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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 文案:軍奴地位卑下,左三知原以為,這輩子只能在軍隊中任人驅使, 是裴陵在亂軍中將他救起,給了他一線光明。
「軍奴也是人。」那天,說出這句話的身影,是如此耀眼奪目,然而,救命 恩人卻在轉眼間,成了凌辱自己的世家子弟!
夜裡榻上只管發泄、不問感情的裴陵,明明言語污辱、出手輕薄,卻幫左三 之脫除賤籍,教他識字騎馬……
是愛、是恨?也許都不重要,左三知很清楚,只有不停找機會立戰功,爬到 越高的地位,才能扳倒裴陵!才能在裴陵高傲的眼中,看的到左三知!
●楔子
後半夜的北方,風很凜冽,從草原這邊刮向那邊,颳得那些茂盛的草東倒西 歪,簌簌作響。那聲音在此時顯得十分清晰,讓人聽了不覺有幾分詭異。
屯田附近的營盤裡,眾人沈睡著,守夜兵士面前是不太旺的篝火,它們一簇 簇,映向兵士們因為睏倦而陷入酣睡的臉龐——不甚合理的操練加屯墾土地,使 得人困馬乏,縱是鐵打的也經受不住。
整座營盤,只有馬兒有些異樣 …們本來是睡著的,可又被細小的、不熟悉 的聲音驚醒。而隨著那些聲音的靠近,馬兒們開始躁動,用蹄子刨著地面,打起 了響鼻,變得不安分起來,有幾匹還發出了嘶叫。
「誰?啊!」一個守夜兵士被馬的嘶叫聲驚醒,他睜開眼睛看到馬廄起了火, 便慌忙要去報告,結果,轉身的瞬間卻看到一柄刀沖自己的面門砍下來。
「誰,是誰?」
跟死亡緊密相連的慘叫聲驚醒了更多守夜的兵士,他們揉著眼睛,發現四面 八方都燃起了火把,火把下則是胡人士兵們兇惡的面孔。
那些偷營的胡人本是偷偷靠近了大周漢軍的營盤,此時見被察覺,便都點燃 了隨身攜帶的火把,恐嚇一樣圍住了營盤,還互相唿嘯,點燃了信號彈。
而隨著那信號彈夜空炸裂,無數胡人的喊殺聲震天響起,夾在刀槍的金戈交 錯聲中,向大周漢軍的營盤襲來。
偷營!敵人來偷營了!
大周軍所有將士都在這打殺聲中醒來。顧不上穿衣整理,也不管什麼章法, 甚至來不及問上司該怎麼做,他們拿起各自的兵刃就衝出了營帳,跟來襲的胡人 對打起來,整個營盤亂成了一鍋粥。
在軍中最偏僻處的破舊帳篷外,一群衣衫襤褸的人也躁動起來。這些胳膊烙 著奴隸印記的人是軍奴,負責軍中的各種勞役。聽到警示敵人偷營的鑼鼓聲,他 們就各自從床上跳起,從帳篷中衝出來。
敵人偷營,這是百年不遇的。軍奴們互相看了眼,他們大多數人是犯了重罪 才發配到軍中為奴,如果不離開,這輩子都沒有希望了。
「鑰匙!」
片刻的遲疑中,也不知道是哪個人喊了一嗓子,一夥軍奴就沖向看守他們的 兵士,趁亂用手上的鐵鏈子勒死了對方,搶走了他腰間的鑰匙。
「給我、給我!」
「不,給我!」
「你他*的去死吧!給我。」
