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緣艷史***********************************此書故事采自《歡喜冤家》之第4回、第11回及第15回之前半。此書不著撰人,亦不署出版者及日期。《艷婚野史》書末,標明「上接《巧緣浪史》」,可知所接者實為此書,既稱《巧緣艷史》,又稱《巧緣浪史》,或為一書兩名,或為排印者改易,也可能為刊刻之誤。《艷婚野史》署「江海主人」編,可以推測此書亦為江海主人所編,且兩書內容相連續,可視為上下部。本書共計12回,正文分4卷,每卷3回***********************************

卷一

第一回揚州專心娶美貌華嚴暗遇有情郎

詩曰:結下冤家必聚頭,聚頭誰不惹風流。從來怨遂恩中起,不染相思有甚仇話說宋時江南省有一名士,姓黃名上卿,婦人趙氏。這年大經,得中了三甲,即放了河南安陽縣正堂。不想趙氏在家偶得一病,不到月余,一命嗚唿亡矣。這上卿心中好苦,不免收屍殯殮。自己一身,好生寂寞,遂尋書遣悶。過了幾時,意欲續弦一位夫人。怎奈本處並無絕色之好,因想揚州水色極美,不免先至揚州,娶了夫人,再去上任,亦未為遲。計議已定,帶了幾個家人,一日來到揚州入了官店,即時尋了一個媒人。上卿分付道:「須尋一才貌兼全,國色無雙的老爺自有重賞。」媒人聽了,叩頭出來。出了店門,一路上尋思著,止有桂花巷蔡監生之女,姿容絕世,風雅不凡,諒來可以作得夫人,不免先到蔡家說明。不一時,入了蔡家門首,見蔡監生在上房,戴著眼鏡,正然看書。媒人上前請安,問個萬福,道:「大爺看得何書消遣?」蔡監生道:「原系《紅梅傳》。」媒婆又問:「這裡邊說的是甚麼言語?」監生道:「我這認字上有限,卻不得十分明白,大約是男女作風月的故事。你今到我家,有何事情?」媒人就將前後話說明。監生再三說:「若果娶弦,只管使得。倘若為妾,我這鄉宦人家,決不應承的。」媒人道:「委實要娶夫人,大爺休得見疑。」監生又與婦人王氏說知,刻下允許。媒人告辭,即時來至官店,將前事稟上。黃上卿歡喜道:「我上任日期要緊,明早送禮,晚間在此就要成親,後日就要長行,往本省安頓夫人,自去上任,故此也無暇打聽了。你可小心在意。」

媒人也在店中宿了。天明起來,打點緞疋釵環,聘金三百兩,送到蔡家。蔡監生因妝奩打點不及,陪銀五百兩,親送女兒畢姻,未免禮生喝禮交拜。一日酒筵散了,到了晚間,上卿與新人除冠脫衣,仔細一看,年紀只得二九。正是:比花花解語,比玉玉生香。上卿喜不自勝,親自解下小衣,露出粉嫩雪白一個身體,又兼一雙金蓮,尖小可愛,隨曲盡一團恩情。夫妻二人一路上如魚得水,不數日,已來至本家,請各親友,凡家中大小事情,盡托蔡氏掌管,擇日起身而去。不提。且說蔡氏自幼在揚州各處遊玩,十分快的。一到黃家,儼然做了一位夫人,倒拘束得不自在了。過了兩月有餘,與隨身使女喚名愛蓮說:「此處有什麼遊玩的所在麼?待我散散悶倦才好。」愛蓮說:「華嚴寺十分熱鬧,堪可閒耍。」夫人聽說,即時打扮得齊齊整整,真是如花似玉,就如天仙一般。和愛蓮上了轎子,竟至華嚴寺來。果是華嚴:鐘樓直聳在青霄,殿角金鈴送風搖。爐內氤氳成瑞藹,三尊寶相紫金銷。這夫人來到殿前,朝了佛像,拜了四拜,隨往後殿各處勝跡看了一遍,至過午方才回去。且說這寺中歇著一個廣東賣珠子的客人,名叫曹悅心,年方二十餘歲。生得聰俊異常,面如傅粉一般。在廣東時,那裡婦人向來淫風極盛,看了這般美貌後生,誰不俯就,因此本處起了一個諢名,叫做愛豆。他因父母看到江南來賣珠子,住在這寺中。那日在殿上閒步,忽然撞著蔡氏,驚得魂飛天外,魄散九霄。一路隨了轎子,竟至黃衙前,見夫人進內去了。未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第二回曹媽遺珠定巧計夫人半夜動淫心

且說愛豆見夫人進內,他便用心打聽。黃老爺上任,夫人獨自在家,是揚州人。便回到寺中,一夜反來覆去,一片痴想道:「我在廣東,相交了許多婦女,從來沒一個這般雅致的佳人,怎生樣計較,進了內宅,再見一面,便死也甘心。」

次早起得身來,梳洗已畢,閒步在前殿,將身拜倒,便訴道:「弟子曹悅心,因賣珠至此,昨見黃夫人,心神被他所攝。弟子痴心以告神明,命中若有姻緣,乞賜上上靈簽。若沒有緣,竟賜下下之簽。」將簽筒在手,求得第三簽,上道:前世結成緣,今朝有線牽。口如瓶守定,莫吐在人前看罷大喜,向神拜了幾拜,又道:「弟子若得成全,合當上幡祭獻。」

