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秋哪能放伊逃生,順著血跡緊緊追趕,轉過後花園一陣花香撲鼻,遠遠就見一片海棠樹林滿樹白花開的就象香雪海一般,那韓小玉踉踉蹌蹌逃了進去。劍秋叫聲哪裡逃,擺劍直追進去。
那小玉流血過多,實在跑不動了只覺得天旋地轉,雙手扶住一棵海棠晃了幾晃再也站不住,歪靠在樹下,落花灑了一身一頭。待伊掙開眼睛時,劍秋的劍尖已經頂在伊的心口。
劍秋仔細打量老賊的這個女兒,只覺眼前一亮,伊的容貌竟似天人一般,手裡的劍不知怎的竟不忍刺下去,正在猶豫間,那小玉猛然風目圓睜,罵聲惡賊,雙手迎著劍刃就要來奪劍,劍秋一驚急抽劍時,小玉的掌風落空。劍秋順勢一劍揮下,紅雨四濺,伊的一顆首級已經滾在一邊,屍身一頭扎在地上。
劍秋也驚訝伊的烈性,俯身撿起伊的首級,坐在地上賞玩了一番,江南美女果然名不虛傳,不覺性起,看看四周無人,回身拖過小玉的無頭身子來除去了衣裙鞋襪看時,果然象一塊美玉一般,心裡也後悔殺得可惜。
等到劍秋提了小玉人頭回到寨內,戰事已經結束,遠遠就見李鵬手裡挽著金仙玉仙兩姐妹的首級,玉琴手裡提著婉兒的人頭,正在交給官軍清點,見了劍秋,大家十分歡喜。
這次劍秋和玉琴協助官軍大破蘇州韓家寨,將殺父仇人韓毅一家三十幾口全部殺凈。查點賊屍時卻聽說韓毅還有一個排行第五的小女兒,叫做韓小香,當天正值走親戚不在家,得以不死。
劍秋還有些不信,又命人將斬到的兩筐賊人首級里的年輕女子首級都撿出來,用水洗凈血污,親自和李鵬一顆一顆細細查驗了一遍,果然只有韓毅四個女兒和幾個遠親侄女輩的頭顱,只不見那韓小香的人頭,心裡不覺有些悶悶不樂。
玉琴笑道:「算了,這次算伊命大,讓伊多活幾天。我們不如分頭查訪,總是要叫伊吃我們一劍的。」劍秋點頭,將韓毅四個女兒的首級裝在盒子裡用鹽腌了派人送到父親墳上,自己帶著李鵬別了玉琴,分頭查訪約定在杭州會合。
這一日來到杭州,路過一個廣場,只見圍了許多人觀看,擠得水泄不通,不時有喝彩的聲音傳來。劍秋和李鵬也擠進人群的前面。只見場中有一個賣解女子,正在十七八歲的妙年華,生得蛾眉曼采,嬌小可人,兩道秋波,尤其是含情脈脈,足使一般登徒子消魂盪魄。
穿了一件淡青衫子,黑布褲兒,足上湖色繡花鞋,六寸圓膚,踏在一條絕細的繩子上,繩子有六丈多長,兩頭縛在竹竿上,那竹竿插在地上,離地有三丈多高。那女子立在上面,身子顫巍巍的如風擺荷花,從這一邊走到哪一邊,打了幾個來回,如履平地,而且非常之快,大眾又喝了一聲好。
劍秋是行家,知道這女子是懂飛行術的,才會這樣走索。突然伊身子一翻,似乎要從索上跌下來,但左足已鉤住了繩子,全個兒的身體倒懸在繩上,輕輕地晃了兩晃,大眾都代伊捏了一把汗。旁邊又有一名年輕的綠衣少女,敲著一面小鼓,鼓聲蓬蓬然。敲得急時,那女郎陡的將身子仰起,把左足尖尖移動,移到竹竿邊。
大眾正凝神瞧著,只見這賣解女子忽把身子縮作一團,象狸奴一樣竄到趕上,用一足踏著,另一足翹空,旋一個轉身。
此時鼓聲停止。那賣解女在杆上曼聲而歌,歌聲嘹亮靡靡動聽,正是軟糯的蘇州曲調,大眾喝彩,聲如春雷價響。
伊隨即一個箭步跳到地上,綠衣少女隨即走過來,對眾人行了一個禮說道:
「我們姐妹路過貴地,略獻薄藝請大家指教,並請幫助些盤纏。眾人紛紛將錢拋去。劍秋也取出幾個當十的制錢,拋在賣解女子的腳下,只是覺得那賣解女子有些面熟,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突然覺得李鵬從後面扯了一下衣角,回頭一看見李鵬正向著自己使眼色,劍秋會意,擠出人群。
李鵬伏在他的耳邊說到:少爺,那個就是韓小香!劍秋猛吃一驚,回頭再仔細端詳,果然面貌身段象極了在蘇州被自己和玉琴斬殺的仇人韓毅的四個女兒。
剛才是自己只顧了欣賞伊的舞技,竟然沒有懷疑到。
劍秋大喜,心裡說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活該這個女賊今天要死在我的劍下了。恨不得當下就拔出劍來,將伊噼為兩段。只是顧及到現在人多不好下手,看來只好讓伊多活幾個時辰,到晚間再去結果伊的性命了。
正在想著,卻見那韓小香和綠衣少女已經將地上的錢都撿了起來,天突然瀟瀟下起小雨來了。
眾人漸漸散去。二女也收拾收拾走去了。劍秋跟在後面,見他們進了一個小旅店。劍秋點了點頭,和李鵬也隨後進了店,卻見二女已經要好了一間東廂店房。
劍秋也進去要了西廂房。剛出掌柜的房門,猛抬頭卻見兩女正從面前經過,不由得尷尬的一笑。那韓小香向他斜睨了一眼,睬也不睬,徑直進了自己的房間。這時天還未黑,劍秋見院子裡十分寬敞,東西兩株梧桐樹,枝葉十分茂盛,遮住了半個庭院。
突聞背後嬌聲說:「店家,快拿一盆熱水來。」劍秋回頭見那綠衣女郎正立在門邊,剛剛換了拖鞋,纖纖兩隻玉足瘦不贏握,不由對伊笑了一笑,那女郎之裝作不見,隨意四瞧,等侍者端上水來接了,就縮身回去了。
劍秋在庭中轉了兩個圈子,正在思量著晚間怎樣解決這兩個女賊,不覺經過了東廂房的窗下,突然窗子開了,那韓小香端著一盆用過的水,向外一潑,劍秋及躲閃時已來不及了,一間朱紅緞子夾袍,已被淋濕了半截。
小香卻說聲道:「呀,這位先生怎麼在此窗外?潑濕了衣服,如何是好?」劍秋氣的紅了臉,只得說到:「不要緊的。姑娘不知者不罪。」還沒說完,撲的一聲窗已經關上了。
劍秋強忍怒氣,回到自己的房間,躺下歇息。看看挨到二更天,收拾停當,輕輕開了房門,走到庭中,正是一個月黑夜。看看東廂房裡黑漆漆的,想來兩個女賊已經睡了。劍秋輕輕敲開了窗楣,一個燕子謝飛式躍入室內,仔細一看,房中空空的不見人影。
劍秋正在狐疑,忽然背後刷的一聲飛來一顆小石子,不及閃避,正打在劍秋後腦上,疼得他跳起來。眼前一閃,有一顆石子飛來,劍秋閃身躲過,飛身倒躍出窗外,只見梧桐樹上倩影一閃,劍秋正要追去,忽聽西廂房裡有人嬌聲喊道:
不好有賊。店家你們快來。這一喊早驚動店裡的眾人。
店主人和店伙都跳出方來,手裡拿著棍棒,叫道:「哪裡來的大膽賊人,敢偷到我們店裡。捉到了請他吃官司!」劍秋這時已經躍下,只好裝作聞聲奔出的樣子,問那店主人:「賊捉到了嗎?」店主人道:「我也是剛聽到有人叫,不知道賊在哪裡呢。叫我捉到了,先遊街三天,再讓他吃米田共。」就聽房裡嬌聲說到:「那賊後腦隆起,有一個小腫塊的。」劍秋伸手去摸自己腦後,果然有一個腫塊了,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出道以來,從來沒有收到如此羞辱。
亂了一陣,眾人才散了,依然各去安睡。劍秋這口氣如何咽得下。心想這兩個丫頭經此一鬧,說不定就此不設防了。我給他個反其道行之,再去一趟,將這兩個賤人斬了再說。於是悄悄來到東廂房窗前,把窗紙戳個小孔,向里一瞧,只見帳子下垂,窗前擺著兩雙繡花鞋,明明兩個女郎已經睡在床上了。
劍秋飛身入房,毫無聲息,揭開帳帘子,黑暗中隱隱見那兩個女郎向著裡面和衣而睡,下身掩著一床薄被。劍秋向著伊拉頸上舉劍就砍,滿擬一劍將她們斬為四段,突然感到入手虛空,原來是兩隻大枕頭,套著衣服。再看時屋裡哪有人影?
