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廣西貴縣,石家大宅外排著一熘剛從商埠歸返的騾馬商隊。

領頭的青年鬆了手中韁繩,縱下馬來,一邊吩咐夥計卸下滿車貨物,一邊小心翼翼取了馬鞍上的行囊,徑直往院中走去。

院中樹木蔥鬱,擋住那夏日的灼浪。林蔭處,女子正翻舞手中雙刃,飛速地旋噼著,陣陣刀光與她一襲白衣融在一處,恰似一朵怒放的白蓮。

青年放輕腳步,在遠處靜靜觀望。

女子卻眼尖,大老遠見他過來,已收了手中刀刃,理著雲鬢步上前來。

青年與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石家大宅的男女主人。青年叫石傻兒,早年是員清兵,後辭去營中事務,南下經商,竟闖出一番名堂,創下這偌大的家業來;女子是他愛妻石齊氏,她原也不姓齊,此是再嫁,用了前夫之姓做本家。只因她名號太響,道來不知會引出多大風波,故改名換姓以避禍。此女正是曾經大名鼎鼎的白蓮教義軍總指揮,白衣俠女王聰兒。昔日起事失敗,卸花坡跳崖,世人皆道一代女英雄從此香消玉殞,怎知得她貴為人婦,隱蹤鄉間。他夫婦二人一個是清兵,一個是反清義士,卻因緣際會,成就佳偶。如今家大業大,倒也和和美美。

「聰兒姐怎不練了,你舞得好看。」傻兒站在原地訕笑道。

「哼,你倒是瞧起熱鬧來了,當我是街頭雜耍來著?」王聰兒哼了一聲,單手將雙刃往身旁隨便一擲,竟齊齊沒入地面幾分,穩穩立了。她幼時確曾隨父流浪賣藝,如今露的這手卻是實實在在的真功夫、

「這……先看看我從廣州給你帶回的禮物。」傻兒見她不高興,忙探手從行囊中摸出兩枚精緻的白玉鐲,又往屋內張望道:「昌兒呢?我也給他帶了東西。」

「昌兒去私塾了,傍晚才回來。」王聰兒接了那鐲子,攤在手心翻看。

「莫非聰兒姐不喜歡?」傻兒見她興趣索然的樣子,便道:「我也知道寶劍贈英雄,紅粉送佳人,可聰兒姐既是英雄又是佳人,也不知送啥好。找來找去,就這白玉鐲和你出塵的氣質最配。」

王聰兒展顏一笑:「你倒是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傻兒笑道:「那是,跟了聰兒姐這般聰明的人,我傻兒自然也變聰明了,如今對付那些奸商和十三行的官老爺不在話下。」

王聰兒不禁為夫君的厚顏抹了把汗,又望向院門道:「外面還在下貨?」

傻兒也不答話,死死盯了她胸襟,舔著唇道:「聰兒姐,你衣襟濕了,又漏奶了吧?」

王聰兒見他表情,打了個冷顫,忙用手掩了胸口,羞赧道:「別瞎說,昌兒走時才吃過……不,那是練功出的汗……」

「我不信,讓我看看是也不是。」傻兒說著便要來解她衣襟。

王聰兒忙捉住他手:「別,外面大家都看著呢。」

傻兒回頭瞥了一眼,眾人都在忙著卸貨,哪有閒暇管他夫妻之事,轉回頭嬉笑道:「沒事,正好昌兒不在,咱們進屋『做做』吧。」

不由分說牽了她玉手,拉著往屋裡走,王聰兒只好飛紅了臉跟進。

才進裡屋,傻兒便迫不及待要扒她衣服。

在外人面前王聰兒自是留他三分薄面,家中怎容得他猖獗。眼疾手快閃過他的惡狗撲食,縴手一翻,已擒住他手腕扭到身後。

「看你這急色樣兒,八成是在外面學壞了吧。」

傻兒吃痛,連聲討饒:「停,停,女俠手下留情,為夫錯了。」

王聰兒也不鬆手,抿嘴笑道:「那你說說,你錯哪了?」

傻兒想若不讓她高興了,怕是晚飯不得吃,床也沒得上,忙道:「小生是犯了想娘子的錯,一日不見食不知味,半月不見茶飯不思。」

「哼,你這是什麼錯。」王聰兒嘴上這般說,手卻鬆開來。

傻兒直起身,揉著手腕嘆道:「唉,你武藝高強,我是鬥不過你。」

王聰兒有些得意:「誰叫你不肯用功,這些年功夫沒半分長進。」

傻兒聽了這話,笑而不語。

王聰兒奇道:「這有什麼好笑?」

傻兒忽然攬了她柳腰嬉笑道:「誰說功夫沒長進,跟了聰兒姐這麼多年,我的床上功夫是竿頭日上。」

王聰兒柳眉挑了挑,又笑罵道:「你還是沒個正經。」

說罷粉拳在他背上擂了數下,傻兒不覺痛楚,知她已是從了,這便笑嘻嘻去解她衣襟。

王聰兒罷了手,半推半就坐到床沿上。

傻兒把頭埋在她胸前,在那濕潤的肚兜上嗅了嗅,抬頭笑道:「聰兒姐還騙我是汗水,這香味兒不是奶水是什麼?」

王聰兒俏臉泛紅:「我哪騙你,練了半天刀,怎得不是一身臭汗?」

傻兒見她豐滿的雙峰上果是許多晶瑩汗珠,往那深邃的乳溝匯去,咽了把唾沫道:「怎會臭的,我說是美人香汗。」

王聰兒掙扎道:「這大熱天一身粘汗總不舒服,待我去沐浴一番再來。」

傻兒那肯放過她,按住她香肩壓倒在床,賊笑道:「不妨事,反正待會也會出一身汗。」

王聰兒瞪了瞪眼:「你……」

傻兒已扒了她肚兜,雙手各抓了座玉峰把玩起來。

王聰兒無奈,只得隨了他。

傻兒又伸出食指和中指,交錯行進,如兩條腿有節奏地在一對高聳的肉山上緩慢攀爬。

王聰兒被他挑得痒痒,也不知是肉癢還是心癢,直將玉面騰起紅雲,神色緊張地盯住那雙在自己胸前不安分遊走的手。

傻兒見她緊張神色,卻故意放慢了動作,待她緩了一口氣時,卻忽將兩手四指一剪,夾了雪峰之巔的嫣紅。

王聰兒冷不防嬌吟一聲,乳尖飛灑出幾滴雪白的香醇。

傻兒眼疾手快,一俯身,用嘴接了,在口中慢慢細品,咂嘴舔舌道:「聰兒姐真是神仙般人物,我傻兒也不知修了幾世的福方能娶到你。」

王聰兒白了他一眼,掐了他那雙賊手道:「你盡使壞,現在又用這話來誆我。」

傻兒笑道:「我怎是誆你,如今昌兒都是半大小子了,你這當娘的還如十年前一般如花似玉;縣城裡那些官家富紳的太太縱是駐顏有術,那身段也不免走形,似聰兒姐這般光華出眾誰不羨慕。」

王聰兒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傻兒揉著她椒乳,忽又正色道:「更兼聰兒姐這兩座寶山盛產仙露,春夏秋冬,不懈不怠,怕是天上仙女也望塵莫及,你說是也不是?」

王聰兒瞧他一本正經說出這般沒羞沒臊的話來,也不知該笑還是該罵,臉色陰晴不定,憋了半晌才嗔道:「還不是你兩父子乾的好事。」

原來這白衣俠女王聰兒早年反清,親友盡喪,自己亦歷經一番生死方與傻兒結成連理,自是珍惜備至;她又有難孕之症,幼子得來不易,更是寵溺有加,竟從襁褓哺乳至今。日常雖生諸多不便,她亦早有斷奶之念,奈何不忍拂了相公愛子之意,十載過隙,也不知付出了多少乳汁與柔情。