他回到臥房,生出一條妙計,必須裝作賣婆模樣,假以賣珠為名,竟入內房,如此如此,或可成就,也未可知。只是腳大,怎生得一雙大大女鞋穿了方好。也罷,將裙得低了些便是。即取了一包好珠子,一串小珠子,放在身邊。忙到估衣店中,賣了一件青絹衫白絹裙,襯裡衣,包頭狄髻之類,走到一僻靜祠堂內,妝將起來。端端正正,出了祠門,尋一井中一照,卻與婦人無二。他大放了膽,竟到黃衙前來。管門的見是賣婆,並不阻擋。他一步步走到堂後,只見黃夫人在天井內,看金魚戲水。這愛豆打著揚州話,叫道:「奶奶萬福,現有美珠在此,送與夫人一看。」夫人道:「既有好珠,隨我房中春來便了。」愛豆聽說,轉身進了香房,上下看,真箇是洞天福地。夫人道:「坐下。」愛蓮隨取茶來用過。愛豆將那一包好珠子,先拿出一匣來看了。夫人揀了十餘粒,道:「還有麼?」愛豆道:「多著哩。」又從袖中取出那一串包兒,打開,上面有結的,下面故意不結。他將捻住了下頭,一半兒送於夫人。夫人接了在手,愛豆將手一放,那些珠子骨骨碌碌都滾下地去,驚得夫人粉面通紅。愛豆道:「夫人不須著忙,待我拾將起來。」說罷,倒身去尋。拾了二十餘顆在手,道,「足足六十顆,今止沒去一多半。因滾在磚縫裡去了,奈天色已晚,不若明日再來尋罷。」夫人道:「說那裡話來,你轉了身,明日倘尋得少了幾顆,只道我家使女們取了你的。今晚只可就在此宿了,明早再尋。尋得有無,你好放心。」愛豆聽說在此安宿,便覺喜從天上降,歡從心內生。隨道:「怎好在此打攪夫人?」夫人道:「這卻無妨。只恐你丈夫在那邊等著你。」愛豆道:「丈夫已沒了兩個年頭,服已除了。」夫人問道:「尊姓?」愛豆答道:「賤姓曹。」夫人即叫愛蓮打點酒肴來,請曹媽媽吃酒。須臾,點上燈燭,擺下晚飯,夫人請他坐了,愛蓮在旁斟酒。夫人叫愛蓮:「你不要在此走來走去的,把那珠子踏在鞋裡去,明日難尋,可將酒壺放在此,你去吃了晚飯,臨睡時再進房來便是。」愛蓮應聲而去。夫人與曹媽媽又吃了幾杯。夫人又道:「似你這般青春標緻,何不再嫁個丈夫,以了終身?」曹媽媽道:「說起丈夫二字,不覺頭腦子疼,卻是沒他倒也快活。」夫人道:「這是怎麼說?有了夫主,知疼著熱,生男育女,以接宗枝,免得被人欺侮。」曹媽道:「夫人有所不知,嫁了個丈夫,撞著知趣的,一生受用。像我前日嫁著這村夫俗子,性氣粗豪,渾身臭穢,動不動拳頭巴掌,那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夫人道:「據你之言,立志不嫁了?只怕你聽不得雨灑寒窗,禁不得風吹冷被。那時還想丈夫哩。」曹媽道:「夫人,別人說不得硬話,若在我,極守得住。夫人若不嫌絮煩,我告稟夫人一番。我同居一個宮人,他在宮時,那得個男人如此。內宮中都受用著一件東西來,名喚三十六宮都是春,比男人之物,加十倍之趣。各宮人每每更番上下,夜夜輪流,妙不可言。他與我同居共住,到晚間同眠,各各取樂,所以要丈夫何用?我常到人家賣貨,有那青年寡婦,我把他救急,他可快活著哩。」

夫人笑道:「難道你帶著走的?」曹媽道:「此物我帶得幾件而來,我想在相厚的寡居,偶然留歇,若是不曾帶在身邊,掃了他的興頭,所以緊緊帶著。」夫人道:「無人在此,借我一看,怎生模樣?一件東西,能會成精作怪?」

曹媽道:「此物古怪,有兩不可看,白日裡不可看,燈火之前不可看。」

夫人笑道:「如此說,終不能入人之眼了。」曹媽道:「慣能入人之眼。」夫人道:「我講的是眼目之眼。」曹媽道:「我也曉得,故意逗著作耍。」且聽下回分解。第三回紅綾被初現妙品後花園私約相會

曹媽與夫人作耍,又說:「今夜打攪著夫人,心下多有不安。可惜在下是個賤質,不敢與夫人並體。若得夫人不棄,略略一試,也可報答夫人盛情。」

夫人道:「此不過取一時之樂,有甚貴賤?你既有美意,我便試試,果是如何?不然,還道你說的是慌。」曹媽見他動心允了,忙斟酒勸他多吃了幾杯。夫人一時淫興大發,不覺的醉了,坐立不定,便靠著曹媽的臉兒親嘴道:「我先去睡,你也就在我被中睡著罷。」

曹媽應了一聲,暗地裡喜得無窮。他見夫人睡穩,悄悄方去解衣,脫得赤條條的,扯起香被兒蓋著,將陽物夾得緊緊的,朝著夫人,動也不動。這夫人被他說的心下癢麻難受,只見曹媽睡下不動,暗想道:「莫非他來哄我?」隨問:「曹媽可曾睡熟嗎?」曹媽道:「我怎敢睡?我不曾問過夫人,不敢大膽。若還如此,要如男人一般行事,未免摸摸索索,方見有興。」夫人道:「你照常例做著便是,何必這般道學?」曹媽道:「此物藏在我的裡邊,小小一物,極有人性的。若是興高,便從裡邊挺出,故與男子無二。」夫人笑道:「委實奇怪。」曹媽即去摸著夫人兩乳,揉了多時,又將他一雙金蓮掀起,擱在自己腿上,然後用中指插進陰戶,輕輕撥著花心,弄了幾下。夫人那裡禁得住,不覺一陣昏迷,淫水兒淋淋流將出來。他便上身湊著卵眼,一聳送將進去,著實抽頂起來夫人只覺快活異常,那知真假,緊緊摟著曹媽,柳腰輕擺,鳳眼乜斜道:「可惜你是個婦人,若是男子,我便叫得你親熱。」曹媽道:「何妨把我認作男人。」夫人道:「你若變做男人,我便留在房中,再不放你出去了。」曹媽道:「老爺回來,倘然知道,恐是性命難逃。」夫人道:「待得回家,還在三載。若得二年,夜夜如此,死也甘心。」

這曹媽見他如此心熱,越的使出本事,弄至千餘。夫人道:「乖乖,你且住手,我喘一口氣過來,再弄便是。不然我便暈過去了。」曹媽急將陽物抽出。夫人道:「你這妙品,怎麼好似生就的一般?」復用手一摸,並無痕跡,吃了一驚,道:「這等,你果是男子了。你是何等之人,委實怎生喬妝到此?」

曹媽道:「夫人恕罪,方敢直言。」夫人道:「事已至此,有何罪汝?你實說來,待我放心。」曹媽道:「我乃廣東珠子客人,寓在華嚴寺里。昨日殿上閒遊,幸遇著夫人,十分思慕,欲見無由,即求神問卜。若前世有緣,願賜一靈簽。那詩句靈應得緊,我便許下長幡祭獻。」夫人說:「我且問你,是誰人叫你如此裝束而來?」曹媽道:「此事怎好與人知道?自在房中思想得這個念頭,買衣於暗處妝成,故將珠子拋地,只說還尋不足。原珠只得三十顆。」夫人道:「好巧計也。倘你辭去,我不相留,你如之何?」曹媽道:「也曾料定夫人不留,我便說路走不及。十分再不留,我在你房檻門上故意一絆,便假做疼痛起來,只說閃了腳骨,困倒在地,你必定留我與使女同住一宵。留宿之時,我又見景生情,定將前話說上,必然你心高興,計在萬全,不怕你不上手。」夫人道:「千金軀,一旦失守了,有心一死,如今可惜,又是他鄉。」

曹媽道:「這是千里姻緣使線牽,這個何妨?」夫人道:「不是嫌你外方,若在本土,可圖久遠。」曹客道:「若是夫人錯愛,我決不歸矣。況父母雖在年高,尚有兄嫂可仗,自家又無妻子可思,願得天長地久,足矣。」夫人道:「如果真心,明日早起妝束,如初出去,以掩人耳目。今夜黃昏,可至花園後門進來,晝則藏妝於庫房,夜則同眠於我處。只慮做官的,倘日後升了別任,要待家小赴任,如之奈何?」曹客道:「我又有別計,那時果升別任,我便作一常隨,將身投靠相公。那時得在衙中,自有題目好做。」夫人笑道:「曹郎真是機智,我好造化也。」未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卷二