劍秋又氣又急,只得回到房間,哪裡還睡得著,知道這次一定又被她們們逃脫了。
原來小香自全家被殺,只得去投靠姑姑家。伊和表妹麗卿交好,就商量著要結伴行走江湖,伺機報仇。二人哪知江湖險惡,最近沒了盤纏,只好賣藝籌錢。
這次見了劍秋,本以為劍秋是一般的登徒子之流,所以加以戲弄。那綠衣女郎正是韓小香的表妹陳麗卿,伊卻認識李鵬的,剛才見了嚇了伊一跳,和小香一說,嚇得小香魂不附體,兩人連夜逃走。只是兩人逃得一時,後來還是被劍秋斬了首級,此是後話不提。
第二天劍秋正悶悶吃早飯,卻見玉琴已經來了。原來伊聽到消息那韓小香已經北上。二人商議事不宜遲,立即雇了一輛騾車,向北急追。走了幾日天下起雨來。
遠遠看見前面山岡上酒旗飄揚不多時騾車已到店門前,酒氣飄揚,早有一個店伙前來拉住車,上前招唿道:「天近晚了,便在敝店下榻罷,房間很擠潔的。」騾車夫笑道:「趙四不要急,我們本來要到你店裡來借宿的。」店移笑道:
「很好。」劍秋玉琴李鵬遂走下車來,店移招待到店裡,騾車夫下來牽了騾子去上料。
三人跨進店堂,見櫃檯里有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容貌清秀,衣服清潔,面上搽著粉和胭脂,兩道蛾眉卻隱隱含有殺氣,正在做針線。裡面竹榻上還現著一個禿頂老翁,大約已有六七十歲了,左眼已瞎,張著右眼,向三人緊瞧。
那小姑娘見有客人,連忙拋下針線,走出櫃檯,含笑引導他們去看定了一個朝南的上房,回過臉去,對店伙說道:「今天下了雨,還沒有主顧,你好好的伏侍三位貴客。」一邊說話,一邊眼瞧到劍秋身上。
不一會店伙端來酒菜。劍秋指著禿頂老翁問:「他是店主?」店伙點頭道:「不錯。店主姓伶,金鈴姑娘,是他的18歲。我們這個旅店一向很規矩的,你們大概不常到山東來的,所以不知道。」三人聽了笑笑。
店黔剛才回身出去,忽見那個金鈴姑娘身上換了一件黃鵝短襖,款步走進,來到劍秋身旁立定,一陣香風吹送到三人鼻管子裡,只見伊把酒壺代劍秋斟滿了酒,說道:「客人請用酒啊。」劍秋對伊臉上瞧著,微等道:「不用姑娘多勞,我會喝的。」金鈴姑娘又間道:「客人尊姓,從都兒來,到那兒去?」劍秋道:「我姓秋,從天津來,到臨城去。」這時玉琴卻不動聲色的眼觀著鼻,很露出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劍秋本要故意和金鈴姑娘遊戲三昧,現在見了玉琴的神色,遂不敢再和伊兜搭,但是金鈴姑娘卻用出狐媚的手段,要博劍秋的歡心,挨著劍秋的身子想要坐下。
劍秋霍地立起身來,劍眉一豎,說道:「姑娘請尊重些。」金鈴姑娘被劍秋這麼一說,雙頰排紅。
正在沒有落場的當兒,面廂房裡有人大聲喊道:「兩壺酒早都喝完了,還不燙來麼。你們可是死人,不要觸犯了我的惱怒時一個個收拾乾淨。」金鈴姑娘冷笑道:「誰喝醉了酒,到我店裡來發脾氣,須知你家姑娘也不是好惹的。」一邊說,一邊走出去。劍秋嘗了一口,對李鵬說道:「這酒果然味道很兇,雖沒能多喝。依我看來,這個店終有些不穩妥。」玉琴道:「江湖上常有一個黑店,專以蒙汗藥宿,然後劫取他的財帛,傷害他的性命。我看這丫頭行動時很像有本領的模樣,捉摸不出:他們若來下手時殺他一個落花流水。」三人草草吃完晚飯,進房歇息。待到夜深人靜,劍秋悄悄潛入到店主人房前,只見房內燈還亮著,又聽得有女子聲音說道:「三鼓時分我們可以下手了,那個矮東瓜腰纏黃金,當然有些油水,他早已醉倒,動手時很省力的。那個小淫婦定要殺掉的,但要請你留心,不要把那個客人裡頭的美男子殺害。下手利索點,今天我累了,晚上不要擾了我睡覺。」又有人帶笑說道:「金鈴姑娘難得發慈悲心腸的,大概我們要喝一杯喜酒哩。」又聽老翁的聲音很沉著的說道:「你們千萬不可疏忽,我瞧裡面的三個客人很有些來歷,未可輕視,說不定還有一番廝殺。」一個店伙說道:「是的,適才我進去,瞧他們有些懷疑,先教我喝酒,再向我盤問店主姓名,十分精細,所以我不敢請他們嘗那個東西了,免得看出破綻。」二人正在竊聽得出神,似乎覺得背後有個黑影一閃,回頭看時不見什麼,同時外面有人將要走進來了,二人連忙很快的回到房中,閉上門熄了燈,盤膝而坐,預備戰鬥。
守候到三更時,聽外面有些足聲向後面走來,二人一齊立起,掩在門後。忽見桌子底上地板一動,露出一個方穴,有一個毛髮蓬鬆的人頭鑽將上來。玉琴跳過去,手起劍落,一顆人頭已骨碌碌的滾下去了。玉琴好奇,見外面已有劍秋對付,自己想到穴里去遂把寶劍先向穴里四下一撩,飛身跳下地穴。
卻說劍秋留心著外面的足聲,有人已到門前,正用刀撬開房門,踏進室來,劍秋認得是那店伙揚著一柄潑風刀,一見劍秋橫劍而待,不覺大吃一驚。劍秋一劍噼去,那店移將刀來迎,叮的一聲,已被驚魚寶劍削做兩段。那店移知道遇了能人,回身便跑。
劍秋追去,到搖庭心裡,見迎面有一道白光如匹練一般,向自己飛來,連忙揮劍擋住,兩道劍光在庭中上下左右迴旋飛舞。劍秋認得敵手便是那個瞎眼老翁,果有很高的本領,用了全副精神和他刺擊,把老翁的劍光緊緊迫住,鬥了幾合,白光一飛紅雨四濺,瞎眼老翁早己倒地酗命。
心裡挂念著玉琴,回到室里看時,並無玉琴影蹤,下到地穴中,只見地下橫著一個赤身裸體的無頭少女,大張著兩腿仰在地上,旁邊扔著柳葉雙刀,鮮血還在從頸上的斷口流出來。
劍秋面上一熱,正盯著那屍身發愣,就聽見玉琴聲音在外面喊道:「劍秋兄,你在那裡?」忙回身出,見玉琴手裡提著一個女子的人頭,對劍秋微笑道:「我已把那個金鈴姑娘殺掉,人頭在此。你看這小丫頭容貌還是很美麗的,看伊還能再向你獻媚麼?