屋內二人小別勝新婚,一番雲雨,表過不提。

傻兒小住兩日,便要作別。

王聰兒不喜道:「這番來去匆匆,我便知你送禮討好是沒安好心的。」

傻兒摟了她吻道:「十三行那頭官員換任,餞行道賀都少不得打點。我早些去商埠籌備,好免去日後生意上諸多麻煩。」

王聰兒咬牙道:「天下烏鴉一般黑,這些滿清的官們辦事不見利索,敲起竹槓來卻是各個好手。只可惜我白蓮教有心無力,殺不盡這班狗官。」

傻兒寬慰道:「你別想太多,路不平自有人鋤,世道不公自有人匡,替我照顧好昌兒便是。我這一去還有些生意要忙,怕是得耽誤三兩月,若有採辦便托楊大哥過來幫襯。」

王聰兒不情願地點點頭,與他依依不捨別了。

第一回 蘭若夏祭逢怪僧 佛堂春圖難沙彌

炎炎夏日,潯州府卻趕上了逛廟會的日子。

那縣城的出戶,鄉下的趕場,讀書的、農耕的、行商的、織繡的、跑鏢的……三教九流,老老少少,紛紛從四面八方湧來,滿街人擠著人,攤挨著攤,好不熱鬧。

城西一古剎,逢著這節慶,也一反平日清幽,四下里香客接踵,人頭攢動。知客僧打一早已忙得不可開交,卻也難免怠慢了信眾。到後來寺中見不是辦法,索性停了後院眾僧的日常功課,一併遣來廟前維持秩序。

眾香客人聲鼎沸,忽又靜了些,卻是從中轉出一手執幼童的婦人,排開眾人,往這廟門而來。

那婦人素巾束髮,秀面端莊,玉頰豐盈,眉宇不凡,竟有番鬚眉不及的英氣。一襲白衣裹住修長嬌軀,外罩著猩紅大氅,將肩頭到胸前掩了,只隱約可見覆蓋的秀美曲線。

廟會人多,魚龍混雜。香客中不乏登徒浪子,瞧這婦人容姿嬌好,便往她身邊擠,欲趁亂揩油水。

婦人嘴角揚起一絲冷笑,登了雙銀色長靴,足下生風,竟牽了童子毫無阻滯地從人群縫隙穿插而過。

眾人皆感驚奇,不知她使得什麼法兒。

廟門前一小沙彌正蹲坐門檻之上,一手拭著額上汗珠,一手甩動僧袍扇涼。眯眼見天邊似有一朵白色祥雲,一眨眼功夫竟飄至跟前,驚得他往後仰倒。

那雲中卻伸出一纖纖玉手,拽住僧袍襟口,止了他跌勢。

小沙彌借勢翻身起來,方才看清身前之人,忙雙手合十道:「原來是齊施主,失迎失迎。」

婦人引了小童還禮道:「小師父客氣,敢問住持大師可在?」

小沙彌摸了光禿禿的後腦勺:「這可不巧,師父不在寺中。齊施主是此方常客,小僧豈敢欺瞞,師父不喜熱鬧,趕著這廟會,卻往別處山中尋清靜處參禪去了。」

婦人若有所思:「那倒是不趕巧,無緣拜會大師。」

她身旁小童卻不滿起來:「娘,咱們走了這麼遠路,卻連大和尚影兒都沒捉到,可是白白跑斷我這兩條腿。」

婦人忙斥責他道:「昌兒,不可這般無禮。先前你自個兒撒了腳丫亂跑,這會兒怎把怨氣灑別人身上?」

那小童撅了嘴不回話。

小沙彌長此小童三兩歲,又有佛門修養,也不以為忤,反笑道:「小施主莫惱,我這便帶你去寺中休憩。」

婦人原想推辭,但見幼子一臉疲態,只好作揖道:「如此煩勞小師父了。」

小沙彌道:「不敢當,只是我寺後院僧房不便招待女子,幸有一廢棄偏殿,鮮有人跡,倒還清凈涼爽,唯恐怠慢了二位。」

婦人忙道:「僻靜最是好的。」

小沙彌合十道:「阿彌陀佛,那便請二位施主隨我移駕。」

他引二人去了偏殿,又自往香積廚取上好瓜果齋菜,為兩人送來,行至半途卻給人截了。

「彌塵師弟這是為何人送食?」擋住他的是個胖大和尚,身形魁梧,滿臉絡腮,長得跟水滸中魯智深似的,但話音卻意外地不怎粗魯。

「原來是巒信師兄,嚇我一跳。」小和尚彌塵踹口氣:「這些瓜果是去給偏殿兩位施主的。」

「可是給剛才那婦人和小童?」巒信問道。

「正是,原來師兄你都看見啦。」彌塵點頭道。

「你這齋菜可不似招待尋常客人,她二人是何來頭,可說與我聽聽?」巒信又問。

「師兄月前才來本寺,故有所不知。那婦人姓齊,是本地有名富戶石爺的妻室。這石家雖是外來,卻短短几年創下大把家業,如今是本寺的大金主,這廟裡香油錢少說有三成靠她家布施。更聽聞石齊氏的師尊與住持師父是故交,故此二人是上賓,萬萬怠慢不得。」彌塵一一道來。

巒信沉吟片刻,摸著絡腮鬍道:「……原來她姓齊。」

彌塵打斷他沉思道:「師兄若無別的吩咐,我便送齋菜去了。」

巒信心不在焉地擺擺手:「去罷去罷。」

彌塵怪怪地瞥了他一眼,端著果盤走了。

這偏殿二人正是王聰兒與其子石昌輝,那沙彌口中齊氏是她用了前夫之姓掩蓋本家,但外人如何能知。王聰兒早年拜一道姑門下習武,曾聽師尊提起此寺住持文武雙全,是位博古通今的能人。今日廟會,私塾停課,便攜子前來,希望能得老禪師指點一二,若是昌兒能作為俗家弟子拜入門下更是福緣,哪知機緣不巧,住持竟外出去了。

昌兒在偏殿中亂竄,哪似他先前疲態。王聰兒也顧不得他,獨自坐在椅上思索是否等待住持歸來,那小和尚彌塵已送來果品齋菜。

「齊施主且慢用。」王聰兒來過寺中幾次,彌塵知她口味,先奉上香茗。

王聰兒嘗了一口,清香撲鼻,正待道謝,昌兒卻在一旁叫嚷起來。

「娘,娘,快來瞧這個!」

王聰兒心想兒子怎這般不懂禮數,平日家中爹娘寵讓就罷了,今日竟在這廟中胡鬧起來,真該好好管教一番。

昌兒又蹦出話來:「這壁畫莫非是傳說中的春宮圖?」

王聰兒噗的一聲,將還未咽下的茶水噴到彌塵禿頂上,倒顯得越發亮堂。慌忙站起身來,一邊從懷中掏出絲巾替彌塵擦拭,一邊訓斥兒子道:「昌兒豈可胡言,此乃佛門清凈之地,怎會有春,春,春……」

她憋紅了臉也憋不出下面那字來,暗怨兒子不知從哪學來這詞。

昌兒嚷嚷道:「我哪裡胡言,你來瞧了便知。」

彌塵年紀雖小,佛性卻極好。故昌兒在寺前無禮他能忍,王聰兒把茶噴他光頭上也能忍。但他究竟不是佛陀,這般詆毀寺中清譽之言怎可忍,一抬手,拂開王聰兒絲巾,騰地跳將起來:「小施主信誓旦旦,小僧倒要瞧瞧。」

他兩個少年脾氣,便似點燃的炮仗丟在一處,王聰兒勸不住,只好移步上前,再做打算。

三人觀那殿牆之上,漆著幅秀麗壁畫,畫中一華服婦人,袒胸露乳,又將手撫雙乳,射出數道乳汁,落入對面幾位壯漢口中。

彌塵見了,臉色一紅,合掌念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昌兒見他這般,鬥勝一般開懷得意道:「如何,你還有何話說。」