第四回有情郎月下歡飲王玉奴寺中避難

且說夫人道:「你這機智極巧,但你不歸家,須將珠子本利歸去,以免父母懸念。」曹客道:「夫人說得是,明日歸寺,我將珠子銀本利寄於同鄉親戚帶回。我書中託故慢慢歸家,兩放心矣。只是日後租公在家,一時撞破。」夫人道:「不妨,那居官的人,多於不理家務,是閨門上不謹的。即有風聲,他也不自認醜名。自古云:淫風出宦家。」曹客道:「以夫人所言,卻也似乎近理。只是通姦了命婦,豈肯相饒?」

夫人道:「既是這般長慮,不來就罷了。」曹客道:「咱雖雲露夫妻,也是前生有緣。古人有言曰:千里有緣來相會,面對無緣不相逢。」只聽的夫人道:「數皆天定,那裡憂得許多?」正說話間,只聽愛推門進房來,尋曹媽同睡。四下不見,只見夫人床下一雙男鞋在地,吃了一驚,不敢做聲,暗暗想著,另在一旁睡了。且說他二人見愛蓮推門,雙雙摟定睡了。直至五鼓,又做巫山之夢,更取樂一番。不覺天已大明。夫人催曹客早早束妝,愛蓮從那邊走來,朝著曹客細細一看,知是男子。笑了一笑道:「你今夜可吃了好果子了。」曹客不語,又道:「你若出去,這雙鞋兒有些不妥。待我去尋一雙與你穿了方好。」夫人在床上聽見,叫道:「愛蓮,事已至此,料難瞞你。切不可走漏消息,與外人知道。我自另眼看你。」愛蓮伏在床沿上回道:「不分付,也不敢壞夫人名節,何用說來?」隨即走到別房,去偷了一雙大大的花鞋,與曹客穿了,道:「漫慢走出去。」夫人說:「著。」一骨碌抽身起來,一面取幾樣點心與他充飢,一面取那些珠子道:「你可拿去。」曹客道:「夫人要,都留在此。」夫人道:「我將昨日揀的留下,余者都拿去,寄與家中。」又與一封銀子道:「珠價你可收下。」曹客笑道:「恁般小心著我。」夫人道:「你此一番未得回家,多將些銀子寄回家去,安慰你父母之心,免得疑你在外不老成。」曹客道:「足感夫人用心。」說罷辭出。夫人說:「出門依風火牆,看了後門,黃昏早來。」應了一聲,恰是個賣婆模樣。愛蓮送出大門。門上有幾個家人看了道:「昨晚在那裡歇著?」曹媽道:「因天色晚了,與愛蓮姐宿下。今日方稱得珠價到手。」說罷,一路逕至後花園。門外上三個字的一面牌額,寫著「四時春」。左右一聯上寫:園日涉以成趣,門雖設而常關。他便記在心裡,仍到祠堂,脫了女衣,且喜不撞見一個熟人,一直進得寺來,將匙開了房門,歡歡喜喜,重新梳洗,穿帶整齊,來到前殿拜了幾拜,三牲酬願。一面收拾金銀珠寶,一面央了親戚寄回家去,就將謝神的三牲酒果,安排停當,請出當家師父,道:「昨日遇一親舍,有事煩我,不知幾時才回。這一間房,鎖一日,還師父一日租錢。房中並無別物,止就帳衣服在內,乞師父早晚看守,特設薄酌,敬請老師。」幾位和尚感激無窮,大家痛飲一番。曹客道:「我告別了。」和尚送出山門。但見金烏西墜,玉兔東升。約有黃昏,踱至花園門首,將門慢慢一推,卻是開著。竟進園中,只見露台下夫人與愛蓮迎著前來。愛蓮忙去鎖門,夫人笑道:「夜深無故入人家,登時打死勿論。」曹客道:「還有四個字夫人忘了。」夫人道:「非奸即盜這四個字麼?今日你認盜認奸?」曹客道:「認了盜罷。在此園內,也不過是個偷花賊耳。」二人就在月下坐了。愛蓮取了酒肴,擺列桌上。夫人著愛蓮坐在桌橫飲酒。月下花前,十分有趣。從此朝歡暮樂,朝藏夕出,止他三個人知之,餘外家人,並一字不聞。真來光陰似箭,不覺二載。這且按下不表。再說本城內,有一個衙行生理,名喚鄔利,到了三十歲上,方娶得個妻子,叫做玉奴,年方二十歲,生得七八分容貌,夫妻二人十分眷戀。這玉奴為人柔順聰明,故此鄔利得意著他。其年玉奴母親四十歲,玉奴同丈夫往岳丈家去拜壽丈人王春,留他夫妻二人,陪眾親友吃酒。過了兩日,鄔利別了岳父母,逕往家去,留妻子在娘家住幾日來便了。玉奴言能:「你自歸家做生意,我過兩日自己回去,不須你來接我。」鄔利聽說去了。玉奴又在娘家住了幾日,遂別了父母,取路而行。未及數里,只見狂風急至,驟雨傾來。玉奴見雨勢甚勐,連忙走入寺中。未知如何,下回分解。第五回鄔婦人堅執不允二和尚竟使毒心

且說玉奴走入寺中,山門裡邊凳下坐著,心下想道:「欲待迴轉娘家不能,欲待走到夫家路尚遠。」心事憂悶,如何是好。初時還指望天晴再走,不想那雨盆傾一般,倒將下來,平地水深三尺,教這孤身婦女怎不愁煩?又見一時天色晚了,玉奴無計可施,左右一看,見金剛腳下盡好安身,不免悄悄躲在此處,過了今宵,明天再走。逕自席地而坐。須臾,只見從裡面走出兩個和尚,在傘下提著一個燈籠,前來閉上山門,又往兩邊一照。玉奴無處可藏,忙站起來,道個萬福,道:「妾乃前村鄔利妻子,因往娘家而回,偶值大雨,進退不能,求藉此間,權留一夜。望二位師父方便。」

