰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施文遠終於悠悠醒來。剛睜開眼,便見到一張關切而焦慮的面龐,自然就是張秀容。張秀容看到施文遠醒來長長鬆了口氣。就地坐在旁邊的地上,左手拍了拍胸口,說道:「嚇死我了!你到底醒過來了!」施文遠心頭一熱:「原來她也是這麼關心我的!」張秀容又說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病好些了沒有?大概是昨天疲累過度又受了些風寒。這附近沒有醫生,下午我們去蔡橋鎮,那有有醫生!」施文遠說道:「不用了,我這不是病,只是小時候被人打傷,以後一直就這樣,時不時會發作!」

張秀容伸過纖纖細指搭在施文遠的脈搏上,過了片刻,她沉吟著說道:「我雖對醫道並不精通,但卻也看出你這內傷極是古怪歹毒!而你的脈象也大異於常人。按道理說你很小的時候就中這這樣的傷,尋常人早已禁受不起而喪生。你卻能硬挺下來!真是異數!」頓了一頓,她站起來說道:「我給你舀點水來,你出了一身大汗,一定口渴的緊!」

施文遠確實感到口渴,說道:「這個我自己去就行。」說著想勉強站起來,但赤血神掌剛剛發作過,渾身酥軟無力,哪裡站得起來?張秀容笑了笑,說道:「你還是安安穩穩的休息罷!」說著快步走了出去張秀容走後,施文遠感覺嘴角臉頰猶有水痕,知道自己昏迷之時,張秀容一定喂過自己水了。施文遠的心中不由感到一暖。身上雖仍是酸軟無力,卻覺得忽然間輕鬆了許多過了一會兒,張秀容端著一碗水走了進來,然後蹲在施文遠的旁邊,小心的喂水。施文遠只覺得這一切仿佛都不是真實,而只是一個夢,一個泡影般美好卻終將破滅的夢。他臉上也呈現出如在夢中般空幻古怪的笑容。嘴機械的一張一合喝著水。由於太出神,嘴裡水根本未來得及及時咽,後面的又灌進來。施文遠被水嗆得劇烈的咳嗽起來。張秀容拍打著施文遠的胸口,歉然說道:「對不起,我喂急了!」施文遠這時才感到「真實」的存在,從「夢」中醒悟過來。他想說話,卻因被水嗆得說不出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氣來,說道:「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張秀容說道:「你剛才笑什麼?」施文遠怕被看破心事,連忙說道:「沒笑什麼,我有時高興時就會傻笑,你不用理會!」張秀容說道:「你說謊!我知道你的心事!」施文遠的心中一慌,差點又被水嗆住。張秀容說道:「你是笑話我做這些事笨手笨腳的是不是?」施文遠心意稍平,說道:「沒……沒這種事!其實這種粗活本為就不是小姐乾的!」張秀容笑道:「還說沒有!這話分明就是這個意思!」

頓了一頓,張秀容說道:「你為我做那麼多事,我也想盡力能幫你做些什麼。哦,對了,你這種內傷大約多久發作一次?」

施文遠說道:「起先是一兩個月發作一次,後來十多天發作一次。近幾個月,大約七八天就發作,而且有時還突然發作。」張秀容皺眉說道:「這真是怪了!按說你當初能忍受住,隨著時間推移,你慢慢適應,這內傷應該越來越輕才是!怎麼倒越來越重了?」

張秀容勐然一省,說道:「我知道你的內功為什麼如此差了!以你對武術的領悟力,內功本不應該如此低才對。一定是體內經脈受這內傷,有所阻礙紊亂。所以你的內功修煉與常人相比事倍功半!氣功練到中段,都必須運行大周天,而你因受傷處的阻斷無法順利運行大周天,所以你的內功一直都停留在初階與中階之間!」

施文遠聽了也恍然而悟。張秀容抬頭看著施文遠說道:「你這內傷恐怕只有孟廣然能醫治了!不過此人脾氣極是古怪,性情介於正邪之間,誰的帳也不買!」施文遠說道:「他的師弟李觀日倒寫一封引薦人給我。不過他臨終前委託我交給孟廣然的東西卻丟了!」張秀容說道:「什麼東西?如果可能我們瑞張羅著置辦一件給他便是了。」施文遠說道:「那東西好像很緊要,李觀日前輩為他而送了性命!後來天下堂人也為了此物一路追殺我!」說著他把當日的情形以及錦盒的東西描述了一下。張秀容皺眉說道:「如果是那東西就難了!據說那裡面是鐵血門的一樣緊要的東西!」

