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愛日記:我的奶茶男人

作者:wglax48 字數:98347字 TXT包:

(一)

在《城市咖啡屋》里,那盞昏黃的奶色燈光下,斌斌為我點了一杯加了蜜汁 的咖啡奶茶,當我用小勺試圖去撥動那杯內的聖水時,我輕輕地抬了一抬頭,發 現了他異樣而專注的目光,一直靜靜地停留在我的纖纖細手上。於是,我放緩了 撥動的手,讓心跳的感覺在慾念中持久升騰,就在我臉泛桃紅的瞬間,斌斌突然 叫了我一聲:姐!

一陣電波的射動,奶茶的勺滑進了聖水裡,激起波波漣漪,一時飛濺出來, 沾滿了我的手背,有一點癢心的疼痛。

「姐!:」斌斌又叫了一聲。

震顫中,我閉起了自己的雙眼,緊緊地,不再透出一絲瞳孔的光亮來。此時

,我的眼前來來回回晃動的是男人昨天在電話里,對我一連二十聲拖長了音調的 「姐」的狂唿爛喊,以及那時那刻的我被麻醉槍搶劫了般的心靈憾動。

那時那刻,午夜的鐘聲已經停擺,斌斌的聲音帶著一種跨越時空的誘惑,落 在我的耳膜中。初冬,夜南京岑寂的空洞裡,斌斌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的放縱, 使我全身不由自主地顫動起來。人到中年,這種荒廢了的蟻蟲般的肉身咀嚼,在 經年的冰封中忽地裂開一道強縫來,潛伏進我的平肌里,給我帶來一陣驚艷的疼 痛。

我是一條碼字的牛,在我所有用來愉悅人們眼球的文字中,從來沒有出現過 「奶茶」這個中性詞。在時尚的「奶茶」時代,我將「奶茶」定性為中性詞,因 為實再是找不到更加貼切的比喻了。在潛意識中,我一直拒絕「奶茶」。

記得兩年前,我和四位中學女同學去《城市咖啡屋》品茗香茶,大家異口同

聲地點了可口奶茶。其實,在那個瞬間,我就本能地拒絕那種東西了。「奶茶」

上來的時候,我押了一小口,輕呡著在口中把玩回味,久久過後,除了感覺一種

濃濃的蜜汁的味道外,唯一的感覺便是淡淡的奶香味了。

我是一個不大喜歡奶香的女人,心理上對奶味有一種潛在的抗拒。然而,眼 前這個為我竭力營造一份濃重奶香味的男人,在緊隨的震懾靈性的空切唿喚中, 將我整個地置放在奶味里。心性源於多了斌斌這個男性宿主,我便不可思議地融 身在充滿奶香的大染缸里。

「姐!」斌斌繼續叫了一聲。

在這樣一個淒冷的清夜,葉片飄逸地灑落在城市的塵土中,小勺和著落地的 碎片,心甘情願地沉浸在奶茶的最底層,任心遊蕩在聖水的四周。然而不久,我 就看見一行清淚,從我的眼眶中徐徐落下,和著奶香,和著肉身的顫動,和著靈 魂的拼奪,融入聖水中。

斌斌繞過清淚,繞過奶香,繞過聖水,一路張揚過來,用他的激情纏繞著我

,最終使我疼痛得再也無法躲開。在這個溫馨的溢滿了奶茶的芬芳季候里,我悸

動的心被這個竭力為我營造奶香味的男人含化了。

離開《城市咖啡屋》的時候,我驚愕地發現,奶香持續地瀰漫在我的肉身里

,揮之不去。我知道,那是斌斌潛在的體香,和著奶茶永久的芳香,停留在我的

體內。

(二)

斌斌二十九歲,生在南京,長在南京,武漢是他的第二故鄉。

童年的斌斌性格很內向,上小學的時候,每個周三的下午放學早,同學們都 三三兩兩地出門玩去了,孤獨的斌斌總是一個人回到家,關起門來看書。在那個 時候,斌斌喜歡上了美國華爾街上的一些優秀交易高手,並迷戀上了國際金融投 資行業。斌斌的偶像是一九九七—九八年發動亞洲金融風暴的量子基金掌門人喬 治索羅斯。

斌斌從事的是職業期貨交易,專司大豆、小麥的遠、近期交割,他的公司設 在武漢,其旗下的邁肯勞頓期貨公司擁有註冊資金五百萬。斌斌所在的南京分公 司長期處於無人執掌的空巢狀態,斌斌理所當然的留在了南京。

年輕的時候,斌斌在一家拍賣公司做過職員,公司里所有的工作人員均是官 方委派的,欺生已經成為一種司空見慣的官場行為。那時斌斌剛從南京東南大學 的計算機信息管理專業畢業,新人初來乍到,自然給整得不清。

在這種經歷官場壓抑的鬱悶生活狀態下,斌斌有了意識的自醒,他決定用自 己的知識做交易,毅然辭去了公職。歲歲年年,斌斌漸漸磨礪成了生意場上一塊 銳利的鋼板銅材。交易時,斌斌形容自己是金戈鐵馬,面無表情,眼露凶光。在 這樣一種生活狀態的糾結與沉浮中,斌斌沉重地努力著,不斷持續地擴大著成功 和希望的介面,日日期待著自己的夢想成真。這種瘋狂專營的代價,最終使他失 去了自己心愛的女友。

當女友終於穿上婚紗成為別人的新娘,斌斌就一直獨守著自己的空巢。白天

,他是生意場上的一條狼;夜晚,搖身一變就成了滑鼠上的一條羊。

斌斌的空虛無法排解,只有滑鼠的移動才能卸去他沉重的偽裝。斌斌天天上 網,漫無邊際中,斌斌遇到了我。

在網絡上,我不輕信緣。我是碼字的牛,我只是一個習慣抽空別人心性的魔

,而斌斌有空間讓我成為魔。

(三)