彌塵一副苦臉,這偏殿平日少有人至,他亦未曾留意這畫。今日因前殿香客甚眾,無處安置這母子二人,才引了她倆來此,如今遇上這尷尬事,一時啞口無言。

王聰兒卻噗呲一聲笑出來,在昌兒額上一個爆栗道:「小兒無知,竟還敢為難小師父。」

這話一出,昌兒和彌塵都傻了眼,不知她做何意。

第二回 倚廟門慈母側哺 借佛典痴兒旁敲

「這畫中原是個佛家典故。」王聰兒不緊不慢言道。

昌兒又往那壁畫上下掃了數眼,疑心母親為彌塵解困編排,晃著腦瓜道:「我不信,光頭都吃齋禮佛,哪有吃奶修行的?」

彌塵聞他先謔光頭,又道吃奶,心頭窩火,只埋了頭,口中不斷誦念佛號。

「你這孩子怎這般執拗。」王聰兒嘆了口氣,又道:「這畫中所載,乃鹿女夫人之故事。」

昌兒將信將疑:「娘莫誆我。」

彌塵卻猛一拍禿頂道:「齊施主這一說,我亦憶起師父言過這鹿女夫人。」

昌兒瞄了他一眼:「你既知曉,且道來聽聽。」

彌塵漲紅臉道:「慚愧慚愧,師尊金玉之言小僧卻忘了。」

昌兒哂笑道:「那你與不知何異。」

彌塵無奈,摸著光頭望向王聰兒。

王聰兒見他求助的目光,莞爾一笑,望向壁畫道:「雜寶藏經所載,有鹿產女,仙人養之。其女步步生蓮,嫁與梵豫王,又號蓮華夫人。鹿女見寵於王,見妒於王之大夫人。後逢鹿女生產,誕下千葉蓮華。大夫人使狸貓換太子之計構陷,棄蓮華於河中,卻為下游烏耆延王所得。那蓮華一葉一子,共千子,長成皆為力士。烏耆延王以一千力士降服諸邦,又來伐梵豫王國,無人能擋。鹿女夫人登高台,雙手按乳,每乳五百岐,共乳汁千岐,各入力士口中。千子始認生母,下跪降服,兩國休兵言好。千子分五百奉生父母,五百伺養父母。千子後為賢劫千佛,鹿女為佛母摩耶夫人。」

王聰兒原是白蓮教總教師,靠傳教起事反清。這白蓮教雖崇無生老母,早年興起時卻是拜彌勒的,與釋教頗有淵源,故這佛家經典她亦有涉略。

彌塵感激她解圍,又服她見識,贊道:「齊施主佛緣深厚,遠甚小僧。」

「小師父哪裡話,我這微末道行怎敢班門弄斧。」王聰兒謙遜兩句,又藉機對昌兒道:「諸佛都知禮敬父母,你卻處處讓娘操心,何時方能懂事?」

昌兒倔道:「我看那些力士哪認得什麼娘親,不過有奶便是娘罷了。」

彌塵忙念道:「罪過,罪過。」

「你這痴兒。」王聰兒嘆道,暗悔平日對他太過驕縱。

「娘你處處替這小和尚說話,倒似他是你孩兒一般。」昌兒嘿嘿打趣道。

彌塵聽他話中帶刺,再也坐不下去,起身辭道:「寺前雜務繁多,小僧這邊待得久了恐那頭眾師兄怪責,還需去前院幫襯,二位施主慢用。」

王聰兒還了禮,送他出去,轉來卻見昌兒在那壁畫前發笑。這便故意咳上一聲,上前捏了昌兒腮幫:「你這小兒今日囂張得似那鬧天宮的猢猻,過來跟娘說說,為何處處為難小師父?」

昌兒也不顧臉皮疼痛,咧了嘴,拍手道:「我這般擠兌他,還不是因為孝敬娘。」

王聰兒奇道:「你只會給娘添堵,何來半分孝敬?」

昌兒掰著揪臉的手道:「娘且鬆了手,聽我慢慢道來。」

王聰兒眯了眸子,慢慢鬆開手道:「那你說說,若說得不好,小心皮肉吃苦。」

她手剛一鬆開,昌兒卻撲上來摟在她腰間,嬉笑道:「走了這大半日,娘的奶怕早漲了吧,我若不打發那小和尚走,如何幫娘吸出來。」

王聰兒飛紅了臉:「這是佛門凈地,你胡謅什麼?」

「我胡謅?」昌兒雙臂一抬,掀起她胸前大氅,惡作劇般開懷道:「娘你瞧,你都成白娘娘了,胸前正水漫金山呢。這大熱天披著猩紅大氅,不就怕外人瞧出來麼。」

昌兒這話一點不假,王聰兒大氅下濕答答一片,那白衣衣襟連著內里肚兜便似水中浸過一般。

王聰兒死拽了大氅道:「昌兒聽話,別胡鬧,要不娘今後不帶你出來玩兒了。」

昌兒不依不饒,盯著她雙峰道:「可我餓啦。」

他想吃啥王聰兒心知肚明,平日愛子這般說時,便解開衣襟塞住他饞嘴。如今二人不在家中,更逢佛寺,終是不雅。只好強笑道:「那案上有些好吃的果品,娘取給你吃如何?」

昌兒斜著瞥了一眼桌上,兩手卻往她胸前抓來:「那些果子哪比得娘懷中仙桃好吃。」

王聰兒被他襲了雙乳,「嗯」的嬌哼一聲,身子一陣酥軟,踉踉蹌蹌往後連退數步,跌坐在椅上。

昌兒卻不鬆手,兩爪蟹螯般緊緊鉗著她雙峰,隨她後挪往前疾進幾步。待她坐到椅上時,便像只靈活的小猢猻,一下蹦上她修長的大腿坐了。

王聰兒喘了口氣,盯著兒子惱道:「還不鬆手!」

昌兒見她神色嚴厲,這才怯怯地縮了手。兩隻小手上卻早已濕漉漉滿是乳汁,攤開來埋首舔道:「那鹿女夫人是步步生蓮,娘卻是步步生乳,香味兒怕是要勝過那蓮花。」

王聰兒被他逗樂,噗呲一聲笑道:「你跟你爹一個德性,正經處不怎樣,偏這歪門邪道最是小聰明,將來長大了也不知哪家姑娘會著了你道兒。」

「別家姑娘哪有娘耐看的,我才懶得搭理。」昌兒依舊細細舔著手心的甘露。

王聰兒卻拉了他兩手道:「別舔了,猴爪兒那麼髒,也不怕吃壞肚子。」

昌兒停了下來,睜圓兩顆烏熘熘的眸子,滿懷期望看著她。

王聰兒心頭一軟,嘆口氣道:「當真寵壞了你,今天若不給吃還真怕你把這寺廟掀了。只是外人見著便不好了,待我去掩了殿門來。」

說罷起身去關偏殿廟門,昌兒歡天喜地跟她身後,待她轉身,柳腰早被緊緊纏了。

王聰兒沒法,慌亂中已被愛子扯開衣扣,從肚兜里拽出羞澀的玉峰來。她只得背靠了殿門,用身子抵住,防外人進來。

「娘,你這兒脹得像兩顆球,硬得發亮,孩兒這便替你消消腫。」昌兒也顧不得許多,小腦瓜鑽進她大氅,雙唇一撅,覆在她涌著香泉的雪峰上,像吸盤一般緊緊附了。

王聰兒仰著頭『嗯』了兩聲,左手按了愛子頭頂,右手扶住門閂,軟軟地斜倚在殿門上。

昌兒在大氅下亂舔亂吸,毫無章法,就似戲耍一般,把王聰兒癢得花枝亂顫。

王聰兒柳眉一挑,縴手扣住他腦門:「莫是我前世欠了你這小祖宗,怎這般胡鬧?」

昌兒掙扎不動,這才老老實實靠在她懷中吃奶。

王聰兒胸前腫脹漸消,也不再斥責愛子。只半眯著眼,輕輕撫著愛子腦袋,靜靜看他吃奶。

夏日天熱,昌兒在大氅內呆了一會便覺氣悶難受,索性將大氅掀到王聰兒肩頭。抬頭卻見母親正溫柔地看著自己,他素來頑皮,這時倒有些不好意思。

母子二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相視而笑。

昌兒又將眼睛亂瞥,晃過那壁上之畫時卻骨碌碌一轉,吐了口中鮮紅的乳頭道:「娘,咱們換個方法吃。」

王聰兒懶洋洋斜覷他道:「你不老老實實的,又待玩什麼鬼花樣?」

昌兒好奇道:「那鹿女夫人在高台上將奶擠給千子吃,不如我退開幾步,娘擠給我吃如何?且看娘是否也能擠出千道奶水來。」

王聰兒覺得此法甚是荒唐,擺手道:「鹿女夫人是神人,娘不過凡胎,哪有那修為,不妥,不妥。」

昌兒似故意作對,嚷道:「娘若不做,我便在這壁畫上刻上『騙人』兩字。」

第三回 鹿女有意戲力士 貴婦無心捕風影

王聰兒只覺頭大,她原本性子執拗,只對相公愛子時才和軟些,偏偏昌兒在這點上像極了自己。心知若不依了他,定在寺中惹出禍事來,當下道:「依你便是,但你休再胡鬧。」

昌兒忙撒腿跑開幾步,向她搖晃雙臂道:「娘,這邊,快些、」

王聰兒慢吞吞用縴手託了雙峰,柔荑微曲,鉗住櫻桃。兩顆嬌艷的乳頭在指間亂顫,心中頓感羞恥,一時間佇立原處,似雕像般一動不動。

昌兒卻是閒不住的,見她不動,大嚷大叫催促起來。

王聰兒心下躊躇,又恐愛子吵聲引來外人。尋思事已至此,不如快刀斬亂麻,若是拖得久了,反倒節外生枝。

一咬牙,緊闔雙目,手中發力,果催出數道乳汁。她乳量充盈,竟射到數步開外。

昌兒見空中數條銀線齊至,似齊天大聖打翻蟠桃宴,瓊漿玉露從天而降,忙歡歡喜喜地張口去接。但那乳汁飛散開來,他東奔西跑,顧得這邊卻落了那頭,到頭來臉上沾了不少雪白,入口的卻極少。