原來那玉琴下了地穴,正在尋找,卻見後面小門開著,卻是一間密室,一腳踢開門,見裡面乃是一個陳設精美的閨房,靠里一張紫檀香床,芙蓉帳前見那金鈴姑娘袒胸露乳,正睡眼蓬鬆坐在床上,下身還攏在被子裡,顯然剛被外面的響動驚醒,伊手裡拿著一件青色小衣正要穿衣的當口,見了玉琴,陡的一呆,嚇得臉色煞白。
玉琴疾忙舞劍進刺,金鈴姑娘甩開小衣,也顧不得自己還赤身裸體,從床頭拉出柳葉雙刀,就和玉琴斗在室中。金鈴姑娘覺得玉琴劍術押妙,自己不是伊的對手,久戰必敗,父親又不見回來,遂把雙刀架住寶劍,跳出圈子,想望里逃走。
玉琴如何肯放伊逃生生,白光已緊跟在伊的身後,七彎八拐,伊心慌意亂,腳上一滑,躍倒地上,白光落時,早把伊身首異處。玉琴提了金鈴姑娘的人頭,見那間室中正是人肉作場,板凳上縛著一個赤裸的少女,兩條大腿已被割去,壁上還掛著幾條人腿,又有幾顆風乾的人心,殘忍不堪,又看那金鈴姑娘滑跌的地方乃是一堆凝結的血。
毛琴不忍再瞧,想著劍秋在上面不知勝敗如何,料那個瞎眼老翁必非尋常之輩,快去援助。又見那邊有一條地道點著壁燈,遂走過去,才見幾層石級,從見那邊有一條街道點著壁燈,遂走過去,石級走到上面是在櫃檯後面一間小屋中。
伊遂從外面走入。見了劍秋,很覺安慰。
劍秋接過那顆首級看時,果然是那個金鈴姑娘的一顆人頭,只見伊雙眼緊閉,小口微張著,露著兩排潔白的玉齒別有一番韻致,下面不覺硬了,恐怕玉琴看見,忙側身訕訕笑道:「恭喜你已把這個妖魔明女子誅斃。我們且去喚醒李鵬,一行細細搜尋。」玉琴說道:「好的。」,遂到房中把李鵬喚醒。李望擎著睡眼,見劍秋手裡的頭顱,知是有過斯殺的事了。
遂問:「我真慚愧得很,喝了這幾杯酒,便會醉的。」劍秋把經過的事告知他。李鵬也打起精神,隨他們又到地穴里去尋找,又來到那金鈴姑娘屍身前,只見伊那大張的兩腿間的一叢黑毛很是搶眼,玉琴臉一紅,呸了一口,在伊身上又猛踢幾腳。
劍秋笑道:「這只是個賤貨皮囊,你只管踢伊做甚?」卻見那金鈴姑娘臂上有一物,在暗中發出綠油油的光來。玉琴俯身看時,見是一隻似玉非玉,滑軟如藤似晶非晶的軟鐲,全體透明,綠得和翡翠一般玉琴取了下來,不懂是什麼東西。
李鵬也俯身看了,忙褪了下來交給玉琴,說道:「這是安南國的寶物,叫做飛水鐲,是安南國王鄭和在海中所得的,共有一對,在不知怎樣會在伊的臂上?
玉琴大喜,戴在自己的左臂。
三人正說著話,忽見窗外有個人影一閃,劍秋連忙跳出去。玉琴以為那個怪客來了,跟著出視,見劍秋手裡正提著一店伙,那店伙滿身琳漓,向劍秋哀告道:「請爺饒恕我的狗命吧,我剛才見了爺的劍光,嚇得躲在水缸里,只把一個頭鑽出水面,現在想趁爺們不備的時候逃生去的。」玉琴教劍秋把他放下,細細地問道:「現在你快把店裡以前的情形老實告訴我們知道,若有半句虛言,休想活命。」店伙道:「我在店裡還不到一年,我所知的便是店主姓佟,名元碌,因他瞎了一眼,別號獨眼龍。他們父女開這黑店,很是秘密,對於往來客商不是個個動手殺害的,只因近幾天生意清淡,所以決定下手。
玉琴點點頭,放了店伙,遂去尋著筆硯,飽磨香墨,劍秋遂將金鈴姑娘的人頭掛在院裡的樹上,又提筆寫著一行大字道:「佟氏父女,殺人越貨,特誅殺之!」三人心中暢快,連夜趕路,一路上劍秋待玉琴很是溫存體貼更,兼他談吐雋妙,調倪可喜,所以玉琴雖然凜若冰霜,不可侵犯,但伊一顆芳心己漸漸被劍秋的柔情灌溉得活躍起來,覺得天下惟劍秋為知己,是伊惟一可愛的伴侶了。本來愛情這個東西,是奇妙不可思議的,隨時可以發生的,好似磁石吸鐵,墟拍拾芥,自會接近而戀慕,百鍊鋼也能化為繞指柔。茫茫宇宙,充滿著的便是情,任你英雄豪傑,俠女賢媛,卻難逃出這個情的範圍啊。
不出三日來到河北地界。王一家酒樓用罷了晚餐,卻聽得有人紛紛傳說靈符的事。有得著靈符的人,莫不喜孜孜的歸家。
玉琴道:「一定是江湖妖人,愚弄那些無鉀識的鄉民。他卻以此隱身,但逃不過我們的眼睛,聽以我想在今夜要冒險去一探,因為我的脾氣見了有怪鉤事,總不肯輕易放過,一定要探個水落石出,方愜找意。
「劍秋道:」我和師妹一樣的,好似這是眼前一個很奇妙法的難題,急待我去解決,方才我聽群眾說話,也大有可疑。因為外邊邪教很多,往往假值著神仙,一號召。愚民,陰謀不軌,擾亂地方,尤其是白蓮教的徐孽,近來很是活動,令夜我們去一探,便知真相了。「二人決意不去值宿,逐返到鎮上,二人悄俏地依然走到古塔所在,時候還早,一圓涼月在雲中湧現川園寂靜無聲。還望見古塔的最上一層,隱隱有一些藍色燈光走出林子,施展飛行術,來到塔下,二人直跳到最高一層,向裡面望進去,見布置著一間臥室,一張小圓台,上放著一盞小燈,燈上罩著藍色的紙,所以發出藍色的光。一個很健碩的道人,正摟著一個年輕的道姑,睡在一張小榻上,酣睡未醒。
二人本想放出劍光來,不難將那兩個妖男女殲滅,但他們為要明自真相,還不欲動手傷害,輕輕跳進塔中,見那邊一張桌上,堆著幾本冊子和幾封信。劍秋過去,取過冊子,湊著燈光一看,見就是日間老翁所說的信徒錄,上面寫著某某人住在某處,有若千產業,家中有若千人口,做某種職業,底下卻用殊筆注著千支的名稱,不知是什麼意思。
二人正看冊子,不防那道人已驚醒,叫聲不好,一個翻身跳起來,摘下寶劍,還有一個葫蘆,也向腰裡掛上,向二人喝道:「你們是誰,膽敢到這塔上來送死生。」劍秋也冷笑道:「妖人你存心幾測,在此光天化日之下,煽惑人民,該當何罪,今夜我們特來破你的陰謀。」那道人聽了劍秋說話,勃然大怒,一亮手中寶劍,跳過來向劍秋一劍噼下,旱有自光一道,將道人的劍托住,乃是玉琴忍不住,已放出如光來了。那個年青道姑也己聞聲而醒,赤著身子倏的跳起,枕邊取過雙股劍,直奔劍秋,劍秋揮劍迎住,只覺眼前一亮,這道姑極是美貌,竟在玉琴之上。
塔中地方很小不能施展,四個人逐如飛燕出堂般跳出窗戶,便在塔的屋面上像戰。玉琴的劍光夭嬌若龍,緊繞道人的身體,道人覺得有些難敵,便一層層的跳下塔去,玉琴也跟著跳到地上。道人卻虛晃一劍,向東邊野里跑去,疾如狡兔,但是玉琴那裡肯放,追逐道人去了。
再說劍秋一心想趕緊把女道士結果了性命,好去幫助玉琴。那女道士被殺得得香汗淋威難以抵擋,左手的劍又被劍秋的寶劍削成兩截,劍秋追到伊的身後,對著那女道士的後腰舉劍正要紮下去,那女道士突然回身取出一張錦帕向劍秋只一抖,劍秋鼻子裡聞得一陣香味,天旋地轉,關去知覺,仰後而倒。那女道士迷倒了劍秋,看了一看,用絲絛把劍秋負在肩上,取了他的驚魚寶劍,飛身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劍秋張目醒來,見自己正臥在一張鏤花木大床上,錦襟鴛枕,燦爛奪目,鼻子裡阿著非蘭非察的香氣,靠壁妝檯上有一盞紫色的玻璃檯燈,銀瓶金碗,陳設得很是華麗,那個女道士卻立在床前,含笑不語。
劍秋一翻身坐了起來,喝道:「你這女妖,用什麼邪術來迷惑我?這裡又是何處,你帶我到此,究竟何何為?」那女道士道:「郎君姓甚名誰?怎的到塔上來窺探?那女子又是你的什麼人?」劍秋很爽快的答道:「伊是我的師妹,我姓岳名劍秋,路過東光,聞得你們欺弄愚民,故來窺探,要把你們除滅。」女道士又道:「岳郎我與你前世有緣,所以無意邂逅,現在我把你帶至這處,一同快樂,還望你加入我們的白蓮教,將來共舉大事,以圖富貴。」劍秋聽了伊的說話,怒叱道:「女妖你說什麼,我岳劍秋是個好男子,豈肯與你們鼠輩為伍,休得夢想。」那女道士見他發怒,便冷笑道:「既來之則安之,我勸你還是樂得在此享受些艷福,否則你也逃不到那裡去,憑你有高大的本領,沒得路走的,你且細細思量一下罷。」遂取過他的驚魚寶劍,把門帶上走出去了。