軍奴們為了搶鑰匙大打出手,他們推搡著,踢打著,都想第一個打開手鐐和 腳鐐。其中,力氣較大的幾個明顯占了上風,他們把鑰匙搶到手後打開鐐銬,接 著將鑰匙丟回幾乎發狂的軍奴中,而自己則撿起了兵士的刀,準備趁亂殺出去逃 亡。
「別搶了,一個一個也來得及。」
搶紅了眼的軍奴中只有一個清醒的聲音,說話的人名叫左三知。左三知是從 小就長在軍隊的奴隸,經歷過不少軍奴試圖逃亡的事情,可每次都因為大家不團 結而失去了機會。
「你他*的滾開。」一個人罵道,他個頭不高,也很瘦小,但此時狂性大發, 竟然把高大的左三知推到了一旁,自己衝進了人群繼續搶鑰匙。
左三知不願做無謂的爭搶,轉頭看到幾個胡人已經朝這邊衝過來了,便退後 幾步,從地上拾起被殺士兵的刀,希望可以抵抗胡人的殺戮,保住自己的一條性 命。
「我拿到了!」眾軍奴中聽得一聲歡唿,有個人搶到了鑰匙,他笑著剛把鑰 匙插到自己的腳鐐中,就看到一柄刀透胸而過又向上拉起,將自己噼成了兩半。
「胡人!」其餘的軍奴看到胡人士兵手裡的刀,剛才搶鑰匙的兇狠在一瞬間 喪失,他們四散奔逃起來,可礙於腳鐐,逃不得幾步就喪命於胡人的刀下。
「喝呀!」左三知看到一個胡人兵士舉刀沖向自己,便雙手舉棍擋住那刀, 趁著對方驚愕,反手又是一棍打在那人頭上。他為了保命用了全力,輕易就打得 那胡人一個頂上開花,流了滿腦門子的血。
「好大膽子!」旁邊的胡人看自己的同伴被左三知殺了,怒氣沖沖地持刀向 他砍來,刀刀都下了死手,往左三知的致命處招唿過去。
左三知雖有一身力氣,但畢竟沒受過技擊的訓練,堪堪抵擋住那胡人幾刀, 腳步便有些踉蹌,他往後退去,結果被一具屍體絆倒,摔在地上,手裡的刀也被 胡人打落。
那胡人見狀,獰笑著沖左三知舉刀,而旁邊的幾個胡人見此,也握緊手中的 刀槍,朝左三知圍了過去。
值此關頭,有一匹棗紅馬從不遠處衝過來。
馬上的將官大聲唿喝,掄起了手中的槍,又趁胡人士兵躲閃的間隙,輕舒猿 臂將左三知拽到了馬上。接著,他再次揮動手中的大槍,劃出數點光芒,先是逼 退了面前一眾胡人的進攻,又連挑數下,刺死好幾個衝上來的胡人,救了餘下的 軍奴。
左三知死裡逃生,渾身都是冷汗,他趴在馬上,感覺自己的救命恩人身上殺 氣騰騰,而後面隨即圍上來的大周官兵更是毫不留情地將殘餘胡人斬殺殆盡。
「裴義,帶人去堵住北邊胡人殺出的缺口。張敢,帶人去殺掉那幾個逃竄的。
裴勇,你叫上後面的子弟,跟著我,咱們去沖西邊胡人進攻的路線。「馬上 的將官聲音鏗鏘有力,他把左三知丟在地上,吩咐跟上來的幾個官兵各自殺敵。
「是。」眾官兵得了那人的命令異口同聲喊著,迅速按照布防離開。而馬上 的那將官則看也沒看被自己摔在地上的左三知,扯起韁繩催馬往西邊敵人聚集處 奔去。
左三知坐在地上,望著救命恩人的背影,遠遠聽到那叫裴勇的人問那棗紅馬 上的救命恩人:大人,你怎麼可以為一個軍奴沖入險境?
