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門外傳來嘉嘉的叫聲:「爸爸……爸爸快來,媽媽哭了媽媽哭了。」聲音里夾雜著驚慌失措和迷惘。
我條件反射地從椅子上跳起來,猛地拉開了書房的門。嘉嘉正仰著頭站在門口,見我出來,抬起了稚嫩的小手指向旁邊,喃喃地說道:「媽媽哭……媽媽不乖!」
我轉過頭,看見嫣抱著雙膝靠坐在牆角,垂著頭,雙肩不停的抖動著。長長的頭髮散落下來遮住了臉頰,也遮住了她的表情,柔順的髮絲也同樣劇烈地抖動著,我不能立刻確定她在哭泣,但她的身子抖得很厲害,似乎情緒有一些失控。
結婚以後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哭,我一直以此為傲,我愛這個女人,愛她的一切!即使是她偶爾的蠻橫和些許的霸道,在我的眼裡也是調劑生活的趣味!而此時的嫣,卻蜷縮在牆角一隅啜泣,她顯得單薄而無助。能看得出她在極力抑制,不讓自己發出太大的聲音,但是斷斷續續地抽噎還是從頭髮下面穿透了出來。
我的心在這一剎那被這聲音擊得粉碎。恍惚之間,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時的嫣,也是這樣蜷縮在她父親的病床前哭泣,那個時候,我遠遠地在病房外看著她,一下子生出了要保護她要安慰她的決心!
嘉嘉湊了上去,用小手撩開了嫣垂下的頭髮,歪著頭叫媽媽,用手指去抹她臉龐上的淚痕:「媽媽乖,媽媽不哭……嘉嘉聽話……嘉嘉也不哭……」
看著女兒天真無邪的眼神,聽著她奶聲奶氣卻又語無倫次的話語,所有的怨恨、羞辱、悲哀突然都不那麼強烈了。走過去,把嫣從地上扶起來,擁入了自己懷裡,輕輕地拍了拍她肩膀,張了張嘴想要說些安慰她的話,卻發現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嫣把頭埋在我的肩頭,全身仍舊在抖動著。
「我好害怕!」她說。
也許,這時候我該問一句:「你害怕什麼?」
可能這樣的一句話,會是打開彼此隔閡的最佳時機!不知道為什麼我沒說,也許我比嫣更加害怕,如果事情一旦攤開來,真正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的人是我自己。我能徹底原諒嫣嗎?如果無法原諒她,我能離開他嗎?事情來得如此讓我猝不及防,我根本沒有最夠的心理準備。
但我仍舊希望嫣能夠在這個時候對我坦白真相,這是她對我,一個稱職的丈夫應該有的誠懇!雖然這個時候談論忠誠對於已經出軌的她來說已經晚了。可是這樣的做法仍舊能夠表面在我和佟之間,畢竟我的重量要高於他。
可惜嫣什麼都沒有再說,從我懷裡抽出了身體,默默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一些怯生生的可憐,使得她內心的脆弱表露無疑。她彎腰抱起了嘉嘉,轉身進了臥室。
我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嫣停在臥室的床前,呆呆地站著,似乎在想事情,甚至忘了把嘉嘉放下來。風從陽台上吹進來,掀動著她的裙擺,線條柔美的身體在地板上投射出一條模煳不清的影子。嘉嘉的小臉兒在嫣的肩頭露出來,對著我做了個可愛的鬼臉兒,我咧了下嘴角,想要給她一個微笑,臉上的肌肉卻僵硬的如同石頭。
我的心裡突然冒出了朋友的一句話:「你越是害怕失去的東西,往往就是你最先失去的東西。」
我要失去嫣了嗎?失去了嫣,我還剩下些什麼?嫣曾經是多麼義無反顧地愛著我!在這件事之前,她幾乎是完美的,她曾經是完美的戀人,是完美的妻子!即使現在,在女兒的眼裡,她仍舊是天下最完美的媽媽!
是不是所有的幸福,都像是光彩奪目卻又脆弱不堪的水晶,經不起輕輕地磕碰,不經意之間隨時都面臨著分崩離析!
我該不該問她?在我的心底,清楚地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對嫣的熟悉幾乎可以讓我猜到她應對我的態度。她一定不會再企圖隱瞞下去,她的性格是那麼的倔強!強烈的自尊不允許她繼續對我撒謊,更不允許她對我痛哭流涕著懺悔。即使她明知道自己是錯的,即使在她心裡還殘留著對我的依賴和愛戀。
整個下午,我都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裡。我聽過無數關於背叛的故事,也無數次地鄙夷過那些出軌的女人。我自始至終認為:男人絕不能在這樣的事情面前隱忍,即使後半生孑然一身形單影隻,作為一個有著血性的男人,也應該對這樣的女人斷然說不!