劍秋在室中察看一番,見上下都是很厚的石壁,四邊沒有窗戶,只有兩個很小的石孔,微有亮光透入,是通空氣的,大約這是地底的密室了。走到門旁,伸手一拉,但是用盡氣力,動也不動,知道這門必有機關的,不然伊怎會這樣很放心的走了呢。退到桌邊椅子裡坐下,自思前在寶林禪隊,和玉琴墜入地窖僥中脫險,不料此番又陷身在奇怪的地方了。
彼時尚有玉琴作伴,一同商量,現在教我一人想什麼法兒呢!那個女道士真有些妖術的,怎麼伊把一個錦囊向我一抖,我便聞著香氣而失去知覺,我素聞白蓮教妖法厲害,果然如此。
劍秋被他們禁閉在這室覺得精神有些疲倦,遂橫倒床上酣睡二番。這一躺睡得很長,等到醒時,覺得自己被人摟住,睜開眼來見祥姑赤身裸體,雙手將他摟在懷中和他並肩而臥,臻首貼在他的頰邊,蘭馨之氣,中人慾醉。見劍秋醒了,便笑道:「岳郎今夕我伴你同眠何如?」劍秋大怒道:「不識羞的女妖,快給我滾開一邊」用手將祥姑一推,掙脫身軀,跳下床來,想憑著自己的拳術和伊對付,但想自己環知道出去的方法,只好暫時忍耐。
祥姑卻並不發怒,坐在床上,對他說道:「你不要仗著武力欺人,須知我也不是好惹的。你的性命懸在我的手掌之中,只因我真心愛你所以不忍加害,你該知道好歹,只要你順從我時,我總使你快樂,不要執迷不悟。」劍秋道:「女妖要順從你,這個真是妄想,我情願死在此地的。」祥姑道:「你這個人真是個傻子了,我們姊妹三人,誰不說我們有傾國傾城的美貌?一般獺蝦蟆垂涎三尺之,我們還不肯讓他染指,今晚我白給你享受,你卻這般倔強,我從來也沒有見過你這種人的,難道你是魯男子麼?」劍秋不答。
祥姑又道:「天已晚了,我們用了晚膳再說罷。」遂又走出室去,少停帶了一個侍脾托著一盤酒肴進來,放在桌上,侍脾立在傍邊伺侯。
劍秋昏昏然的不知晝夜,覺得腹中可以進食了,他也不客氣,坐著便吃。祥姑在他的對面坐下斟上兩杯葡萄美酒,要劍秋喝,劍秋疑心伊有妖術的,終不肯飲酒。祥姑無奈,獨自狂喝,竟將一瓶葡萄酒喝完,玉顏中灑,好似玫瑰乍放,嬌艷欲滴,侍脾收拾殘肴而去。
祥姑喝醉了灑,春意上眉梢,眼前放著一個美男子怎的不動淫心?何況伊本是一個女妖呢。無如劍秋顏若冰霜,心如鐵口石,凜然不可侵犯,任你用什麼嬌聲媚語,他只是不勢……祥姑奈何他不得,遂對劍秋說道:「莫辜負了良宵,你這痴男子,罷。」伊從腰裡摘下一個小香囊,向劍秋一抖,這就是所說的銷魂香。
劍秋便覺有一陣極刺激的香氣,透入鼻管,疑是以前的迷香,但並不失去知覺,只覺得軟軟的使他失去一種剛強矜持的能力,一顆心頓時蕩漾起來。祥姑見了他那種種情景,嫣然微笑,便坐到他的膝上,倒在劍秋懷裡,做出媚態來。
這時劍秋覺得祥姑水汪汪的眼睛,香噴噴的粉頰,纖細的柳眉,小圓的櫻唇,沒有一處不使他可愛,心裡再也不能自持,便低頭在伊的額上吻了一下,抱起祥姑同入錦帳,要和伊雲雨巫山,同圓好夢。
正在千鈞一髮的當兒,劍秋靈機未泯頂上如有一桶冷水澆下,忽然驚覺心頭清涼慾火頓消自思,我怎的被伊迷惑了些墜入魔道。祥姑本被劍秋抱到床上,滿疑劍秋已著了道兒,今夜可以暢遂于飛之樂,自把鈕扣兒松,帶兒解,卻見劍秋突然改變了態度,心中很覺奇異。
遂縱身投入劍秋懷中,星眸斜娣,希望劍秋要求溫存伊,卻被劍秋一掌打倒床上,自己跳下床來叱道:「女妖,不知你用了什麼迷香,要使我和你於那無恥的事情,但我豈肯因你而自墜魔障,甘投情網?我是崑崙劍俠,寧死毋辱,你還是去尋找別人罷。」祥姑也起身下琢,惱羞成怒,指著劍秋說道:「好,你這傻子,竟如此強硯,現在我再寬容你兩天,待你仔細思想,兩天之後再不軟化,我就要成全你的死志了。我廟裡本不少美男子,何必戀戀於你呢。」說完這話,回身走出門去,把門日上。
伊心裡也很驚異,劍秋竟有這般悵大的毅力,雖用銷魂香也麻醉不倒他,可算是伊第一次遇見的奇男子。伊雖說何必戀戀於他,然而劍秋越是這樣難屈,伊越是捨棄不下,所以願意寬容兩天,慢慢兒的再設法。
劍秋正在氣憤不已,忽聽得門外燕語鶯聲,祥姑推門進來,已換了一身菲色的衣裙,越顯得異常妖冶,背後又有兩個女道士,都生的姿色艷麗,芬芳襲人。
這時霞姑瑞姑祥姑姊妹三人,繞著劍秋坐下軟語溫存,都用出狐媚的手段來盅惑他,劍秋一心鎮定,不城去理會她們。
祥姑又到外邊,吩咐兩個小脾搬進許多灑濘,端開桌子,她們姊妹三人陪伴劍秋同用午膳。劍秋本待抱著不食周粟的宗旨,繼而心裡一想,我若不進飲食,身體必要吃虧,況且我不知幾時能夠脫身出去,豈非自絕生機麼,還不如假意和他們周旋,徐圖良策為妙。三人見他肯吃,格外快活,把白玉酒杯斟著酒,請他喝。劍秋拒絕不喝。
祥姑等各人喝了幾杯,自相戲謔,做出種種淫聲浪態來,劍秋只是不理。三人鬧了一會,覺得沒趣,悻悻而去。只剩劍秋遂不顧什麼,解衣而臥。想到不幸陷身匪窟:將斷送在這裡不是很可惜的麼,心裡又氣又怒,握起拳頭,向牆上一面鏡子猛擊一下,只聽嘩喇喇一聲響,那面玻璃大鏡早敲粉碎,鏡面跌將下來,露出一個門戶。
劍秋看了,喜出望外,知道自己無意間發見機關,或者有生路了,遂低頭攝足,走進門去,乃是一何浴室,盆中蘭湯溶溶芳芬四溢。錦屏的旁邊,正有一個女子沐浴完畢,在那羅襦襟扣的當兒,忽見劍秋走來,詫異道:「岳郎怎會走到這裡來的?」劍秋定睛一看,乃是霞姑只有還答道:「我也無意走來的。」霞姑橫波一顧,桃渦含笑,走到劍秋面前,嬌聲問道:「我的妹妹不在室里麼?」劍秋道:「伊昨夜即去的。」霞姑笑道:「我以為妹妹有了你,春宵苦短,所以月高三竿,一直不起身呢,伊那裡去了?唉,你這個人真是傻子,那麼一些不會溫存體貼的,大概我妹妹和你無緣,難得你走來遇見了我,我也真心愛你的,請你到我房間裡去坐一下罷。」劍秋聽了,怒氣勃然,又要發作,忽然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便點頭說道:
「很好,我本來一人悶得慌,到你那邊去坐坐也好。」霞姑士喜,握著劍秋的手,向旁邊一個圓門走去,便見有一小小門戶,劍秋跟了霞姑走出那門,已到霞姑房中,也是一面玻璃大鏡,只見霞姑把鏡框上的萬字推動時,那鏡便合上,回復原來,一些看不出破綻。
房中陳設,比較祥姑的房間更是華麗,也點著紫色的檯燈,壁上還掛著一幅楊妃出浴圖,圖上題著「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冰肌玉膚,栩栩如生。
霞姑拉著劍秋,坐在一張繡榻上說道:「你如歡喜住在這裡,今晚可以在此下榻罷,我當使你快樂。」劍秋也道:「我因你的妹妹和那古塔上的道人串通成奸,所以不願意和伊同睡,你若真心相愛,我自然也真心相愛,我自然也把真心待你。」霞姑笑道:「祥姑被那雲道人誘動了心,以致跟著他去東光地方,愚弄鄉民。
那個雲道人雖也是個有來歷的人物,但一些不美,在我的心上,那裡有你這樣的優美呢。」劍秋間道:「你說的雲道人,究有什麼來歷,可能告訴我麼了?」霞姑道:「壇道人是陝西興平山,倪教主和翼德真人派來山東傳教的。算了,不談這些了,我有些倦了,岳郎和我一同入睡吧,我當使你快樂。」說著就擁劍秋入懷。