我喜歡這樣一種鬼魅的季節,有一種冷暖相知的風在潛潛地流動,伴隨著一 種柔絲般的氤氳雨氣,在我的心性中緩慢地彌散開來。

在成魔的行程中,我打開了慾望的魔盒,我的奶茶男人如秋風潛入夜,在我 的心裡心外來來往往,雲遊徘徊,帶著深秋老南京樹影的搖曳與婆娑。

思念是什麼,來來往往中我說。思念是一種期待,一種希望,一種等候,是 雨後的彩虹;斌斌說。

愛是什麼,潮起潮落中我說。愛是一種包容,一種持續,一種扶持,是魚和 水的融洽;斌斌說。

情是什麼,緣生緣死中我說。情是一種纏綿,一種撫慰,一種溫存,是心與 心的愉悅;斌斌說。

欲是什麼,心生心死中我說。欲是一種發泄,一種占有,一種得到,是火山 般的激情;斌斌說。

那麼,一定是有思念,才會有愛;有愛才會有情;有情才會有欲。我說。

斌斌入了我的套,斌斌不知道我要證實什麼。我看見斌斌笑了起來,露出了 一口近似奶色的白齒。在那排潔凈的玉齒間,我想像著斌斌的那些女人們,是如 何如蟻成群般地狂舔著他的牙床,他的牙肉,連同他的那些已經開始迂腐的牙垢

。在那些我看不懂的女人們里,我睜大了一雙迷濛的眼,象看霧,更象看裊裊的

青煙。

在沒有了處女情結的女友肉身激情的撫摩中,斌斌的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 獸。在人獸的角色變換中,斌斌的一半是人,一半是獸。當女友離開了他之後, 空巢中斌斌面對其他的女人,便是一個完整的獸身了。

48是斌斌曾經的女人,在一家醫院做醫生。女人四十八歲了,為了便於記 憶,斌斌叫她48。48是斌斌那種純粹為了滿足瘋狂肉慾的性伴侶,他們的幽 會地點每次都在《世紀大酒店》那個代號為048的房間裡。斌斌無數次地對我 說起過48和他的七夜激情。

在避開了所有塵世喧囂的寧馨中,48會溫存地褪去斌斌的外套,給他養心

的耳鬢廝磨。在斌斌和她的肉身互相嵌入的剎那間,48會瘋狂到及至地咬破他

的雙肩,抓破他的裸身,與此同時,在伴隨著48雜草叢生的地方泛濫的洪水成

災,蟻樣的快感穿透了他的全身。斌斌喜歡這樣的感覺,鸞鳳顛倒中,48會摩

挲著自己風華不再的干乳,閉著雙眼浪唿:我的今生,我的好弟弟。

斌斌和48的年齡相差了十九歲,我無數次地想過,在這種非愛的肉慾激情 里,斌斌的感覺會是怎樣的一種觸目驚心。一個年近五十的老女人,會有什麼樣 的自信,促使她靜躺在一個二十九歲男人的胸肌里,恣意而又煽情。

七夜激情,也許給女人留下的是一生的回憶;七夜,也許是永遠的玉宇澄清 ;七夜,也許是昨夜的良辰美景。在這種經過了物化的肉慾翻滾里,我無法判定

,到底有多少真情來源於心性。

在醫學那個人等層次的規範中,我的眼裡看到的只是一個被情慾燃燒的女人

,而不再是一個素麵朝天的醫生。人倫的顛覆與錯位中,理性與非理性,生理與

非生理已經沒有了醒目的界定;而我的奶茶男人,只是重複著他的意淫人生。

(四)

在《城市咖啡屋》斌斌為我持續營造的氤氳氣氛中,那天,我意外地看到了 斌斌的一夜情女人。

那個女人離我很近,獨自坐在那個燈光迷離的角落裡,女人的臉上抹了一層 厚實的粉質玉蘭油麵霜,在燈光柔邐的摩挲中,顯得亮麗而光鮮。女人不時斜斜 地瞟過眼來,有一種冷傲的酷容,令我不寒而粟。她的嘴裡叼著一支劣質煙,散 淡的目光中游離著一絲翼動的煽情。

女人三十九歲,青春在不斷變換的男人的叢影中度過。斌斌的視線無數次地 投向她,女人卻沒有反應。女人遇到的男人很多,在刷新鈔票的過程中,女人對 於自己曾經點擊過的男人,已經意識模煳了。在女人不變的人生字典里,只有簡 單的六個字:女人、男人、碼錢。

當斌斌將視線從女人身上收回的時候,我看見一團火同時從他的眼鋒里收斂 起來,欲與非欲的瞬間,我看到斌斌在人與獸之間所作的短暫停留與徘徊。

我曾經在自己的意念中無數次地想像過,斌斌和他的一夜情女人,在《世紀 大酒店》那張奶黃色床墊上所產生的激情飛越和慾望迸裂。在女人充分展示自己 美麗胴體的那個全部過程中,我不能肯定是欲與性,還是性與欲在起主導和關鍵 作用。當我想像著女人的時候,一種意淫的快感迅速通遍了我的全身。

我不知道,在那張綿情的床墊上,女人的慾望是如何被斌斌水性的柔情升騰

和喚醒的;而女人那尚未褪盡春華秋實的夏日最後一抹驚艷,又是如何被斌斌磁

性的剛情融化和瓦解的。

女人是冬蟲夏草,滋養著男人心性和體內的血。在斌斌年輕的血液里,淤積 的情慾始終在女人平滑的胴體上循環放鬆。我的意念中經常閃過這樣的字眼:思 念、情、愛、欲。這些斌斌曾經的話語,象一具殭屍,遮蔽在我的簾前。在斌斌 散發著獸性光芒的軀體輝煌里,我唯一讀懂的是「欲」,而「思念、情、愛」只 是為了順利抵達「欲」境界的一種理性的完美鋪墊。

十年前,我對於一個二十歲的處女嫁給一個離過婚的男人,會有很多的不解 ;十年後,我和一個有著無數個女人的男人比肩接踵在咖啡館裡相擁,沒有一點 異樣的感覺。我甚至有一種偷窺和意淫的快樂。在散發著濃郁芬芳的奶香之氣里

,我的視線不斷地在斌斌和他的一夜情女人之間跳躍徘徊,帶著心性的假面具,

看他們的同時,也在看我自己。

恍惚中,我發現在「奶茶」這個中性詞里,男人和女人的所謂概念已經混淆

不清,透過人性的外衣,一種經過蒸騰喧囂的獸慾,不僅在斌斌和他的一夜情女

人之間溢滿,同時也在我的體內急劇膨脹。

在斌斌的奶茶芳菲中,我漸漸地感覺到自己的曖昧之氣里,有一種濃郁的奶 香。

(五)

我和斌斌的初夜是在《世紀大酒店》那間代號為048的房間發生並完成的

,這裡也是斌斌和48,與他的一夜情女人瘋狂施愛的地方。

斌斌穿著一襲湛藍色的睡衣,煽情地躺在那張留有48和一夜情女人體味的 超大床上,用那種誇張到及至的動作等待著我。我猶豫地走進斌斌展開的藍色睡 衣里,斌斌一把摟過我,令我在瞬間窒息暈倒。