可此時的我,卻發現自己遠比想像中懦弱,原來事關自己的時候竟然是這樣的滋味!原來抉擇竟然是如此的艱難!
漫無目的地翻著螢幕上的文件,幾乎都是住在同一棟樓里的女人。大多是些穿了睡衣或者內衣褲的照片,也有抓拍到一些極其隱秘的鏡頭。可以知道的是,那個叫龍小騎的孩子用來拍攝的設備是極其專業的,手法也很純熟。照片拍攝的十分清楚,甚至有一些運用了遠紅外線的輔助功能。
這個下午顯得格外漫長,可以聽到嫣在門外走動的聲音,嘉嘉跟在她身後嬉鬧的聲音。我就看著門,希望嫣會突然過來敲門,然後對我說我們談談吧。
我很想和嫣談談,但我知道這個話頭卻不能由我提起。
嫣始終沒有進來。
蝸牛一樣的太陽終於西沉,餘輝將整個天空染成了金黃色。我收回了思緒,準備關掉電腦出去。我還不能表現的太明顯,那樣只會把這個家推向深淵。
在返回主菜單的剎那,我突然瞄到一個讓我心裡一動的數字:B-13C。
這是娜所在的房間。
打開文件,裡面是整齊而規範的數字標示,照片的數量很多,從序號來看,拍攝的時間並不太久,大約是從一個多月前開始的。
點擊開圖片,一頁頁地翻看,多數是娜穿了睡衣在房間走動的,偶爾有幾張穿著內衣躺在煙台的睡椅上。娜的身材竟十分完美!細身長腿,豐乳肥臀,舉手投足間都流露著優雅的成熟女人味道。她正是男人最喜愛的那種類型,即使穿著睡衣,依然遮蓋不住誘惑人的玲瓏的曲線。我曾經和這個女人有過十分親近的接觸,卻沒有注意到她竟是如此的曼妙動人。
不過我的心裡還是有些疑問:從之前的照片來看,龍小騎通常不會浪費很多精力在一些不可能拍到床的房間。而從照片中來看,娜臥室的窗戶上大多數時候拉著窗簾,甚至在白天的時間也是這樣。這和我在她家看到的完全不一致,那次我在她家裡,明明看到她家的窗簾是拉開的。
直覺告訴我:娜的房間一定有吸引龍小騎的地方。不然,他不會一直連續地拍下去。
果然在翻過了一多半的照片的時候,出現了一張令我吃驚的圖片:娜全身赤裸,身上纏著紅色的綢帶站在陽台靠牆的位置,她的雙手被反綁在背後,脖頸間有一根很寬的項圈,項圈的邊緣鑲了金屬邊,在正午的陽光下閃閃發亮。紅色的綢帶完全勒在了皮肉裡面,使得全身細嫩潔白的肌膚飽滿地凸現出來。由於是中午,光線充裕,照片拍攝的極其清晰,可以清楚地看到乳房被勒得有些變形,但更加飽滿地賁張著。胯間濃郁的毛髮也拍攝得明明白白。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雖然只是和娜有過一面之緣,但她的溫柔體貼落落大方給我的印象極深,我完全無法想像這樣的一個女人,能做出這樣大膽而瘋狂的事情。
接下來的幾張,角度有細微的改變,龍小騎沒有浪費一秒鐘,連續的拍攝讓我看清了娜的項圈上還連著一根繩索,因為之前的一張繩索被身體擋住了,所以不能分辨出來。而這一張上面,整個身體的側面全部暴露在鏡頭裡。這樣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斷定,綁著娜的是一根極長的綢帶,這樣的綁法,自己是絕對不可能完成的!也就是說,她是被人綁住的。
我幾乎不能相信,世界竟然是這樣的瘋狂!原來我不知道的,此時全都展現在我眼前。娜的神情略帶驚恐,身體稍微有些畏縮,這讓她看起來和原來的高雅淡然有了極不協調的巨大反差。項圈的繩子懸著空,另一頭一直伸進了屋裡,或者,繩子的另一頭,是抓在屋裡的一個什麼人手裡的。
果然,在又翻過了幾張照片以後,鏡頭裡出現了一個人的手。這證實了我之前的猜測,娜是被逼的,像她這樣的一個女人,絕對不可能自願做出這麼瘋狂的事情來!讓我吃驚的是,那個人的手臂竟然十分白嫩,手指纖細若蔥,指甲塗了豆蔻色的指甲油,在強烈的光線下,顯得妖異而詭秘。
這竟然是個女人的手!