王聰兒張開眼來,見他窘態,不禁掩口而笑。

昌兒做個鬼臉催促道:「娘,莫停莫停。」

王聰兒心中漸寬些,又將奶水擠出,卻不停變換出乳方向,引得愛子像猴兒般上躥下跳。

母子二人這番嬉鬧,竟忘了身處佛堂之中。

過了半晌,王聰兒雙峰再擠不出奶來,這才罷了手。

「還說我胡鬧,我瞧是娘胡鬧才真。」昌兒喘著粗氣,舔去嘴角殘乳。「不過今日娘的奶味與往日卻是不同。」

王聰兒系起肚兜道:「能有啥不同,難道換處所在還能吃出其他味兒不成?」

昌兒笑道:「有股汗液的鹹味兒。」

王聰兒紅了臉,她平素好潔凈,給愛子喂奶總先沐浴一番,便是忙時也用濕巾蘸了溫水將兩乳細細擦拭。但今日在外,哪顧得許多,口中含煳道:「既不喜歡,怎吃完才說。」

昌兒卻搖頭道:「我幾時說不喜,但凡娘體內流出來的我便愛吃。」

王聰兒臉似火燒,只因幼子這話聽來大有歧義,他尚年幼,不知這些,做娘的又不便挑明。

昌兒哪知她心思,又來拽她肚兜:「娘,再讓我嘗嘗。」

王聰兒阻了他道:「兩邊都讓你吃空了,哪裡還有。」

昌兒繼續拉扯道:「這不還有些麼?」

王聰兒低頭一瞧,卻是乳溝間密密麻麻的的汗珠。

她打過仗,反過朝廷,對那舊俗禮法之事甚是不屑,便是給半大的兒子喂奶也未曾有雜想。但如今愛子年紀漸長,再與之耳鬢廝磨,恐他徒增煩惱,若有逾越母子之情,更是萬萬不可。

昌兒趁她發獃,悄悄撥開肚兜,舔那旁側露出的細滑乳肉、

王聰兒胸前一酥,頓時醒來,匆忙推開兒子。

昌兒扁著嘴:「娘,這卻為何?有乳汁時吸得,沒時舔舔何妨。」

王聰兒一時口塞,倒似彌塵前番尷尬窘境。

她既不反駁,昌兒趁勢將頭埋進她兩乳間,往那乳溝深處舔去。

王聰兒心頭亂跳,玉頰汗如雨下。正不知如何是好,身後似有輕微響動,頭皮不覺嗡地一炸,疾聲問道:「誰?」

外面沒有回應,卻把埋首她胸前的昌兒唬了一跳,抬首張望道:「外面有人?」

王聰兒來不及和衣,將大氅遮蔽胸前,一邊將手指豎在唇上對昌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一邊側了身子將耳朵貼在殿門上細聽。

聽了半晌,外面並無半分動靜,王聰兒驚疑不定,慢慢轉回身來。

昌兒見她神色舒緩些,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又將臉來蹭她豐滿的胸脯。

王聰兒卻撥開他,正色道:「還胡鬧!」

昌兒見她臉色陰冷,再不敢放肆,撅著嘴站到一旁。

王聰兒匆匆扣上襟口,整好衣物,便開了殿門往外張望,四下哪有半個人影。

她自幼習武,後又過著戎馬倥傯的生活,幾番險死還生,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習慣從未敢落下,縱是意志薄弱時也如此。但方才聽得不甚分明,想來是路過的飛禽走獸,這才把心寬些。倘是生人撞見,真箇無地自容。

一念至此,頓覺這佛門凈地倒是是非之所,再不敢多待,這便拽了昌兒離去。可憐那滿盤的瓜果,竟從始至終無人問津。

母子二人轉至寺前,卻不見先前接待的小沙彌,只得與知客僧辭過,下山去了。

只因寺中之事半途而廢,昌兒一路悶悶不樂,不似來時那般歡悅。王聰兒曉之以理,勸慰幾句,他也聽不進去。

兩人行至宅前,早有下人迎上來。

「夫人,洪家夫人來了,正在後院休息。」

「洪夫人?」王聰兒略感意外。

昌兒無精打采道:「娘,咱家還能認識第二個洪夫人?不就是秀姑姑麼。」

王聰兒也不作聲,昌兒的話她固然明白,只是不解那人為何此時過來。

母子進了大院,四下怪石嶙峋,樹木蔥鬱,碧潭幽寒,樓台煙鎖,好一番清幽雅致。只是比起別家富賈豪紳,石家這偌大一個宅子,下人卻屈指可數。究其因由,一來王聰兒身份特殊,家丁丫鬟雖無一人知主母出身,但恐被人識得,人多嘴雜,泄露出去。二則石氏夫婦節儉,下人夠打理家宅便是,即使這少許家丁也多為附近流離失所之民,名為家僕,實則接濟,眾人皆感恩德,忠心耿耿。

石宅家富丁少,王聰兒又生得貌美,便有宵小起了歹念,集結一幫流寇土匪,前來掠財劫色。卻給她打得大敗,反將這石夫人俠女威名傳得遠近聞名。

此時攜昌兒入了後院,卻無人接應。那些下人知主母素愛清靜,故這後院居所除時有收養的小丫鬟來求教繡藝,甚少有人打擾。

後院庭中正有一年輕婦人斜坐納涼,紅襖黃裙,煞是艷麗。那婦人遙見她二人,已翻起身輕挪蓮步迎來。

第四回 姑侄見面爭鋒對 姊妹重逢綿針藏

兩婦笑臉相迎,一旁小童卻拉長了臉,比先前又多幾分不悅。

王聰兒餘光瞥見昌兒神色,不著聲色將他拉至身後,這才對那洪夫人盈盈笑道:「什麼風把秀娥妹妹吹來啦?也不提前知會一聲,好讓姐姐去接。這半年不見,妹妹越發嬌艷動人了。」

那名喚秀娥的少婦身子一欠,作揖笑道:「姐姐凈說些哄人話兒,妹子月前方為洪家添丁,這產過二胎的身子哪當得嬌艷動人四字。倒是姐姐這般年紀,花容未衰,也不知從哪兒求得仙方,望賜妹子一觀,將來再產時也好照著調理。」

王聰兒臉色微變,秀娥這話正戳著她痛處,她本有難孕之症,如今一子亦得來不易。再不願多言此事,斂神強笑道:「秀娥妹妹取笑,我不過半老徐娘,怎比你花信年華。」

「姐姐何須過謙,你神仙般人物,又嫁了好夫家,夫榮子貴。莫說是妹子,便是十里八鄉的姑娘媳婦兒,誰不艷慕?」秀娥淺笑著說出這話,卻夾帶著酸意,目光已游離至王聰兒身後。