我的前腳剛遠離三十,後腳正踏在四十的生命邊緣,在我這樣一種已經失去 了女人繼續裝嫩資本的年齡里,和一個二十九歲的小毛孩,在肉身中翻滾著自己 的恣意,輕易點燃獸性的慾火,放縱揮霍慾望的激情。源於心性的善根,自始至 終都不被我自身所理解。在這種瀰漫著斌斌特有的奶香味的奇情男人的咀嚼中, 我已經被斌斌肉體的暗香徹底物化了。

我一直只和有感覺的人做愛,對於斌斌我不能說愛,也許只是感覺到他的壞

女人在潛意識中,或許也在渴望自己的壞。當斌斌用含化的唇一層層褪去我

的外衣,我就有了一種墮落的感覺。我看到斌斌空洞裡長駐的慾望之火,在我疼

痛的慾火中無限擴大,升漲,蔓延。在斌斌年輕的肌膚中,我瓦解著自己青春的

最後一滴血,在那張留有48和一夜情女人濃重體味的超大雙人床上,我如夏日

最後一朵玫瑰,開放著凋謝前的璀璨和驚艷。

斌斌是一個慣於調色調情的聖手,在他手腕的細膩觸摸中,我的每一寸肌膚 都有了一種酥心的感覺。他的唇不斷地吻過我那些即將衰老的沒有水色的膚面, 吻過我的已經不再青蔥豐腴的乳尖,吻過我的日漸稀疏的枯萎的腹地。我發現自 己已經不能拒絕,在斌斌的聖物穿透我肉身的那個剎那,我的靈魂和軀體一起死 去,如果天地在這時消亡,我願意和天地同時化為灰燼。

我在自己的墜落中徘徊,048的空間裡有了我過往的曾經。我不知道自己 是斌斌的第N個女人,048客房裡還有多少個女人會延續與斌斌的性愛遊戲。 斌斌說過:所有的女人都是我的過眼煙雲。斌斌知道停留在048客房裡的女人 不是為了愛,男人和女人,有時只是為了一種純粹物種上的激情與碰撞。

我不能肯定,自己是否也是源於一種強烈的慾念,在經久不散的奶味中,我 從斌斌疲軟的睡衣上翻過身來,看到裸露的我的肉身。我最終發現,心甘情願的 我已經沉湎在斌斌為我營造的奶香氣味中,在慾望的毒日裡,我和斌斌同時成為 抽空對方心性的魔。

(六)

斌斌堅持讓我做他的一夜情女人。一夜情之後,斌斌不願意再離開我。

我一直只和有感覺的男人做愛,非感覺的做愛在我看來和姦雞沒有本質上的 區別。當斌斌用他那抽空我魂魄的鬼魅之聲叫出那聲「姐」,我就有了一種將他 掠為己有的強烈慾望。有時我想,48和他的一夜情女人,或許也是因為那聲

「姐」,最終將自己的裸身平靜地安放在了斌斌的面前,一任斌斌野性的觸摸。

在斌斌的聖物滲透我的裸身之前,我曾經也長久地拒絕過自己,不要輕易落 進他藍色背景的胸懷。我甚至無數次地想像過,斌斌會不會在那張奶茶色床墊的 周圍,鑲上一個致命的攝像頭,用來作為對我的威脅和挽留。

我是一個傾向於保守的女人,從小到大,我一直在自己的界內行走,從來不 習慣在界外停留。膽小如鼠的我,總是在每一個黑夜來臨之前,靜靜地回到自己 的家,在母親的寵愛中和燈光相守。當歲月終於將我的青絲毫不留情地帶走,我 才發現,和一個男人廝守的日子,似乎對我慾望的滿足遠遠不夠。

潛意識中,我在等待著某一天,有一個男人在一個風清夜朗的午夜愛上我, 隨妖風舞的日子裡,我們在慾望的烈焰中燃燒自己,化為灰燼後又借屍還魂,重 新戴著人的面具混跡於人群中,過著那種獅身人面的日子。

直到斌斌的出現,直到《城市咖啡屋》的奶茶熏沫了我,直到《國際大酒店 》那種氤氳的氣流緊裹住我,我才最終感覺到,一個女人和她的靈魂所做的掙扎 是多麼的脆弱。

斌斌的體味很淡,有一種催眠的暗香。在他藍色的睡衣里,我聞到一襲濃郁 的男人的汗香。在他堅挺的聖物上,我看到了一種生命在非正常狀態下的瘋狂與 頑強。我輕輕地握住它,象捧一個可視的生命之物,那生命中不斷地有清溪流泄 出來,晶瑩剔透,純凈如玉。

我喜歡這種流動的生命,有一種盤古開天地的處女情緣。斌斌將清澈的聖水 摩挲灘涂在我的肌膚上,最後在那個期待已久的張口處停留了下來,張口翕動著

,持續開放地張揚著,當張口終於如禽獸般吸納包裹住那個聖物,我看到了自己

無可就藥的已經墮落的靈魂,和著青絲不再的歲月一同濺出血的迸裂。

在持續不斷的我的物化的過程中,瞬間的激情過後,我疲憊地收縮起自己的 張口,這時的我,已經蛻變為一條獸,我的上半身是獸的思想,下半身是獸的過 程。

而我,已不再是我。

(七)

我是在和斌斌有了七夜情之後,意外地看到那個緊懸在紫色窗簾上的攝像頭 的,當我仰面朝窗的時候,一個黑洞洞的小圓井直射過來,將床墊上的一切掠奪 了個底朝天。

我的眼前忽然飄搖地晃過48和斌斌的一夜情女人。那個48已經遠離了盛 夏南京的慾望之火,在完整地保留了七夜情的完美記憶之後,攜家帶口到了古城 蘇州。而斌斌的一夜情女人,也只是扔下了一夜的芬芳停留,就再也找不到肉慾 的出口。

我從來沒有問過斌斌,48和一夜情女人離開他的真正理由。按照斌斌的邏 輯,他的500萬資產不需要我對他產生任何懷疑的念頭。只要我輕輕點個頭, 斌斌可以天天為我在《城市咖啡屋》斟滿奶茶,為我在《國際大酒店》營造愛欲 的激情與翻滾。然而,我發現自己還是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失措,我的偽裝 也同時給我的裸身鑲入了疼痛的顫抖。

