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弓終於從實招供了,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將傀儡一族一網打盡了。」

在嗜虐喜悅之後,義熙的心中立刻升起一種憎惡的情緒,他的臉上浮起一個卑視的笑容。

「這些人,真是詭計多端的傢伙,你們早就應該看出他們的破綻的。」

「恐怕沒那麼簡單。」

信樂的蜘蛛丸皺起鼻頭說道。

「他們不是像大人所想像那般淺薄容易應付。」

「什麼,他們不是只是傀儡而已嗎?只會使用孩童般的幻影技倆,在我的眼中看來,他們只是玩弄煙彈的下賤忍者而已。」

義熙對於忍術一無所知,他的腦海中只有淺薄的智慧與觀念,甚至對於剛才所發生過的大屋頂幻影、黃塵灼風,都已經完全忘懷。

(要盡忠服侍這般愚蠢的主人,可真是不容易啊!)

但是,蜘蛛丸還是盡力隱藏他胸中的不滿與輕蔑。

「恐怕沒有像大人所想的那麼簡單。」他依然恭敬地作揖。「他們不是尋常的傀儡忍者,而是十分有名的缽屋一黨——。」

「哦,是嗎?」

「是的,想必大人已見識過他們的奇術了。」

「那麼我們是否可將他們捉來?」

「大概……」

義熙皺緊雙眉,轉過頭去。他就像一個貪玩的孩子,渴切地盼望著玩具,而呈現出不奈的神情。

然後,他又轉過臉來正視著蜘蛛丸。

「那麼,我們一定要好好的對付他們,或許就殺了……」

「啊……」

「不!我想輕易地用刀殺了他們,實在是太便宜了。我們要想出一個有趣的死法,也許比泥鰍地獄更有趣的。」

他正一吋又一吋地提起殺人的興味。

「對!這不是很稀奇嗎?光是斬首,就太枯燥了。」

「用礫刑,您看如何?」

「不好。」

「如果他們是女子就好辦了。」

「不,只要我們想出一個有趣的法子,就比女體來的精彩。」

「原來如此。」蜘蛛丸開始思索著。「精彩又有趣的刑法……曳車、火焙、鋸切、還是達摩……」

「達摩!這個好!」

「大人喜歡用達摩嗎?首先我們讓他們立在一根木樁下,兩手雙足各自緊緊縛起。讓身子左右上下張開無法動彈。」

「嗯……」

「然後再在額上用一條加賀苧網線,鎖住軀體。」

「哦?」

「這還只是前戲而已。我們可令四個武夫手持薙刀,站在前後四方之間的位置,就像在將軍家站崗一般……」

「是的、是的。」

義熙說著,兩眼冒著惡狠狠的凶光。

「讓他們同時揮刀,教這些不肖之徒血如噴泉。」

「不!一次截下一肢即可。」

「嗯……」

「一次一肢,每個人各自斬下靠近他們身體的手腳、四肢,從手腕、肩膀、腳踝,然後慢慢刑至大腿……」

「嗯……接下來就是臀部。」

但是,不到一瞬間,義熙的眉頭又皺起來了。

「就這樣斬了嗎?」

「大人,在斬下四刀之後,如果我們有良心的話,不拖拖拉拉的話……犯人就立刻變成一個滿身鮮血的不倒翁…。」

「我們也許還可以來舉行一場競賽呢!哈哈……」

「我想這種刑法可能對女性來說,太殘忍了些!切斷四肢,變成一個血腥的不倒翁……」

義熙的眼神閃過一絲心虛。

有礫污黃了庭院,但是經過清理後,馬上就回復到原有的美麗白砂的景象。

在義熙的幻想中,小弓的裸體慢慢滾動在白砂上。

她的手足四肢,呈現一個撩人的「大」字,四肢伸張,乳房及私處的所在,因羞恥與苦悶而扭曲……接著,四把鋒利的偃月刀,閃亮著可怕的光芒,不久,她失去了四肢,血液像噴泉一般灑出。

