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過處,只見瑤琳腳步踉蹌的走過來,才踏不上兩步,人已傾仆在地。
一團如電似箭的身影,瞬間已來到她身旁,一把便將她抱起:「妳怎麼了,那裡不舒服?」此人正是狄駿,一對盈滿關切的黑眸,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我……我好辛苦,手腳都麻木了!」瑤琳仰起螓首,牢牢地對上他的眼睛。
狄駿心知她不懂武功,身上全無內力,體內的毒藥自然比練武之人發作得快。
「瑤琳,妳中了毒,所以才有這樣感覺,但妳不用害怕,這人會給妳解藥的。」
「我知道……」瑤琳的眼睛始終凝望住他,「這人是我父親的手下,他當然會給我解藥,但我不要,除非他也解去你身上的毒。」
狄駿霎時聽得血氣上涌,一時的激動使他說不出話來,只是怔怔地望著她。他確沒料到,懷中這個可愛的女孩子,竟會對待自己如此地好,就連本身性命也恝然置之!
「唐叔這個人我很清楚,只要我不肯吃解藥,用此來要挾他,保證這個方法可行,相信我罷。」瑤琳依偎著他,一股幸福的溫馨感,令她連說話也溫柔起來。
狄駿不禁苦笑:「有很多事不是如妳所想的,妳太天真了!」
瑤琳翹著小嘴:「你不相信麼,我便給你看看。」便朝唐浩道:「唐叔,是爹爹叫你來的嗎?」
唐浩躬身一禮道:「小姐,是老爺派小的來接妳回去。」
「這樣說,是爹爹叫你在我身上下毒了?」
「不……小人本不敢傷害小姐的,只是此人武功實在太高,若不用這個方法,恐怕難救小姐脫離窘境,小人才不得不用這手段,還望小姐見諒!」
瑤琳雖然身上中毒,渾身麻木無力,但說話卻沒有大礙,依然詞鋒刁鑽,亮如昔。「就算你說得對,我也不再追究。解藥呢,還不快拿出來?」
「小姐,恕小人暫時不能答應。」
「你好大的膽,難道你想毒死本小姐?」
「小人不敢,小姐千萬不可誤會,只是狄駿此人實在不能放過他,一來為小姐與小爺的安全,二來不乘今日把這人剷除,終究會是一條禍筋。」
「你說甚麼?」瑤琳登時氣得滿臉通紅,她確沒想到這個唐浩竟敢不聽自己的說話,再聽他要取狄駿的性命,更叫她又驚又氣。「好!既然你不願意取出解藥,也休想我會吃你的解藥,咱們兩人一起死好了。」
「小姐……」唐浩也感到一驚,倘若這個刁蠻小姐真的毒發身亡,這條罪名委實不輕!「妳這又可苦如此,也不值與他陪上性命。妳知否此人為何要擄劫小姐妳,他就是想要妳來交換老爺身上的一件東西,還想要老爺的性命,你不相信,大可問問這個人,看小人所說的可是謊話。」
「你說謊……騙人的!我才不會相信你的鬼話……」瑤琳大叫罵著,目光倏地回到狄駿的臉上,一雙美眸早已蘊盈淚光。「狄駿你說,說這不是真的,說你不是要害我爹爹……你說吧!」
狄駿愛憐地輕輕撫著她俏麗的臉蛋,二人對望良久,再經瑤琳多番催促,才徐徐點頭道:「他說得沒錯。」
瑤琳一聽,那股震撼比地動山搖還要厲害百倍,險些兒便暈了過去,「不會的……怎會是這樣……」眼前這個心愛的男人,竟是個要殺害自己父親的人,一時間,瑤琳實在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命運!
「妳跟唐浩走罷,也無須擔心妳哥哥的安危,我決不會傷害他……」狄駿說完正要站起來,卻被瑤琳扯住。
「為甚麼?為甚麼你要殺害我父親?求求你……求求你說給我聽!」瑤琳一臉懇求之色望著他。
狄駿望了她一會,卻沒有開聲回答她,緩緩站起身來。
「不……不要走,你這樣一走會沒命的,我雖然不知你和我爹爹有甚麼恩怨,更不希望爹爹會有危險,但……我……我也不想沒有你,我……我到底要怎樣做才好!」說到這裡,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早已成了一個淚人,相信她自有生以來,也不曾如此傷心地大哭過。
狄駿剛移動的腳步頓時打住,他一向的剛毅堅定,已被眼前的女孩子所融化。
但見瑤琳猛然抬起頭,朝唐浩道:「唐叔,你既然不肯救狄駿,我也不吃你的解藥,我說得到做得到。」她似乎已全豁了出去,說得聲淚俱下。
「小姐……」唐浩不由大急起來,連忙踏上前去。
「你不要過來,不然我便咬舌自盡……」瑤琳大聲道。
唐浩那敢再行一步,踏出的腳立時收回。豈料在他進退兩難之際,狄駿倏地俯身點了瑤琳的穴道,使她無法動彈,連咬舌的力氣也沒有了。
「狄駿你……」瑤琳實不相信眼前的事實。
「妳不要再刁蠻了,好好跟唐浩回去,少少的毒藥毒我不死的。」
「你說謊……要是你自己能解去身上的毒,決計不會放我回去。」
「我沒有騙妳,若然妳真的要自盡,妳便真的再沒有機會見我了。」狄駿說完再向唐浩道:「你現在可以給她解藥了,人也交給你,但若然你保護不力,讓她少了一根頭髮,狄某決不會放過你。」