我突然對娜產生了強烈的同情:赤身裸體被人推向陽台,暴露在別人的眼皮下面,那是多麼巨大的恥辱啊!屋裡的這個女人,究竟對她有多大的仇恨,才會用如此極端且喪失人性的手段來對待她?
接著的兩張臉部特寫,可以清楚地看到娜臉上的淚痕,後面的一張,甚至可以看見淚珠在臉龐上流動的樣子。我的指尖忍不住地輕輕顫抖起來,心劇烈地跳動著,無法否認的是:這時的我竟然有種奇異的興奮。如同正在作案的罪犯,既緊張不安,內心深處卻又充滿了期許。
我正在窺視別人的隱私。
接下來是連在項圈上的繩索被拉緊繃直,娜的頭被拉得歪向了房間的方向。然後被扯進了屋裡。等到再出現在鏡頭裡的時候,姿勢變得有些怪異,彎著腰極力地將身體扭動成了一個S形,膝蓋也是彎曲著的,雙腿緊緊並在一起,臉上的表情也有了改變,原來的驚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讓人說不出來的一種表情,緊皺著眉頭,臉上的肌肉緊繃的很不自然,目光看起來很渙散。
她的腿間似乎是夾著一件什麼東西。
等到繼續看下去,我才恍然明白,夾在她雙腿間的,是個從外形看來應該是非常粗大的電動假陽具,從她臉上的表情來看,開關一定是被打開了的。
娜就這樣赤裸著身體在陽台上面不斷地變換姿勢,可以斷定一定是裡面的人在指揮她,因為有幾個姿勢做得明顯非常勉強,顯然她沒有理解屋裡人的意圖。但是這些姿勢的確讓她變得說不出的淫蕩,這些姿勢都是只有專業女優才能擺出來的造型,不單需要極好的柔韌度,更重要的是需要拋棄女人本能的羞恥心。
我猜想龍小騎之所以一連幾天拍攝娜的房間,一定是之前在這個陽台上面曾經出現過類似的場景,或者是由於某種原因沒來得及拍攝,因此他才鍥而不捨地觀察著娜。我低估了他的能力和耐心,這個時刻我突然有些恐懼,不知道他給我的是不是他所拍攝的全部?關於嫣,關於我家,還有沒有更多我不知道的留在他手裡?
我把關於嫣的照片轉移到自己的電腦里,然後帶著U盤去找了娜。我對這個女人有著說不出的好感,這些照片涉及到了她很重要的私隱,我決定交還給她,讓她自己來處理。
娜確實很吃驚,當我說U盤裡有關於她的照片時她的臉色馬上就變了,我想她當時就已經意識到了裡面是什麼東西,因為她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恐懼和羞愧。她先是定定的看了我幾秒鐘,才緩緩地去接我手裡的U盤。也許,她的心裡還揣測過我的意圖。
她打開電腦插上U盤,查看那些照片。為了不讓她感到過分尷尬,我轉過了身去。
約莫幾分鐘的時間,才聽到娜在身後輕輕地嘆了口氣,說:「謝謝你!我不知道該怎麼給你說才好,關於我的這些照片……」
我打斷了她的話;「你不用跟我解釋,這些都是你個人的隱私,雖然我看過了,可是並不表示我有權利知道原因。我會把關於你的一切都藏在心底,永遠都不對任何人提起。我來找你的目的,是簡單地想要提醒你而已,因為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一個女人,原因很簡單:我在你身上感受到的,都是善良和體貼!我相信一個善良和體貼的女人絕不是壞女人!我是個朋友不多的人,而現在,我已經把你當做了我的朋友。」
身後很長的時間沒有聲音,我回國頭,看見娜頭垂得很低,神色有些黯然,目光盯著地板一言不發。過了幾分鐘,娜才抬起頭,對我說道:「范醫生,您是個好人!我對我的所作所為感到很後悔很……愧疚……我……沒有你想像的那樣好……」
我向她笑了笑,試圖安慰她,可我感覺自己笑得很苦。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完美的女人!即使完美如嫣,曾經讓我驕傲自豪和深信不疑的妻子,現在都對我隱瞞了這樣讓我心碎的事實!