突然門開了,祥姑氣的臉色煞白,手握寶劍闖了進來,怒喝道:「真不要臉,搶我的男人。今天有你,沒有我,兩個之中,總要去掉一個。」霞姑也變了臉色,見伊姊姊拔劍相向,遂道:「反了反了,你休得侍強欺人,今天我不妨和你決個雌雄,雖死不悔。」拔劍在手。劍秋在旁,見他們情形,心中暗暗歡喜,知道自己的計策己有數分把握了,索性不管,任他們火併方得漁人之利。
兩人正要交鋒,門外又跑進瑞姑,慌忙向兩人中間一立,說道:「你們使不得,有話好說,何必要決鬥呢?」祥姑遂先說道:「這個姓岳的是我自己得來的人,只因他漠不知情,難以屈伏,遂限他兩天以後,務須順從,若再不醒悟,我預備把他處死,也不讓他活的,不料我昨夜出去,現在回來,不知怎樣的,他把我房裡玻璃鏡面的秘密出口,打破出去,從浴室里跑到伊的房裡去了,我尋得來見他們相偎相倚,很是親密。這個姓岳的真是狡繪得很,他索性不知人情也罷,可恨他堅決地不肯接受我的愛,反而在此鬼鬼崇崇獻媚他人,豈不令人氣死?還有二姊也不該昧了良心,來奪我的愛,剪我的邊,反不許我帶他出去是何心腸,我們姊妹恩斷義絕,不得不以白刃相向了。」霞姑也道:「我本去俗室中去洗澡,姓岳的不招自來,我也不能拒絕,所以我把他留在房裡,也是恐怕他乘機逃去,我應許慢慢勸他同心,伊卻出言不遜錯怪人家,要在我室中用強,我豈能退讓。」兩人說罷,又要動手,劍鋒相觸有聲。
瑞姑一時勸不開他們,遂道:「也罷,你們既要決鬥,這裡地方狹小,不夠用武,還不如正式些的好。明天早上先到神前去宣誓,然後到後園中去決鬥,誰勝誰得岳郎。今晚只得讓我把他看住,明天交給你們,因為你倆各不相容了,教他住在那兒好呢?」二入聽了瑞姑的說話,覺得除此以外沒有再好的辦法,遂都願聽從,把劍秋交給瑞姑。
瑞姑十分歡喜,遂上前拉著劍秋的手便走,劍秋假裝痴呆,跟著瑞姑而去,祥姑氣喘喘的回到白己房裡,震姑也立在室中,不勝憤怒。來,瑞姑忙去吩咐脾女,端整酒來。不多時熱騰騰的搬將進來,瑞姑指著大碗里的雞說道:「我特地命他們燒來的。」劍秋遂坐下吃一個飽。
瑞姑等劍秋吃罷廠又傍著劍秋坐定,告訴劍秋自己是杭州人,又細問劍秋家世狀況,劍秋信口亂道,說他家住滄州,是富家子弟,家中有宮館園林,如何奢麗,如何豪華,瑞姑以為真,益發認劍秋是個王孫公子了。
到得晚上,瑞姑又早預備下酒菜,和劍秋對飲,劍秋乃抱定不喝酒的毒宗旨。
用罷晚瑞姑自去自去入浴,浴後更顯出淫浪的態度,自己脫了長大衣服,解了裙子,燈光下一看更是百種的風流,過來斜在劍秋懷裡要和他同入羅帳。
那瑞姑是十分的姿色,劍秋也有些動心,心想送上門的美味不吃倒也可惜,於是決定將計就計,放出手段,先是一陣狂風暴雨哄得瑞姑如入九霄雲外,又換了花樣足玩了有一個時辰方才雲收雨畢,把伊緊緊抱住親了又親,忽然嘆了口氣說道:「我們雖然相愛,只恐也不過這一夜罷了,明天還不知那一個要奪我去呢。」瑞姑默了片刻,也揪然答道:「是啊!我和你盡歡一宵,也是意外得采。但願明天他們一齊斗死,我就可以獨樂了。」古語說得最毒婦人心,祥姑因他們相爭,便要進一步希望伊的妹林都死了。
劍秋道:「以後再要想法卻難了。你不愛我的也罷,你若愛我的,自當毅然決然,放我同去,我把你帶回家鄉,正式結婚,成為夫婦,我家良田萬頃,盡你快樂是了。況且我若一走,他們不見了我,色然也不去決鬥了,不是又可救免他們性命上的危險麼。」瑞姑道:「你的說話未嘗無理,但我和你出走,若被他們知道,一定不肯干休,而要追來,二人中我最慮霞姑,伊的本領比較我們高強,恐怕敵不過伊。」劍秋笑道:「我們只要秘密些,他們怎會知道。縱使他們追來時,我也並非沒有本領的,若憑真實工夫,定可得勝。但我的寶劍已失去,不知祥姑放在什麼地方。」瑞姑道:「這我倒知道放的所在,可以背著伊取來。」劍秋道:「那麼最好了,事不宜遲,請你快不要猶豫,就此走罷。」瑞姑拉劍秋惑動了心,伊也不顧-切了,遂去把劍秋的驚魚寶劍取來,劍秋接在手中,青光。
青光閃閃,不勝之喜。瑞姑收了一個小小包裹,遂對劍秋說道:「我們去罷,我現在聽你話,將來你千萬不可拋棄我的。」劍秋道:「我不是薄倖郎,請你放心。」瑞姑便悄悄地領導劍秋走出伊的臥室,一向後面走去。
這時已近三更,穿過兩條很長的幣道,都有紅燈亮著,幸喜役人知覺。最後見前面已有石階,劍秋跟著瑞姑,一步步走上石階,瑞姑伸手向第瓦盡石級旁邊一個圓軸轉動兩下,上面便露出一個方穴,跳到上面,微風拂袂,仰望星斗滿天,已在廟後。
牆腳邊,摸著一個東酉轉動時那方穴便有石板蓋住,鋪著泥草,秘密的出路和別地方一般無異,悄悄對劍秋道:「我們特地開闢下以防意外的。恐防祥姑等發覺來追,腳下哪敢遲慢。不料走得幾里路,林中竄出狂吠,早人行走如飛,早穿過林子。」劍秋突然拔劍說道:「你看後面有人追來了。瑞姑急回頭看時,劍秋手起劍落,瑞姑的首級跟白光滾下,屍身歪在一邊。」劍秋鬆了口氣,自幸這條計策得售,化險為夷,她們都墜入哉中。俯身撿起伊的頭顱,見那瑞姑星眸半閃,小口微張,露著兩排貝齒,還能看到一小節粉紅的舌頭伸著,好像要說什麼的樣子。想起剛才床上的旖旎風光,不覺微微有些不忍,又一想,瑞姑伏屍劍下,這也是伊的惡貫盈滿,不是我的無情,想祥姑和霞姑倘然不見了我,還以為瑞姑挾我而去,上他們姊妹的當哩。
將來我得便時,必要再來此地,把這淫窟除滅,方快我心。又想念玉琴,苦於不知消息或想伊不兔了我。無法可思時,伊必獨百赴塞外去找仙人了,我也只得北上,或者可以重逢。待我先羞辱戲弄一下這些妖女再說。
遂將瑞姑首級髮髻打開,將伊的長髮結個扣,掛在樹上,又扒光伊的衣裙鞋襪扔到溝里,只覺伊的兩隻玉足纖秀瑩滑入手綿軟,配著兩條纖秀的小腿真可稱是人間尤物,又忍不住將伊兩隻小腳捏在手裡把玩了一番。
這才用伊的一根腰帶捆住伊的左腳腕子將伊的屍身倒吊在樹上,拔劍一揮從瑞姑的小腹向下直劃到心口,心肝五臟流了一地,才覺得心裡出了一口惡氣。回身翻揀伊的衣物,取了伊遺下的物件,內中都是金珠,足夠他的盤川了,才拔步便行,朝行夜宿,一心趕路。
再說李鵬,自劍秋玉琴走後就不見迴音,天明四處尋找不見,心裡拿捏不下。
因這裡已離家鄉不遠,思母心切,決定冒險先回家看看老母再說。回到家裡剛一進門,耳邊就聽見清脆的嚦嚦鶯聲了,像是江南的口音。李鵬踏進內室,卻見老母正陪著一個穿紫衣的道姑閒話,一見李鵬就說:「鵬兒回來的正好,這位姑娘因為仰慕你的大名,特地來拜會你的。你快來陪伊說話吧。」那道姑早已立起身來向李鵬行禮。
李鵬見那道姑約有十八九歲,生的面貌白皙,身材苗條,儀態妖嬈,眼角眉梢含有盪意,不像修道之人,擺手請伊坐了,問道:「姑娘見我有何見教?」道姑道:「我是特意從鎮江趕來,久聞先生大名,想求收為徒弟。這是一點謝意,不成敬意。」說著從伊身邊放著的包袱里,取出四隻五十兩頭的金錠來,黃澄澄的耀人眼目。
哀彪見了,不由面上勃然變色。一聲冷笑,忙向道姑搖手道:「這是什麼名卜!。我衷一介貧士,也不敢無端收受的,我並非設帳授徒之輩,你還是留著自已一本領之人。古語云:「人之患在好為人師」,自己功夫還未造絕頂,那敢敘人家的師傅呢。至於我的名聲,真如黃火末光,那裡敢到名聞使我非常漸愧你大概聽錯認說話啦。」說畢狂笑不己。