原來這兩和尚,一個叫做悟明,一個叫悟凈,是一個貪色的飢鬼,一時見了這個標緻青年的婦人,如得了珍寶,豈肯還放走了他?便假意道:「原來是鄔官人令政,失敬了。那鄔官人常到這邊,與我二人十分相契的好友。不都尊嫂在此,多有得罪。如今既已得知,豈有叫尊嫂在此安置的道理?況尊嫂必受飢了,求到小房素飯。」玉奴道:「多承師義盛意,待歸家與拙夫說知,來奉謝便了。只求在此權坐,余不必費。」悟明道:「你看這地下,又有水進來了。少頃水裡如何安身?我好意接尊嫂房中一坐,不必推卻了。」悟凈道:「師兄,你拿了傘與燈籠,我把娘子抱了進去。」言之未了,向前雙手抱起就走。玉奴叫道:「師父,不必如此,成何體面?」他二人那裡肯聽,抱進一座凈室,推門而入。已有一個老和尚,先與兩個婦人,在那裡玩耍。悟明叫:「師父,如今一家一個,省得到晚你爭我奪。」老和尚一看:「好個青年美貌施主,先與我師父拔一個頭籌。」那二禿怎肯,竟把玉奴放在禪椅上,解他鈕扣,退下中衣。悟凈掀住,悟明取出小和尚,往裡一湊,一把抱住就弄。玉奴掙得有氣無力,到此地位,動又難動,只可忍羞含怒,流著兩淚,憑他弄了。悟明拔了頭籌,悟凈又上,老和尚上前來爭,被悟凈一推,跌了個四腳朝天。半晌爬得起來,便叫那兩個婦人道:「乖肉,這兩個畜生不仁不義,把我推上一交,你二人也不來扶我一扶。」一個婦人道:「只怕跌壞了小和尚。」那一個道:「一交跌殺那老禿驢。」三個正在那裡調情,不想玉奴被二僧弄得淫水淋漓,痴痴迷迷,半晌開口不得。二僧放他起來,玉奴大哭不止。兩個婦人上前勸道:「休要愁煩,你既來了,是沒邊沒岸的世界,只有進來的,那裡有放你出去的道理?你今日遇了我二人,是前世姻緣,從今死心搭地依著我們。你要想思還家,今生料不能了。」玉奴道:「今晚已憑二位尊意了,明早千萬放奴還家,是師父恩德。」連忙拜將下去。三個和尚笑將起來,道:「今晚且完宿緣,明日再說。」忙忙打點酒食玉奴只不肯吃,兩個婦人再三勸飲。沒奈何,吃了幾杯。兩個婦人又道:「奴身俱是好人家兒女,也因撞著這兩個禿驢,被他藏留在此,只如死了一般,含羞忍恥過了日子,再休想重逢父母,再見丈夫面了。」玉奴見他們這般一說,也沒奈何,想道:「且看後來再取。」且說這老和尚,名叫全身。當晚便要與玉奴一睡,隨扯他進房而去。下回分解。第六回佳人深入無底洞田氏燒香被淫污

話說老和尚全身,將王奴扯到房內,盡情玩耍一夜。自此以後,三個禿驢與三個婦人,每日飲酒取歡,過了幾日,不提。這玉奴的丈夫不見妻子還家,往丈人家接取。見了岳父母道:「玉奴為何不出來見我?」王春道:「去已八日了,怎生反來討妻子?」鄔利道:「幾時回去?一定是你嫌我小生意窮人,見女兒有些姿色,多因受人財禮,另別嫁了。」王春罵道:「放屁!多因是你這畜生窮了,把妻子賣放別人去了,反來問我討?」丈母道:「你不要打死我的女兒,反來圖賴!」便跌天跌地,哭將起來兩邊鄰舍聽見,一齊來問,說起原故,都道:「果然回去了。想此事必竟要涉訟了。」遂一把扭到縣中,叫起屈來。太爺聽見,叫將進來。王春把女婿情由一訴,太爺未決。王春鄰舍上前,一口同音道:「果是面見回鄔家去的。」鄔利道:「小人又不是住的深宅大院,就是回家,豈無鄰舍所知?望太爺喚小的鄰人一問便知。」縣公遂差人拘到鄔家鄰舍問道:「你們可知鄔利的妻幾時回家的?」那四鄰道:「鄔利妻子因他岳父生日,夫妻同往娘家賀壽,過了幾日,見鄔利早晚在家,日間街坊上買賣,門是鎖的,並不見他妻子回來。」王春道:「太爺,他謀死妻子,自然買囑鄰居,與他遮掩。」知縣道:「也難憑你一面之詞。但王春告的是人命,事情不小,把鄔利下獄,另日再審。」這登時把鄔利扯到牢中。那兩邊鄰舍與王春,在外不時聽審這鄔利生意人,一日不趁,一日無食,又無至親送飯,實是苦情。喜外有一個朋友,名喚尤仁,與他送幾串錢文度日。按下不提。且說玉奴,每日仍於凈空,外邊聲息不通,欲尋自盡,又被兩個婦人勸道:「你既然到此,也是個緣分,且含忍守,倘有個出頭日子,也未可知。」玉奴聽了,道:「多謝二位姐姐勸解,怎得忍辱偷生?但不如二位尊姓?」

一個婦人道:「奴家姓江,行二。這位是郁大娘。我是五年到此燒香,被老和尚誘入凈房,把藥做的酒,放於花糕內,吃了幾條,便醉將起來,把我放倒床上如此。及至醒來,已被淫污。幾次求放,只是不依。那兩個徒弟,面有麻點的,另號仙靈,這面上有紅記的,另號明珠。我來時都有婦人的,到後來病死了一個,便埋在後面竹園內,又有一人也死了,照如此埋的。這郁大娘,也是來燒香,被這禿驢扯進來的,上了路,便死了不放出去了。如今說不得了,我們三個人,且含忍著,或者惡貫滿盈,自有報應在後。」正是:每日貪杯又宿娼,風流和尚豈尋常。袈裟常被胭脂染,直綴時聞花粉香悟明一日正在股上行走,只見一個孤身婦人,手持香燭,走進山門中來。隨仔細一看,那婦人年紀有三十五六了,一張半老臉兒,且是俏面,衣衫雅致,就如秋水一般,清趣之極。舉著一雙小腳,走至殿上,朝佛燒香點燭。拜了幾拜,起來道:「請問師父,聞知後殿有一觀音聖像,卻在何處?」這一問,便抓著悟明的癢處,便想道:「領到那邊,他兩個又與我爭奪。」忙道:「小娘子,待小僧引導便是。」那婦人只當他是好心,一步步跟入了煙花寨,進了七層門,到一小房,果有聖像。田氏深深下拜。悟明回身,把七層門都上了栓,走將進來。田氏道:「多蒙指引,苦辭了。」悟明曰:「小娘子裡邊請坐侍茶。」田氏道:「不敢打攪。」悟明道:「施主到此,沒有不到小房侍茶之理。」

田氏道:「沒甚布施,決不敢擾。」悟明攔住去路,那裡肯放。田氏只得又入一房,見極其雅靜,桌上蘭桂名香,床上梅花羅帳。只見和尚笑嘻嘻捧著一個點心盒兒擺下,又取了一杯香茶,連忙說請。田氏曰:「我不曾打點香錢,怎好取擾?」和尚笑道:「大娘子不必太謙。和尚家的茶酒,俱是十方施主家的,就用些並非費僧家一鈔。請問大娘子貴姓?」田氏道:「奴家姓田,丈夫沒了七年,守著一個兒子,到了十五歲上,指望他大來成些事業,不想上年又死了。孤身無依,故來求神賜一個好結果。」

和尚笑曰:「看大娘子這般美貌,怕沒有人來求娶你?」田氏不答,不期吃了幾條花糕下去,那熱茶在肚內發作起來,就如吃醉了的一般,立腳不住,只得在那邊穩坐。復問道:「你這花糕里有什麼東西?方吃下去,怎麼頭暈眼花起來?」和尚道:「大娘子想是起得早了些,無人到來,便在床上一睡,何如?」