「我家少爺又如何,你真的不肯放他?」唐浩高聲問道。
狄駿並沒有理會他,轉身大踏步而去,瑤琳的嘶聲不住從他身後傳將過來。
「狄駿……你不要走,不要留下我……狄駿……狄駿……」
可是他充耳不聞,晃眼間便消失在山崖邊,只隱隱留下瑤琳的哭喊聲。
□ □ □
一座宏偉的莊院,獨自座立松林中,但見紅牆高聳,屋嵴櫛比,更顯這莊院氣象的豪華。
只見唐浩背著瑤琳揚長推門而入,宛如回到自己家裡似的。
「唐叔,這是甚麼地方,為甚麼咱們來這裡?」瑤琳不解地問。
她已服了解藥,身上的劇毒經已盡除,四肢的麻木也沒有了,但還是渾身無力,就連抬腳走路也不行,唐浩對她說這是藥後的必然反應,須得兩三天才能痊可。
「沈大小姐,這是妳的新家,從今以後妳便要住在這裡。」唐浩的聲音顯得異常地陰沉,令瑤琳不由渾身一顫。
「你……你說甚麼?為甚麼我要住在這裡?」瑤琳感到極不對勁。
「不為甚麼,因為你是沈嘯天的女兒,就是這麼簡單。」
「原來你……」一陣不寒而顫直竄全身,喉嚨有如給人扼住了般。
剎那間她只覺四周突然變成死一般的靜寂……低黯且黝暗!連抱著她的唐浩此刻是走向哪裡?她也全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已落入魔掌,現在無論走那條路,反正都是通向地獄。
突然,她感覺一陣暖氣襲來,瞬即圍了她全身,原來他們已走入了一間雅室,面對一盆熊熊的爐火。瑤琳突然大聲道:「你給我站住。」
唐浩詫異起來:「站住?」
瑤琳道:「沒錯,站住,我有說話要問你。」
唐浩望著瑤琳蒼白的面容,已變得因激動而發紅,那絕望的目光,盈滿著怒意,但他並沒有停下來,繼續往前走。
只聽瑤琳再次大聲道:「我叫你站住,你就得站住,我說有話問你,你聽不到麼?」
唐浩忍不住笑了起來,「小寶貝,妳總是喜歡發施命令,但這裡並非沈府,沒有人會再聽妳的,有說話要問,妳問便可以了,答與不答在於我。」
瑤琳怒道:「唐浩,你知不知這樣對待我,你會有甚麼後果?」
「我當然知道,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但這又怎樣,又有誰會知妳是落在我手上,全天下人只會說,妳是被影子幫擄去,從始便失去影蹤。」
「好毒的手段,但我想知道,你這樣做會有甚麼好處?」
「好處自然是有的,妳不必過問,只要妳在這裡安安靜靜,或許妳還會有回到沈嘯天身邊的機會。」
爐火燒得正旺,然室內卻瞧不見一個人影。
瑤琳聽後,彷佛狠狠挨了一鞭似的,心臟給鞭得跳起來繼而又落下,卻再也不會動了。汗珠一顆顆迸將出來,猶如珍珠般大小,人也開始抖個不停。
可是她還有說話要問他,這是她急於要知道的。「狄駿和我爹爹究竟有甚麼恩怨,相信你必然知道,到底他們兩人間發生了甚麼事?」
唐浩在一張柔軟的短榻上放下了她,而瑤琳立刻感覺得到,他那滿懷惡意的目光里,正凝注著她那蜷曲的身子,眼神甚是淫猥和可怖。
瑤琳的心房開始「砰砰」亂跳,她忙別開頭,不敢接受這雙眼睛,在這溫暖如春的無人小室里,她真不敢想像將會發生甚麼事情。
唐浩放下她後,慢慢直起身來,雙手抱胸,徐徐道:「好罷,既然妳想知道,我也不妨說與妳知。」
他坐在一張椅子上,接著道:「據聞你父親和狄駿的父親,原本都是名門望族,均是世代簪纓的官貴人家,尤其是狄家,更是富可敵國。他們二人同朝為官,不久便成為知心好友,但說到官場手段,你父親便厲害得多了。後來皇上派遣妳父親到西北監軍,行前面授機宜,還賜以尚方寶劍,有先斬後奏、生殺予奪之權。」
「這些我都聽父親說過,還知道他和邊關主將政見不一,二人後來發生了磨擦,但這又與狄家有甚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事端便是在那事開始。那個邊將叫曾貴,他本事都在兵馬功夫和戰場上,而對官場上爾虞我詐的那一套,壓根兒便不是妳父親的對手,很快就被他干曬在一旁。當時妳父親大權在握,取代了曾貴的地位,後來與西夏開戰,你父親幾乎全軍覆沒。多虧狄駿的父親率領一支鐵騎,奮力衝進包圍圈,才把妳父親和殘兵搭救出來。」
「這個也沒辦法哦,我爹爹是個文人,又不懂武功,當然是敵不過那些西夏人了,怪便怪皇上不曉擇人而為,怎能全怪責我爹爹!」瑤琳似乎很不滿他說父親的不是,邊聽邊不住辯護。
唐浩一聲冷笑,接著道:「或許如妳所說罷,但有些事情,恐怕妳父親沒有說給妳聽。」
「不會的,爹爹最愛和我說當年,我又怎會沒聽過。」
「我說的都是實事,妳不想聽便罷了。」
「不……我要聽。」瑤琳還沒有聽著父親和狄家之事,怎肯就此放棄。