娜默默地看著我,眼神里有些閃爍和迷離,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最終只是嘆了口氣,轉身從抽屜里拿出一包煙,熟練地拆開抽出一支遞向我。我搖了搖頭表示不抽,她自己點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淡藍色的煙霧就開始在兩人中間瀰漫。
透過煙霧,娜的臉顯得有些朦朧,她抽煙的時候是狠狠的,似乎抽的不是煙而是她的仇人!而她正在一口一口地吞噬對她宣戰的敵人。
這時的娜有些頹廢,我被她的樣子觸動著,她和嫣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女人,嫣情緒化,柔弱而多愁善感,是小女人。娜則幹練,理智,溫和中透著堅韌。不過在我的眼裡,女人都需要保護,無論是怎樣的女人,都有著某個極其脆弱的一面,如同愛情一樣需要被人精心呵護!
她猶豫了一會兒,突然把話題扯到了我身上:「你和你妻子談過了嗎?」
我搖了搖頭:「沒,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很愛她,如果事情攤開了,我擔心會變得更糟糕!」
娜沉吟了一下,說:「我覺得,你妻子一定是愛著你的。也許,她自己也並不十分明白,你們曾經有過那麼多值得回憶和珍惜的從前,這些都是點點滴滴積累起來的情感,是你們和好的堅強後盾,絕不會讓一個外人輕易就從你身邊拉走的!」
「她說和你離婚的假設,是擔心你知道了真相無法再接受她,所以她才會急切地向那個人索要安全和保障。你有沒有想過,她說的是:如果我因為這件事離婚了!這也許表示她很迷惘,很沒有未來感,你在這個時候,要做的是讓她知道你會原諒她,這就像對待一個迷途的孩子,沒有恐嚇,沒有憤怒,只有溫情地唿喚,才能讓她想起回家的路……」
我安靜的站在那裡,聽娜冷靜而又合理的分析,心中驚異於她的細緻和條理分明。也許真的是旁觀者清,也許她說得都對,我應該像她說的那樣原諒嫣,把她從別人懷裡拉回來!我不能沒有煙,我們曾經對著所有抵制我們在一起的人發誓會過得幸福。如果在嫣的心裡還存在著對我的一分愛,我都不應該把她從自己身邊推走。
可是,我真的能做到原諒她嗎?我真能夠做到隱忍和忽略她在別人懷裡一絲不掛地赤裸身體?我真能不介意她曾經被別的男人壓在身下婉轉承歡?
一回想起在樓梯的一幕,我的心裡馬上冰冷一片,憤懣充斥在血液里橫衝直撞。如果嫣回頭,如果嫣做回以前那個專情於我依賴於我的小妻子,我真可以做到忘掉這齷齪的一切繼續對著她微笑嗎?
如果我逼自己那樣做,最後的結果一定是我發瘋!
娜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想法,猶豫地看了我一眼,輕輕地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很難做到,因為所有的男人都有獨占自己女人的渴望,所有的男人都和女人一眼有著嫉妒和自尊。你現在不願意考慮這件事情,就不必勉強自己,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夠在想明白之前保持著對她的善意,保留住家庭回歸正確軌道的機會。縫補過的衣服雖然不再漂亮,可穿在身上一定還是溫暖的!」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娜也不再說話,屋裡靜了下來。
突然被娜的一聲唿叫驚醒,看到娜一臉驚異地對著電腦螢幕。而文件夾里所有的照片都不見了!
娜和我對視了一眼,說:「照片都沒了!」
我漫不經心地應答:「嗯,刪除了最好,越少人知道,對你越是有利。」
娜的身體有些發抖:「可是,我沒有刪除它們啊!」
這怎麼可能?房間裡只有我們兩個,如果不是她刪除的照片,才是見鬼了!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說,也許她想暗示我,這件事就此終止,大家都當做從來沒發生過。她也太不相信我了,我既然肯把照片送還給她(W//RS//HU),當然不會再讓這件事複雜化。
看來,她還是對我有防範和疑慮。我有些意興闌珊,說:「謝謝你的開導,我還有些事情,咱們改天再聊。」
轉身走出了房間,身後是娜的不解和驚愕:「唉……你怎麼……可是……我怎麼辦?」
我沒有回頭:「不用擔心,我會把這件事忘掉的。」
回到家裡,嫣正在浴室里洗著什麼,嘉嘉則抱著個塑料盆站在浴室門口,叫著:「媽媽……給……媽媽……嘉嘉也洗……」
書房的電腦還開著,我坐回電腦前,找到包含了照片的文件夾,準備隱藏起來,等我打開了文件,立刻呆住了。
文件夾里空空如也,什麼都沒了!
【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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