由四個巨大創口所噴出的血汁,慢慢慢慢染紅白色的砂地。

小弓的雙眼,因為驚痛而欲突出,口中不停地尖叫吶喊。

就好像一條受傷的淫蛇,不住地蜷曲著身體,傀儡女忍者小弓的乳房,一定也會不住地顫動輕逗,粉紅色的乳頭,在一片殷紅的鮮血中,會像柔軟的桃子般突起……

突然,他由淫亂的幻想中被拉回現實。

「大人……」

蜘蛛丸的雙眼凝視著他。

「啊!」

「您喜歡嗎?女人血達摩(鮮血一般的不倒翁)……」

義熙的雙眼朦朧欲醉!如果此刻有人仔細地觀察他的容顏,就會發現他的那張臉上滿布淫虐的、愉快的妄想。

「這、這……哦,不……這實在是太殘酷了?」

蜘蛛丸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始終是用一雙透亮的眼睛來觀察一切的,之後他凝重的表情又轉換了。

「大人,你覺得「牛裂」之刑如何呢?」

「牛裂嘛……」

這難道不是一個非常新鮮的好主意嗎?

義熙靜靜地聽著。但是由於從未見識過這般刑法,所以無法立刻激起他的興趣,不過,儘管如此,他已經準備要好好加以考慮了。

「——是的,牛裂之刑,大人,我建議您該好好見識一下。」

他的眼光掃回白砂……

眼前出現兩頭巨大的牛隻,左右橫衝直撞的情況,空間實在是太小了。

「我們是不是應該找一個較為寬闊的地方呢?」

「大人已經泱定要用「牛裂之刑」了嗎?」

「我想這是十分有趣的主意。」

「要不然,就是在御門前的廣場……還是在湖畔?」

「好哇!就讓老百姓和我們一起同樂呀!你快點著手。」

「我需要一些時間準備。」

「今天太倉促了。」

義熙恨不得馬上親睹這血腥的場面。

「那麼,就明天吧!明天正午,不許再作遲延。」

「是……」

蜘蛛丸一面作揖,心中暗暗思索著。

(缽屋那一黨的人,一定會來……他們一定不顧一切地阻止行刑。傀儡忍法比較適用于山谷,但是我還是要加以預防……)

他眯著眼睛,陷入沉思。

義熙站起身來走入寢室。也許是有些疲累了,只聽他頻頻唿喚小姓。也許是想準備就寢了。

但是,時間實在是太倉促了,會不會導致不可收拾的疏忽呢?

傀儡忍者們的狙擊必帶著兩個目的,第一、是取義熙的首級,第二、則是救出小弓。

而蜘蛛丸之所以有恃無恐,只不過甲賀忍者自我陶醉的心性罷了。他估計,包含女忍者的忍者們,不久就會慢慢齊集本地。

(屆時,我的眼光一定不能離開大人。或許敵人會假裝全力救出小弓,但是事實上,他們真正想要的是大人。)

他抬起眼注視屋檐四壁可能躲避、埋伏的所在,必要時他可以命令段藏,不斷地四處巡邏注意。

段藏的耳目無疑比動物更為敏銳。

段藏最佳的絕技就是,可以用耳目來分辨小至一寸鳥、五分蟲的雌雄性別。

但是最今人感到奇怪的是,他無法用形態外觀來判別敵蹤,也許他的眼睛也不算太差,只不過最叫人驚異的是「嗅覺」,他用嗅覺來辨識一切。

他用嗅覺,可以立辨雌雄。這不是令人咋舌嗎?在聚合甲賀與伊賀精神而產生的風土,誕生這般的嗅覺奇人,應不算是一樁怪聞。

然而段藏這項絕技卻是與生俱來的,他因生來嗅覺敏銳,而被細心培養成這般超人的技藝。許多忍者的頭領,常常是因為各人所擁有的天賦,而因材施訓,練成神奇的技藝。

所謂「伯樂識千里馬」,鉤幻也齋適時地發覺段藏嗅覺的神能,而將它訓練成忍者的絕技。

既然段藏能分辨微小的軟蟲雌雄,自然輕而易舉就可以分辨出人類男女之性別。(也許在必要時,他甚至可以分辨出忍者的特殊變化吧!)甚至可以感覺出來人是否有害,是否深含敵意。