「姐,怎麼了。」斌斌分明已經感覺到了我肌膚的變色。

「斌斌,我一無所有。」我的聲音在沙啞。

「我是否希望過你什麼?」斌斌蠱惑的聲音。

「如果你願意,我是你的今生。」我感到自己的靈魂在浪笑,乳尖也開始疲 軟褪色,有一種蒼涼的敗落。

我確實一無所有,除了把今生給付斌斌,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拿出什麼。在攝 像頭的監控下,我唯一能夠付出的也是自己的肉身。

「斌斌。」我空洞的叫了一聲,為了證實自己的存在。

「姐。」斌斌在迴音的同時,翻過我冰冷的身子,將我緊緊地摟住,唇在我 的乳暈上含吻輕點,最後將聖物重新送入那個狂潮的張口。

「你是我的今生。」斌斌說。

「今生的你和我。」我聽到自己流淚的聲音。我的心性已經被攝像頭完全抽 空吸盡,除了一個無形的繩套,我什麼都不再看到。我知道,在未來無限的日子 里,我只能在斌斌藍色背景下的肉身里隱藏,不斷地在他的手心翻滾,在他的手 背掙扎。

我愛自己的名譽勝於一切。我的父母在南京,我的家在南京,我生在南京長 在南京;我的開始在南京,我的終結也註定在南京。

我的目光在紫色窗簾上滑翔著,最後落在自己的中指上;中指上套著一枚2 0克拉的鑽戒,很大很有分量。我想起了和斌斌的初夜,斌斌從藍色背景中取出 鑽戒,含情地說:「姐,給你,我今夜的新娘。」

我是女人,有女人的善,也有女人的惡,我希望自己是女人中的精品,無論 是善還是惡。我的善根是我的善,而斌斌是我惡的根源。

(八)

我始終想像不出,48是帶著怎樣一種絕望遠離南京秋天的梧桐、遠離斌斌 奶味的芬芳、遠離《國際大酒店》048房間那個藍色背景的天堂的。我甚至想 象不出她逃離時的恐懼萬狀和悽然慘澹。

一個女人,離開她熟悉的生活環境,離開她精心營造的家的天下,離開她萬 般想念的人群,到一個也許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去,重新開始人生的艱辛打拚,逃 離的過程中,她的疼痛或許只能倚靠心性作為肩膀。她的無奈遠比斌斌的一夜情 女人多。一夜情女人畢竟是風月場上的浪女,攝像頭不會對她形成任何傷害,即 或是傷害也習以為常了。

在48的准道德中,逃離是遠離斌斌無形繩套的唯一出口。醫生的職業道德

,職業環境,職業觀念,是48選擇離開的最終理由。一個人的疼痛不是痛,一

家人的疼痛才是痛,透過048房那個圓柱形攝像頭鏡孔,我看到了一個女人在

慾望未盡時的倉皇和無奈罷手。

我沒有選擇逃離,逃離需要勇氣,需要底氣,需要心性,在我還沒有積聚到 所有的條件作為武器之前,逃離遠遠不是我的個性。雖然從此我知道,我只能作 為斌斌的今生停留在他魔鬼的芳菲之軀中,並在每一個有他的日子裡,與他自黑 夜相守到黎明,完成我從人到獸,再從獸到人的緩慢而持久的回覆過程中。

在自甘沉淪的日子裡,我開始成為斌斌豢養的一條困獸。我辭去了在超市一 個月辛辛苦苦只有五百元工資的工作,告別了那些伴隨了我無數個寂寞四季的貨 物架。白天,在紫色窗簾的搖曳中,靜心地固守在陽台上寫小說;夜晚,在奶味 飄逸的床墊上,激情地喧囂在超大床上任憑斌斌的觸摸。我的陌生的靈魂已經不 是我,我的熟悉的肉身也不再是我,我在自己的界外,看斌斌和另一個我。

我是女人,這是我唯一的知覺。我一直在尋找一個適合我從事寫作的環境, 斌斌可以給我,048房間給了我無盡的想像空間和靈魂憩息的場所。

我一直夢想有一台自己的電腦,我已經厭煩了手寫的野蠻操作。我在一家企

業做了老總多年的文秘,那家的生意和老總的臉一樣沒有絲毫的英氣,每次為他

起草報告和講話稿,都是手工進行,連中指也起了老繭,直到今天都讓我拿筆就

怕。企業倒閉後,我發誓不再為人捉筆。到了超市後,沒想到我又成為一頭只會

幹活的驢,上貨、下貨、補貨、抹貨架,想要一台電腦除非我變身為一頭驢。

在048房間裡,斌斌為我配置了一台裝備齊全的電腦,我開始學會在上面 碼字,碼思想,碼人性。

你是一個用思想寫作的女人,斌斌說。

斌斌喜歡看我寫作時的狀態,有時他會出其不意地在我的身後動作起來,用 聖物頂住我的腰,再緩慢地移到我的前胸,最後停留在我的唇邊,輕柔地摩挲著

,讓我感覺聖水中流出的那一絲清麗的甘甜,在口中持久地遊蕩,巡迴,飄搖。

有時,我會奇怪地把自己看成斌斌交割時的期貨,或者大豆,或者小麥,在 我把自己完整地交付給斌斌的過程中,我是一個遠期的貨物,我不能肯定,斌斌 有一天終會把我抵出。

(九)

048客房是斌斌在南京的長期包房,一天二百元的房價令我瞠目結舌。

我是斌斌床上的玩偶,我的一切都在跟著斌斌的感覺走。直到今天,我也不 能肯定,潛意識中是否受那個圓形攝像頭鏡孔的左右,同時任其成為支配我行動 的精神枷鎖。

已經是南方的冬季了,不斷地有冷風在街面上竄動徘徊,飄零的梧桐葉片在 空中來回地翻飛,游曳著最後砸向地面。在我倍感寂寞的時候,斌斌會帶上我去 他的期貨公司。在期貨公司,我看到了斌斌在交易場中的冷靜與殘酷,豐富和老 練。每天下午三點鐘是收盤的時間,在進行完專業講解當日行情之後,斌斌會顯 現柔情的一面,開上他的奔馳320小車,帶上我去《城市咖啡屋》品茗奶茶。