昌兒好不容易從母親背後掙脫,探頭笑道:「秀姑姑莫找了,我爹趕巧不在家,你再瞧那烏熘熘的眼珠子便掉地上啦!」

「你這小鬼也敢取笑姑姑,莫讓你爹爹知道啦。」秀娥臉一紅,咬牙辯道:「誰說我找你爹來著,再說我早知你爹不在,進來時便有人與我說了。」

「噢,但你來前卻未必知我爹不在,是也不是?」昌兒扮作鬼臉道。

秀娥氣鼓鼓瞪了他一眼,不承認也不否認。

「小兒胡鬧,秀娥妹妹莫跟他一般見識。」王聰兒笑著隔開他倆,面上卻並無責怪兒子之意。

這秀娥在石府講話委實不客氣,確是有些因由。說來她算王聰兒本家,亦為王姓,但細論起來卻無甚親緣,只與石宅主人傻兒有些瓜葛。她原是傻兒幼時在湖廣鄖西的鄉鄰,自小青梅竹馬,情愫自生,便想此生是非他不嫁的。哪知半路殺出個王聰兒,不知施了什麼法術,把傻兒迷得神魂顛倒。待她知曉,二人早生米做成熟飯,連兒子都有了。那時她一黃毛丫頭,想要爭亦有心無力。十載過後,她年滿雙十,本想死了心,忽聞石夫人拋夫棄子,不知所蹤,正尋思機會已至,哪知隔日石家父子也不見了蹤影。後來多方打聽知得傻兒去了兩廣營生,她索性離家南下,去尋傻兒。也是天意弄人,待她尋到時,石家已一家團聚,再無她介入餘地。王聰兒雖待她情同姐妹,但日日瞧那二人恩愛,她心中難受,想當年自己出來尋漢子,哪還有臉孤身返家。恰有人做媒洪家,她便心灰意冷地嫁了過去,心中卻一直割捨不下這段孽緣。

昌兒笑她今日為尋傻兒而來,那話倒未錯,雖聽得石府下人說老爺外出,但她心中卻盼著傻兒隨聰兒母子返來,這時左顧右盼不見,心中失落,話語中難免夾棍帶刺。

王聰兒長她十歲,又因傻兒之事總覺有愧與她,故雖知她話中之意,也不反駁。

但昌兒卻是極護母的,平日常聽家僕私下論那秀姑與爹娘之事,心中早有敵意,故一開口便比佛寺中與小和尚鬥氣還衝。

王聰兒恐他二人爭辯下去,忙轉話題道:「妹妹才產子,怎不在家休養?」

秀娥嘆口氣道:「唉,還不是和婆婆鬧的。」

王聰兒奇道:「你為洪家添丁,公公婆婆疼你都來不及,怎會鬧起來?」

秀娥聞言,神色扭捏起來,語調和軟不少:「聰兒姐莫不是讓大老遠來的客人站在屋外陪你話家常吧?」

「怪姐姐疏忽,怠慢了妹妹,咱們進裡屋說。」王聰兒咯咯笑著拉了她手,又轉頭對昌兒細聲道:「昌兒乖,去廚房讓馮叔備些酒菜招待客人。」

昌兒瞪了眼秀娥,不情願道:「知道啦,我去還不成。」

秀娥跟在王聰兒身後,走了幾步卻扭過頭來,像孩子般沖昌兒吐了吐舌頭,把昌兒氣得直跺腳。

兩人進屋坐了,閒聊幾句,又談起方才之事。

「還是不為了孩子的事,婆婆怨我只會生不會養,鏡揚非但不幫我說話,還跟他娘一個鼻孔出氣,反正他們洪家我是呆不下去了!」秀娥託了粉腮氣惱道。「真羨慕聰兒姐你,頭上沒婆婆壓著,石頭哥對你更是沒話說。鏡揚對我若有石頭哥對你一成的貼心,我也斷不會跑出來了。」

王聰兒又好氣又好笑:「你婆婆這話確是過了,你不是養過仁發那孩子嗎,這次帶他弟弟豈不駕輕就熟,怕是你夫家挑剔了些。」

秀娥羞紅了臉,聲音細若蚊蠅:「聰兒姐你不知內情,我說出來你可不許取笑。仁發出生那會兒不肯吃奶,公公婆婆不知操了多少心;哪知現在他弟弟仁達也是如此,我是一點法兒也沒有……」

王聰兒勸慰道:「原來如此,秀娥妹妹既不方便回去,不妨寬心在此修養些時日。我修書一封與你夫家,不使他們擔心便是。」

秀娥忙點點頭,感激道:「前番諸多得罪,姐姐還這般照顧,當真慚愧……」

她雖也有些小性子,但實則大大咧咧的直性子,否則當年一個姑娘家也不會離家背井遠赴他鄉了。

「我瞧娘和秀姑姑都是瞎操心。」屋內二人話尚未完,昌兒卻推門進來。

「你這小猴兒敢偷聽我和你娘講話。」秀娥氣唿唿道。

「又不是啥聽不得的,聽了便聽了唄,誰稀罕聽來著。」昌兒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賤賤地笑道。「再說,若不是侄兒我聽了,誰幫你出主意來著。」

秀娥半信半疑哼道:「那姑姑倒要聽聽乖侄兒有何『高見』?」

第五回 深院宅後波未平 貴府門前瀾又起

王聰兒開始懊悔剛才沒有阻止兒子發話,以至於現在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縮在一旁,用人畜無害的表情望向進退維谷的自己。

這隻狡猾的小猴兒!

王聰兒咬了咬牙,硬著頭皮朝兒子丟了好幾個眼色,都給對方淺笑著忽略了,反而肆無忌憚瞄向她豐滿的胸脯,似在有意無意地提點屋內第三個人。

所幸那人尚未看穿母子兩的微妙『互動』,這使事情還有一線轉機,但她的開口再次讓王聰兒提心弔膽起來。

「奶娘?」秀娥略一遲疑,便駁斥了昌兒方才的提議。「你想得倒是美,上次仁發出生時便尋過,哪有那般巧能撞上的,這不比媒婆產婆,一抓一大把,都排隊候著。那奶娘卻要剛產過孩子能下奶的,講天時、地利、人和。哼,你個小毛孩懂些什麼!」