他們也是人。那人毫不猶豫地答道。
他們也是人,他們也是人……左三知默默念著這句,看著遠處大周漢軍和胡 人血戰,又看看身旁同樣是死裡逃生的軍奴,心裡湧起說不出的滋味。他走到死 去軍奴的身邊,替他們一一合上眼睛,擦去臉上的血跡。
●第一章
北方邊塞的傍晚,日頭低沈。圓圓的一輪,在地平在線閃爍著金紅色的餘暉。
距離邊關要塞望北城五里,就是大周皇朝望北城駐兵們屯田所居的營地。多 年來,大周皇朝跟北方的胡人部落不過是零星衝突,但也不知道怎地,月余前, 胡人竟發動大軍,在夜裡偷襲大周所有的屯田營地和關隘,殺傷了不少官兵,所 以朝廷馬上增兵,在一個月內,發了幾萬大軍到邊關各個衛所,而望北城邊上這 衛所的屯田營地,也增添了五千多人馬,以應付即將爆發的戰事。
屯田營盤的西北處,是軍中奴隸們居住的地方,而每日日暮時的狼煙也在這 里點燃。
邊關火號,狼煙最佳,只要點著了,那煙就直直而上,就算有風也吹不斜。
原本,點這狼煙不過是為了跟幾里外的望北城報個平安,不過自從上次營盤 遇襲,燃燒這狼煙的時辰要求便更加嚴格了,不能有一點差錯,免得望北城以為 這邊又出了什麼事情。
「喂,你們兩個去拿點糞草過來,這點夠干屁?」負責點狼煙的一個兵士沖 兩個軍奴罵道。
「快去啊,拿得遲小心老子一刀砍了你們。」另一個兵士大咧咧地坐在地上, 盤起腿,拾起一塊小石子沖兩個軍奴打過去,正好打在比較髒的那個軍奴身上。
「左三知,你快去啊。軍爺,讓小的給您捏捏腿?」軍奴狗兒滿面堆笑沖兩 個兵士鞠躬,伸手推了推身旁髒兮兮的高個子。
左三知沒吭聲,一個人跑到放糞草的地方捧了小半袋出來。這點狼煙用糞草 是由牲畜的糞便跟薪草混合而成,散發著腥臭之氣,旁邊幾個軍奴聞了,不住掩 鼻。他們知道左三知為人呆愣愣的,也沒有軍爺罩著,所以最髒最累的活計,大 家都推給他。
「軍爺。」左三知把糞草放在兵士面前讓他們檢查。
「行了,你把它們點著吧。」兩個兵士吩咐左三知道,他們正在享受狗兒給 他們捏腿的舒適,眼皮也沒抬。
「是,軍爺。」左三知按老規矩點燃了,小心守著。他父母是發配到邊關的 奴隸,於是,生下來就是賤籍的他也只能在軍隊中為奴。除了乾重活長力氣,他 也跟著幾個老軍奴學了些明哲保身的事情。譬多幹活少說話,把自己弄得髒兮兮、 臭哄哄,避免一些齷齪之事。
坐在狼煙旁邊,左三知並不嫌棄那味道。他看著身後伺候兩個兵士的軍奴狗 兒,覺得燒狼煙總比伺候那兩個人好。
用木棍撥拉一下燃燒的糞草,他享受著一天中難得的愜意時光。看著眼前的 景色,遠處兩個引人注目的身影也在此時闖入了他的眼帘:兩個人,兩匹馬。
白馬白袍,容貌秀美如女子的那個武將是邊關五戴維所之一的指揮史劉時英, 素有「玉面」之稱。
騎棗紅馬,著深紅色戰袍的男子則是新任的望北城衛指揮史裴陵。
裴陵本也是五戴維所中的一個衛指揮史,但在上次胡人襲營事件中,原先的 衛指揮史被御史以防範不利的罪名彈劾了,他則因為處理得當而從千戶升遷到衛 指揮史的位置。
兩個男人遙望地平線,白衣的劉時英神態平和,但穿深紅色戰袍的裴陵顯然 臉色不愉。他狠狠空甩了下馬鞭,發泄著胸中的鬱悶:「時英,肯定有人做手腳。