我喜歡《城市咖啡屋》那種經久不散的氤氳氣氛,品茗不是目的,我已經逐 漸習慣了斌斌奶味的芬芳,在和斌斌廝守的日子裡,我有了一種對斌斌的眷戀。

雖然直到今天,我還未曾走進過斌斌的心性世界,而斌斌也很少對我說,有 時,我看斌斌的肉身很孰,看他的靈魂卻很遙遠。我會想像和猜度著他究竟有一 個怎樣的過往歲月。在猜測的過程中,我經常會無聊地看著中指上的那枚鑽戒發 呆,二十克拉是我一生都無法讀懂的概念。

在斌斌曾經一無所有的記憶里,這枚鑽戒是否也是他奮力拚搏的世界。有時

,我會在斌斌不在的時候除下它,看它在陽光下刺目的光圈,我知道,斌斌是讓

我今生擁有它的特殊媒介。

在企業做老總秘書的時候,我曾經無數次地想像過,有一天老總會出其不意 地為我帶上它,哪怕只有一個克拉。直到企業破產,我也沒有得到過老總半個克 拉的鑽戒。每次到新街口百貨公司逛街,靠近金銀首飾的櫃面,也只是隔著玻璃 看裡面的世界,那種隔靴瘙癢的尷尬只有自己才會深刻體會。

我是女人,我也愛穿金帶銀,如果有一個男人願意給,我想自己不會拒絕。 我是一個喜歡沉浸在幻想中的女人,我是雙魚座。占星學家說:雙魚座的人如同 水中遨遊的魚兒,悠閒、清爽、浪漫;與人類靈魂的最終處深深相連;特出的直 覺能引導人們遠離孤獨寂寞。。我不知道自己帶給斌斌的最終感覺,在斌斌日益 深厚的注目中,我看到斌斌很喜歡我的肉身和靈魂的狀態。

「姐,你的魔力是我今生的不變。」斌斌說。

我喜歡斌斌和我做愛時的感覺,那種觸摸,那種瘋狂,那種狀態,都是令我 這個年齡的女人瘋狂的事情。斌斌習慣在清晨溫吞的熱水中沐浴,每天早晨六點

,斌斌會從奶色床墊上托起我,將我輕輕地浮進兩米寬的浴池中,用不斷點擊的

吻喚醒我沉睡的慾念。在斌斌的含吻中,我的慾望從睡眠中徹底醒來,我幻想自

己化作了一條魚,淺游縈繞在斌斌的身邊。

客廳里,薩克斯音樂飄逸出隨性而又浪漫的旋律,朦朧的音樂營造出一種神 秘、空靈的色彩,越過真實的世界,帶著我的心性飛向夢幻之中。

(十) 我從來沒有對斌斌提起過那個關於圓形攝像頭鏡孔的事。每天,當048房

間只剩下我一個人的時候,我會身不由己地走近它,遠遠近近地環視它。在心理

上,我不能最終確定自己是否在意它,畢竟在我靠近它的時候,整個身子還是在

超異常的狀態下發著抖的。

我甚至不敢撥動它,鏡頭的外圈材料和紫色帷幕的窗簾色彩極度吻合,常規 狀態下,你根本察覺不到它的存在。我不知道,這個鏡頭裡面究竟保留了斌斌與 多少個風流女人的閒情浪漫,間或又有多少個女人走了又來,來了又走。

斌斌的郵箱我從來沒有打開過,雖然斌斌說過:姐,你可以拿走我的一切。 斌斌確實給了我一切,除了我還沒有觸及到他的靈魂之外。我想走進斌斌沉於心 性里的那個空靈的介面。

南方的冬季是一個情緒化的季節,冷的時候很冷,暖的時候很熱。四季的界 線分明使肌膚存在於冷熱的匯合交流中,寒冷所造成的疼痛自然也就顯得不再那 麼明顯。進入大雪節氣後,南京終於有了第一場事實上的雪,我在供暖設備完好 的048房間裡,有些無聊地看著窗外。窗外是連天的風雪,街面上過路的行人 捂緊了自己的臉,所有的人都保持著自己的生活狀態。

我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童年:冬天,一個小女孩,穿著一雙漏出腳趾的破棉鞋

,背著一尺花布織成的書包,拿著一堆別人給的鉛筆頭,在雪地里頂著漫天的風

雪艱難地行走。一路走過了童年,一路走過了少年,一路走過了青年。如今人到

中年,以為就會這樣一路走下去,直到生命的自然終結。既沒有生的疼痛,也沒

有死的渴望,更沒有生生死死的無盡糾纏。

不經意間,斌斌一聲「姐」的唿喊悄然滑過我震顫的心房,從而帶給我無窮 無盡的聯想。從小到大,我一直是個孤獨的女人,這點和斌斌的童年具有驚人的 雷同之處。所有童年的渴望,都嚴密地包裹在自己堅固封閉的心靈深處,即使在 炎熱的夏天,也不敢輕易拿出來晾曬。

「姐。」斌斌具有魔力的聲音最終俘掠了我的整個身心,我在潛意識中徘徊 了四十年的慾望瞬間被斌斌點燃。我是女人,在完成人的定義中,我面臨的自始 至終是去做一個女人。我不能要求自己絡守成規,如果有男人願意給我一生辛苦 勞作也帶不來的豐厚,我會放棄勞動,在得到中充分享受人性的安逸與快樂。

我喜歡斌斌清晨將我從浴缸中輕輕托出水面的感覺,那是一種飄的慾望,一 種夢的釋放,一種欲的涅磐。在此起彼伏的愛潮中,本能是獸的終結。

「斌斌,抱緊我。」裸身中,我會含住斌斌的眼,輕輕聲地說。

「姐,我在你懷裡。」斌斌說。

「不,姐在你心裡。」我的意識開始散淡,張口在急速漲潮。

不久,我徹底忘記了紫色窗簾下的那個圓形攝像頭鏡孔,將潮水泄身到斌斌 的唇中,在斌斌的含吻中,我的慾望在狂瀉,我不知道我在哪裡,也不知道從哪 里來,要到哪裡去。

(十一)

我一直想走進斌斌的心性世界,有時,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渴望,想知道在斌 斌過往的曾經里,有著怎樣一個豐富的靈動截面。

直覺告訴我,如果沒有那個紫色窗簾上的圓形攝像頭鏡孔,我會把斌斌看成 一個單純的物種,會相信他奶味的芬芳,相信他的一切,甚至相信他的愛。一個 年輕的男人,沒有任何理由去長久地保持與一個年齡比他大很多的女人的激情的

,除非他真的用上了心。

在攝像頭的監控下,我不能肯定斌斌對我的最終感覺,間或是為了排除物種 延續的慾望,間或是為了不斷填補日益加大的心性的空泛。一個人的時候我會清 醒,清醒到有時十分厭惡自己。只有在和斌斌瘋狂施愛的時候,我才會將那個疼 痛的窗口關閉。