只要善用此能,就可以找出那些對將軍懷有敵意的人。

那些想要通過前門的人,第一關就要接受此等考驗。

在這個情形下,朋友與敵人的態度立見明了。那些想受將軍封賞的人,自然神情高昂;而滿含敵意的,卻是截然不同的——這些哀民,他們受到將軍的剝削、憎恨,要他們以卵擊石,對抗權勢,還是會為之卻步的。

他們通常在經過將軍府前,總是哈腰垂首,一副卑微的模樣。

於是他們心中的變化,也就平緩些。

至少比那些敵對者,總是來得靜謐。

那些,精明能幹的間諜,表面上雖然可以裝得平靜無事,內心卻是無比緊張的。

由於他們將生死作一次孤擲,神經便形緊縮,汗腺的活動也就愈加旺盛,自然內分泌比較常人異常。

關於這一點,以段藏的嗅覺,必能立即分辨敵人的所在。

就像現代測謊機的發明,也是靠心器亢進的多寡來作定論,而段藏可以在剎那分出敵我之別。

一直跟隨在蜘蛛丸身邊的段藏,就曾使用這種能力。

嗅覺,如一種無形的光箭,在群集的民眾中,尋找敵人。

唯一令段藏感到惋惜的是,他不能光用嗅覺就置對手於死地。

因為敵蹤不止一人,也許就在群眾的中央、周邊、附近……

他們對他形成一種威脅。

(因為他知道,他們都是「敵人」!)

但是,卻不能只用一眼,就叫他們萎縮。

這些人,讓他面帶殺意,胸膛燒灼。

(被首領玄米百貫所命令——那麼他們也應該有百貫的功力吧……。)

段藏在心中默默盤算著傀儡派忍者的人數與氣息。

(我恨不得早日將他們一網打盡……)

此刻,他心中燃起一種帶著血腥的焦躁。

這一天,在十里四方交通的要衝處,高豎著一塊牌子。

雲州缽屋鄉賀麻 女18歲於福.小弓一人

前者以卑賤之身,竟敢行刺將軍千金之體,真是罪大惡極,經過公審,決於彌生廿五日,首掛於松原,執行牛裂之刑。

「廿五日」就是明天了。鎮中、鄉野,四處流傳著有關牛裂之刑的傳說。

在當時,識字的百姓並不多。不!應該說識字的百姓少之又少。

事實上,戰爭對百姓的關係並不大,他們唯一關心的就是財產被掠奪,親人在戰場上捐軀,其他並不含敵意。

所謂「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戰勝者對俘虜處以極刑的血腥與殘酷,也正是百姓們茶餘飯後,所津津樂道的話題。

甚至有人帶著便當,行走二、三里之遙,只為了觀看行刑,享受那份恐怖的快感。

也許生逢亂世,這是唯一的娛樂吧!

何況大家競相流傳,那名女子,就如同一張脆弱的餅般,要接受駭人的牛裂之刑。

「要是我見了那副血淋淋的模樣,一定駭得連眼珠子都要突出來吧!」

那些年邁的老人,正交頭接耳地談論著。

「我只要看了一次,以後就可以向子孫們大吹特吹了:你知道我活到這麼大的歲數,對於那些古代留下的可怕的刑法,還是相當嚮往好奇的,何況是「火焙」、「牛裂」這種酷刑……」