什麼東西,我呸。「前些日子遭偷營,本來就是原衛指揮史率領不力。當夜 混亂中,只有他和劉時英兩人頭腦清醒,帶著各自的兵馬把敵人殺退,算是盡了 本職。
可後來也不知道是誰在朝廷裡面進了讒言,說除了裴陵其它千戶都沒有盡責, 皇上聽信了,便下旨將劉時英等人平調西路軍,說讓劉時英多多歷練。裴陵和劉 時英在軍學的時候便相識,情同手足,聽了這結果,不免要替劉時英抱不平。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劉時英揚手,用馬鞭指點遠處的大地:「都是我大周的土地,守衛哪裡不都 一樣。只要能保得百姓安定,縱是馬革裹屍又有何妨?」
「時英,難不成,這是敬王手下的人搞鬼?」裴陵可不覺得事情簡單。他父 親是輔國公,出身豪門雖讓他的個性稍嫌驕縱,倒也對官場中的事情明了一些。
如今皇上身染疾病,大皇子敬王跟二皇子孝王明里暗裡爭鬥,都朝皇位衝去, 結果朝中也分了兩派。他爹採取明哲保身的策略,但也隱隱約約傾向於敬王。可 劉時英卻是二皇子孝王手下的紅人,邊關出了事情,朝中大皇子的人肯定要藉機 下手。
「裴陵,不要想那麼多,我們是武將,只要想著鎮守好邊關。至於朝廷的事 情,讓朝廷中人去解決,我們儘自己的本分便可。」
「時英,你說提升我是誰的主意?我不想讓我家捲入朝廷的爭鬥,可這次我 被提升,肯定是有人給了誘餌,讓我爹爹傾向於他們。」裴陵想問是不是大皇子, 但沒有說出來,他曾經跟大皇子打過交道,並不喜歡那人的為人。
「走一步算一步。如今這局勢,我們都不過是他們棋盤上的棋子,只能被動 等待了。」劉時英拍拍裴陵的肩笑著說道:「反正衛指揮史大人,你就好好努力 吧。」
「時英,你怎麼揶揄我?嘿嘿,跟你說,我當不當這衛指揮史是無所謂。如 果朝廷鬧太厲害,我索性辭官不做,回家讀書去。」裴陵聽了劉時英的話呵呵一 樂,彎腰摘了根草放在嘴裡叼著:「你也知道,我最討厭殺人。胡人漢人,哪個 不是人。只要邊關和平,我就上摺子要個文官做做,替百姓審案,豈不是比這好 得多?」
「此言差矣,文職雖然是為民請命,但我們也是為民,談不上高低。」劉時 英聽了裴陵那話就笑著搖頭。他出身寒微,和裴陵略帶高傲的性格不同,骨子裡 就多了些穩重,所以雖然和裴陵交好,但面對裴陵這種厭戰的情緒卻不會附和。
「算了,時英,反正你就是打仗的命。我辯不過你,走,我們回去,你明天 就走了,我特意讓人從望北城中弄了些好酒,今晚給你餞行。」裴陵吐掉那草, 翻身上馬,很得意地看著劉時英,頗有些邀功請賞的意思。
「你啊。好吧。不過不能喝太多。」劉時英也翻身上馬,跟著裴陵往裴陵住 的帳篷而去。兩人並肩而行,在日落的草原上顯得煞是奪目。且不說烈火般的紅 色和雪片般的白,光是兩人清秀的容貌和勃發英氣,就夠別人流連不已。
尤其是裴陵,因為個性的緣故,兩條眉毛都微微挑著,總有那種居高臨下的 威嚴跟驕傲。他和劉時英低聲聊著,不時還發出沉沉的笑,偶爾還拍拍劉時英的 肩膀,劉時英則頻頻點頭,好像在答應著什麼,也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笑聲不光吸引了左三知的視線,也吸引著其它三人的視線。一個兵士很羨慕 地跟狗兒說:「那是劉大人跟裴大人,聽說過沒有?那是咱們東路軍中最有名的 兩員虎將。別看劉將軍長得跟教書先生一樣,可本事大著了。」