「姐,不要丟下我。」慾望的毒日裡,斌斌會不斷地說。

「斌斌,姐今生的魂靈。」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違心。

一直以為男人和女人的生殖器是一個骯髒的出口,儘管所有的生命都要從其 間破水而入,完成受精、著床、孕育、誕生的使命。在水與水的交合中,生命才 得以繁衍延續。

二十四歲那年的夏天,初戀情人執意要和我在清涼宜人的竹床上做愛。在他 的那間18平米的單身陋室里,我平身第一次看到了一個成熟男人的性器官。午 夜的鐘聲叮噹在兩點,我清晰地看到男人的陰莖海綿體在急速地膨脹起來。那個 年代,處女對處女本身有一種人格化的保留,除非女人鐵了心跟隨那個男人,一 般情況下,女人是不會隨意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付出去的。

我一直堅守著自己的最後一道防線,當我還沒有確定要把自己的終身託付給

他的時候,我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拒絕。男人沒有勉強我,最後在我的幫助下通

過手淫達到了高潮。隨著海綿體的迅速疲軟,我的初戀也宣告破產。

有時我想,換個年代,我是否會付出,間或給予,縱然不是為了愛。我是一 個傳統的女人,我有傳統觀念下女人的一切善和一切惡。當斌斌用藍色睡衣緊緊 裹挾住我的時候,我的罪惡陡從心生。

斌斌喜歡在那個張口恣意舔吻,當一種肉麻的酥心快感通遍我的全身,我會 情不自禁地喊:「斌斌,我是你的姐。」

在斌斌狂放的施愛中,我的意識開始模煳,我忘記了骯髒的概念,我的思維 停留在本能的人性初始階段。我知道,我已經不能夠去拒絕。

(十二)

自十二月十日期貨市場各品種價格震盪走高後,十二的期貨市場繼續顯示出 十二月以來的高位盤整態勢。

十二日當日一開盤,在大豆出現跌停的帶動下,小麥、豆粕、天膠、銅等各 品種紛紛出現回調,僅在尾盤時出現較小反彈。這種盤整的態勢使得當前投資者 面臨著選擇突破方向的問題,一種是期貨價格再創新高,另一種是構築成短期頭 部,新一輪下跌隨即開始。行家建議近期選擇以短期操作為主,等待大方向的進 一步明確。

斌斌這段時間有些忙,面臨投資者的方向選擇,要不斷理順各種複雜關係。 多數時候我一個人呆在048客房裡,小說已經要收筆了,只剩下一個結尾。很 小的時候我就喜歡寫,作家的夢一直在心裡埋藏了幾十年,我最大的成就是七千 字的短篇小說《牆裡牆外》在《作家》雜誌的徵文大賽中獲得了一等獎,最大的 榮譽是在江蘇作協成了會員。

我是一個不安分的女人,窮是時候想物質,富的時候要精神。從小到大,我

一直希望出人頭地,在人叢中,我渴望自己是最耀眼的那顆星。

斌斌很知性,斌斌一直將我放在一個較高的層次上,我想,這不完全取決於 斌斌內向的個性。斌斌有一個生動的網名:南蠻的星星。斌斌喜歡上網,他怕我 記不住,特意將他的網名和密碼貼在了電腦桌上,留給我備用。斌斌說過:姐, 你是我在網上最大的賺頭。

也許是中篇小說接近完稿吧,在換一口氣的間隙,我的心裡突然有了一種強 烈的慾望,迫切地想打開斌斌的郵箱。在冬日溫暖的陽光下,我仿佛一個偷窺者

,用斌斌的網名和密碼點開了那個屬於斌斌的神秘的郵箱。

當滑鼠終於定格在「南沙」的標題下,隨著輕輕點擊打開的一個附件,我看

到了一幅精美的畫面:一個青春的英氣的威武的斌斌聳立在我的眼前。在南沙灘

塗的背景下,頭戴鋼盔、身穿迷彩服的斌斌手握鋼槍,一身英氣地守在崗哨上。

天空上是浮動的白雲,一個舊的塔井,遠遠地豎立著。我不知道斌斌當過兵,扛

過槍,守過祖國的南沙群島。

在南沙守礁的日子裡,我不知道斌斌在那個灘涂的背景下,是如何度過一個

個青蔥歲月的,在那些與藍天為伍的日子裡,是如何充實自己孤獨的心性的。

這張照片,成功地幫助我打開了徹底走進斌斌心性世界的橋樑,我的眼前出 現了一個豐富多彩的畫面,那是由斌斌的特殊經歷和另類人生綜合起來的歷史頁 面。

(十三)

透過南沙灘涂的背景,我沒有聞到奶茶的芬芳,在相繼而出的一段記憶性文

字里,我看到了斌斌的另類人生。

斌斌所在的礁是南沙最南的一個礁:盛平礁。上礁時,大船只能在礁盤外錨 泊,甚至連錨都拋不了,因礁盤外一般水深幾百上千米,礁盤邊離礁堡有一公里

,其間水深只有1米左右,守礁的人員和物質只能由小艇像螞蟻搬家一樣運到礁

堡上。

當最後一艘小艇終於離開華盛平礁,將斌斌和守礁者留在茫茫大海中唯一的 一個小支點上,斌斌看著戰友們離去的背影,使勁揮動著雙手,莫名的孤獨感陡 然襲來,瞬間便占據了他的整個大腦,而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轉身處,斌 斌遠遠地看著他們上了大船,自己迅速地上到了樓頂,目送著大船最後消失在藍 色大海的深處。

樓頂在礁的最高處,是用水泥磚壘高達4米左右,面積在100個平方米的 基地,基地的上面修建了兩層基建面積為50平方米左右的樓房,樓頂上有不同 口徑的機槍等武器。斌斌置身在樓頂上,有一種蒼涼的感覺。大海,斌斌童年無 比嚮往的藍色世界,今天終於和他融為一體了,然而,卻有一種瞬間被海面腥氣 的風一下子吹翻的感覺。

孤獨,強烈的孤獨,或許是守礁的日子裡最難耐的心性之痛。在無法排解的 鬱悶里,礁島上最新的信息來源僅僅通過電視和南沙指揮礁最大的志海礁而來, 由於大腦缺乏應有的信息刺激,加上受礁島活動範圍的局限,斌斌和守礁的官兵 釋放能量的慣用手段就是趕海,退潮時在珊瑚叢中找貝殼,抓魚。