「那次兵敗,妳父親不但不思深悔,倒反而遷怒邊民,誣衊百姓私通敵國,致使大軍失利。在歸途中縱軍行兇,殺害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取下人頭,冒充斬獲敵兵首級,便回京向朝廷報功請賞。又剛巧的是,西夏雖然大勝,但自知遠不及大的我方,便主動請求罷兵言和,戰火才沒有擴大。」
「不會的,你騙人,我爹爹決不會做這種事。」瑤琳越聽越是激動。
唐浩又是冷冷一笑,再道:「後來狄駿的父親看不過眼,雖然二人深交,也不恥妳父親這下三流的行徑,他素來為官清正,忠君愛民,便憤筆疾書,錚錚直言在朝上彈劾妳父親,可是皇上卻全不聽在耳里,加上妳父親的讒言,狄駿的父親便給了個誣陷大臣、有侮國體的罪名將他革職罷官,並打入天牢問罪。」
瑤琳從不曾聽過這回事,今日一聽,又叫她如何能夠接受。但唐浩卻說得頭頭是道,繪形繪聲,又教她不能不相信。
「沒想到事情還沒有終結,狄駿的父親還沒等刑部審訊,妳父親便派人買通獄卒,暗地做了手腳,狄駿的父親便突然得了暴病,當夜一命嗚唿了。」
瑤琳聽得渾身哆嗦,恰似數九寒天,一桶冷水澆頂而下,她心裡想道:「無怪狄駿會如此憎惡官家,難道爹爹真的做了這等事?」
唐浩再道:「後來狄家被官府查封,全權由妳父親執掌,原來狄家有一家傳之寶,便是一座『白玉紫鴛鴦』,據聞內里藏有狄家歷代的財寶秘密,而妳父親卻早有預謀,存心想獨為己有,後來給他得其所願,只是財寶的秘密,至今他還無法找出來。」
「你曾說狄駿是想用我來交換一件東西,莫非就是『白玉紫鴛鴦』?」
「沒錯,當時狄家被抄封,可謂樹倒猢猻散,僕人家眷各自逃命,狄駿的母親當夜便帶著那座『白玉紫鴛鴦』正要夜逃,豈料還是給你父親找著搶回來,而狄駿的母親,也因為這樣而被害,而狄駿三兄妹,卻被一名家僕抱走收養了。」
「原來狄駿還有兄弟姊妹。」
唐浩站起身來:「故事經已說完,妳休息一會罷。」便轉身走出房間。
「唐浩。」瑤琳突然叫住他:「你關我在這裡,莫非你也是為了那座『白玉紫鴛鴦』,想用我要挾我爹爹?」
唐浩回頭留下一個狡黠的笑容,並沒有回答她的話,人已走出了房間。
瑤琳頹然坐在床上,想著唐浩剛才的說話,迄今還不能斷定他的話是真是假,她內心確實不能相信素來行事正直,為人慈祥的父親,竟然會做出這種冷血的行為?這其中想必另有些曖昧的問題。
但要清楚這些問題的所在,便只有離開這地方才能得到答案。
一想到這裡,不由又打了個寒顫,瑤琳緊閉雙目,緊閉牙關,來等待著一切最壞的事情發生!再想起方才唐浩的淫猥眼神,更使她跼蹐不安,身上每一根頭髮,都似已直立了起來,在這充滿春意的雅室中,瑤琳只覺比冰天雪地還要寒冷。
幸好,唐浩真的走了,竟沒有任何事發生,但回念一想,又不禁有點驚懼。
「依他那眼神,分明是想打自己主意,又怎會如此輕易便放過我?」
「哦,是了,反正我已落在他手中,既然這樣,自當然是無論想甚麼時候動手都可以,他又何必急於一時!」
她開始轉動目光,只見這雅室無論是一案一幾、一瓶一碗,都布置得異常華麗雅致。忽然,門外似有人影一閃,匆匆的一瞥,使她無法看得真切,難道這人是唐浩,但身型衣飾卻又不像,這使瑤琳更感紛亂如麻。
突然,她想起一個人來,那頎長而橫碩的身影,倒有幾分像狄駿的手下,便是那個叫王彪的粗眉漢子。
不會,不會,怎會是他?若然真的是他,那麼早已該和唐浩那惡魔對打起來,不論誰勝誰負,總該會發出聲響,又怎會未曾聽得絲毫的聲音?
莫非他已與唐浩同流合污?不會的,敢情是看錯而已,絕對不會是他。
便在這時,一個人大步走了進來,打斷了她一切的思潮。
瑤琳看見那人,不由「啊」地叫了一聲,原來真的是他,一個粗大眉毛的壯漢,像鐵塔般落在她眼前,這人不是王彪還會是誰!
「小娃兒,咱們又見面了。」他的眼神,比起唐浩還要淫猥數倍。
瑤琳看得怦怦心跳,連說話也訥譅起來:「你……你……你怎會在……在這裡?」
「這是我的地方,我當然會在這裡。」
「你……你和唐浩他……」瑤琳把兩人聯繫在一起,便即感覺充滿懸疑的,矛盾的,不合情理的疑惑。
王彪冷笑一聲:「難道妳現在還不明白?」
「原來你們兩人是合謀,但狄駿是你的幫主哦,為甚麼……?」說到一半,她便隱約知道點端倪了。
「幫主!」王彪低哼一聲:「恐怕狄駿經已陪著他父親了。」
「他……」瑤琳一陣昏眩,失聲叫道:「他不會死的,他對我說過不會死的。」
「連『六脈鑽心散』都無法致他死命,莫非他是神仙不成?」旋即哈哈大笑。
一時間,天地的一切都似在這死寂中,突然全部凝結,全都凝結成一幅令人窒息慘白的畫面。
瑤琳滿含痛淚的雙目中,所見到的卻似乎是另一幅畫面,一幅活生生的血淋淋畫面。一個英俊的、生氣勃勃的男子,在瞬息間變得五孔流血,雙目暴睜還滲著血絲的死屍。
她掩著臉孔,不敢再想下去,鑽心的痛楚,已令她再無法承受,她似乎只剩下一個不屬於她的軀殼。失去了狄駿,彷佛連她的生命也隨他而去,世上的一切,她覺得甚麼也再不重要了!