施文遠聽了心頭一震,問道:「那東西有什麼用麼?」張秀容說道:「那鐵血令本是鐵血門的掌門南宮華受群雄圍攻重傷後失落下的!據說那鐵血令中藏著一個極大的秘密,只要解開這個秘密就能所擁有通天徹地、無敵天下的武功!真是那東西麻煩就大了!你當時是怎樣丟的?」

施文遠把當時情形詳細告訴了張秀容,希望她能解開自己心中這個迷。張秀容低頭沉吟良久,忽然抬起頭來說道:「難道是他?」但隨即搖了搖頭,說道:「這不可能呀!」她又沉吟許久,終於嘆了口氣說道:「我也無法推測這鐵血令到底在哪裡!但是不管怎樣,李前輩既然委託你去,你便是丟了其中一樣東西,一樣要前去報信!」

施文遠說道:「小姐說的極是,我把你送到飛龍堡後就去找孟廣然!」

張秀容坐了下來背倚著草堆,說道:「現在風雲莊已被毀,幸好潛在勢力未遭到破壞!所以我有信心,在三年內再建立風雲莊!」

她轉頭對施文遠說道:「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施文遠說道:「什麼事?」

張秀容熱切的說道:「不管怎樣,三年後我重建風雲,你來幫我好麼?」

施文遠苦笑著說道:「我這內傷發作間隔越來越短,而且發作的也越來越厲害,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三年!便算是僥倖活下來,受這內傷所限,武功也只能在二三流而已,也幫不上什麼忙!」

張秀容說道:「不,我對你有信心!」

施文遠說道:「三年後只要我不死,一定會來幫小姐!」

張秀容高興的拍了拍手,臉上綻放出出動人而略帶稚氣的笑容。施文遠只覺得這一燦爛的微笑瞬間照亮整個昏暗舊蔽的房間!

張秀容說道:「那你一定不要忘記哦!我們來拉定不要忘記哦!我們來拉勾!」說著伸出細嫩如藕,滑膩如脂的纖纖玉指來。施文遠伸出手指猶豫了一下,又縮回來在身上使勁的擦了幾下方再次伸出去,拉住張秀容的尾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要」

沉浸在喜悅與溫馨之中的施文遠,真的希望時間永遠停滯,不再有日月年,讓這美好的瞬間能變為永恆由於外邊風聲正緊。此時出去極易被發現,其次這個磨坊也甚是偏僻隱蔽,再者兩人都急需靜養休息。因此二人在這裡停留一天。這一天施文遠覺得是有生以來最快樂的一天,張秀容和他興致盎然海闊天空的閒聊著。施文遠自小屢遭變故,親朋交失,生活顛沛流離,因此性格內斂,一向並不擅於言辭,平時話也不多。而今天卻滔滔不絕,說得極為暢快。許多往事一古腦的都倒了出來。隨著這些傾訴,盡情也輕鬆了許多。而張秀容只是面帶微笑,懇切的傾聽著。只是偶爾說上幾句。其實這正是張秀容的聰慧與善解人意之處一個好的交談者,應該是一個忠實的傾聽者,而不是一個自顧自口若懸河的演講者。偶爾發表一兩句自己的看法,讓他人能有所啟示,並讓傾訴者知道自己在認真的聽。而且偶爾的一兩句卻能始終控制交談的內容與方向,而這些內容正是對方最感興趣的話題。這樣即使對方平時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也會興致勃勃的交談下去。這些仿佛看起來很容易。其實真正能做到的卻很難。至少要兩個條件。其一是本身具有敏銳的思維,能從片言隻語間了解對方興趣所在,其二,要有廣博的知識,因為如果你自身對你所交談的話題不懂,對方和你談起來也索然無味施文遠最後也明白了這些,他抬頭看著張秀容,暗自佩服之極。心中震駭的想道:「她真的只有十八歲麼?她的小腦袋中到底盛了多少東西?真是包羅萬象深不可測呀,難怪被人稱女諸葛!」

第二天凌晨,兩人雇了一輛馬車。這樣既有利於休養,又可掩藏行跡。兩人知道天下堂在這一帶勢力頗大。因此不敢走大道,吩咐車夫盡從偏僻小道行走。不料這次賈儒防範的甚是嚴密,把兩人的畫像分發下去。不但要道口布下重兵。各處小道也有人巡視。到了中午時分,行至涇河地界。轉了個彎,忽然前面出現六個黑衣大漢,各持兵刃攔在馬頭。那車夫見他們一眾人等均是神情彪悍殺氣騰騰。心中害怕,慌忙勒住了馬。為首的一名大漢惡狠狠的說道:「老頭!馬車裡是什麼人?」那車夫說道:「是一男一女兩位客人!」那為首的漢子轉頭對身後一人說道:「阿六,你去看看。」