且聽下回分解。卷三

第七回禿驢恣意取歡樂全身一心行方便

話說和尚叫田氏:「小床一睡,何如?」田氏想道:「今日中了禿子計了。」然而要走,身子跌將倒來,坐立不住。只得在桌上靠著。那禿子把他抱了,放在床上。田氏要掙,被酒力所困,那裡遮護得來?只得半推半就,順他做作。那禿賊懈開衣扣,退下小衣,露出一身白肉。喜殺了賊禿,他便恣意幹將起來初時半推半就,後來越弄越騷。起動花心蜂采,次後雨應枯苗。約有兩個時辰,賊禿叫聲親娘,那小和尚連跳了幾跳,方才出了幾股子壞雄田氏忽然酒醒,道:「師父,我多年不曾嘗著這樣滋味,你今弄的十分有趣,怪不得婦人要想和尚。你可到我家常去走走。」和尚道:「娘子,你既孤身,何須回去?住在此處,日夜與你如此,又何須耽驚受怕,到你家去?倘然被人知覺,兩下羞慚難藏。」田氏道:「倘此間被人知道,也是一般。」和尚道:「我另有別房,這間臥房是極靜的幽室,人足跡不到的所在。」

田氏道:「既如此,卻也使得。待游去取了必用之物來。」和尚道:「是什麼必用之物?」田氏道:「梳妝之具。」和尚隨開了箱子,取出幾副鏡抿花粉之類,俱是婦人必用的。又去掇出一個凈桶,道:「要嫁女兒,也有在此。」田氏見了一笑,把和尚照頭一扇子,道:「著你這般用心,是個久慣偷婦人的賊禿。」和尚道:「大娘子也是個慣養漢的婆娘。」田氏道:「胡說。」和尚道:「既不慣,為何方才將扇子打和尚的頭?」二人調情掉趣,到午上列下酒肴,二人對吃對飲,親嘴咂舌,不覺淫興大發,又將田氏推到床上,掀起兩隻小腳,擱在肩上,又低下頭去,將陰戶頻舔一番。舔的田氏痒痒難受,叫聲:「乖禿驢,你快快將小和尚請到裡邊去罷。」悟明道:「大娘子,想是浪急了。」即把陽物撞將進去,真是如鐵似火。二人緊緊扣摟相抱,直至更深方歇。自此以後,悟明守了田氏,再不去爭那三個婦人。悟凈知他另有一個,也不來想他,把三個婦人輪流奸宿。一夜,該玉奴與全身宿。玉奴因思家心切,只是一味小心從順,以求放歸,再不敢一毫倔強。這全身見他如此,常起放他之心,然恐事露而不敢。到上床之際,苦苦向全身流淚。全身說:「不是出家人心腸硬毒,恐一放你時,倘然說於人知,我們都是死的了。」玉奴曰:「若師父肯放奴家,我只說被人拐至他方,逃走還家的。若說出師父之事,奴當肉在床,骨在地,以報師父。」全身見他立誓真切,道:「放便放你,今夜把我弄快活,我做主放你。」

玉奴喜曰:「我一身淫污已久,憑師父所為便了。」全身道:「你上在我身上,我仰著,你若弄得我的來,見你之意。」這玉奴扶上身去,對著花心研弄,套進套出,故意放出嬌聲,引得老賊禿十分動興,不覺泄了。玉奴扒下來道:「如何?」全身道:「果是有趣。到五更,還要送行,也要這一般樣。」玉奴道:「使得。」玉奴隨摟著全身,沉沉睡了。一到五更,玉奴恐他有變,即把全身推醒,又弄將起來。全身道:「看你這般光景,果然要去了。」玉奴曰:「只求師父救命。」須臾事完,玉奴抽身,穿了衣服,取了梳具,梳洗完了,叫起全身。全身一時推悔不得,道:「罷,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只是萬萬不可泄漏。」玉奴忙拜下去,道:「蒙師父釋放,豈敢有負盟言。」全身便悄悄領著玉奴,一層層的到了山門。開得一路兒,道:「你好好去罷。」

玉奴認得前路,急走如飛,恨不能一步來到家中。這全身重新閉上山門,一路兒重重關上,再不把玉奴在他們面前說起。不題。再說曹客與夫人朝歡暮樂,不覺二載。一日,聞聽一個消息,老爺轉升回家,取家眷赴任。夫人即與曹客議曰:「今為官的,早晚回來,以家門赴任,常隨之計,必然要行矣。」曹客道:「不知何時到家?」正說話間,家人報道:「老爺已到關上,將次就到了。」夫人著忙,分付廚下擺席,一面往箱內取了十餘封銀子,道:「曹郎,不期老爺就到,心中如失珍寶一般,有計也不能留。你可將此金銀,依先寓在僧房,前日之計,不可忘了。」曹客哭將起來。夫人掩淚道:「如今即出園門,料無人知。就此拜別矣。」

正是:世間好事不堅牢,彩雲易散琉腐脆。第八回黃上卿升官回家兩家人暗訪消息

且說曹客怏怏的出了園門,愛蓮鎖了,一時忙將起來,準備著家主回來。不多時,車馬已至門首,夫人迎至堂上相見,各各歡喜。兩邊男女叩頭,進房除了冠帶,夫人整酒與丈夫接風,酒席間問些家事。自古新婚不如久別,夫妻二人早早的睡了。次日天明,黃上卿起的身來,梳洗拜客,忙忙的一連數日。拜得客完,又請著親戚,做了幾天戲文,擇日上任。那些奉承他的,送行前送行,送禮的送禮,一連過了十餘日。上卿因乏倦,這日睡至巳牌,勐然醒來,向床頂上一觀,只見一塊干唾,吃了一驚,道:「奇了。」夫人正梳洗方完,在床前穿衣,聽見丈夫說個奇字,忙問道:「有何奇處?」

上卿道:「此床你曾與何人睡來?」夫人笑道:「此床只你我二人,還有何人敢睡?」上卿道:「既加此,那床頂上干唾,何人吐的?」夫人道:「不是你,便是我。這般小事,何必說他。」上卿道:「事關非小。此唾我從來不曾吐的,你婦人家唾吐不上去的。」

夫人道:「是了,我兩月前傷風咳嗽,那時坐在床內穿衣,吐上去的。」

上卿想道:「坐在床內,不吐於地下,怎生反吐上去?」一發起了疑心恰好門外有客拜訪,上卿急忙迎接去了。婦人喚愛蓮道:「前事只恐曹郎將事泄漏於人,誰知今日老爺見床頂有一塊干唾,疑心起來,倘然問你,再三為我隱瞞。」愛蓮道:「不須分付。」正然議計,只見上卿歡歡喜喜走來,一些不在心間,因此夫人與愛蓮都放下心來。過了數日,上卿見愛蓮在花園內採花,隨誘他來到水閣上,悄悄問道:「你可實說,夫人床上放人來睡?若不真言,我即把你殺死。」說罷,從袖內取出一把尖刀來。愛蓮一見,魂飛天外,說道:「只有賣婆來賣珠子,因天晚了留宿一夜,次早便去了。」上卿道:「曹婆必是男人。」愛蓮道:「賣婆那是有男人之理?」上卿道:「他住在那裡?」愛蓮說:「在華嚴寺里。」上卿想道:「此事且莫聲張,若是將夫人、愛蓮問出真情,廢他二命,一來臭風難當,二來倘被上司知覺,奏我閨門不謹,無故殺婢,那時官職難保,悔之晚矣。不如將賣婆訪得真切,先要了他性命,夫人、愛蓮再圖後事算計便了。」隨放愛蓮出去。遂自出門,逕來至華嚴寺。那僧人不認得是上卿,他問道:「師父,這裡有個姓曹的珠子客人麼?求指引他的寓所。」這曹客正在門首,遂迎他進房。上卿道:「曹兄,可有珠子,要求換些。」