王彪來到榻邊,瑤琳仍沒有察覺,一隻粗大的手掌,忽地放在她肩膀上,她才感到危險的來臨,猛地抬起淚汪汪的俏臉,身子同時欲往後縮,只是她渾身發軟無力,被王彪一把抓住了衣襟。
瑤琳大吃一驚:「你……你要怎樣?」
王彪咧嘴一笑,露出狼一般的森森白齒:「我想怎樣,當然是想做妳和那小子在山洞做的事。」
「不……」瑤琳大喊一聲:「快放開我……」
「待咱們完事後,我自然會放開妳。」王彪五根手指一用力,瑤琳的前胸衣襟登時裂開,只要他再一用力,她的胸脯便要露出來。
瑤琳雖是渾身無力,然執拗倔強的性子卻沒有變:「快放開我,我既落在你們手中,要殺要剮只由得你,若要我依從你,你這是做夢。」
王彪嘿嘿笑道:「好大的小姐脾氣,我就看是否在做夢。」但聞「哧」的一聲,瑤琳前胸的一塊衣襟,便整個被撕了下來,晶瑩豐滿的胸膛,立時露了出來。
瑤琳仰天倒在軟榻上,連忙掩著胸口,嘶聲大罵道:「惡賊,淫賊,你……」
王彪望著她露出來的部位,早已看得慾火焚燒,筋肌亢暴,他一雙大手一沉,又抓住瑤琳雙肩的衣服,這時只要他兩手一分,她的上身便會變為赤裸了。
「老王,不要做得太過份。」一把男聲從門外傳進來。
王彪回頭一望,卻見唐浩正雙手抱胸,佇立在門口:「原來是唐兄。」
「還不放開你這雙手。」唐浩的語氣比冰雪還要冷。
只見王彪極度不舍地緩緩放開手,似乎他對唐浩甚為忌憚:「唐兄,這似乎……」
「她不竟是我的小姐,我勸你不要亂打她主意。」唐浩依然語氣如霜。
「既然唐兄這麼說,咳咳!王某怎敢不給面子。」
唐浩望著一臉蒼白的瑤琳:「小姐,妳放心休息,相信以後再沒有人打擾妳。」話落便與王彪離開房間。
瑤琳深深喘了一口氣,她不敢相信,忍不住張開了眼睛,二人果然真的走了,沒想到唐浩還會顧念賓主之情,在重要的關頭救了她。
她開始靜心思索,想著藏在心中的疑團:「我進來了這麼久,除了這兩人之外,並沒有看見第三人,莫非這偌大的屋子,便只有他們兩人而已?還有,唐浩又為甚麼這樣放心讓我獨自留在室內,他不怕我逃走嗎?」
瑤琳想著想著,不久,她終於得到答案了:「是了,想必二人知道我中毒之後,短期間無法恢復體力,連走路也不能才會這樣放心,但你們也少覷我了,我就走給你們看。」
她向來就是這樣,越是給人看不起,她便越要怒力做到,更何況是現在的環境。
瑤琳用手按著榻緣,緩緩從榻上爬下來,當她雙腳踏在地上時,才發覺自己雖然手腳無力,尚有些許麻木,卻不是完全無法支撐身體,只是有點兒虛浮媻姍,只要用手攀扶牆壁,還是可以慢慢走路。
發現了這一點後,頓時令她信心倍加。她貼著牆壁走出房間,外面是一個廳子,右面是一道迴廊。瑤琳看清楚四周環境,便朝迴廊慢慢走去。
果然這間屋並沒有其它人,瑤琳兜兜轉轉,拐了四五個彎,來到一個落園,這段路程她沒看見一個人,甚至連唐浩、王彪也踫不著,這使她十分興奮,似乎脫離虎穴有望了。
瑤琳穿過落園,又見一行房間,便扶攙著繼續前進。
突然,隱隱聽見有點對話聲,卻從前面的房間傳出來,她不由一驚,知道極有可能是唐浩等二人,但若不再前走,就無法離開這裡,但這樣便會經過那房間,一時間令瑤琳難以決擇,不禁躊躇起來。
她思量片刻,還是決定往前行,就算給他們發現了,大不了是被捉回去!
瑤琳拍拍心房,小心地儘量放輕步伐,當她來到房門前,便聽見唐浩的話聲。
「狄駿既然沒有回『白松莊』,料來是己經毒發身亡,影子幫幫主與潁陽剌吏愛女同時失縱一事,想必不到三日,便會傳遍江湖,而影子幫的一切事務,必然會由其弟狄驥暫時執管。但失縱消息一但傳出,沈嘯天縱是不願,但為著兒女的安全,必然會出兵圍剿,你只要事前預先帶領主力幫眾,尋個藉口離開海陵,先行避過與官兵接觸,沒有了狄駿和你兩人,光以狄驥和狄姍姍兩兄妹的力量,勢必難以抵擋朝廷的精兵,到時影子幫就是沒有全軍覆沒,其餘之人,也必然只是僅以身免罷了。」
瑤琳一聽狄駿和父親的名字,立時定下身來,心想道:「原來二人正在談論著計劃害人,何不聽聽他們說甚麼,待自己走出去之後,便向外揭發他們的陰謀。」於是貼著牆彎下身軀,屏住唿吸側耳細聽,但一想到狄駿身死,不由淚水再度自眶內團團打轉。
緊接著是王彪的聲音:「但狄驥的武功也不下兄長多少,同樣是個極厲害的角色,他若然不死,我這樣做作,是必會被他懷疑,到時恐怕……」
「放心好了,有我在旁幫手,難道你還怕他不成,我便不相信,憑咱們兩人之力,就無法除去這個毛頭小子,只要狄驥一除,幫主之位,你不是如願以嘗麼。」
王彪呵呵大笑:「唐兄切莫如此稱唿,王某是不是能當幫主,還說不定哩,如此稱唿,豈非折煞了王某人。」
「你此刻雖還未登上幫主寶座,但心腹之患一除,幫主之位,豈非已是囊中之物了。」
王彪大笑道:「好說好說,來日若真的當了幫主,小的決不敢忘記唐兄的大恩,但我還有一個疑問,狄家兄妹雖除,但那『白玉紫鴛鴦』仍在沈嘯天手中,唐兄又如何能取得到?」
唐浩冷笑道:「你不要忘記,我手上不是有了個皇牌麼。」
「唐兄所說,大概就是那個沈丫頭了,難怪唐兄一知狄駿要擄走這丫頭,便急不及待趕來把她搶到手,原來是為著這樣。」
「要不是這樣,我又何須急巴巴的,就是害怕狄駿把她帶回白松莊,到時再下手便麻煩得多了,幸好狄駿為人好色,竟待不及回莊便把那丫頭帶去山洞,才使我有這個千載難得的好機會,還可順帶一起把他剷除。」