「18歲的女孩,聽說美得像一朵嬌媚的小白花。」

「是呀!是呀!18歲的女孩,禁得起這種牛裂的酷刑嗎?」

「她不應該會被判處這般可怕的刑罰的,除非是罪大惡極,如滿臉絡腮鬍子的大盜,或是心懷不軌的叛國者……她還只是一個18歲的小女孩呀!」

「明天我們休息一天,去看看熱鬧吧!」

「幾時行刑?」

「我們最好明天一大早就趕去。才不會錯過。」

「嗯,我記得那種六角磔刑,是在黃昏的時候執行的。那還是個仲夏日呢,太陽照著槍橞,閃出一道道動人的光芒,至今仍叫我難忘……」

「不管怎麼說,明天黎明前,我一定要趕到刑場才行。」

「早一點去也有道理,可以占到好一點的位置呢!我想村裡的人,一定半夜就擁到那裡去了……」

「對,希望明天是個好天氣……」

你一言、我一語,可怕的謠言,在人們之間熱烈地流傳著。

生逢亂世,連人心也幾近冷酷荒廢了。百姓們不顧別人生死,只想用這些血腥的事實,來作為交談的題材。

以他人的不幸為樂,似乎已變成生活的習慣。

一入夜,鉤里的御殿,比常日燃起更多的火炬,各地警戒配備的兵員,比平常森嚴許多,每個人臉上仿佛都布上一層寒霜。

住在附近的農民、工匠、商人們,不斷地向此地聚集。將此地的黑夜變如白晝一般地燈火輝煌。

侍衛們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恐懼。這個18歲的女子處以「牛裂」之刑,無異使沸騰的民情,煽起殺戳之風。

「各位要當心,注意來人!」

侍衛隊長,不斷地低聲喝著衛士們,要他們小心看守。

神情緊張的衛士們,急急地推開蜂擁而上的人潮,但是卻擋不勝擋,越來越多的人群不斷地擠到門口來。

失去理智的群眾,憑著好奇心的驅使,期待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姑娘能夠現身,宛如瘋子一般。

也有許多人,認為這是不可多得的良機而加以利用。

由於群眾的聚集,相對地也帶來許多的攤販有賣大餅、便當的……甚至燒栗、栗餅的也大有人在。攤販們張開喉嚨,吆喝著客人,吵雜成一片,其中還夾雜鼓聲、鑼聲等等。大道藝人擺開走江湖的架勢,黑沉沉的盤子正準備侍候客人的賞金,這一切看來,竟如夜祭一樣熱鬧。

身懷絕技的藝人,想趁此機會大撈一筆橫財吧!

靠近不凈門的地方,大銀杏花下,玩偶商人導引著五、六尊女木偶,打鼓吹笛,發生刺耳的聲響,甚至不時作出淫穢的動作,等待群眾好奇地圍觀。

「各位看官!快點來呀!包準你們看了十分有趣!這些都是由天竺過來的,富有生命的玩偶,如果你敲它,它會勃然大怒,拋棄它則會泫然欲泣,擁抱它則會吟吟而笑!真是精釆萬分!大家快點來!」

群眾們哄然大笑。

還是男性居多。

「大家都是男客人吧!這會引起你今夜的綺夢哦……你們想不想帶一位絕色美女同去啊!」

大家正想取笑傀儡師時,驀然彌次如飛躍般闖進。

「你不要再在這裡裝瘋賣傻了!這不是很奇怪嗎?還是早點收拾收拾回去吧!這些都不是美女!」

四周的笑聲仍然無法停息。

「那麼各位請看,這一個可是天仙般的小美人兒呢!」

他從巨大的葛籠中,抬出一個與人身齊大的玩偶,全長也許還不到五尺,但卻是不折不扣的少女,她垂著發穿著小袖衣裳。

「看吧!各位!如果有人再說她只是一尊玩偶,就太可笑了……」

傀儡師將小袖的腰帶解開,剎時小袖的前襟綻放開來。

急促湧來的群眾,突然個個都噤若寒蟬。

因為,因為這尊玩偶居然笑了……

這尊玩偶展開一個燦爛如花的微笑……

剎時群眾個個都愕住了,然而,這只是一瞬間的事,等大家依然屏息以待,瞠目結舌之時,玩偶的雙唇早已恢復原封不動的模樣。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以為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全都是來自傀儡師言語的蠱動所產生的幻覺呢!

是呀!玩偶怎麼可能會笑呢……

傀儡師有著一雙銳利如鷹的雙眼,他立刻察覺到群眾的反應,把兩片厚厚的嘴唇都給笑歪了。然後他裝模作樣地對玩偶說起話來了。

「喂!小姐!大家都不相信你笑了!我看他們都很喜歡你!不如這樣吧!