曹客道:「通完了。」上卿道:「多少有些麼?」曹客道:「果然沒有了。若要時,舍親處還有。」上卿道:「也因舍親黃奶奶說曾與足下買些珠子,故此特來。」曹客答得不好,道:「黃夫人他曉得我沒有久矣。」上卿道:「黃夫人為何細知足下之事?」曹客不覺面色已紅,回答不來。上卿切恨在心,逕自回家。喚了兩個心腹家人,分付道:「華嚴寺有一曹姓珠客,你去與他做萍水相逢之交,與他酒食,訪問他有什麼金銀細軟之類,前來報我。」二人不知其故,隨來與曹客落了一個假朋友,朝聚夜飲,不數日,訪得真切,復回上卿道:「小人訪的華嚴寺曹客,他只有銀子十餘封,女衣兩件,衣鞋一雙。」

上卿點頭,次日三更,將門大開,假說失盜,即稟縣公查驗。上卿直說華嚴寺藏一大盜,縣公即時告辭回衙,點了四班人役,刻到華嚴寺,不題。且聽下回分解。第九回縣公公堂大審問孫昌騙銀娶新婦

且說玉奴走得到家,天已大亮,把門一看,見是鎖得。恰好一個貼鄰起早,往縣前公幹,見玉奴,吃了一驚,道:「小娘子,你在何處,害丈夫坐在監里。」

玉奴落下淚來,曰:「奴今要見丈夫,不知往那一條路去?」鄰人曰:「我今正要往縣前,可同我去。」二人取路而行。一路上,將和尚之事,一一說了。已至縣前,領至牢中。鄔利一見,吃了一驚,道:「你在那裡?害我到此地位!」玉奴將前事一一說了。滿獄痛恨那些禿驢,登時禁子上堂稟明,取出鄔利夫妻一問。玉奴將前事一一訴明,縣公大怒,即時上轎,逕到華嚴寺而來。一直進會細搜,拿出三個婦人,三個和,一個賣珠子的曹客。又著人到竹園內,掘出兩個婦人屍首。忙罷,左右喚轉回衙,逕上公堂。問郁氏:「他怎生騙你到他房內?」

郁氏說:「老爺,婦人到寺燒香,被悟明、悟凈推扯到他房內強姦了,再也不放出來。」玉奴恐江氏說出全身情由,便道:「老爺,不須細問,都是二禿行事,與老和尚一些無干。婦人若不是老僧憐放,就死在寺中,也無人知道。」江氏會意,道:「老爺,就是埋屍,也是二禿二人。」縣公問明,把全身釋放還俗,把兩個婦人屍首,著地方買棺收殮。江氏、郁氏、田氏,俱放回家,發放鄔利夫妻,到岳丈家說明此事,以完結案。把悟明、悟凈各責四十大板,定了斬罪。將珠子客人問成偷銀子的大盜,上文下來,幸勿人命,定了山西軍罪。秋後將二禿驢取決於曹市。那幾家受他累的,把他屍首萬千碎剮,把光頭打得稀爛。正是:只道伽藍能護法,誰知天算怎生逃。自古道:不禿不毒,不毒不禿。惟其頭禿,一發淫毒。可笑四民,偏不近俗唿為師,遇俗反目。吾不知其意何雲。天下事,人做不出的,是和尚做出。人不敢為的,是和尚敢為。最毒最狠,莫如和尚。今縉紳富豪,每每禮僧布施,使和尚得享飽暖而肆淫俗。殊不知異端,是亂天下之禍根也。戒之,戒之。再說這本縣有一差人,姓孫,其名昌,年紀二十多歲,尚無妻子。這年來,捻了一張人命飛票,同夥計馮管走到凶身家裡去取拿兇手。那凶身家是個王財主,央人請著公人講下盤子,送出一百多兩紋銀,萬才寬他。尋分上,做事情,了結公案。二人分了這主銀子到手,便各出些分資,買些酒肴,二人對飲。馮管道:「夥計,一椿親事,倒也相應,你今娶了罷。我對門一個寡婦,名喚花玉蘭,今年二十三歲了,前年死了丈夫,又無公婆,又無父母,止生下一個女兒,前月又死了。丈夫存日又沒有十兩半斤丟下,虧他守了兩年,目今要嫁。只要丈夫家包籠過來,沒有人接財禮的,那容貌標緻,不須說起,只那一雙小腳兒,張生說得好,足值一千兩碎金。」孫昌道:「據兄所言,十分的好。不知緣法如何?」馮管道:「有個媒婆,是寒族,另日著他與你說合便了。」兩個吃了一會,天色已晚,馮管別去。次日,孫昌正在家中打算,只見夥計同一女媒到來。見了孫昌,就取出八字兒遞與他道:「你去合合看,如好就娶。」孫昌道:「夫婦前生定的,何用合?多少財禮,送去便了。」媒人道:「別處鋪排長短,我老實話,財禮有無不論,如有衣飾,拿幾件包籠過來。如無,拿些銀子與他做了穿來便了。媒人錢是輕不得的。」孫昌取歷一看,道:「十一是個吉日。」就取六兩銀子遞了夥計,馮管接過,同媒去了。孫昌次日約了鄰舍,家中男男女女,打點整酒成親。不免忙了一日,新人到了。拜罷天地,宗親鄰友眷屬,坐席吃酒,直至三更方散。有幾個親戚俱住在樓下安置,兩個新人登樓去睡。孫昌雖然是個俗子,見了這般艷婦,不怕你不動情起來,但見得:芙蓉嬌貌世間稀,兩眼盈盈曲曲眉。背立燈前羞不語,待郎解扣把燈吹。孫昌問道:「娘子,和你睡了?」玉蘭不答,自知不免,除下冠髻,脫了上衣,把燈要吹了,便往被中,和衣而眠。孫昌摸著玉蘭,上下穿著衣衫,隨笑道:「免不得脫衣的,何苦如此?」便去解了他上下小衣。未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卷四