「唐兄可謂福運雙全,有沈嘯天的愛女在手,還怕他不乖乖雙手奉上『白玉紫鴛鴦』與唐兄,到時唐兄發了大財,也得多多關照王某人才是!」
二人正談得興高采烈,忽地一把女聲自門外響起:「放開我!快放開我……」
隨即門戶大開,一個身高七尺的彪型大漢,正提著瑤琳走進來。
唐浩兩人見後,也為之一愕,唐浩當下笑道:「果然有點本事,四肢無力也能跑到這裡來。」
那名彪型大漢在兩人面前放下瑤琳,她身子一軟,便坐在地上,只聽那大漢道:「這個丫頭伏在門口竊聽,是否要我處置她?」
「不用了,你且守在門外,這事我自會料理。」唐浩揮手道。
「唐兄!」王彪指著她道:「咱們的說話,她……」
「不用多說了,諒她也沒有辦法說出去。」
瑤琳高聲道:「你兩個害人精,害了狄駿還不算,還要害狄家的人,到底他在哪裡得罪了你?」
唐浩搖搖頭,冷笑道:「他沒有得罪我,是我得罪他。」
瑤琳扭動身軀讓開,喊道:「我既落在你們手上,一刀殺了我好了。」
「我又怎會殺妳呢!沒有人敢傷害妳的。」
「你不殺我,只是要我來換『白玉紫鴛鴦』罷了,是麼?」
「妳愛怎麼說便怎麼說,只要妳不再生歪念,我便放妳回房間休息,妳好好想一想?」
瑤琳發起小姐脾氣來,罵道:「我偏要走,我要離開這鬼地方。」
唐浩長嘆一聲:「妳這樣便不能怪我了,唉……真是自討苦吃!」便向門口的大漢道:「大水牛,你且送她入地牢,好生伺侯,讓她好好想清楚,沒有我命令,不得傷害她一根頭髮,不然為你是問。」
這是一個地牢,但四下環境,卻十足十是一個囚牢,陰森而黝黯,沒想到這座山巔華宅,竟會有一個如此陰森可布的地牢。
雖然唐浩對大水牛說過好好照顧瑤琳,但他卻是個一身笨力氣的莽漢,連半點憐香惜玉之心也沒有,他打開一個木柵門,把瑤琳用力一推,便將她推了進去。
瑤琳本就渾身乏力,給他這樣一推,人便直扒摔在地,幸好地上有些禾草,沒有被撞傷,但也摔得她全身骨頭都像散了。
當夜,他腦子裡卻想著一大堆東西,唐浩的說話一直縈迴在她腦中,想著父親真的是這樣冷血麼?越想越感煩亂,也感到委屈。不時又想起狄駿,想起他表面上是冷酷無情,但從小節和言行中,瑤琳知道他是非常愛護自己的,只是不說出口而已,當想到他被唐浩毒害,至今仍不知是生是死,那股憂苦不安,不禁令她瀾瀾淚下。
但她一想到山洞裡的事情,一片嫣紅,霍地又染上她雙頰,不由身體的某處,陣陣的潮騷再度翻滾狂竄,一幅又一幅的旖旎畫面,不住在她腦海湧現。
瑤琳很明白,她的身心經已深陷進去了?可是……可是現在的他……
她不敢想,但又不能不去想,她實在不希望這只是個永不磨滅的回憶,沒有了狄駿,到底該會怎麼辦?
她想著想著,淚水幹完再流,流完再干,終於淚眼朦朧,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 □ □
不知過了多久,她在睡夢中,忽覺一把親切的語聲,在她耳畔輕聲唿喚:「瑤琳……瑤琳……」
但這語聲,縹縹緲緲而有點嘶啞,卻令她感到是如此地熟悉。
瑤琳心頭一震,猛地張開了眼睛,落在她眼前的,竟是一對深邃的黑眸,飛揚的雙眉,挺秀筆直的鼻子,這人不是狄駿,還會是誰。
瑤琳一顆心像似已跳出腔外,她還覺自己是在夢中,她甩了甩頭,抬手用力一咬,痛得她直喊了出來。
不是夢?真的不是在作夢……她用盡全身氣力,雙手一舉便勾住他的脖子,顫聲道:「狄駿,是你,你真的沒有死……」
瑤琳的熱淚早已奪眶而出,這是驚疑的眼淚,也是狂喜的眼淚,她拚命抱緊狄駿,生怕眼前這美夢會突然醒過來。
「是的,我沒有死,我不是對妳說過麼。」
「我早就知道你不會死,是真的……我也知你會來救我,絕不會讓我受惡人的欺負。」
「可是我並沒有救妳出去……」
瑤琳推開他一點,呆著眼睛問道:「甚麼?那……那麼你怎會在這裡,莫非你也被唐浩……不會的……」
當她看見四周的環境,已經有了答案,那岩石砌成的牢壁是何等熟悉,原來狄駿也和自己一樣,被人關在這地牢中。
明白了一切的她,不由驚呆在當地。
「我實在無能,本想跟著他們再把妳救出來,豈料……唉!倒反而給他發現,早知自己如此無能,被毒死了反而好……」
「不……」瑤琳用力抱住他:「你不能死,我也不要你死,現在能和你一起,我已經很心滿意足了,就是只得一日,或是只得半日,我也感到很幸福。」
真的,她只要在狄駿的懷中,瑤琳真的甚麼都忘懷了,只想抓緊目前這一刻。
自從她碰見了狄駿,尤其在山洞的一夜,她的心已被他緊縛住了,卻似一根不斷的柔絲,千纏百繞,糾纏入骨,掙也掙不開,斬也斬不斷了。
地牢里只有一盞微弱的油燈,還遠遠落在牆角處,使得四周異常地黝黯陰森,但瑤琳依在狄駿的懷中,心頭卻感到非常溫暖,有股無形的幸福感。
瑤琳絮絮地訴說著她的遭遇,當說到她父親時,不禁抬起頭問道:「你真的要找我父親報仇麼?」
但見狄駿長嘆一聲,良久無語,同時把目光自她臉上移開。
「我知道,你……你不會為了我而放棄報父母之仇,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回心轉意,縱使我父親是十惡不赦,終究他是我爹爹。」
「瑤琳,我……」狄駿像想說甚麼,但還是哽在喉間說不出來。