你跟他們打一下招唿如何呢?」

玩偶的頭被他的大手掌壓下,她輕輕點了一個頭。

驀然,她的右腳卻不慎脫落了。

群眾好不容易收起的笑臉,又因為那隻掉落的白晰的右腳,又再度爆發出來。

「唉呀!唉呀!這可糟了!」

傀儡師慌忙地拾起地上的那隻殘腿。

但是突然這尊玩偶好似有意要和他做對似地,左腳又掉了。

「啊!不行了!」

他快速地拾起。

可是這回輪到她的雙腕脫落了。

「今天是犯了什麼沖嗎?」

他氣憤地起身朝地上吐了一口痰,然後由於表情滑稽,引得圍觀的群眾,一個一個裂開嘴大笑著。

「你不要讓我出洋相嘛!振作一點好嗎?」

少女玩偶的頭有一點微小的突起,他努力地想弄好她,但是總不能隨心所欲。

「唉!這些不中用的女娃,為什麼不能好好地表演一場戲呢!」

小袖衣襟前,驀然大開,露出白晰的肌膚。

此時群眾的喧譁,如潮水般緩緩退去,代之而起的是異樣地、冗長的沉默。

她的胸腹之間的肌膚,細如絲緞、滑如織錦。

男性的觀眾吐出沉濁、熾熱的鼻息。

他們並沒有發出驚異或感嘆之聲,只是吹著惱人的氣息、甚至帶點夜氣的淫亂。

每個人都靜靜地看著傀儡師的動作,好似破人催眠一般。

想不到他居然生就細而長的手指,此刻正恣意地,在玩偶高聳的胸部,低谷的腹部間游離,他陶醉著,就如同摸尋真實的女體——這是一具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女體吧?

他細膩的,輕柔的愛撫,仿佛手中所觸摸到的是一尊絕世的珍品,好像收藏家在品嘗昂貴的古董品,用著手指輕輕撫著壺口,用著掌心小心侍候著懷中的溫玉。

此際,粗魯的傀儡師成了另一個溫柔的鑑賞家。

雖然她是一個木頭雕塑而成的玩偶,但是在他的指下,卻轉換成一個皮膚具有彈性,活生生的女人。

吹彈可破的肌膚,柔潤欲滴,他用著大手掌帶過,給予他們一種會唿吸的感覺。

第一次,在人們的眼中,她變成了精巧的珍品。

宛如著名的雕佛匠精心而雕的「裸弁天神像」。她的肚臍有著誘人的深凹,豐滿的乳房如成熟的果實,兩顆如櫻桃般挺立的乳首,再加上微妙的下腹部,一如處女般的私處……這尊玩偶必是出於名家之手吧!尤其門前巨大的火光照耀之下,原本白晰的皮膚染上一層紅暈,隨著火焰的顫動,竟形成不可思議的畫面,連她的鼻孔中也開始有了奇異的唿吸。

私處上一根一根濃密的毛髮,就像由真美人的身體移植上去的,聚滿男客人的卑猥好奇心。

每一個男人雙眼都湧出興奮的神色,閃爍淫邪的光輝,微開的兩片唇因饑渴而焦灼,他們伸出舌頭舔了舔,而將滿口唾液狠狠地吞下。每一個人都目不轉睛地瞪著傀儡師。

「各位看倌請看!這麼神奇的玩偶你們見過嗎?她可不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哦!也不是個隨便和人同宿的女人……」

他的口中吐出滑稽的言語,但是卻沒有得到應有的迴響,因為那份淫邪的熱氣,還充斥在每個人的心房,就如一個靡靡的漩渦。

接著他又故意將耳附在玩偶的唇邊。

「哦!什麼,原來你看上了看倌中的一位英俊郎君,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你可以到他那裡去了!」

群眾們一聽到這等荒謬之事,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彌次再度闖進人潮中,也許他心中深藏著那邪惡的主意,他想故意引起傀儡師的注意。