「哦……」昌兒一副好門生的樣子點點頭,卻壞笑地瞧著自己母親。「未必見得才產孩子才有奶吧,比如……」

王聰兒俏臉漲得通紅,起身拽了昌兒往外走,還未等秀娥發問,她便先向昌兒道:「讓你去吩咐馮叔準備晚飯,你卻熘回來偷聽,這般怠慢貴客是討打不成?」

這話似問昌兒,實則說與秀娥聽的。她先前用備餐這法兒支走昌兒,便是怕他胡言鬧事;如今這搗蛋鬼轉來,只得再使一次強行拖走。

昌兒已被拉至房門,口中辯解道:「娘莫惱,我先前遇到並兒,已托她準備飯菜之事。」

「是麼?」王聰兒頭也不回,腳下加快了步伐,出門一轉,已拉著昌兒進到秀娥視野死角。這才停下來,回首微笑道:「乖孩兒,莫給娘使壞。」

昌兒頭上直冒冷汗,強作鎮定道:「昌兒不明白娘的意思。」

「當真?」王聰兒臉上十萬個不相信,端的是知子莫若母。半眯著眼,壓低聲音道:「那你剛才提奶娘是啥意思?」

昌兒低著頭小心望向她道:「我這不是想幫秀姑姑嗎,你和爹當她親妹妹,我自得把她作親姑媽孝敬。姑媽有難,當侄兒的……」

王聰兒冷哼一聲:「所以你就琢磨著把娘獻出去?小算盤倒是打得蠻響。」

「這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昌兒嘟囔著,也不否認。

王聰兒秀眉一揚,雙掌緊緊夾住兒子臉蛋道:「你想都不想就要將娘的事說給外人,想弄得滿城皆知?」

「秀姑,姑又不是外,外人。」昌兒嘟著嘴含煳辯道。

王聰兒鬆了手,忽然轉笑道:「好啊,那娘今後便去照顧洪家弟弟,正好給你斷奶。」

昌兒一聽這話,急忙拽了她衣角:「別,娘我跟你開玩笑呢。「

「玩笑?」王聰兒又眯起眼來,玩味地盯著他。

昌兒心虛起來:「昌,昌兒是因先前寺里的事兒鬧彆扭,娘您千萬莫當真。」

王聰兒環了雙臂,促狹地笑道:「不當真是吧?今後半月都不再給你奶吃。」

昌兒連忙道:「這,昌兒知錯了,娘的事我不與秀姑姑說便是,還請娘收回成命。」

王聰兒搖搖頭,心想不如藉此機會下定決心斷奶,一來磨練愛子心性,二來省去自己日後諸多煩惱。索性假戲真做,正待鐵了心腸回絕,身後響動卻嚇了她一跳。

「你們娘兒兩在屋外嘀嘀咕咕什麼呢?」卻是秀娥見二人久去不歸,從屋內探出頭張望。

王聰兒拍著心口慢慢轉回身來,胡亂謅道:「正巧有小丫鬟來打擾,便多耽擱了些,秀娥妹妹怎出來了?」

正是假作真時真亦假,王聰兒話音剛落,院門口便有一小丫鬟急匆匆往這頭跑來。

那丫頭八九歲年紀,系了兩角髮髻。正是昌兒先前所提的並兒,一邊跑一邊叫嚷:「夫人,不好啦,不好啦。」

王聰兒上前接住道:「怎這般匆忙?」

並兒指了前廳道:「夫人,您快去瞧瞧,村口的瘋乞兒在門口撒潑,馮叔他們都攔不住,讓我來請您過去。」

王聰兒略一沉吟,轉頭對昌兒道:「你隨娘去前廳,可要老實些,莫再惹事。」

昌兒正苦思如何挽回方才懲罰之事,哪還敢多嘴,忙把頭點得像搗蒜。

王聰兒又對並兒道:「並兒你且留屋裡歇會,正巧陪洪夫人解解悶兒,只是有些事切莫多言。」

說罷蹲在並兒耳邊低聲叮囑幾句,並兒笑嘻嘻地點著頭,王聰兒臉頰反有些泛紅。

原來石家父子常在府中向她索奶吃,如何瞞得下人,久而久之便成了眾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好在眾仆忠心,對外絕口不提,王聰兒產乳這事兒才沒張揚出去。事實上,單嘴嚴這點,王聰兒信任並兒更勝親子。故才決定帶走昌兒,留下並兒。

小丫鬟平白得了輕鬆差使,蹦蹦跳跳去了。王聰兒這才動身去前院,昌兒沮喪地跟在後頭。

尚未到前廳,遠遠便聞得嘈嚷喧譁。

「你不討吃的,還想討打不成?」

「幹嘛攔著我,小爺今天可不是來乞食的。嘚,你們幾個仗著大個兒就欺負人是吧,我偏要見石夫人!」

「臭小子,你不能進去!」

門前幾名石府下人正攔著一名瘋癲癲髒兮兮的小叫花,爭執不下。

「怎麼回事?」王聰兒已經步上前來。

眾仆見主母出來,紛紛站到兩旁,年長的一位回道:「夫人,是村東頭那叫花小牙貓,不知他發什麼瘋,說今天非見你不可。」

「你才瘋呢!」小牙貓歪著嘴抗議道。

王聰兒笑了笑,這小牙貓她是知道的,人有些瘋癲,石氏夫婦見他可憐,常施捨些飯菜與他,也吩咐下人若他上門來乞食勿要吝嗇。這乞兒雖瘋傻,也知誰對他好,故從不來府上鬧事,今日定是有些因由。

她往前行去,小牙貓這才靜下來,傻裡傻氣地對她笑。

王聰兒也不惱他撒潑之事,含笑道:「小貓兒,你有事找我?」

「事,對了,有人讓我給你這封信!」小牙貓點點頭,從邋遢的懷中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用髒手小心撫平了,顫抖著遞上來。「那人說我把這個親自送你手裡定有重賞,呵呵,賞銀呢,賞銀呢?」

王聰兒也不急回他,伸手接過信來,見那信並無署名,紙雖皺了,封口卻粘得極好。心中好奇,小心拆開來,信中只短短三兩行字。

她匆忙一瞥,臉刷得白了。

第六回 行險招反客為主 藏凶刃未雨綢繆

「此信是何人予你?」王聰兒言語抑制不住地夾帶顫音。

小牙貓見她還不打賞,縮回手怏怏答道:「是個中年男人。」

「快說那人有何特徵?」王聰兒窮追不捨,腳下無意識進前一步,按了他肩,神色更見焦躁。眾人從未見她這般慌亂,紛紛揣測出了何等大事。王聰兒見眾人驚疑目光,這才收斂心神,極力保持鎮靜道:「小貓兒,你慢慢把你知道的說來,說得好了我自會賞你。」

小牙貓愣了一愣,結結巴巴道:「那人瘦、瘦高個兒,背有點駝,面、面黃無須,一副癆病鬼的模樣兒……穿的、穿的是件灰色長馬褂,似個窮酸秀才,唔……對了,還有一口外鄉口音,其它、其它便記不得了。」

難得他瘋瘋傻傻還記得這般多,王聰兒不再勉強他,只獨自埋頭苦思,卻未曾憶起識得這號人物。

眾家丁瞧她愁眉緊鎖,也不敢打擾,昌兒卻上前道:「娘,是何人來信?」

王聰兒低頭瞄了他一眼:「娘亦記不得此人,或是昔日舊識也未可。」

昌兒又道:「那,信中如何說?」

王聰兒檀口翕張,略一遲疑道:「些許小事,不提也罷。」

那小牙貓正搖頭晃腦等著拿賞,王聰兒見了,微微笑道:「小貓兒,你可願在我府上作客幾日,待你走時定把賞錢一併予你。」

小牙貓拍手歡喜道:「石夫人果真菩薩再世,觀音下凡,我小乞兒聽你便是。」

卻是王聰兒恐有疏漏,留下他來日後詢問,便讓身後家丁領了他去換洗進食。想想又對昌兒道:「娘今夜還有要事出門一趟,你老老實實在家呆了,莫去找你秀姑姑麻煩。」

「哦,那娘幾時歸來,孩兒等你。」昌兒討好道。

王聰兒託了下頜道:「幾時?娘也不知,你勿需等候,早些歇息便是。」

「可娘,我……」昌兒口中吞吞吐吐,眼睛卻瞄著她鼓鼓的胸脯。

王聰兒秀眉一蹙,在他頭上一個爆栗道:「還想些沒有的事兒,當娘前番是戲言不成?」

昌兒見她神色嚴厲,撇撇嘴不再言語。

王聰兒見狀,嘆口氣,轉頭喚來先前回話的年長家僕:「馮叔,我今晚不在府中,你替我看好昌兒。我回房中做些出行準備,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

那家丁連忙應了,王聰兒再不多言,獨自回房去了。

剛進房中,她險些站立不穩,轉身緊鎖了房門,又攤開那信來。短短几列小字,卻刺得雙眸生痛,冷汗直流。

那信上字跡歪歪扭扭,哪似出自秀才之手,她壓下疑惑,細聲讀道:「鄖西一別,十載有餘,石夫人嬌艷不減當年,端的想煞小人。今夜亥時邀夫人於日間寺中所憩偏殿一敘,以述相思之苦,望夫人萬勿推辭。」

王聰兒心中驚濤萬丈,鄖西乃她當年兵敗投崖之處,亦是她從白蓮教總教師變成石夫人之所。小牙貓所述之人她並無印象,但照信中所言,書信人當年定識得自己,恐是教中舊識亦或清營之人,但不論身份如何,那般輕薄語氣必然是敵非友。自己是清廷頭號要緝拿的,卻未知那人是否已報官府,她鬼門關前走過不知多少遭,何懼一死,如今只恐累了相公愛子。

她再琢磨那信,似有轉還餘地。襯思事已至此,敵暗我明,不論是神是鬼,終須會上一會。自己既能殺出千軍萬馬,脫得德楞泰之豺豹淫爪,如今當讓對方瞧瞧白衣俠女的手段才是。

主意一定,忙取火鐮燒了信,又踩散灰燼,不留分毫痕跡。這才坐到窗前,靜靜看著日頭西斜,夕陽的餘暉映照在那張沉著的俏臉上,散出平靜而柔和的光暈,仿佛回到她在營中等待征戰的那段崢嶸歲月。

最後一縷陽光終於湮沒在遠處的群山中,王聰兒直起身來,匆匆進了些食,方從床底拖出一隻檀木大箱,翻了一套皂色夜行衣換上。摸到箱底時,卻是柄插入銀鞘的短劍,比尋常匕首長出幾分。她拔劍出鞘,看那劍身在燈下吐著寒光,雖不說削鐵如泥,卻也是把鋒利無匹的好劍,當年手刃仇人德楞泰正是靠的此劍。端詳稍許,方才還劍入鞘,插入右腿長靴中。

門外一片寂靜,王聰兒小心透過門縫觀察片刻,見四下無人,這才吹燈出屋。腳下放輕腳步子,慢慢摸到圍牆低矮處,縱身一躍點了上去,不曾驚動內外一人。她環顧一眼,便屏息貓腰,飄過屋嵴圍牆,如蜻蜓點水,飛燕輕舞,往城外疾馳而去。廟會黃昏,街市依舊燈火通明,行人熙攘,卻無一人察覺到那暮色中穿行的皂黑身影。

夜幕未至,城西古剎前尚有少許僧侶在打掃,王聰兒不敢驚擾,鑽入近旁一小樹林,繞了一遭,行至約定的偏殿。那處果是人煙罕至,原本恢宏的殿宇在深沉的暮色中卻顯得形單影隻,甚至有些陰森詭異。

此刻離亥時尚早,王聰兒伏身廟頂飛檐的陰影之中,靜候書信之人的出現。若那人一直躲在暗處,自是無計可施;但待他暴露再明處時,自然多得是法兒對付。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此時要做的,僅是靜靜等待那人進入她視野,不論需要耗費她多少耐心。

時光在緩慢流逝,那是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夜色的籠罩宣示著亥時將過,她的耐心漸漸被失望取代,甚至有一絲被人戲弄的感覺。那人心怯爽約不成?