珊瑚有銳利的觸角,會恣意地刮破腳面,每次趕海回來,斌斌和官兵的腳上

通常會留下很多流血的傷口。斌斌初次看到這種情形,心裡會酸酸的痛,然而,

久守的官兵一般都不把這當做一回事兒。他們似乎已經不知道疼痛的感覺,意識

和肉身在潛意識中處於麻木的狀態,斌斌甚至發現他們還會感到特別的舒服,一

種完全試的發泄後的快感。

愛趕海的人,小腿上常會留下很多疤痕,斌斌曾經見到過一個湖南籍士官的

小腿,就像石斑魚一樣。在排解鬱悶的日子裡,一些人喜歡釣魚,用炸藥炸魚,

挖海蚌肉等,還有一些人喜歡做運動,對牆壁做持續的空手拳擊,以及伏地挺身和

引體向上動作等,再有一些人空對碧藍的大海歇斯底里地喊叫。

這是一種生存的方式,在特殊背景下特殊人群的一種生存狀態。看到斌斌的 曾經,看到南沙的灘涂,看到藍色的大海,我的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為斌斌那 些守礁日子裡的疼痛。

我是一個情緒化的女人,會為一切感動,為一切悲傷,為一切疼痛。我是雙 魚座,在所有流淚的日子裡,我的哭泣總是有很多理由。回頭再望斌斌的時候, 我的淚眼中已經停留了更多的愛惜和仰慕。在斌斌潛在的人性中,那永遠不為人 知的豐富與深刻的一面,真摯而熱烈地打動了我,在斌斌藍色睡衣的擁抱中,真 愛的感覺從心頭油然升起,我會在每一個夜晚,走進藍色,走進大海。

(十四)

在斌斌藍色睡衣的截面上,我開始看到深藍的海洋,我終於知道斌斌為什麼 鍾情藍色,喜歡大海的底蘊。在斌斌童年的記憶里,應該有著一個專屬於碧藍色 的空間,他理應和任何一個同齡的孩子一樣,有一種對藍色天際的神往。

斌斌,你是姐今生的海。我說。

姐,過往的歲月。斌斌說,眼角同時閃過一縷笑紋。

喜歡你的過去,喜歡你的海。我說。

我是姐的一切。斌斌說完很快將藍色的睡衣舒展開來,並重新擁緊我羸弱的 瘦身。

隨著期貨市場的風起雲湧,斌斌開始調停大豆和小麥的合約,同時增加了主 要交易品種上海橡膠的合約。在盤面上,期貨的價格是大幅波動的,一會兒快速 上漲,一會兒急速下跌。由於是保證金交易,所以具備槓桿效應,風險和利潤都 大幅度增加。在斌斌的期貨世界裡,放眼看斌斌,我就感覺斌斌是一個神。

在認識斌斌之前,我不知道期貨概念的內涵和外延,按照字面的意思,就是 拿沒有面世的商品去做交易,誰做得夠膽大誰就做得最好。

斌斌遵守嚴格的交易時間,每天早上九點到中午十一點,下午兩點到四點是 他的准交易時間。在這個時間段,斌斌是貪婪和恐懼的代名詞,穩是思想,準是 策略,狠是手段,交易中的時機把握和不停的變換,一次次地將斌斌推向人性的 煉獄之中。交易流程後,斌斌往往很累,每每從分公司回到048客房,就有一 種靈魂的疼痛與身心的疲憊。

我會在斌斌每一個來臨的瞬間,為斌斌打開房間的門,然後將他的頭輕輕地 擁入我的懷中,摩挲在我尚未乾癟的雙乳間,以憐惜的眼光看向他,給他溫暖的 感覺。

每當此時,斌斌會瘋狂地掀開我貼身的內衣,甩掉胸罩,奮力地撕咬我的乳 頭,在紅色的乳暈下,留下斑斑的牙痕。

不好。疼痛的時候我會叫。

叫的同時,斌斌會一下子把我從門頭邊扔上床,如狼餓虎般地撕開我的內褲

,將他膨脹的聖物頂進那個囂張的張口。

在持續的愛欲翻滾里,斌斌和我不知道疲倦,任這種物性的烈焰燃燒敦化自 己。我是一個四十歲的女人,飢餓存在於我的每一根靜脈里,我的靈魂和我的肉 身同時需要男人血性的滋養,每天,我靜守在048客房裡,等待給我滋養的奶 茶男人。

(十五)

我是一個自戀的女人,我在乎自己的每一點感受。對於男人,我有更多的困

惑,更多的驚恐,更多的麻木。站在女人的視角,我看不清男人的真實面孔。從

小到大,父親告訴我,要好好讀書,要上大學。從丫到姑,母親告訴我,要好好

疼老公,要憐愛孩子。傳統觀念灌輸我,對於男人,要縱容,要放手,要遠望。

我一直沒有機會去看清或者讀懂一個男人,我沒有聽從母親的教誨。老公是 我生命中的一個匆匆過客,走了又來,來了又走。當我確信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 什麼東西能夠讓我感動的時候,我便開始在文字里確定我生存的狀態。文字是我 唯一可以把握住的東西,行雲流水之間,我的夢想,我的意識,我的疼痛,會隨 著文字一同喧泄流淌,除此之外,我不能確定自己是否應該保持其他的任何生存 狀態。

對於男人,我有一種非本能的好奇心,和老公共同生活了十年,也隔著心幕 看了十年,在他始終緊閉的心房裡,我最後丟失了自己,連自己是誰也看不清。 在和斌斌朝夕相處的日子裡,除了那個圓形攝像頭是我一直懸浮著的心思,我對 斌斌已經有了一種日益留戀難捨的情愫。

我經常想像著斌斌,在南沙那個無人的島國里,是如何排解來自心理和生理 的雙重擠壓的。

禪。斌斌給過我一個字。

空靈。我回答。

於是,我回到斌斌的南沙,透過南沙灘涂的背景,解讀斌斌曾經的寂寞和孤 單。在斌斌那些關於南沙的美麗文字里,頻繁地出現一個單性的詞:禪。禪是佛 家很高的一種境界,在南沙那個相對封閉的島國,面對大海的空曠,洶湧,博大 和深廣,斌斌的修煉是否帶有一種荼毒生靈的無奈和終極。