「這樣吧,我既然被困在這裡,恐怕是逃不出去的了,若然我被唐浩用來要挾我爹,倒不如由我代替爹爹,你把我殺了便可消去心中的仇恨,也使唐浩無法得逞。」瑤琳仰望著他,含著淚水緩緩道。
「不……我不會殺妳,關於妳父親,我一時也拿不定主意,或許……」
瑤琳既興奮,又有點愕然:「你會放過我爹?」
「我不知道。」狄駿再次別開頭:「但我實在不忍看見妳傷心。」
瑤琳感到十分激動,用力地緊抱住他,連聲音也哽咽起來:「多謝你,有你這一句話,就算我馬上死去也不打緊,我好幸福哦……」
「瑤琳,你不會死的,我相信咱們總有方法逃出去。」
「真的……我就是知道你會有辦法。」瑤琳高興起來,在他臉上親了一親。
狄駿徐徐道:「機會,只要有機會便行……」
瑤琳一臉狂喜之色:「我相信你,狄駿是何許厲害的人物,世上又會有誰能關得住你。」
「沒想到妳會對我這麼有信心,既然是這樣,我絕不會令妳失望。」
「我不會失望的,你必然能夠做到。」瑤琳的心情再度回復過來:「對了,你瞧我有多胡塗,見了你實在太高興了,連一件重要的事還沒有告訴你。」
「哦!甚麼重要的事?」
「原來王彪和唐浩是一夥的,你知道麼?」
狄駿感到非常愕然,搖了搖頭:「妳怎會知道?」
「我在這裡見到他,他還想……」想到險些兒給王彪欺負了,不由臉蛋紅起來,不知如何說下去。
「他還想甚麼?」狄駿軒著眉頭望住她。
「他……」瑤琳羞澀得把頭埋在他懷裡,不敢看他一眼,鼓著勇氣細聲道:「他……想欺負我。」
「妳有沒有給他……」狄駿顯得異常緊張。
瑤琳害怕他會誤會,趕忙連聲否認:「沒……沒有,真的沒有,幸好唐浩突然走進來給我解圍。」
狄駿長長噓了一口氣,必乎放心了下來。
接著瑤琳把竊聽到王彪與唐浩的說話,一一說了出來。
狄駿聽得劍眉倒聚,氣憤憤的一掌拍在地上,登時「碰」的一聲巨響。
「依我所見,似乎王彪很忌憚唐浩,只要唐浩說一,他便不敢說二。」
「王彪是個粗人,論頭腦及武功都不及唐浩,更不是一個有領導材能的人,像他這樣的人物,竟敢覬覦幫主之位,真是個不知自量的傢伙。唉……只可惜我現在一時無法離開這裡,被這個小人……」
「你不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他們兩人那點比得上你,我有信心你一定能想出辦法離開這裡,到時便可狠狠教訓他們一頓。」
瑤琳緊緊依偎著狄駿,恨不得將整個人都溶入他身子裡,不知為何,她竟然有些感激唐浩來,要不是他,她此刻又怎會在狄駿的懷抱里。
「若然咱們出不了去,恐怕便會死在這裡,妳害怕麼?」
瑤琳不假思索:「不怕,只要我能和你死在一起,已是我生平最快樂的事了。」
狄駿默然半晌,道:「但你還年輕美麗……」
「沒錯,我還年輕,當然不想死,我還想與你永遠廝守在一起,再過幾十年幸福的日子,但……」她說到這裡,話聲突然頓住。
瑤琳一雙明如秋水的眼睛,已凝注在狄駿的臉上:「或許真如你所說,咱們真的會死在這裡,到時我雖然不能和你廝守一生,但在死之前,就是只得兩三天也好,這一段期間,還是屬於咱們兩人的。」她的語聲開始顫抖起來,但這並非驚懼的顫抖,而是一種銷魂的顫抖。
狄駿也感到她的變化,不禁盯著她道:「瑤琳……妳……」
瑤琳突然伸出雙手,緊緊勾住他的脖子,把他的頭緩緩拉下,並閉上了眼睛:「吻我……」
狄駿只是睜著眼睛望住她:「瑤琳……」
瑤琳主動把嘴唇碰向他嘴邊,呻吟般低語道:「你還不明白麼?你……你這個大呆子,在咱們沒有死之前,我要將一切都交給你,做咱們在山洞裡還沒完的事。」
狄駿聽著最後的一句話,不由露出一抹驚喜的笑容,沒料到瑤琳竟會大膽到如此地步。
瑤琳飽滿溫暖的胸脯,緊緊貼著他的胸膛,而她那發燙的櫻唇,也貼上了他,且夢囈似的呻吟道:「咱們剩下的時間或許不多了,你還顧忌甚麼,還在等待甚麼?在山洞時你不是想要我麼……」
狄駿畢竟是個男人,男人再強的忍耐力,也無法抵擋眼前這個如仙似的美女求愛,他再也忍受不住了,一個翻身,牢牢抱住了她溫暖的、嬌小的身軀。
瑤琳不住向上迎合著,也不住簌簌不停顫抖。
□ □ □
四片唇是何等火熱、急切。
火熱的唇,緊緊地貼在一起,互相品嘗對方的甜蜜,這是狂熱的,帶著搜索與迎合,感受對方給予的體貼與溫柔。
瑤琳的身子不停顫抖,比山洞時還要厲害,她很害怕,但她還是鼓足勇氣。
忽地,她感到一陣奇異的巨變,登時被一陣冷潮淹沒了她全身,一直通過她心底最深處,使她顫抖得更厲害……
瑤琳用盡氣力,猛地咬了他一口,咬在狄駿的嘴唇上,雖然身體仍是無法提聚氣力,但她還是使勁推他。
狄駿因嘴唇發痛,正要抽手撫摸,一個不及防,惶然間竟被她推開,滾在一旁。「瑤琳妳……妳瘋了麼?」
瑤琳迅速地挪到牆邊,雙手緊緊抱在胸前,瘋狂似的嘶聲大喊:「你……你不是狄駿……你不是狄駿……」
狄駿指著自己:「我不是狄駿是誰?」
瑤琳高唿道:「你……你這個畜牲,你不是人,卑鄙無恥,豬狗不如的東西。」
「好!妳說。」狄駿坐起身來:「我不是狄駿是誰?」邊說邊爬過去。
瑤琳喝道:「你不要過來,再過來我便咬舌自盡。」
「好好!你不要亂來,我不過來是了。」狄駿只得安慰住她。
「我雖然不知你是誰,也不知你為何長得和狄駿一樣,但你樣子雖像,可是你並不是他。」她的牙齒咬得吱吱作響,接著道:「難怪你的聲音帶著嘶啞,因為你根本無法裝得像。」