王聰兒搖了搖頭,她還不能放棄,因為這不僅關係她個人的安危。

突然,她將目光投向一直緊閉的殿門,並非那漆黑的殿中傳來動靜。但是王聰兒還是決定去探個究竟,即使這個決定可能會暴露她目前的所在。

她有一個疑惑,那人會比提早如此之久到來的她更早在殿中守候嗎?

王聰兒緩緩推開殿門,邁過門檻。黑暗中沒有燈火,靜寂如同一張大口,將她吞噬下去。

第七回 杜康渾醉亂佛地 周公淫夢擾黃粱

幽冥中飄來幾縷異香,熏得佳人頭暈。王聰兒小心翼翼往香味源頭尋去,見有三兩點火星在黑暗中撲閃,借那微光湊近一瞧,原來是幾根插在香爐中的薰香。

那香味似比尋常佛香濃烈,她用手指撥了撥,卻又未見其它異常之處。

此時後方傳來輕微響動,她心中一緊,這聲響進殿時便有,只是先前聽不分明,這時近了方才清晰起來——是人的鼾聲。

「誰?」王聰兒提防地向那團黑影問道。

半響之後鼾聲依舊,卻無半點回應。她只好從懷中取了火鐮,點亮香案上的燭台,這才瞧清那聲響源頭。

香案對面的石台上平臥著一僧人,正在酣睡。

她走近兩步,橫豎打量數眼。那大和尚生得雄壯,眉粗口闊,滿臉絡腮,大敞的僧袍露出寬闊的胸膛和捲曲的胸毛。面相瞧著有幾分眼熟,卻又憶不起是寺中哪位僧人,

那和尚四仰八叉的睡姿著實難看,周身又一股幾乎蓋過薰香的酒味兒,身旁滾落的葫蘆更是將酒淌出一地。

王聰兒皺眉掩鼻,心道這和尚偷偷飲酒,端的不守戒律,便要搖醒他來。手伸出一半,忽然被蜇一般縮了回來。

此人莫是那書信之人?王聰兒靈光一閃。左右瞧去,殿內再無他人,不覺疑心更重。

小牙貓所述送信之人是個酸秀才,與眼前這和尚相去甚遠,但也不能斷定送信者便是書信人。只是若此僧是書信人,怎會在約定之期獨自安睡?

王聰兒猶豫起來,倘是弄錯人,那和尚醒來自己如何解釋一婦道人家夜闖佛門。

她思索片刻,轉身往殿外行去。走到門口時,口中低聲說句『得罪』,反手兩顆石子打出,一前一後朝那和尚疾射而去。接著身子往牆外一隱,只露半臉窺視殿內動靜。

她這手飛石昔日讓不少清兵將領栽了跟頭,此時一手揮出,二石齊發,竟沿一線飛出,卻快慢有別,輕重不一,足見她暗器功夫純熟。但這兩石子並非要痛下殺手,故已收了不少力道,只是試那和尚:倘是設局之人裝睡,一石子兒下去頭破血流,必翻身躲下一枚;若是不相干之人,兩顆石子也必嚇得他今夜不敢在此安睡。

屋內啪啪兩聲悶響,接著全無動靜,王聰兒心中納悶——莫非打暈了不成,只得返回查看。

這一看唏噓不已,原來那僧皮糙肉厚,面上雖腫了兩個大包,卻未曾見血。倒是這般動靜也未曾醒來,只把大掌往臉上扇去,口中囈語道:「打你這死蚊子。」

王聰兒只覺好笑,也不便再使辣手。想他是個不相干之人,只是爛醉了碰巧倒在此間,不如抬了別處去,不至礙著後面行事。

這便俯下身,拽過那碗口粗的胳膊架在自己頸脖上,負起他半個身子。

說來這白衣俠女王聰兒身材修長,比尋常男子也高出些許,此時扛了那大和尚卻似一座山壓在身上,幾乎將她嬌軀埋了進去。但她好歹是個練家子,深吸一口氣,扎穩了馬步,一步一挪,將那僧人往外抬去。

才走出幾步,那和尚便動了動。王聰兒還道他要醒來,忙轉頭去瞧。正撞見一張吐著酒氣的嘴往自己吻來,她急忙側首避過,卻被親在耳垂上;她還未及反應,扛在肩頭的那隻手臂竟抓住她一側胸脯揉捏起來。

王聰兒猝不及防,身子一軟,面朝下被那和尚壓個正著。

胸前有些溫潤,她心知被這一抓榨出不少乳汁,不覺羞憤萬分,死咬銀牙掰開了那緊扣自己乳峰的祿山之爪,掙扎著從大和尚身下爬了出來。

那和尚依舊閉著眼,大刺刺仰在地上,口齒不清嘟囔道:「桂姐兒奶子真爽手,下次佛爺來翠萍樓還點你……」

王聰兒聽了幾乎氣炸肺,往那大和尚身上狠踹數腳,咬牙切齒罵咧道:「你這瞎眼的淫僧,竟把姑奶奶當作窯姐兒,真是佛門敗類!」

那大和尚哼哧了幾聲,睡得死豬一般。

王聰兒踢得乏了,方才停下喘氣。心中思索,這等淫僧不如一劍給他個窟窿,免得日後壞了佛門清譽。

她正要拔靴中短劍,又想自己今日為見書信之人而來,若鬧出人命只恐打草驚蛇。怎可因這點雜事沉不住氣,當記小不忍則亂大謀才是。

只好怏怏打住,又往地上補了一腳道:「算你這淫僧命大,本女俠今日暫且放你一馬。」

此時她再也不願多碰那和尚,遠遠避了。心想不如丟了他在殿內,自己去外守候,若約定之人來了便引到它處去了結。

這般一想,便要去熄滅燭台,以免引了更多閒雜之人前來。

燭檯燈火搖曳,王聰兒正要吹滅,卻瞥見燭台下方壓著一物。

真是大意,先前怎未留意。

第八回 沙門坎坷何覓道 慾海沉淪怎出塵

燭台下藏著一張字條,說是藏,一點不為過。那紙疊小了將大部分都隱沒在燭台下,只露出一角來,若非仔細端詳,真不易察覺。

若說字條主人不欲他人窺見書信內容卻又不似,那露出的邊角明顯透出少許清晰的字跡來,

王聰兒俯下腰,湊近一看,那筆跡歪歪扭扭,與日間收到的書信明顯出自一人之手,心中已有計較。又打量燭台周遭,似無機關陷阱,這才慢慢將那紙條抽出來,翻開來瞧。

她上下掃了幾眼,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全身抖動不停。過了半晌,檀口微張,冷冷哼了聲『無恥』,將紙團揉作一團,厭惡地丟在地上,轉身往外走去。

紙團滾過幾遭,終是停了下來,靜靜躺在那裡,有些可怕的靜,彌散到整座佛殿,和尚的鼾聲與燈芯燃燒的嗶啵雜響在這寂靜中竟有些刺耳。

一隻手緩緩撿起紙團,重展開來——手的主人是去而復返的王聰兒。

那薄紙似有千斤,難以承受般重,這是她再次放在手心的感覺。上面那些扭曲的字像它主人一般猖狂,雖比先前的書信短了許多,但字裡行間的傲慢無禮卻越發明朗——「請石夫人在此殿中自瀆,適當之時自能見著小人。」