第十回結情人千般恩愛將本夫一時干休

且說孫昌將玉蘭上下小衣脫了,把身子一摸,滑膩可愛,便分開他雙股,弄將起來。那二婚婦人,滑得有趣,正是:洞房花燭夜,金榜掛名時。夫妻二人如魚得水,十分如意。過了半年光景,孫昌忙去走差,去了便是數日方回,就在家,也不像初婚時上緊了,因此雲稀雨疏。玉蘭心上已覺意興無聊,況孫昌生性凶暴,與前夫大不相合,吃醉了,便撒酒瘋,無端將玉蘭打罵。玉蘭心中未免冷落了幾分。一日,孫昌同夥計馮管吃酒,玉蘭無水取汲。這井在後門,五家合的,只因十指尖尖,拿那吊桶不起,一失手,把吊桶連繩落在井中,無計可施。正在難為之際,可巧後園有個浪子吳仁,年紀也與玉蘭同歲,單身過活,也來汲水。見玉蘭徘徊無措,便問道:「娘子為何望井咨嗟?」玉蘭道:「吳叔叔,只因汲水,一時失了手,掉下吊桶去,無計取出。」

吳仁道:「待我與你鉤起來。」忙到自己家中,取了一個彎鉤,縛於長竿之上,往井中撈起。便與玉蘭打滿了水桶,道:「看你這般嬌弱,諒提不起得。待我與你提去罷。」玉蘭笑道:「怎敢相勞。」吳仁道:「鄰舍家邊,水火不分才是。休說勞動。」吳仁把那一桶提去,與他傾在缸內,一時間竟與他打滿一缸。玉蘭謝之不已,道:「叔叔請坐,待我燒一杯清茶你吃。」吳仁道:「不用了。」逕自去了。玉蘭心下想道:「這樣一個好人,又能知趣,像我們這一個酒鬼,全沒些溫柔性格,怎生與他到得百年?」過了兩日,吳仁一心勾搭玉蘭,就取了自己水具,把水打了一桶,扣著後門叫:「大娘開門,我送水來了。」玉蘭聽見,忙忙開門,滿面堆笑道:「難得叔叔這般留意,教我怎生報答?」又道:「府上還有何人?」吳仁道:「家中父母早亡,尚未有妻,止我一人在家。」復又道:「我慢慢的尋個中意的,方好同他過世。」玉蘭道:「自古討老婆不著,是一世的事。」吳仁道:「像孫哥有此大嫂這等一個絕色的,還不知前世怎樣修來的。只是孫哥對嫂嫂不過些兒。」正是:駿馬每駝村漢走,巧妻常伴拙夫眠。玉蘭聽說,無言回答,慌忙去燒茶。吳仁道:「娘子不要燒茶。」隨又與他打了滿滿的一缸水。玉蘭說:「叔叔請坐吃茶。」吳仁說:「多謝嫂嫂,哥哥去幾日了,還不歸來?」玉蘭道:「他的去住,是無定的。或今日便來,或再遲幾時,俱不可知。」

吳仁道:「秋風起了,恐嫂嫂孤眠冷靜些。」玉蘭道:「他在家也不見甚勢,他不在家倒還清靜些。」正在那裡講話,只聽外邊叩門。吳仁謝茶,出後門去了。玉蘭出去一看,是個同縣公人來問:「孫昌回未?」玉蘭回覆去了。自此兩下都留意了。一日,天色傍晚,只見吳仁往孫家後門,見玉蘭晚炊,問:「嫂嫂,可要水麼?」玉蘭道:「還有水哩。多謝叔叔記念。」吳仁道「孫哥回也未曾?」玉蘭道:「才回來兩日,又差往仙居縣關上去了。」吳仁正待要回,只聽得一陣雨下,似石塊一般,打將下來,滑辣辣倒一個不住。玉蘭道:「雨大昨緊,我關上後門,裡邊來坐坐。哥哥有酒剩在此間,我已暖了,將就吃一杯兒。」吳仁道:「多謝嫂嫂盛情。」玉蘭拿了一壺酒,取了幾樣菜兒,放在桌上,道:「叔叔自飲。」吳仁道:「嫂嫂同飲。那有獨享之理?」玉蘭道:「隔壁人家看見不像了。」吳仁道:「右首是牆垣,左間壁是管兵,已在汛地多時了,嫂嫂還不知?」

玉蘭道:「我竟不知。」便老老氣氣坐下,酌酒對飲。那雨聲越大。玉蘭道:「這般風雨,夜間已怕人。」吳仁道:「嫂嫂害怕,留我相陪嫂嫂,何如?」玉蘭說:「這話怎生說?」吳仁道:「難得哥哥又出去了,這雨落天留客,難道落到明朝,嫂嫂忍得推我出門?還是坐到天明,必竟在此過夜。這是天從人願,嫂嫂不必違了天意。」

玉蘭道:「天那裡管這樣事?」吳仁見他有意的了,假把燈兒一挑,那火熄了。上前抱住玉蘭的臉兒親嘴。玉蘭道:「不可如此,像甚模樣?」吳仁已把小衣脫下,就放倒凳上,分開兩腿一摸,陰戶早如水洗的一般,用陽物一湊,入到花心。正是:尋漢思情臂偏篤原,偷香興趣倍尋常。第十一回花玉蘭西湖觀景楊棘刺認親詐銀

話說吳仁與玉蘭弄到進根,玉蘭覺那物粗大異常,如火一般,不覺現出許多情景。吳仁放出力量,急抽緊五百餘下,各自泄了。二人暗中凈手,重點燈光,坐在一堆。恩恩愛愛,就是夫妻一般。須臾酒罷,收拾完備,兩個上樓安置。一對青年,正堪作對,自此夜夜同床,時時共笑,把孫昌做個局外閒人。日復一日,不期孫昌服,又這般煩煩惱惱,惹是尋非。玉蘭只不理他,心下暗想:「當時誤聽媒人之言,做了百年姻眷,如今想起他情,一毫不如我前夫。我由此花容月貌,怎隨著這俗子庸流,不如跟了吳仁,逕往他方,了我終身,有何不可?」過了月余,吳仁見孫昌出差,就過來與玉蘭安歇。玉蘭道:「孫昌十分粗俗,待回時,好過,過他再過幾時;不好過,我跟你往他方躲避去了。」吳仁道:「我如今正要到杭州去尋些生意做,只為著你,不忍拋棄,故此遲遲。若是你心下果然,我便收拾行裝,同你到彼去住,做個長久夫妻。」玉蘭道:「我心果然隨你,又無人羈絆,又無兒女牽留,要去趁早。」