斌斌是作為幫工人員前往南沙守礁部隊協助工作的,守礁官兵每三個月換一 次崗,而協助員要連續職守兩個班次,也就是六個月換一次崗。綜合補給的換班 船會將接班人員分別送到南沙的七個礁上,所謂的礁也就是一種在一般的情況下

,於漲潮時沒入水中,退潮時才露出水面的珊瑚礁,面積通常在10至上百平方

公里不等。

遠離了親人,遠離了熟悉的生活環境,遠離了女友,上礁堡後,一種形式上 的習慣,嚴密地包裹著對於過往歲月的親切懷念。斌斌每天中午定時做功,在四 目緊閉中,打禪靜坐。

濤聲依舊中,斌斌一半是人,一半是仙,獸性飄離在斌斌心性的界外,找不 到著落的臨界點。

(十六)

有時,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會看著斌斌的石斑魚腿發獃,在那些深淺不一 的劃紋里,我努力破解著斌斌慾望疼痛的出口。

斌斌的睡姿很特別,不是仰面朝天的那種,也不是卷屈如鉤的那種。斌斌喜 歡把他長長的臂彎撣在我裸露的雙乳上,膝蓋頂著我那個行雲流水的張口。最初 的日子裡,我不是非常習慣這個動作,在斌斌恣意的揉捏和摩挲中,我根本無法 進入安靜的睡眠。

不要理我。在斌斌溫存的含化中,我忍不住會喊。

要姐。斌斌不理我,繼續他瘋狂的捻動。

我看著自己的乳尖漸漸變硬變紅,乳暈泛出米粒樣的星星點點,我感覺到張 口在持續的燥熱中如水般汩汩流動,意識的遠遊中,我緊緊地握住斌斌的聖物, 填進那個等待的張口。

迎來送往中,斌斌會在聖水迸射的瞬間,將聖物迅速送入我的唇中,伴隨著 一陣連動的痙攣,一絲粘稠的液體噴洒在喉底。我找不到自己的感覺,窒息中我 會衝進兩米寬的浴池,洗去身外的一切。

我一直不能用骯髒間或是下流這樣的字眼來形容斌斌,在斌斌所有的性行為 的泛濫里,我唯一能夠用來解釋的詞是:心性。

在心性使然的非正常狀態下,在南沙,在那個慾望找不到出口的地方,斌斌 僅僅依靠禪,就能輕易化解自己疼痛的慾望嗎。我不能想像,無法想像,難以想 象。

在駐守礁堡的日子裡,斌斌趕海時留下的石斑魚劃痕,僅僅略少於那個湖南 籍的士官。在禪聲依舊里,我看到斌斌的慾望同時在瘋長。

南沙無小事,在牽動世人敏感的眼球中,南沙一直是一個帶有爭議的地方。 南沙自古以來就是我國的領土,歷史資料也證實了這一點。南沙具有豐富的漁業

、礦產和油氣資源,許多西方已開發國家紛紛投入大量資金,與南沙周邊自稱擁有

南沙主權的國家合作開發油氣資源。基於以上因素,南沙自然成為世界普遍關注

的焦點,所有貪婪的眼光都聚焦在南沙這個敏感的觸角。

在南沙,斌斌度過的並非是一段風平浪靜的日子,置身在大海中,也就同時 置身於驚險。

(十七)

在南沙,有時是令人提心弔膽的,這主要在於礁堡的周圍經常有各種船舶經 過,空中不時地有不明國籍的飛機唿嘯而過,這些無時不在的危險無形中增添了 大海的遼闊和礁堡的單薄。

白天,當某個小黑點首次出現在視野的界定範圍內,全體守礁人員仿佛接受 到了一個準備戰鬥的命令,心弦也隨之縮緊。伴隨著小黑點的滾動漸近,斌斌的 心會跟著一點點往上提,在猜測中判斷著那個小黑點的性質,以確定其真實意圖

。如果是遠洋貨船或者漁船,斌斌那緊繃的弦會立即放鬆。如果是外國戰鬥艦或

者國外武裝漁船,斌斌所擔心的一場可能的戰鬥就會於瞬息間爆發。

在南沙,外國戰艦經過時通常離礁堡很遠,一般不會對礁堡的安全造成威脅 ;不過某國的武裝漁船卻是一個例外。武裝漁船的外表和普通漁船一樣,但其內 擁有輕武器,這些漁船往往是用來搞偵察的,常常令人防不勝防。

在和平年代的人往往感覺不到面臨戰爭的危險,斌斌上礁堡後,雖然也接到 過無數次戰鬥的命令,但是,因為都是在訓練或者演習的情況下,一切儘管和真 槍實炮一個樣,但心理上的感覺就不會和真的戰鬥來臨時相同。

斌斌沒有經歷過戰爭。那天午後,當值班員象瘋了樣地跑來,用變音的聲調 向礁長彙報:有八條船,快到我們的礁邊了!斌斌聽後,當即就滾下了床。從窗 戶朝外望去,八條魚船正開足馬力,尾部拖著長長的濃煙,向礁堡方向急速駛來

船上某國的國旗清晰可見,八條船分成兩列,成「二字型」排開。見此情景

,斌斌隨礁長迅速跑往房頂,礁長邊跑邊罵那個值班的:你他媽的個鳥,為什麼

現在才報告?回頭再找你算帳!十秒鐘後,所有的守礁人員集中到了房頂最高處

斌斌在緊張之餘,覺得好奇好玩,大半個身子露在外面,礁長一聲喝令,斌 斌意識到危險,馬上縮了回去。

還好,漁船在礁堡邊逗留了幾圈,又順原路返航了。一場虛驚之後,斌斌儼 然經過戰爭的人,感覺在和平年代經歷這樣一種挨得著邊的戰鬥,也是一種眼界 大開了。

斌斌是一個不大善於言辭的人,很多時候,會保持沉默;除了做愛的時候會 很張狂,多數時間是個安靜的小毛孩。自從我入住048客房後,斌斌沒有改變 他的生活習慣,依然用他的「南蠻的星星」的網名和美眉聊天,不過,聊天的內 容已經有變,不會再向那些女人頻繁地放電。

有一個你這樣的女人,一生就足夠了。斌斌說。

姐會慢慢變老,不會給你很多。我說。

我沒有期翼過斌斌給我任何形式上的承諾,能夠沐浴在斌斌藍色睡衣的氤氳 之氣中,我已經感到非常滿足,儘管我不能肯定這樣的日子會延續多久。 [ 本帖最後由 szy123 於 2011-8-24 20:09 編輯 ](第1頁)()()()

【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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