「裴大人也不弱啊,聽從軍學出來的大人講,裴大人是唯一能跟劉大人抗衡 的人呢。」另一個兵士用景仰的目光望著裴陵,交口贊道。
聽著那兩個兵士討論起裴陵跟劉時英誰更厲害,左三知面無表情,心裡卻微 微泛起波瀾。從小長在軍中,他也見過不少英雄豪傑,也時常產生豪情壯志。可 身為賤籍,即便再想當兵謀個出身,也得先脫離這奴隸的身份。
棗紅馬、紅纓槍、邊關最有名望的虎將……那個英武男子就是自己的救命恩 人。那人年紀不大,甚至可能比自己還小,但已是眾人口中神仙一樣的人物了。
而自己呢?左三知低頭撥弄著快燒乾凈的糞草,心說自己卻是比牛馬還不如, 隨意任人驅使、打罵,像是草芥一樣被人踐踏在腳下的軍奴。
同樣是男兒,卻有如此大的差別。一個天,一個地,一個揚鞭縱馬馳騁疆場, 一個低三下四苟且偷生。左三知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奴隸烙印,伸手在上面狠狠 拍了一下,心情難以平靜。他遙看廣闊平靜草原上那隻留一點的紅日,發現那紅 日餘威中,卻也帶了些孤單。
***入夜,裴陵請劉時英喝酒,兩人把酒言歡,但話語中難免有些落寞。
那夜胡人大軍全面偷營,殺死了不少大周的官兵,他們兩人在軍學時交好的 一些同伴也不幸喪生。
裴陵借酒澆愁,一方面為劉時英餞別,另一方面祭奠死去的同伴。兩人都是 海量,喝得不多,也緩慢,但從日落喝到月上中天之時,都難免有了些醉意。
劉時英知道規矩,也不敢再多喝,起身告辭回望北城準備。裴陵送劉時英出 大營門口後便回頭,慢慢走向傍晚時跟劉時英聊天的地方,希望籍由夜風吹走胸 中的酒意與悶氣。
「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是何夕。」裴陵記起當年自己在京城中與一群 狐朋狗友胡混的時光,那肆意揮灑的場景彷佛還在昨日:眾人圍坐一桌,身邊皆 有名妓陪伴,那些狡黠女子隨手指物為題作詩,從五言、七言到首尾相連的迴文, 每人手持杯酒,準備接前一人的詩句,接不上來的就自罰三杯,還要當眾「吃」
身邊女子的櫻唇以示認輸……
年華似水,已經不能回到過去了。當年的酒肉同伴科考的科考,教書的教書, 只有自己按照父親的意願進入軍學成為武將。
裴陵摸摸因為酒醉而有點軟的腿,嘆了口氣,索性坐在了地上。他雙手撐在 膝頭,眼底有些寂寞,想唱一句當年在京城暖風閣常聽的曲子,可唱詞在唇邊轉 了幾轉卻又咽了回去。
附近有人在鼓譟!裴陵把唱詞憋回了肚子,往那笑鬧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西北側,有一群下級兵士圍攏成一個小圈。那裡是營盤的偏僻處,加上他們 都身著大周的兵士服飾,所以沒有太多人注意到他們。
但從他們那裡傳來的聲音判斷,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情。裴陵側耳 傾聽,覺得傳出的像是懇求的言語。