王聰兒平展柳眉,垂下雙眸,臉色越見冷峻。

有機關,一定有暗室,對,就像當年自己藏身的那個地窖一般,那個小人一定躲在某處窺視著她,等著看她的笑料。

這股念頭飛轉著,但她怎麼也找不到那個密室。

蒼白的俏臉上滾落下汗珠,理性在慢慢消磨殆盡。若那人此時出現在眼前,她定會衝上去捅千百個窟窿。怒意讓她的意識有些朦朧,她需要握住一件東西來平復灼燒的怒火,而那件東西必須是她靴中的短劍。

纖細的手指屈了屈,抓了上去,但抓住的不是兇器,而是胸器。

連王聰兒自己也感到驚訝,這種事從未出現在她的籌劃中,屈從於可笑的卑鄙之徒根本是無稽之談。但胸前傳來的酥麻快感又讓她感到迷茫,隱約覺得自己似早有此打算。

皂色的夜行衣與那羊脂般的手黑白分明,玉手在顫抖著,它似乎有自我意志,正與主人的意識衝撞著,碰擊著。但兩種矛盾意識的抗衡並不妨礙它瘋狂地蹂躪下方深色的鼓起,五根細長的柔荑深深嵌入到那豐盈的肉峰中。

王聰兒嗯了一聲,感到前襟的潮潤——漏奶了。臉上泛起紅潮,但手卻不聽使喚,似乎那張紙上下了什麼詛咒一般。她慌亂起來,與平日的沉著冷靜判若兩人。

那隻手仿佛感到主人的鬆動,越發肆意起來。它不斷捏揉著,將飽滿的乳肉從指縫中擠出來;食指滑向了衣服前端形狀明顯的凸起,肆無忌憚地挑逗著。

王聰兒咬牙壓下『嗯嗯咿咿』的呻吟,另一隻手卻無意識地劃到股間,向腿根中心撫去。

一定是中邪了。

她努力想從這場春夢中醒過來,卻越陷越深。

纖指隔著褲子摸到肉丘中間的細縫,上下滑動著,越來越快。漸漸有灼流從幽穴深處滲出,將襠處濕了一片。她感到下體裡面似有團火在燒,她想熄滅它,但食指和中指卻緊緊夾住細縫上端的那點突起,賣力地搓揉起來。火,燒得更旺了……

這不像我,不,這不是我。王聰兒發現自己失控了。她不怕肉體的沉淪,即使曾面對豺豹的姦淫她也能保持清醒,如今意志的陷落讓她害怕。

夜行衣因為香汗淋漓變得更具粘附力,緊緊裹著慾火中燒的修長嬌軀,透出秀美的曲線,仿佛在一絲不掛的胴體上潑了層墨汁,裸露得毫無遮掩。

王聰兒逐步迷失在快感中,渾濁紊亂的唿吸聲與極力壓低的嬌喘充斥殿宇,遠遠蓋過那早被她遺忘在一角的和尚的鼾聲。

只有這麼做才能引出那人,絕不能連累傻兒和昌兒,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當慾望無法控制時,她只能這樣寬慰自己,來減輕心中的負罪感。

空氣中瀰漫著雌性發情的體香,那起伏顫動的誘人身姿勾畫出令人望而生津的春意。

快不行了,她的腦中一片空白,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否有大聲叫出。

王聰兒跪坐的身子僵直地抖了抖,又軟了下去,雙臂幾乎沒有絲毫支撐上體的力量,任由自己往後仰去。

「齊施主辛苦啦。」一隻壯臂從後托住她柳腰,將她攬入懷中。

「……你?!」王聰兒微撐乏力的眼帘,有些驚訝道。

「這香聞著可受用?」咧開的嘴大笑起來。

第九回 口舌交鋒互探底 言辭閃爍巧避機

此人正是先前醉臥的和尚,不知何時酒醒過來,悄無聲息來了她身後。其實非和尚動靜小,卻是她聲響大,又因快感忘我,才未有察覺。

一股雄性氣息撲面而來,王聰兒竟有些把持不住地想迎上去,她蹙起秀眉,嘗試從僧人懷中掙脫,卻感有心無力。

大和尚瞧出她心意,嘴角一翹,反將手臂箍得更緊。

王聰兒「呀」的驚唿一聲,已被挾著朝和尚迎面貼了上去。濕漉漉的雙峰重重頂在那醉僧敞開的胸膛上,她只覺一股快感襲腦,幾乎爽得失神。

那和尚見她神情,得意笑道:「咱朋友言這藥性烈,只需一點便把貞潔烈女變蕩婦淫娃,如今瞧來倒也不假,只是需用酒來壓下藥性卻不太便。」

王聰兒聽他所言,便知著了道兒。先前聞那佛香不對,果是加了料的,想來必是厲害的催情之物。

「你便是那書信之人?」她壓下體內涌動的春潮,冷冷言道。

和尚見她自瀆到丟之後還這般鎮定,不覺有些驚訝,笑意收斂些道:「齊施主果真明白人,看來不似尋常女子。」

「哼,你也不似尋常和尚。」王聰兒冷哼一聲,她非不懼,只是如今藏於暗處的對手浮出水面,心中總算有底。緩了口氣又道:「你究竟是何人?」

「倒是貧僧疏忽,忘了在信中報上名號。」和尚合十道,其實忘報名號是假,隱晦本名是真。「貧僧法號巒信。」

王聰兒眯了雙眸道:「這寺中並無巒字輩僧人,難怪我瞧你不似此間之人。」

巒信眉頭一動,又道:「齊施主倒是有心,貧僧只是暫在此寺落腳。也是佛祖保佑,有緣與施主再會於此。」

王聰兒眉頭一皺,慍道:「誰與你有緣!」

「齊施主既來了,那貧僧便沒認錯人。」巒信不緊不慢道。「若是尋常貴婦,貧僧信中那般挑釁,還不早喚了官府來拿人。齊施主不報官,嘿嘿……」

原來巒信先前亦不能確定她身份,畢竟天下相似者眾,又知她家有錢有勢,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故才假他人之手以書信試探,

王聰兒心中咯噔一聲,這一層她不是沒想過,只要她如信赴約便是坐實自己身份,但權衡利弊,又不得不行此步。當下臉色一沉道:「你用信誑我來,究竟意欲何為?」

巒信肩頭一聳,側頭道:「齊施主且勿多心,貧僧只想與你敘舊罷了。」

王聰兒冷笑道:「你這淫僧吃了兩顆石子兒也照舊裝睡,倒是好耐性;先前更著他人來送信,可見早算好後招,只是你這番苦心謀劃,如今卻道什麼敘舊之類的鬼話。」

巒信嘿嘿一笑,掩過嘴角一絲抽動。他原本確是打算裝睡,待摸清王聰兒底細再現身要挾。只是未料這白衣女俠如斯了得,一發石子兒打得他眼冒金星,第二顆更是結結實實擊暈過去。後來一番猥褻實非做戲,倒是真性流露。所幸醒來時王聰兒已自行踏進布好的陷阱,他也算沒白挨兩石子兒。

「爽快,齊施主在鄖西吃牢飯時貧僧不乏關照,後來施主不告而別,累咱吃了一頓板子。如今貧僧只想從施主身上討回點本利,這不過分吧。」巒信舔著唇道。

我呸,這還不過分,這是和尚說的話麼,王聰兒心中忿忿

==記住==亞洲色吧

網址: yazhouse8.com yazhouseba.co 扒灰船我媽賣淫飛機上小18歲我媽賣淫的日子帶侄女出差假戲真做!女友被朋友上了上海良家超野修仙高手乞丐搶奸品種個兒子乖女兒的絲襪美鞋母 子 危險期顏口爆找人干我老婆酒後朋友孩子哭了熟女 腳黃種少年們和白種絲襪熟女們平行世界母畜

上一篇 (春夢一場) 另類小說 下一篇 (千女齊聚)

【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

聲明:未滿18請勿邀約,請盡速離開。所有內容已滿18歲,本站所有文章,如無特別說明或標註,均為本站原始發布。任何個人或組織,在未徵得本站同意時,禁止複製、盜用、採集、發布本站內容到任何網站、書籍等各類媒體平台。如若本站內容侵犯了原著者的合法權益,可聯絡我們處理。本站內容18歲以下不宜觀看,請自行退離本主題,網站及發帖者已盡告知讀者之義務,且並無意違反兒童及少年性交易防制條例40所稱「以廣告物、出版品、廣播、電視、電子訊號、電腦網路或其他媒體,散布、播送或刊登足以引誘、媒介、暗示或其他促使人為性交易之訊息者」,請讀者自重。本文為網路創作,與現實之人事物無關,內容如與現實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