施文遠從馬車的縫隙間已看出來者正是天下堂幫眾。他轉頭對張秀容說道:「小姐,是天下堂的人!不過看樣子,並無高手在內!」說著他又轉頭從車縫隙中觀察外面動靜。嘴中喃喃自語道:「一、二、三……六!嗯一共是六個!」

他的眼中驀然閃現一絲懾人的殺意!整個人仿佛在剎那間變成另外一個人!張秀容感到整個馬車裡的空氣都凍結!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

她看著全神貫注的施文遠,只覺得此時他整個人就像是冰冷鋒銳令人不寒而慄的刀鋒!她本能的向另一邊縮了一縮。這種情形仿佛似曾相識,驀得她的內心也勐然一震!這種絕強的氣勢和殺意是在一次她在十大高手身上看到過!「難道他的潛在的能力已經及得上十大高手?我一直以為對他已十分了解,但是……」

就是她震駭不已之際。那個阿六已經拉開簾門。「嚓」的一聲,只見寒光一閃,一柄快刀把阿六的整個手掌削斷,同時順勢削掉他的半個腦袋,一時間腦漿鮮血流了一地,其狀慘不忍睹。而施文遠的臉色絲毫未變。仿佛剛才並不是殺一個人,而僅是捏死一隻螞蟻張秀容心中一凜:「如果……如果任由他一人在江湖遊蕩,說不定他真的會成為善惡由心動輒殺人的魔頭。」

這時馬車的帘布已被剛才那一刀噼成兩半。對面天下堂的人均已見到裡面情形!那為首的漢子認出他們,大叫道:「正是他們!」施文遠推開車夫從馬車中縱出。天下堂眾人從張秀容的臉色看出她重傷未愈,而施文遠只是一個小孩子而已,並未放在心上阿六雖然一招被殺,但幾人中阿六武功最差。而且那種措手不及的情況下,便是武功比裡面的人高被殺也是在所難免那為首的漢子說道:「李三、小胡、老劉!你們三人去把車裡面女的生擒過來!」三個黑衣人應聲而出。打算從施文遠的身側繞過去施文遠心中想道:「只要讓他們一人通過,那小姐重傷之下無力反抗,有個閃失如何了得?」想到這裡驀然使出陳天風所教的「威霸八方」烈日之下只見刀光漫天。那三人已一同中刀仆倒在地!餘下的兩人都嚇得魂不附體施文遠知道如若讓他們一人走脫,泄了自己行蹤。敵人就會四面八方的趕來!那自己的處境便堪憂了!他提刀快步向那為首的漢子奔去。那為首的漢子知道自己不是其對手,連忙轉身就跑。但施文遠已一個箭步縱到他的身前,使了一招「一刀兩斷」向那為首子漢子的後腦勺噼去!那為首的漢子聽到腦後兵器破空之聲甚急,連忙回頭意欲提劍抵擋。哪知道剛回頭。卻見利刃已到喉頭!他只來得及發出「哎呀」一聲驚叫,已被這一刀把整個腦袋連帶上半邊身子從中剖成兩半。死屍立橫就地!最後那名黑衣人見了,嚇得心膽俱裂。立即轉頭狂奔這黑衣人一向膽小。每逢遇敵,便躲在最後。這時他起步之地已離施文遠十多步遠。施文遠一時無法趕上。兩人又奔了三四十步。那漢子忽然把手伸入懷中,然後一揚,一隻信鴿「撲愣愣」展翅飛向高空。施文遠心中大急,不假思索的揮手把手中單刀向那信鴿擲去。「嚓」的一聲,隨著空中一蓬血雨,單刀和信鴿一同墜落下來。如是換一人,見施文遠手中刀器出手,定然回身邀斗。但那人素來膽小,經剛才一嚇哽是只敢一味狂跑。施文遠看到刀落下斜落在旁邊的稻田中,知道不及取回,遂俯身拾起一塊路邊的半截磚頭,向那黑衣人膝彎擲去。那黑衣人應聲摔倒在地。施文遠縱身凌空撲過去,壓在他身上。想要擊斃他。卻是手無寸鐵。他拾起剛才丟過來的半截磚頭重重的砸在那漢子的後腦勺上。那大漢慘叫一聲,腦袋鮮血迸流,卻並未斃命。施文遠又舉起磚頭砸在他頭上「一二三……」伴隨著那黑衣漢子的一聲聲慘叫,施文遠一下下的砸著,一時未能使其斃命。那車夫見到此景早已嚇得全身癱軟如泥。張秀容雖知這個黑衣人是自己敵人。此時看著也覺得心中不忍,連忙轉過頭去。在施文遠砸了十多下後,那黑衣人慘叫聲漸弱,直至消失施文遠見他已死起身到稻田中把刀取回來。然後向車夫走去。那車夫見施文遠頭臉均是鮮血,衣服也是血跡點點,而且渾身透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殺氣。不由驚慌萬分的顫聲說道:「啊……不……不要殺我!」