「是麼,這是中毒後的症狀,妳怎會說我是裝來的。」
「哦,天呀!我怎會這麼蠢,該早就知道的了,唐浩怎會把狄駿和我關在一起,他一心要殺狄駿,要是狄駿被他捉了,唐浩還會放過他麼!」
「狄駿」呵呵地笑起來:「妳好厲害,果然是個聰明的女孩子。」
他這樣一笑,便已承認他並不是狄駿。
「但我還有件事不懂。」那個假狄駿笑道:「我這妙計本就要妳自送上門,但我已瞞了你這麼久,為何你又會突然識破?」
瑤琳又恨又氣:「只因為我……我……」她頓了一會,高聲道:「你莫要管我如何識破,總之我識破了就是。」
她如斯唿喊,只因這問題實是無顏回答!原來她方才與這人親密時,驟覺對方的親吻,竟是如此地生疏,就連狄駿那股獨有的男性氣味,殊為不同,尤其狄駿那溫柔中帶點野性的愛撫,那種感覺是何等令人纏綿入骨,是任何人也無法代替的,而女子在這一方面的感覺,又總是特別地敏銳。
便在此時,那人竟站在她身前,低著頭望著這個美得叫人心跳的瑤琳,只見他那雙眼睛,目不交眨地怔怔望住她,卻說不出地險惡淫猥。
瑤琳看見這對駭人的目光,不禁將身子抱得更緊,咬牙切齒不敢去望他,她悲忿的怒火已漸消失,漸漸地被恐懼所占據。
那人笑道:「很聰明,聰明得超出我想像之外,但妳還是無法逃出我手掌心,我就不相信今日要不到妳。」
「你……」她不得不抬起頭望住他,恐防他會有甚麼行動。
這一抬頭,便瞧見他那雙惡毒而淫邪的眼睛,她渾身倏地一顫,失聲道:「原來是你……你這雙眼睛……」
那人微微笑道:「我眼睛怎樣?」
她愈看愈感肯定,這雙淫猥的眼睛是這麼地熟悉,瑤琳不由顫聲道:「是你……你是唐浩,是麼?」
那人哈哈大笑道:「果真有點本事,不錯,妳現在知道了又如何?」
瑤琳嘶聲道:「你這個惡賊,我還道你……你……」
「還道我甚麼?是否以為我在王彪手上救了妳,我便不會占妳便宜?」
「沒想到我和爹爹都看錯了人!」瑤琳咬緊牙齒:「竟然引狼入室!」
「我也沒想到,平日的妳雖然貪玩驕憨,外表卻裝得三貞九烈,一臉純真的模樣,其實和一般妓女無異,都是水性楊花,一日間便能與狄駿這小子這般親密,想必也做了些不可告人之事。」
瑤琳聽得怒火中燒,高聲罵道:「你知道甚麼,我就是喜歡他,這又如何,只是你……你這雙髒眼睛,把全人類都瞧得和你一樣髒。」
唐浩笑道:「妳說得對,我是髒,妳現在知道已經太遲了。」說著間又踏前一步。
瑤琳大聲道:「滾開,我寧可死,也不讓你碰我一根指頭。」
而唐浩並沒有理會她,依然淫淫笑道:「妳方才還與我這般親密,此刻又為何會……」
「因為她是我的女人,當然你不能碰她。」突然一把充滿磁性的男聲響起。
唐浩與瑤琳也為之一呆,連忙循聲望去。
瑤琳一見此人,不由高唿一聲:「狄駿……真的是你……」那種狂喜使她險些昏了過去,淚水也隨著激動的喜悅而疾湧出來。
「瑤琳,有我在這裡,沒有人敢動妳一根頭髮。」狄駿堅定的黑眸,緊緊盯著眼前的唐浩。
唐浩見狄駿突然出現在地牢,也不禁驚愕起來:「你……你怎會還沒死?」
「我當然有我的方法,唐門的毒藥固然厲害,但對我而言,只是一點玩意兒而已。」
唐浩眼見情況不利,更知自己決非狄駿的敵手,連他向來倚仗的毒藥,也給狄駿輕易解去,心下不由大驚,見他忽然五指一探,直朝瑤琳抓去,打算把瑤琳控制在手,以她要挾狄駿不敢莽動,這也是他唯一自救的方法。
然而狄駿像早已看破他計謀,手上長劍一遞,數度銀光直點他身上幾處要穴,唐浩只得挪身疾閃,連退三步方行避過。
狄駿乘著他退身之際,猛地一掌砸在那木柵門上,「碰」的一聲大響,兩手圍粗的木柱,竟被他一掌砸得木屑紛飛,接著「碰碰」幾聲,已給他擘開一個大缺口。
狄駿的動作實在太快了,唐浩才一定身,狄駿經已步了進來,站在瑤琳身旁。
「狄駿……」瑤琳扶著牆壁想站起來,卻見狄駿道:「不要起來,坐回去。」
瑤琳雖然不大明白,但她知狄駿必有用意,便不再起來,坐在牆角下。
只兄狄駿還劍入鞘:「你不但用毒厲害,連易容術也這麼厲害,確實難得。」接著朝唐浩遞出手,又道:「拿來。」
唐浩凝神戒備,聽著狄駿的說話,也感茫然,問道:「拿甚麼?」
「六脈鑽心散的解藥。」狄駿緩緩地道。
「你不是自行解毒了麼,還要解藥何用?」唐浩閃過一抹疑惑的眼光。
狄駿道:「我要以防萬一,瑤琳身上的毒,恐怕你沒給她全部解去。」
「你不相信我?」唐浩蹙緊雙眉。
「當然,要我憑甚麼相信你,她現在渾身無力,我不得不這樣認為,你要我動手還是自己拿出來?」狄駿一對殺人似的目光,直射得唐浩全身發毛。
他知狄駿若一動手,自己這苦頭必然吃得不少,他無可奈何,便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白玉瓶,緩緩遞向狄駿。
狄駿接過道:「如何用法?」
唐浩既然給了他解藥,也不敢瞞他:「瓶里有二十顆解藥,足夠五人用,每兩個時辰服一顆,連服四顆便成。」
「我暫且相信你,現在你把口張開來。」狄駿從玉瓶取出一枚紅色丹藥。
唐浩肉在俎上,不能不依他,才張開口,便覺兩顆丹藥飛入口中,他大感奇怪,為何會有兩顆?正要吐將出來,豈料狄駿劍鞘一伸,便撞向他胸口,只聽唐浩喉嚨「喔」一聲,兩顆藥丸已順喉而下,吞入肚中。
「你……」唐浩按住喉嚨,正要發問。