「——你看上那一個呢?」傀儡師的耳朵仍附在玩偶的唇邊,然後他環顧人群,低低而語,最後終於點點頭。

「原來如此,你嫌我年紀大了,心裡想要一個男人是嗎……唉!你這女人真性急……」

傀儡師旁若無人地,拔起她私處上的毛,放在唇邊吹散,現在四周的人群早已分不清眼前的玩偶是人,或是木偶了。

「——到底她值多少錢?我要買!」

驀然有一個低嘎的聲音,火爆地衝出。

當這個男人聲音發出之後,四周的喧鬧聲如潮水般淹沒了一切,每一個人都爭先恐後的叫喊著。

「我!我要買!」

「我用二百兩銀子買!」

「不要付那麼多,我看那尊玩偶只值五十兩。」

「胡說八道,她是有靈性的,我出三百兩銀子。」

「四百!」

「五百!」

漫天的叫價聲如決堤的濁流,人人口角泡沫橫飛,面紅耳赤。

然而,傀儡師卻無動於衷。

「你們這樣是沒有用的,她不是一個愛錢的女人……老實告訴你們吧,她一向喜歡武功高強的俠客……」

傀儡師笑得臉都歪了。

「你們聽懂了嗎?她喜歡練武的俠客——武功第一的俠客!哦?你喜歡那個拿著雉刀、滿臉鬍鬚的大漢嗎?」

接著他凝神一望。

「等一等,我看他是一個連五十文都拿不出來的窮小子,像你這麼漂亮的美女,即使喊價二貫三貫的也會有人搶手的……啊!你不在乎他只能出五十文?你想躺在他的懷中?……好吧!隨你吧!」

他有些慌亂,在玩偶面前不知如何安排。

這時,那個滿臉長須的武士緩緩走來。他手上的雉刀結著一個冗長的大穗,在跨步之餘也隨著輕輕擺動。宏偉約六尺身軀包在雄勁的裝束中,他面對整個過程的發展,臉上始終掛著鬆弛的笑容。

這位武士正是看守不凈門的走卒小頭目。

有人在暗中發出譏笑的聲音,因為這名武士所出的價錢是最低的。雖然他身上有著尾形賦予的權威,及莫大的武力。但是他們日常的薪津亦是微薄的。

「權九郎,這次你占了大大的便宜!」

武士面對垂涎三尺的同事笑道:「哈哈!真是天賜我也!」

微笑著,並且慢慢靠近那尊美麗的玩偶。

傀儡師唬地伸出手掌!

「五十文拿來!」

「哦!這可真是個合理的價格!」

「胡說!這下子我的損失可大著了。」

「不要再在奢念了,我看這尊玩偶很喜歡我呢!這是沒辦法的事。」

「好吧!今天我就認栽吧!」

傀儡師卻是滿懷不甘地將懷中的玩偶抱起來,交過權九郎手中。

權九郎手中一沉吃了一驚,這具玩偶是如此沉重,就如同一個女人般沉甸甸地。可是為什麼抱在傀儡師手中看起來卻如此輕盈呢?

權九郎心中有些狐疑,何況這尊玩偶不僅沉重,而且富有彈性,抱在他懷中甚至傳出溫熱的體溫。

(——這不過是具玩偶罷了,只是一具玩偶……)

他模煳地想著。

他還不至於如此好色,將她想像成真人。

他從來就不曾抱著一個木雕的玩偶,並且將她視做淫虐的對象。

事實上,古代玩偶的由來,是發源於向神祈願的儀式,木雕師父將玩偶雕成與人身一般尺寸,除了祭祀的目的外,便是把玩欣賞。

古代,也流傳過「輕觸嬌妻」的說法。

也許是由推古帝時才開始廣為人知的吧。據說推古女帝的木雕佛身,就曾遭人偷竊。

大概是那名雅賊看上女帝,想抱著她睡覺吧!