那道姑聽袁彪以佩而談,語氣產正,倒弄得面紅耳赤,難以下場。袁彪的母親見此對道姑說道:「請你不要見怪,我這兒子脾氣古怪,只要不合他的胸懷,便不顧得罪人家的。非常過意不去。」那道姑一也冷笑一聲道:「倒有煩老太太了。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我今去也。」說著將桌上的金子徐徐放回入包裹之中。
又將一隻金錠雙手奉給袁彪的母親道:「這些是我孝敬老太太的。」袁彪的母親雙手連搖,說道:「阿呀呀,這是不敢當的,我那裡好受你的金子呢。我兒也要說我貪財了。」道姑暗想:我的金錠都是好好的黃金,又不是假的,何必硬要送與人呢,遂一聲不響的一起放入包裹,便向袁母告別,袁母瑰數一拱到門口,看那道姑快快地望東而去,肯上黃皮鞘中,隱約卻插著一對雙股劍呢。原來那道姑便是白蓮教中的風姑娘了,伊先到關外,想結認一般豪傑,聞得錦州摩雲彪李鵬的名氣,又聞他是少年英豪,所以特地前來,想先把黃金為利,假意拜師習藝,然後再犧牲色相,和他周旋,不怕李鵬不會入毅,不但自己可得一如意的郎君,且為教中添一人才。打算未嘗不佳,無奈李鵬是一個頂天之伊的大丈夫,一不貪色,二不拜金,見風姑娘來得突兀,蓄來別有作用,所以毅然拒絕,不候詞色,真所謂魚兒不上鉤,憑你安排香餌,也是枉費心計。風姑娘乘興而來,敗興去,但是伊的一顆野心,對於李鵬依舊有些戀戀呢。
李鵬見道姑走了,心裡生氣。正和母親說話,背上一陣劇痛,半邊身體動彈不得,突然門外闖進十幾個官差,一湧起上將他捆了起來,就知道不好。
果然就聽得尚耀庭的聲音哈哈笑道:「好個李鵬,竟然還敢回來,你通匪的事犯了!」不由分說被官差押回府衙,毒打一頓,已是人事不知,被打入了死牢。
不知過了多久李鵬醒來,覺得正附在一個人的背上急行,只感到一陣幽香入鼻,身下的人肌膚軟滑,好像是個女人。
就聽有人輕聲叫到:「寨主我們來了。」正在疑惑,那人飛隱到一棵大樹後面,將他放下來,沖他一笑,竟是那個風姑娘!見伊做個手勢,和另外兩個黑影飛身又跳入府衙的高牆之內,不過片刻,三人回來,就見那風姑娘手裡提著兩顆血淋淋的人頭,正是自己的仇人知府尚耀庭和他的兒子尚小庭的首級,在李鵬眼前晃晃,又飛身來到府衙前的旗杆前,像狸貓一樣爬到竿頂,將兩顆首級掛在頂上,騰身躍下,確是俏無聲息。李鵬死裡逃生,對風姑娘的反感少了許多,身上傷口一疼不覺又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經身在風姑娘的山寨之中了……他的傷勢實在不輕,足足一個月才養好,在這期間那風姑娘問寒問暖,曲意奉承,伊一顆心恨不得化在李鵬身上,只是苦於李鵬始終和伊若即若離,不肯十分親近。
李鵬知道自己闖下大禍,再難回鄉,經不住伊的苦纏,長嘆一聲,終於答應留在山寨共事。只是對伊心存防範,只談山寨事務,不談風花雪月,風姑娘也奈何他不得。
這天晚上,整一個人燈下觀書,突聽得門外蓮步細碎之聲,回頭看時,見兩扇房門輕輕向兩邊分開,一個倩影翩然而入,正是風姑娘。見伊裡頭穿著淺色的短衣,外頭擁著狐裘,含情凝視,妖冶動人。
對他微微一笑,說道:「李先生還沒睡?可覺得孤寂?」李鵬正色答道:「我正在看書。寨主有什麼事嗎?」風姑娘盯著李鵬半晌,只是笑而不答。
突然說道:「李先生討厭我嗎?」李鵬慢慢答道:「哪有什麼討厭。只是有話明天說也好。」風姑娘又盯著李鵬緊瞧一眼,幽幽嘆了口氣說:「我知道先生是守理的君子,不過你也不要當我是淫賤的人。老實說了,我對先生神往已久,前時上門求您收徒只是藉口,只是相合你親近。我還是守身的處子,先生如不嫌棄,我願一生伺候您,千萬不要辜負我的美意,還請三思。」說罷秋波送媚,萬分有情一。
李鵬覺得伊吹氣如蘭,有一種香氣,中人慾醉,換了別人,早己心惑,不能自持了,饒是袁彪意志堅定。他明知風姑娘淫心不死,仍要來和自己纏繞,不如順水推舟,嘗一嘗箇中滋味,於是一笑將風姑娘抱到床上,寬衣解帶,和伊同效于飛之樂。
那風姑娘大喜過望,自是曲意奉承,兩人這一夜顛鸞倒鳳,自不細說,尤其是伊兩條修長玉腿,足使李鵬銷魂,更喜的是落紅盈席,那風姑娘竟然真是處子。
直到東方既白,方才交頸疊股摟抱著沉沉睡去。從此風姑娘越發把李鵬當成了心肝寶貝,李鵬也就安心在山寨過活。
這天正在觀書,突然風姑娘差人來請,說是有貴客來訪。李鵬來到廳前,就見風姑娘正和兩個妙齡的女郎談話。看見他來,風姑娘笑道:你快來,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那兩個女郎也轉頭來,四隻妙目齊望道李鵬臉上,都變了臉色。那李鵬也大吃一驚,原來是那韓小香和伊的表妹陳麗卿!正驚愕見,就見二女一齊拔除劍來,向著李鵬就刺。
李鵬正躲閃間,風姑娘已隔在他們中間,問道:「妹妹這是怎麼回事?」小香道:「姐姐你不知道,他是李鵬,是殺我全家的岳劍秋的朋友。」風姑娘聽了反倒笑了,將二女推到一邊道:「我道為什麼。妹妹你聽我問一句,這位李先生有親手殺過你們家的人嗎?」小香道:「沒有。不過他是那姓岳的朋友,肯定不是好東西。」風姑娘道:「妹妹那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李先生得罪了官府,殺了官人,有家不能回,幾經入了我的大寨是二寨主了。」又轉身對李鵬說:「你來。這兩位是我的表妹小香和麗卿,來投我的。說來我們現在都是自己人了。大家以後都是兄妹,自當相互照應,過去有什麼事看在我的面上大家都不要提了好麼。」小香和麗卿聽了也不好說什麼,收起劍來,都默默無語。李鵬忙過來給二女陪著小心,晚上風姑娘叫人設宴款待不提。從此大家在山寨中相安無事。
原來李鵬卻有了自己的心事。自從和風姑娘有了床第之事,李鵬得了甜頭,一反常態,對女色上變得格外用心,所謂物極必反的道理,原來道貌岸然的那個李鵬早已不存在了。這次一見二女,他就不知怎的對陳麗卿一見鍾情,只覺得伊楚楚可憐,典型的一個江南美女,渾身上下沒有一點不可愛,恨不得即刻摟在懷裡。
這一夜反來復去睡不著,偷偷起身來到二女住處,遠遠看見屋裡還亮著燈。
李鵬潛伏到窗下,將窗紙戳個小洞,向里一看,不覺臉紅耳熱,原來麗卿正在沐浴,滿屋春色,正是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美人玉體和隱隱私處都讓李鵬看了個飽。
麗卿方要起身,無意中忽見對面窗上有了個小孔小孔外正有一隻眼睛向自己身體注視著,不由嚇了一跳,粉臉暈紅,急忙嬌聲喝道:「外邊何人?」這一喝時,窗外的眼睛頓時縮去,便聽得細微的足聲向外而去。麗卿趕緊穿起衣服,走出內室察看,卻見內外渺然無一人,心中暗忖,宅內並無男子,正在疑之際使女春蘭方洗好了便問春蘭道:「你可瞧有什歡人到裡面?」春蘭道:「沒有人來啊,小脾剛才到井邊去,只見李鵬二寨主從客室那裡走到這邊來的,不知道他可曾進來!」麗卿聽了,心裡明白。便道:「唔,知道了,你去把面巾掛在竹竿上罷歲。」自己立在庭中,呆呆思想,氣得咬牙切齒。
想到李鵬自己當人看待他,誰知他竟是狡童狂且之流,有這種卑鄙行為的,以後卻不可不防呢。過了一會,風姑娘和韓小香歸來,麗卿卻不敢將真情告訴他們聽,閒話一會,自己睡去。