他勉強站了起來,往那邊走去,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朝廷往邊關調了不 少兵,那些兵來後便跟原有的兵士混合編制。裴陵轄制的地方也來了不少,所以, 嚴格管束手下的他不希望新來的兵士壞了規矩。
不出所料,圍在一起的幾個兵士服飾跟原有的邊關守軍有別,是朝廷撥來的。
他們口中噴著微微的酒氣,沒有注意到裴陵過來,依然圍在一起站著,看著 圈子裡三個兵士扒一個軍奴的衣服,而那軍奴則不停地反抗。
「媽的,壓住他。」一個兵士大罵。他們幾個新來的人不太適應邊關,便約 好夜晚找個僻靜處喝酒,結果喝多了,那久違的慾望也爬了上來。邊關本來缺少 女子,原有屯田駐軍的家眷跟軍妓也都在望北城中,他們找不到女人,慾火焚身 下,便順手抓來一個強壯的軍奴,打算髮泄一下。
眾人划拳,約定勝利者可以先玩那個軍奴,但對方推拒得厲害,讓他們開始 喪失了耐性。贏得頭籌的兵士想自己上前制住軍奴,卻反被推了一個趔。盛怒下, 就叫了旁邊看熱鬧的同伴幫忙壓住那軍奴,自己則上前用刀子割開了軍奴身上的 衣服。
那軍奴不是別人,正是左三知。
傍晚時分燒狼煙,糞草的殘餘便都跟往日的殘餘堆放在一起,兵士看堆了那 麼多很難看,便吩咐左三知挖個坑把那些都埋起來。
左三知一個人忙碌半天,好不容易干妥了活,卻沒想到遇上了這群兵士,被 他們圍住,想用他來發洩慾望。
「媽的,你還動。」騎在左三知腰間的那個兵士狠狠抽了左三知一個嘴巴, 他夥同旁邊幾個人剝光了左三知的衣服,卻依然被左三知狠狠踢到了肋骨。
「滾開!」左三知腰上使力,頂開了那個兵士,奮力起身。也顧不上自己是 赤身裸體,逕自往兵士少的地方沖了過去,就手揮出一拳,猛地擊向對面的兵士, 希望打開一個缺口。
那兵士沒料到左三知敢如此反抗,生生吃了一拳,但另外一個兵士見勢不好 便用刀尖挑住了左三知腳鐐,輕輕一轉,就把左三知帶了個跟頭,惹得圍觀兵士 哄堂大笑。
「不知好歹的東西,你還想逃跑?打了軍爺,那咱們可就不是玩玩那麼簡單 了。」有一個年紀大點的把酒倒在左三知的頭上道:「你身上髒,咱們給你洗洗 吧。」剛剛吃了左三知一記老拳的兵士則把膝蓋壓在左三知的胸膛上,用手狠狠 抽打左三知的臉頰,懲罰他剛才的行為。
「他臉也洗洗,怎麼那麼髒?」一個兵士看左三知的臉還是黑污污的,便湊 過去拽住左三知的頭髮,用酒洗去了左三知臉上的污漬。
「媽的,是北方人哩,怪不得這麼高。」那兵士看看被酒洗乾淨的左三知, 發現左三知長了一副北方人模樣:眼窩有點凹,嘴唇略厚,形狀卻不錯,鼻樑也 挺直,眉分利落兩道,看上去頗有英勇之氣。
「管他長什麼樣。能用就好。」壓住左三知的兵士笑了。他打了左三知一會 兒,出了氣,便想到該辦的那些齷齪事,把手探向了左三知的臀部。旁邊的那些 兵士見「好戲」要開始了,便大聲鼓譟起來,讓這個兵士快點,後面還這麼多人 等著呢。
左三知見狀不由暗暗叫苦。邊關軍紀嚴格,加上家眷、軍妓不少,所以從前 這種事情並不多見,而且他常常小心言行,免得碰上那些酒後的軍爺會遭受無妄 之災。可今天老天爺不開眼,讓他遇到了。
遇到也認了。但這麼多人,還都是酒醉的粗魯兵士,肯定會被玩死。死在這 里豈非不值?