在當時傳說紛雲,也被記在野史中。

由於木雕玩偶質地過於冷硬,後世的師父改以「煉木屑」來作材料,所謂「煉木屑」就是將木屑與枯木的纖維質全部腐朽,繼之碾成粉末,然後煉成漆煳,再加以凝固。

在「木屑」的使用方面,中國自古即有,但是日本則要在奈良朝時代才約略得見。

有些師父用了太多的木屑捻著,造成表面干凝,內部濕潤,終而導致變型。最重要的要訣,就在於紮實地將每一層塗干,才能一勞永逸。

但是若是塗得太厚,由於材質柔軟,又造成鬆弛的不良現象。

在這般難以拿捏的狀況下,如何做出細眼豐頰的傾世美人,正是巧手師父的功力。

尤其是御所(宮庭)玩偶,常以木雕再佐以木屑,就是取木屑雖易破損,但亦易於填充修補的優點。

此外,當時又吹起一陣十分奇異的塑像風氣,一些以豪華自誇的關白大臣及地方富紳,以大量的金錢聘請手藝一流的玩偶師父,為他們塑作愛人的人像、子女夭折的紀念像。到了平安朝之時,甚至有忠心的奴僕為了替有權有勢的主人盜取心儀的玩偶,挺而走險,俟東窗事發後,受到殘酷的刑罰,在獄中痛苦呻吟。此時的權九郎慢吞吞地抱著美麗的玩偶,走入他輪值的小屋中。

「喂!權九郎你的美人兒借我們看看如何?」

獄卒們向他嘻皮笑臉的提出建議。

「笨蛋!你這樣愛惜,不要讓我眼紅了!」

「真是吝嗇鬼!」

「想不到一向大男人主義的權九郎,居然對一尊木偶這樣迷戀起來了!」

「廢話少說,小心牢房!」

真重!她就像一具真美人那樣沉重。

這是權九郎的幻想嗎?她不但沉重,而且還帶著女性特有的溫香彈性。

微開的小袖衣襟,現出無限誘人的風情,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伸出手滑入她的衣襟內側,輕輕地愛撫她的股間小腹。觸指之處,柔軟細膩,雙股間的叢毛濃密滑潤。這應該是人工植毛吧!

然而,唯一讓權九郎驚愕不已的是,這片植毛緊緊地附著於神秘的三角小丘上,濕潤著粉紅色的山谷,帶給他無限消魂的感受。

她的雙足曾經斷裂,手腕曾經脫離,一雙眼睛也無法凝具人類特有的神韻。

她只不過是一具木屑玩偶——

為何在他的掌中能夠帶給他如此活生生的,溫潤的感受呢?

他臉色大變,低頭注挸玩偶的胸腹間!當然,他發現一個驚人的秘密,那玩偶居然笑了!

「啊!」

她晶瑩剔透的目光,似在譏笑權九郎的無知。

那是一個會笑的玩偶臉部,咯咯的笑聲充斥在室內的每一個角落。

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啊!但是這尊絕美的玩偶居然站起身來。

這是什麼邪門的忍法呢?那些折斷的、脫落的四肢,難道不是這女體的一部分嗎?

據說在遙遠的天竺,有一種極為稀奇古怪的忍術,名叫「五體分離」,忍者即使脫落四肢,仍能死地求生。

但是忍者的忍法除了天竺一派又融合了其它——汲取印度流行的魔術、山嶽宗教的苦行秘法,及煉仙丹的通力;不僅僅只是理論而已。所謂「旁門左道」是無法仔細去分類的,室町時代的人,又稱為幻術,人人近鬼神而遠之——

「幻術」——永遠叫人為之目眩神迷,不知所措。

許多的古書都曾記載過使用幻術的陰陽師的故事。

自奈良朝之後,西方文明襲入東土,幻術之流更溶入波斯、印度等地的教派,而本朝的傀儡師的源流只是利用高超的技藝,經地理歷史上的演變,而成一格。

然而,漸漸地,隨著歷史的變遷,傀儡師的行業也終於四分五裂,一部份成為漂泊之民,一部份入宮效命、一部份流入伶人、樂人,轉為「能樂」的母體——也就是今日舞樂藝能的主流,成為家喻戶曉的傳說。在漂泊之民中,他們不僅守著外術、幻術,更接受了甲賀、伊賀、大和、一圓的傳承忍法——以及結合為缽屋一族的傀儡忍法。

如果要詳述追溯的話,可以發現許多忍法,如火取、水脫、刀吞、生死、復活等等,都內蘊印度的神奇魔術。

這種「五體分離」的法術,對於甲賀、伊賀高明的忍者而言,根本不是件難事。

(哈哈哈哈,你意想不到吧……)

女人向前走,欲走出小屋時,又回頭望了他一眼。權九郎目瞪口呆,半橫躺在稻草中。

他不僅因為極度的驚愕而痴呆失神,更甚的是體內那股欲爆發出來的強烈慾望,由股間小腹不斷升起的惱人熱氣。

(即使是一場夢,也是風流消魂吧!)