卻說李鵬,回來以後慾火中燒,自己狂喝了一會悶酒,到了三更天酒湧上頭來,於是壯大了膽,順手提了劍,摸索到麗卿的房前,見屋中有燈火亮著,紙窗上以前戮的小孔阜已補沒了,又用手指刺了一個小孔,向里張望。只見羅慢低垂、麗卿已入睡了,床前放著一雙紅色繡花小鞋,只要看了這繡鞋,己使人多麼銷魂落魄。
李鵬到了這時什麼都不顧了,將手中劍輕輕撬開窗戶色膽包夭,雙手向窗欄一按進房中,心裡卻不覺卜突地跳得很厲害,攝足走至床前,把劍藏在背後,左手掀起帳月一看,見麗卿裹看一條玫瑰紫色湖絕的薄被,臉向著里,棠睡方濃。
李鵬一足踏到床上,輕輕掀起被角,把劍放在枕邊,一手點了麗卿幾處穴道,將麗卿摟在懷裡。
麗卿驀地醒來,動彈不得,瞧見了李鵬不覺大驚,連忙喝道:「你這廝怎樣跑到這裡來的,二還不滾出去。」剛要唿喚,只見毛皆很快的將一團棉絮塞到伊的口中,再也喊不出了,自己又被他緊緊抱住,不一肯放鬆,那裡能夠擺脫。
李鵬指著枕邊明晃晃的寶劍說道:「妹妹你如識時務的,不要抵抗,否則我和你大家一刀,同到地下去做夫妻。須知我己思念你好久了,你也不可抗拒我的,給我享受一些樂趣吧!」於是可憐的麗卿在李鵬威迫之下,便如一頭被扎的羔羊,一任他蹂躪了。發泄之後,兀自樓著麗卿,故意說了許多溫存慰藉的話,且把塞在麗卿口中的棉絮取去,麗卿一句活也不答,淚如雨下,濕透了枕邊的一角。
到將近天亮時候,李鵬酒也醒了,看見麗卿下體得落紅,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一不做二不休舉劍向著麗卿項上就砍,卻怎麼也下不了手,又一想何必要殺伊哪?
隨這妖女自生自滅吧。遂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趁夜逃下山去了。
再說麗卿,天快亮時穴道慢慢自解,可以活動。只覺得下身疼痛,知道自己清白的身子已被破瓜,又羞又氣,放聲大哭。風姑娘和小香聞聲趕來,麗卿已經哭成個淚人,她們看到這番景象,心裡已經明白了八九分。
待麗卿哭訴完畢,風姑娘啞口無言,小香氣的銀牙咬碎,狠狠瞪了房姑娘一眼,將李鵬大罵一通,說道:「妹妹別哭了,那賊亮還沒逃遠,我們追上去殺了他,給妹妹解氣。」麗卿聽了,也就穿好衣裙,咬著牙一聲不吭,和小香提劍就往外衝去。風姑娘也是氣得發昏,但伊又怕她們真的追上傷了李鵬,忙吩咐三寨主帶人接應,自己也急忙跟在二女後面下山。
剛轉過一個山口,突然見前面人聲嘈雜,竟然是一夥官軍迎面衝上山來火把高照,李把總手握大刀,也頗具威風……麗卿眼尖,走在前面的另外兩人竟然是玉琴和劍秋!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玉琴他們也看見了三女,劍秋怒喝道:「無恥的妖女,你們把李鵬掠走上山,還不把他放了!不然今天讓你們大卸八塊!」三女聽了氣的渾身發抖,一言不發舉劍就刺,雙方混戰在一起。
三女哪裡是劍秋他們的對手,不上十幾個回合已經支持不住,小香的左肩也被劍秋刺傷,鮮血直流。正在左支右擋得危險時候,三寨主夏月珍手裡挺著一枝梨花槍,同著幾十個嘍囉手裡都握著兵器趕來護住三女。
李把總見那夏月珍二十三四歲的年紀,穿著一身玄色褲褂,體格風騷,眉目清秀,姿色十分美麗,心裡暗暗稱奇。
就聽夏月珍叫道:「寨主你們快走。」風姑娘叫聲:「你要小心。和麗卿護著小香向後逃去。」劍秋一擺手中驚魚寶劍想要跳過去攔住,夏月珍早將犁花槍抖開,槍花如碗口大,照准-劍秋面門刺米。劍秋把頭一低,從槍尖底下鑽過去,向夏月珍的腰眼一劍刺去,夏月珍急忙收轉花槍,把槍桿一攔,劍秋寶劍鋒利無比,只聽擋的一聲槍桿被削為兩段。
夏月珍玉容失色,回身要逃,早被玉琴攔住喝聲:「不要逃!手起一劍刺入伊的腰間。」夏月珍大叫一聲,身體晃了兩晃,李把總奮起神威,搶上前去大喝一聲,一刀將伊攔腰噼為兩段,割下頭來,提在手裡。眾嘍羅一轟而散。再看三女已經沒了蹤影。眾英雄分頭追趕。
卻說玉琴,循著一條小路追下,沒過多久就見三女背影,看看追上,玉琴叫道:「不要走!」風姑娘說聲妹妹你們快走,轉身殺來。
兩人鬥了幾個回合,風姑娘轉身就走,玉琴緊緊追趕看看來到一座深澗邊上,風姑娘身輕似燕,早從繩索橋上走過彼岸去了。玉琴志在擒賊,豈肯見難而退,於是一躍上橋,依樣走過去。不料風姑娘躲在橋的盡邊一關,見伊追上索橋,便運動劍光,把那索橋一析兩截。玉琴剛才走到中間,繩索一松,身子望下直墜,幸虧伊機瞥,疾忙伸手攀住那斷下的一繩索,然而身子已虛懸在溪間了,打了一個轉,險些脫手。
玉琴連忙一手指使劍,防備伊再切斷那半藏下墜的繩素,一躍而上。等到上了崖,風姑娘的蹤影早已不見。便向四處搜尋,樹林深密,在黑夜茫茫中,知道無法再追了,於是返回原處,遇見劍秋也是無功而返。兩人正在恨恨的時候,就見山上火光沖天,官兵蜂擁下山來。李把總左手提著那夏月珍的一顆首級,洋洋得意騎在馬上,兩個大包袱掛在馬鞍兩邊特別顯眼。眾官兵也是滿載而歸。
見了二人,李把總哈哈大笑道:「多謝二位大俠相助,破了賊巢。單是這顆女賊首級就值二百兩白花花的紋銀啊。只是搜遍山寨,也沒有找到你們的朋友李先生。真是遺憾。」玉琴劍秋道:恭喜大人為民除害,立下大功。二人別了李把總,繼續尋找李鵬不提。
再說麗卿扶著小香死裡逃生,慌不擇路往前亂走,也顧不得荊棘野草。到得天亮,二人渾身已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氣喘吁吁狼狽不堪。小香失血過多,半個身子都是紅色,面色慘白,再也走不動了,二人只好隨身歪在路邊的溝里,暫且歇息,麗卿看著小香奄奄一息,束手無策不覺流下淚來。
突然聽到馬響欒鈴,來了兩輛馬車,當先又有一個五陵少年,雄姿英發騎在馬上,見了二女十分驚詫,連忙跳下馬來細問緣由,幾個家人也下了馬車圍上來。
麗卿到了這個地步,只好隨口瞎編,說自己是表姊妹去探親,夜裡遇見土匪,逃命至此。少年聽了深信不疑,忙令人給小香包紮傷口,讓二女上了馬車和自己同行。攀談之中,知道這少年名叫程遠,無錫人氏,正要回鄉途中。
晚間已經到程遠家鄉。程遠見二女楚楚可憐,小香傷勢嚴重,力邀二女先到自己家裡將養一段時間。麗卿這是也是走投無路,也就答應,於是伊二人就在程遠家裡安頓下來。誰知小香傷上加病,因為家裡連逢大變,急火攻心,直臥床一個多月才好起來,多虧了麗卿和程遠照顧方才保住性命。
只可憐一個千嬌百媚的女郎,病好時已是玉容憔悴,瘦得可憐了,只能又慢慢將養了一個月,臉上才有了紅暈,說話間已是秋天。
卻說程遠和麗卿,兩人都是正當妙年思春的時候,正應了日久生情的道理,待到小香病好時,兩人已經是卿卿我我的戀人了。小香感激程遠的救命之恩,對程遠也是暗暗心儀。那程遠風流倜儻,對小香的美貌也是垂心。麗卿也有所察覺,對小香了防範的心。
這天傍晚,香飯後閒步,遠遠見二人在假山石後相依,伊便想躲開,卻隱隱好像在談自己心裡就是一征,遂屏息靜聽,見麗卿正和程遠並坐聽得麗卿正在講伊的身世,一味說伊家裡不好,被俠義誅殺的事。小香聽了,說不出的護與恨,不覺銀牙緊緊嘆了一日氣,轉身走去。二人那知道這一席話己紛小香聽去了呢?