吳仁見他意決,將家中軟硬傢伙,盡數賣去,收拾了盤纏,先把玉蘭領在一尼庵寄下,自己假意在鄰居家邊說,孫家為何兩日不開門。鄰居懷疑,一齊來看,止有什物俱在,不見人影。各各猜疑,都說玉蘭處處見丈夫不睦,必然背夫走了,丟下不提。且說吳仁暗中到庵中領了玉蘭,水陸兼行,不過十日,到了杭州。他也竟不進城,僱人挑了行李,往萬松嶺,逕往長橋,喚了船隻,正往昭慶而來。玉蘭見了西湖好景,十分快樂。有詩一首:萬頃西湖水貼天,芙蓉楊柳亂秋煙。湖邊為問山多少,每個峰頭住一年一船逕至昭慶,上了岸,將那行李搬入人家,且與玉蘭往岸上閒耍,游不盡許多景致,看不盡萬種嬌嬈。吳仁喚玉蘭出了山門,往石塔頭吃了點心,二人又走到大佛寺灣里,見一間草舍,貼「招賃」二字。吳仁便與玉蘭道:「這間房子招人租,但不知裡面精雅否。」間壁一個婦人道:「你們要看房子,待我開來你看。」二人進內一看,雖然小巧,實是精雅。另有一間樓房,正對西湖,果然暢目,床桌都有。吳仁便問:「房主是何人?」婦人答道:「城裡大戶人家的,每年要租四兩。如看得中意,可稱了房銀,我們與你作主便了。」玉蘭道:「此房甚好,快快租下。」吳仁向袖中取出銀子,稱了一兩,四錢小租銀,寫了租契,送與這婦人道:「我們便要來住。」遂著玉蘭上樓坐下,自己去取行李回來,又問鄰舍借了鍋灶,須臾往寺前買辦東西。玉蘭燒煮,獻了神袛,請了幾家鄰舍,盡歡而散。不說二人住得安逸,且說孫昌回到家中,見門關著,吃了一驚。向鄰家去問,都說:「你娘子不知何處去了,早晚間我們替你照管這幾時。」孫昌見說,驚了手腳,連忙推門進內一看,傢伙什物,一毫不失。上樓檢驗衣服,凡玉蘭用的一件也沒有了,箱中銀子分毫不動。孫昌想道:「他又無父母親戚可去,若是隨人走了,怎麼銀子都留在此。」心下疑惑不止,道:「再是如此一個婦人,做夢也沒了。」便氣苦苦上床睡了。且說那城中有一光棍,專一無風生浪,詐人銀子,陷害無辜。他姓楊名祿,人取他個渾名揚棘刺。打聽孫昌失了妻子,箱中銀子尚在,心中想弄他幾兩銀子使用。裝了一個腔兒,竟來孫家叫道:「有人麼?」孫昌出來一看,不認得,道:「尊姓?有何見教?」楊棘刺道:「我姓楊,我表侄女花玉蘭聞得嫁在你家,我在京中初回,叫他出來,見我表叔。」孫昌見他這個入門訣,知道尋他口面的,便道:「他幾日前去尋那表叔,至今未回。我如今正要尋他。既是尊親到了,快快著他回來。」楊棘刺道:「胡說,大約是你把我侄女打死了,反倒說出這般話來!」

兩個爭個不住。鄰舍都來相勸。楊祿道:「今日不與我侄女,明日就要告你。」一逕去了。各人散了。孫昌氣個不住,須臾又有人叩門,又是不識面的,道:「尊姓?到此何干?」

那人道:「姓鬼名游,因見楊令親說起令正一事,他本心原因是向住京中,令正嫁尊兄之時,他不曾得個盒禮,如今令正又不知去向,他方才忿忿要告。我想涉起爭訟來,一時間令正回來便好,萬一難見,免不得官府懷疑,其間之事,與小子無干,然何可聽人打官司,不若與他多少個盒禮之情,這事便息了。」下回分解。第十二回書呆子錯認妓女馮管都堂下公文

且說孫昌聽了,他是衙門中人,那肯出這樁銀子,便道:「承先生見愛,盒禮是小事,還我妻子,我便還他禮便了。」那人見他不肯,作別去了。楊棘刺想道:「我的計策,白髮百葉的,難道被他強過了?下次也做不起光棍了,不免告他一狀,才信老楊的手段。」遂提筆寫下一紙狀詞,大概言孫昌將妻打死,屍跡無存,懇恩判決一段情由。次早投文,將文投上。知縣見人命大事,把孫昌取到,責三十板,竟下了獄,待後再審。那夥計馮管來牢中望他,到家中取了銀子,與他使用。還喜是衙門中人,終久凡事不同,馮管遂上心與他各處尋訪,那裡有半點消息。過了幾時,官差馮管往都院下文,馮管聞知這個消息,連忙來到獄中別了孫昌,把孫昌之事,託了衙中朋友,逕往杭州進發。不題。且說吳仁與玉蘭一時高興,走了出來。那知坐食箱空,又無生涯可做,看看床頭黃金盡,壯士無顏色起來。不由長唿短嘆,正是:上天天無路,下地地無門吳仁好悶,一逕便走到城中去了。只見玉蘭倚門而立,恰好一個戴巾的後生,吃得醉醺醺的往湖沿而來。看見玉蘭,吃了一驚,道:「幾時移這個美妓在此?」

逕往玉蘭身邊走來。玉蘭見他是斯文,連忙避進。這少年認定是個妓女,逕跟進來。玉蘭慌了,連忙上樓。那人隨他上樓,朝著玉蘭拜揖。玉蘭只得答禮。那人道:「好位姐姐。」玉蘭道:「妾是良人妻,君休錯認了。」那人聽他說話,是外方人聲音,想道:「他見我有酒的,假意推託。」便從袖中取出一錠銀子,道:「若肯見憐,我便送你買果子吃。」玉蘭見了銀子,巴不得要,奈何他只管認我煙花,笑了一笑。那人見一笑,當是肯了,上前一把抱住,便去脫衣。玉蘭慌了手腳,欲要叫將起來,又想他那錠銀子。欲待順從,又怕丈夫撞著。躊躇未定,被他到手了。玉蘭雖然受淫,道:「妾非青樓,實系良家。見君青年,養君廉恥,不忍高叫,從君所願,幸勿外揚。快快完事,恐丈夫撞見,如之奈何?」那人急忙完了,整衣下樓,對玉蘭道:「我再來看你。」玉蘭點頭,那人逕自去了。玉蘭掩上大門,上樓想著,笑了又笑道:「杭州原來有這樣的書呆,一年遇這般幾個,不愁沒飯吃了。」想思道:「怎生對吳郎說出情由,也好。我身原是他拐來的,怕他吃醋不成?」正想間,吳仁推門而入。上樓見了玉蘭,便滿面愁煩。玉蘭道:「那裡去這一會,有什麼生意可做麼?」吳仁道:「我看城中都是有本錢的鋪子,就是有小生意,那討本錢?我方才往石塔上回來,見了那小姊妹,個個穿紅掛綠,與一些少年子弟調笑自如,倒是一椿好生意。」玉蘭聽了笑道:「倒去尋得個烏龜頭生意。」吳仁嘆一口氣。玉蘭道:「你若有這點念頭,我便從你。」吳仁道:「若得親娘救命,生死不忘。」玉蘭笑道:「招牌也不曾掛,一個人發市去了。」遂拿了那錠銀子,把那人光景,如此如此一說。吳仁大笑起來,道:「這番我婦夫二人,不怕餓死了。」吳仁忙去買些酒肴,與妻子暢飲而睡。次日,玉蘭更加打扮,站在門前,這些書呆子見他十分標緻,一時間嫖客紛紛,車馬不絕。吳仁做了長官,落得些殘盤剩酒受用。不題。且說馮管至都堂下了公文,未及領文,下午走出清波門,去看西湖景致。遂搭小船,撐出港口。他一見了青山綠水,讚嘆不已,道:「昔聞日本國倭人在此游湖,他曾題詩四句:青年曾見此湖圖,不信人間有此湖。今日往從湖上過,畫工猶自欠工夫。」【完】

[本帖最後由樹袋鼠於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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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