傀儡女(即玩偶)留給他一個不可磨滅的美夢,然後像一陣風翩然走出小屋。

鉤陣屋的警備森嚴,不僅止於外部。

連內部也有許多哨兵四處巡邏。屋內燈火輝煌,但是只要閃避得法,仍有機會逃過巡邏兵的耳目。

最叫人擔心的敵人,便是甲賀忍者,也就是鉤幻也齋的部下,也許到黃昏之前,會有兩三名忍者偷偷潛入此地。

共有十九名士兵,或許到明天,還會增加人手。傀儡女沿著土牆飛快的掠過。

在篝火與篝火之間,僅隔著小小陰暗的一片地,她馬不停蹄地奔向土牢。

陣屋看來十分寬闊。

可分為數個區域,用土堤來分開,其中又隔著小小的濠溝。

後世的城堡看起來規模卻頗為狹小,但是當時的陣屋可是不同凡響的。濠深水長,旁人無法一腳跨過。

御殿的位置在正中央,她尋到一條通往御殿的架橋。

看來她對此地的地理非常的熟悉。

近北門的地方、牛馬廠舍與弓槍倉房並排,而土牢呢?就在它的後面。

土牢是出高達一丈的粗丸木所架成的,是一片廣闊的平地。

以前專門用來囚禁六角勢的擄犯,人多時常達三、三十人,等到再無空隙容納新近的囚犯,義熙便用一把屠刀,將他們殺得精光。但是現在的士牢卻是空無一人。

小弓可能就被囚在此地,她看到三個懶洋洋的獄卒。

這些獄卒通常是不可離土牢太遠的。

廄舍的另一端是專門供牛馬飲水的水槽。

一道明亮的目光,透過茂密的樹間,閃爍出異樣的光芒。

她目不轉睛地觀察周遭的一切。

她一動也不動,甚至沒有一絲唿吸聲。

忍者的首要修行,就是要忍耐,不論是怎樣高明的忍者,只要她想施行法術,就必須等待最好的時機——或者是引誘敵人上鉤。

所以無論是怎樣的奇門遁甲之法,都不能說改就改,完全不顧及其它。

戰後在西德,有一個十分有名的殺人鬼——藍鬍子,他殺害了八位富有的妻子,奪取龐大的財產,他一直在等待她們自然生病、死亡,他的作為不曾遭到旁人一絲一毫的懷疑。

於是身為一個出色忍者,須熟識月亮的運行、太陽的運行、風雨的來去,善加利用。

舉例來說,人類在睡眠中共有十五次到三十次的轉折,在轉位時,忍者的足音自動消失,他可幻作成影,如影一般來去無蹤。

現在她凝神注視——

時機到了。

有一名獄卒緩緩向這邊走來。

那是一個小小的水池,獄卒躲在濃密的樹蔭,偷偷地灑了一泡尿。

驀然,幾乎是不為人所查覺的,有一種類似粉末的東西灑下,碰觸到他的陰莖。

他在撒尿途中,突然感到下半身急速麻痹起來。

「唔!好痛!」

他如一隻驚跳的青蛙般衝起,口中發出急切的哀鳴!他的朋友焦急的問道:「怎麼了,彥兵衛?」

「我好痛!一定是有蚯蚓跑到我的「小便」中來!真痛!快點踩死他們!

是不是踩死蚯蚓就能止住他的疼痛呢?

當其它兩人火速的前來探視他的時候,傀儡女如怪鳥一樣,由這個樹梢飛掠到那個樹梢上,進入了土牢。

【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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