施文遠走到他身邊說道:「你只管好好駕車!沒你的事!」說著把地上的屍首沉入道路右側的河中。然後縱身進了馬車裡張秀容心中暗自稀奇,施文遠小小年紀處理起事情來卻考慮周詳乾淨利落。轉頭間又見那車夫雙鬢斑白,神情驚懼之中夾雜著愁苦。心中甚是憐憫/之。溫言安慰道:「大叔你不用怕,那些是我們仇家。我們並非壞人!」說著遞過去一錠五十兩的銀子,說道:「我們把車錢先給你!」

那車夫連忙擺手,說道:「那也太多了!」

施文遠說道:「小姐給你就拿著。我們還急著趕路!」

那車夫心中對施文遠畏懼,沒再說什麼,連忙接過銀子,揮著鞭子駕車而行當晚在寶應小鎮張橋落腳。第二天張秀容施文遠兩人起身後發現那車夫不見蹤影。顯然半夜逃走。怕驚動他們馬車都沒要張秀容笑道:「這個老人家真是嚇壞了。」

接著又惋惜的說道:「說起來老人家也不容易呢,如果不是生活所困,也不會偌大年紀出來趕車。現在馬車丟在這兒了!唉——」

施文遠說道:「這倒不要緊,昨天小姐給他的銀子足夠他再置辦一輛新的了!」兩人吃過早飯準備動身上路。張秀容說道:「看來得另找一輛馬車了。只是不知道在這小鎮能不能找到!」施文遠笑著指著馬車道:「這兒有現成的馬車!」然後指了指自己,道:「也有現成的車夫,還用另找麼?」

張秀容笑道:「你也沒駕過車行不?」

施文遠說道:「反正車有四個輪子,怎麼著也不會把車弄翻了罷!」

不過當真趕起馬車來,施文遠發現並沒有想像中那樣容易。四個輪子停下時是穩穩噹噹。但是在小道上跑起來時卻不是那麼回事。由於不敢走大道。小道地面崎嶇不平。施文遠手中緊握韁繩,全神貫注渾身繃得緊緊的吃力的趕著馬車。便是如此幾次拐彎都差點翻車。全依仗著施文遠用內力強行控住馬車這樣到了中午休息時。張秀容下了車,見到施文遠渾身大汗,臉上由於不停用手擦汗,已成了大花臉,不由笑了起來。順手便給他擦汗。兩人相距極近,微風之中帶著張秀容的體香,施文遠只是傻愣愣的看著她,只覺得心中一陣溫暖和平安喜樂兩人在村莊路頭的小飯鋪里吃了飯。稍作歇息便又繼續趕路。下午施文遠趕車已熟練許多。他覺得道路仿佛變得平坦起來。人也輕鬆許多,漸漸體會到趕車的樂趣道路兩側是兩排柳樹,林蔭濃郁。因此雖然烈日炎炎,卻不覺難當道右是一條大河。道左是一望無際的碧綠的稻田。此時正是七月,稻田的秧苗已有數寸高,浸在半指深的水中,長勢喜人。微風吹過,帶來禾苗青新的氣息,和淡淡的泥土的芳香。施文遠只覺精神一爽正當中午,路上行人稀少,施文遠趕車更覺輕快。又走了大約半個時辰,遠遠的見到一處集鎮。施文遠想到如此炎熱季節,傷口極易化膿。張秀容當初只是由秀姑草草包紮。於是他問道:「小姐,你覺得傷口怎樣?前面有一個集鎮。要不要請醫生瞧瞧?」

張秀容並未回答。施文遠心想她可能沒聽見,於是又高聲說了一次。但後面仍然沒有回應。施文遠心中一沉。連忙回頭看去。卻見張秀容輕輕倚在馬車後面的靠背上,雙目微閉,長長的睫毛不時的顫動著。原來卻已是睡著。施文遠連忙放緩馬車行進的速度。以免劇烈的顛簸驚醒睡夢中的張秀容此時四周一片寂靜。只有柳樹從中的蟬在不知疲倦的拚命叫著。遠處偶爾傳來一兩聲布穀鳥的鳴叫。施文遠心中只覺有一股說不出的歡暢。這種歡暢並非那種令人激動不已,熱血沸騰的極樂。而只是淡淡的,似乎整個身心都包容在一片平安喜樂之中。他心中隱隱希望這條路能無休無止的綿延下去,而自己便永遠的駕著馬車向前趕路……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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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