狄駿已截著道:「一顆是你的解藥,另一顆是『百日追魂』,一百日內,你不會有任何事,但百日之後,你體內會千蟲萬鑽,痛苦而死,但你不用害怕,只要你在毒發前十日到『白松莊』來,我自會給你解藥。」
瑤琳在旁聽了,不禁大笑起來:「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好得緊呢!」
□ □ □
秋風習習,落葉蕭蕭。
狄駿抱著瑤琳已離開那華宅十餘里,來到一個幽邃的叢林,只見四周亭亭如蓋,古樹郁蒼。
這時,狄駿把瑤琳放在一大樹下,讓她仍然萎弱的身軀背靠著大樹休息,而他卻坐在她身旁,取出唐浩的解藥,張口便吞了進去。
瑤琳一直注視著他,心感詫異道:「狄駿,你還吃這解藥作甚麼?莫非你身上的毒還沒有解除?」
「嗯!」狄駿點點頭,接著問道:「唐浩是否依他所說,每隔兩個時辰給妳吃一次解藥?」
瑤琳根本沒有聽他後面的說話,已急得滿臉通紅,扯著他衣衫追問:「你……你在騙我麼?沒可能的,你沒有吃解藥又怎會安然無恙,功夫邊這麼厲害!」
狄駿見她知疼著熱的體貼模樣,不禁又憐又愛,輕撫著她的髮鬢,溫然笑道:「妳不用擔心,其實我練就了一門心法,可以把體內的劇毒暫時抑壓住,使它在三天內不會發作,但三天之後若沒有解藥,依然會劇毒攻心,到時真箇神仙也難救我了。」
瑤琳嬌嗔道:「既是這樣,當時你為何不把唐浩捉住,逼他交出解藥,不是可以了麼,免得人家為你擔心一場!」
狄駿笑道:「妳有所不知,當時我著了他道兒,同樣感到無法聚力,只是我功力深厚,不致全身無力,但要和唐浩動手,實無必勝把握,又不能在他面前運功調息,壓住體內的毒藥,唯一之計,便只有行這個方法,讓他帶妳回去,既然唐浩是妳父親的人,必然不會傷害妳,豈料這傢伙……」
「幸好你跟著追來,不然我……」瑤琳回想起來,無不心驚肉跳。
狄駿道:「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瑤琳睜著大眼:「你問我甚麼?」
狄駿無奈,不禁搖頭輕笑,便再問了她一次。
瑤琳點頭道:「「沒錯,確是這樣,他所說的解藥方法應該沒有騙你,但不知為何,我吃了四次解藥足有一整天了,還是渾身乏力,半點力氣也沒有!」
狄駿笑道:「因為妳不懂武功,體內內力全無,與平常人沒有半點分別,就是吃了解藥,也是應有的現象。」
瑤琳突然掩嘴一笑,顯得極度高興:「真有你的,竟然給唐浩也吃下毒藥,想起他當時又怕又無奈的樣子,真是有趣極了。」
狄駿道:「他根本就沒有中毒,世上也沒有甚麼『百日追魂』這東西。」
「甚麼?」瑤琳怔怔望住他:「你給他吃了甚麼?」
狄駿徐徐笑道:「我只是耍點伎倆,其實兩伙都是他的解藥,一來可以看看他那解藥是真是假,二來我這樣一弄,他為求保命,百日內勢必不敢打咱們主意。」
瑤琳大笑道:「沒想到你會如此狡滑!」
「對甚麼人,便要用甚麼手段,若不是到頭來便要吃大虧了。」
瑤琳把頭枕在他肩膀上,眽眽含情地道:「當時我一看見你,還真的以為做夢哩,終於你真的救了我!」
狄駿輕聲道:「只是我來得遲了點,讓你受了許多苦。」
她一把抱住狄駿,忽然哭起來:「你對我這麼好,我永遠不會忘記的。」
瑤琳忘了一切,只想抱著他,親著他的臉,她的眼淚已沾滿他臉頰。
「好了,莫要再哭了,起來吧,咱們也該走了。」
瑤琳緩緩放開他,呆呆地問:「去哪裡?」
狄駿望著她滿是淚痕的臉蛋,用手指輕輕把眼淚抹去,道:「妳要是想回家,我現在便送妳回去,如何?」
「你不是要我跟你回去麼,莫非你已經放棄找我爹爹報仇?」她詫異起來。
狄駿道:「我不會放棄的,但我現在再不需要妳了,我自有我的方法。」
「狄駿你……你真的不能放過我爹爹嗎,我求求你……我……」瑤琳的淚水再度湧出,看得狄駿心痛不已。
狄駿咬著牙道:「妳不要再說了,我的決定沒有人能夠改變。」
「我知道自己沒有這個力量說服你,畢竟父母之仇比天還要大,但我實在不忍看見爹爹和你……」
「妳……」狄駿軒起眉頭:「妳怎會知道這件事?」
瑤琳抬起頭:「是唐浩說給我知,還有……」便把唐浩的說話和王彪的事,一一細說與狄駿知道。
狄駿聽後,臉上卻全無反應,只是默默沉思。
「我跟你回『白松莊』,我不想回家。」瑤琳突然脫口而出,教狄駿一怔。
狄駿望向她:「為甚麼?」
「要是我在『白松莊』,爹爹若然遣兵來圍剿,只要有我和哥哥再你手中,爹爹決不敢亂來,他最疼愛我的,你相信我。」
狄駿又何來想和瑤琳分開,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眼前這個仇家的女兒,竟會對他存著這麼大的影響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吧,咱們一起回『白松莊』。」
瑤琳聽後,似比著甚麼也來得歡喜,連忙把他緊緊抱住,又親又吻:「我……我好高興喔!」
狄駿笑道:「妳高興甚麼?」
瑤琳瞄了他一眼,綻出一綹柔情似水的秋波:「高興你能夠再在我身邊。」
林間的微風,輕輕拂去瑤琳所有的憂傷,只剩下眼前的柔情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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