這天程遠的弟弟佩韋知了消息,喜孜孜的走到房中去,恰巧麗卿正和小香坐在一起閒談。佩韋便向麗卿雙手一揖道:「麗姨,恭喜恭喜。」麗卿突然一呆道:「何喜之有?」佩韋笑道:「我們要吃你的喜酒一了,難道你。自己還裝不知道嗎?」麗卿給佩韋這麼一說,不由兩頰飛紅,說道:「啤,你不要胡說八道。」小香在傍聽著、心裡不由一驚,假意問道我倒真的沒有知道呢!
麗卿忍不住道:不好意思,小香我原來準備過兩天再告訴你的。佩韋道:你以後做了新嫂子,對我可要好點。說著笑了走了。
小香心裡想,你的相貌本領未必遠勝於我啊。也不過湊巧輸著你罷了。彼此都和那姓程的是個初知,你卻施展狐媚的手段,將那姓程的誘惑得傾向於你,尚恐別人要搶你的,所以背著我說我的壞話。你既然對我如此無情,以後不要怪我無情了。伊一邊想,二邊咬著銀牙,俯視著地上,默然無聲。麗卿有點不好意思,訕訕的又聊了幾件句,也就走了。
只剩小香一個人坐在床上,雙手支著頭,想起自己的身世和被殺的四個姐姐,哭一會,又恨麗卿,心道你和程遠相好我又不搶你的,可你為什麼要說我的壞話哪想到這裡很得銀牙直咬。又想到程遠的瀟洒樣子,不由得痴了。見桌上的一管洞簫,拿起來吹了一曲,曲聲幽咽,讓人不忍促聽。放下簫來,不覺想起小時候讀過一首南朝樂府,不覺輕聲唱起來。
卻說程遠也在散步,被洞簫聲引來,正聽得神往,又聽得小香那糯軟的吳音在唱道:春林花多媚,春鳥意多哀。春風復多情,吹我羅裳開。朝登涼台上,夕宿蘭池裡。乘月采芙蓉,夜夜得蓮子。仰頭看桐樹,桐花特可憐。願天無霜雪,梧子解千年。淵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復何似程遠聽得如醉如痴。這一夜屋裡小香報著膝蓋在床上直坐到半夜方才昏昏睡去,悶悶地睡了不知多少時候,醒來見使女小玉坐在床邊,一手握著燭台,對著伊微笑。此時小香竟有些倘恍起來。
小玉又道:「你敢是正在夢魔嗎?」小香只得點點頭答道:「我剛才做了一個惡夢,夢見自己跌入大河裡,因此喊起不好來了。」小玉笑道。「你睡得忘記了嗎,天晚了,我們要吃早飯,因為不見你,。
所以尋到你房裡來,你卻在這裡做夢。「小香一聽這話,臉上不禁飛紅。小玉不知伊的心事,小香遂一骨碌坐起身來,跟了小玉,一同來到外邊用飯。見了麗卿,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也就不多說話。
麗卿,見小香這兩天神情有些異樣,心裡暗暗奇怪,卻猜不出因何如此。小吞吃過飯沒精打彩的坐了一回,先回房去又要睡了,程遠進來道:今天湖中有船,我們可以坐了在湖中蕩漾,好不好?小香聽了懶懶起身,和眾人一起來到湖邊。
佩韋道:「此地風景雖好,只太偏僻了些,所以游者罕至,土人也沒有船隻預備了。」佩韋剛說著,程遠將手向東邊一指道:「你們說沒有船,那邊不是有船來了嗎?」大家跟著他手一看,果然見有一艘漁船,漫慢地向這邊搖來,船頭上立著個老漁翁,手裡撐著竹篙。
佩韋便把手向他招,老漁翁把船撐過來問道:「你們幾位公子小姐相招做甚?」少佩韋道:「我們要坐你的船到湖中去一游哩。」老漁,翁搖搖頭道我是打魚去的,假使給你們坐了遊玩,那麼我不是白白出來了嗎?「麗卿笑道:「漁翁,我們不要自坐分你船的,你若載了我們去,少停自有酬勞,豈非和你去打魚一樣卯嗎?」老漁翁聽了笑笑道:「這樣也好的,你們下舟來吧。」於是四人一齊跳入舟中。
漁翁回頭對他們又看了,一看。說道:「咦,你們四個人跳到舟上來時,怎麼我送船沒有顛晃,你們的身子怎會輕得如此,好不奇怪,我有些不相信。」程遠笑道:「你不要管他了;快些開船吧。」漁翁咳了一聲嗽,便走到後梢去搖格。
四人坐在舟中,真覺得舟春水綠波,足以蕩滌胸襟,舟搖搖兮輕題,風飄飄而吹衣。程遠和麗卿更是有說有笑,小香一個人只不作聲。這樣在湖中兜了一個圈子,因為湖面不大,眾人又上岸閒步。猛聽見樹上幾隻烏鴉亂叫,小香沒好氣,彎腰撿起三塊小石子,手一揚,聯珠般飛到空中,大家跟著向上瞧時,但見那三頭烏鴉不先不後,一齊從空中跌翻下來少落在草地之前。佩韋不禁又喝一聲彩。
說道:「不料香姨的手技竟有如此神妙,恐怕《水滸傳》上沒羽箭張游也沒有你這樣的技能了。你平日善於射箭呢,還是慣用飛鏢的呢?」小香道:「區區小技,何足道哉。我雖然有時也用飛鏢,可是我怎及人家的神乎其技卿。」麗卿帶笑指著程遠和小香說道:「你們二人都會飛漂,真是一個兒半斤,一個八兩,我的袖箭怎及得你們的高明。」程遠道:「使用暗器,也是以巧勝人。還是要靠真實本領的。」佩韋道:「你們都不要客氣,我才是望塵莫及哩。」大家說說笑笑,走回了家門。
程遠和麗卿心裡都很覺快活。麗卿怎知道小香心裡正銜恨於伊,卻帶著笑指點風景,挽著小香的手,繞過魚池,走到假山上去眺望。小香瞧著麗卿臉上得意的神情,伊心裡越是懷恨,誰高興陪著麗卿遊園!推說肚子痛,要緊走回房裡去了。小香到了自己房裡,便向床上和衣而睡,伊心裡對著麗卿,一半兒懷恨,一半妒忌,悶悶地睡了不知多少時候。
次日早晨,程遠正坐在書房裡自思自想;想自己和麗卿的婚姻,大概可以有成功之希望。不料小香也是一位女中英雄,且容貌比麗卿還要好,且喜伊對於自己很是鍾情,言語之間,十分投合,那麼我是不是不必再戀戀於麗卿了。只是麗卿也好。他正在思想著,麗卿也進來了,剛坐下就見一下小丫頭拿著一張紙條,笑嘻嘻的走進來說道:「這是小香姑娘教我送,等候迴音。」程遠點點頭,伸手取過條子一看,見上面寫道:
程遠先生大鑒:
昨日在碧浪
【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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