是死是逃,兩者衡量取其輕,起碼,只要衝出去,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邊 想邊抗拒那兵士探向自己密處的手,左三知在推擋中想到了腳鐐的問題:帶著腳 鐐,根本跑不起來。
「軍爺,求你解開腳鐐吧。」左三知假意放棄了抵抗,放軟語氣對兵士懇求 道:「軍爺,帶著它,我分不開腿,無法伺候你們啊。」
「……也對。你小子識相。」那兵士急於發泄,也沒有往深里想。噴著滿口 的酒氣點頭,跟旁邊的人要了一柄刀,沖左三知的腳鐐上砍了數下,終於將腳鐐 砍斷。
「快點,快點,還摩蹭什麼?」旁邊的兵士見這人摩蹭,便按捺不住了,有 不管不顧的,便解開了褲帶湊過來,想讓左三知用手先摸摸那要命的地方。
好機會,左三知心中暗道你來得正好,伸手拽住那兵士的命根子,借了一把 力,從地上猛然站起。趁著那兵士慘叫而其它人愕然,他搶過一柄刀,就手砍倒 了剛才還打著自己臉頰逞威的兵士,向人最少的那邊衝去。
那群兵士都是京城中養尊處優慣了的,哪裡猜得到邊關軍奴如此血性,竟會 這樣頑死抵抗。加上他們又都喝多了酒,一時間腦筋轉不過來,便紛紛躲避,嘴 里還大叫反了反了。
聽到兵士們叫嚷,左三知也管不了那麼多,他現在的念頭就是要趕緊擺脫這 些人,再到馬廄搶一匹快馬,先逃出去再說。被射殺也好,被砍頭也罷,總比被 這些兵士輪暴至死來的好。
「滾開!」左三知抬腳踢倒了一個兵士,又胡亂揮著刀,硬是從兵士的包圍 中衝出一條路來。那些兵士看左三知瘋了一樣衝過來,紛紛躲避,希望那不長眼 的刀別砍到自己身上。
左三知連滾帶爬,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些希望,可他踢開面前的最後一個兵士, 卻發現有個人又擋住了去路。那人面對他手裡的刀並不慌亂,而是輕輕側身出手, 以掌作刀,讓過他的刀鋒後,在他的手肘處狠狠切了一下。
只那麼一下,卻讓左三知感到了徹骨的疼痛。他只覺手臂一陣發麻,筋也似 擰了一般,再也握不住刀,只能眼看大刀落地,被那人一腳踢到遠處。
那人這麼一攔,兵士們也紛紛清醒過來,一哄而上死死抓住了左三知,強迫 他跪在了地上,一頓踢打。
「好了。」裴陵阻止了那些兵士毆打左三知。看著那些剛才還鼓譟可現在連 大氣都不敢出一個的兵士們,他皺眉道:「你們好歹也受過訓練,怎麼連一個軍 奴都打不過?」
那群兵士沒見過裴陵的厲害,口中都辯駁了幾句。裴陵聽他們不思悔改,也 明白這些人是京城的兵痞,不在他們面前立威,將來就容易帶壞自己那些手下。
想到這層,他便開口問:「誰提議聚眾飲酒?又是誰提議玩弄軍奴的?」
「大人,是小的。」一個老兵梗著脖子喊道,「大人,咱們辛苦來到邊關, 連口酒都不能喝,連個女人都不能碰,玩個軍奴算什麼。何況,這……」
聽著那老兵絮叨,裴陵只是不住冷笑。他用腳尖從地上挑起左三知剛才用來 砍人的那柄刀,甩手就是一刀,沿著那辯駁老兵的喉管割了下去,眾人眼前霎時 升起一道血幕。
那幾個兵士見狀,駭得倒退了幾步,再看著那老兵至死未明白過來的表情, 暗叫裴陵心狠手辣。他們不知道裴陵要怎麼對付自己,一個個都是滿頭的冷汗, 腿肚子也打起顫來。
「你們辛苦來到邊關,那戍邊屯田的兵士呢?軍中有規定,此關頭不能聚眾 喝酒。你們十幾個人,算是聚眾了。何況望北城中還有軍妓。這樣你們都忍受不 了,將來如何能當大仗?」裴陵聲音平和,卻不怒自威,他環視一干兵士,見他 們連屁都不敢放一個,便又換了語調:「你們從京城來,不懂規矩,暫且不多做 計較。為首的人我已經處罰,你們幾個回去各領十軍棍,然後讓你們的總旗報給 我。都好好跟邊關兵士們學學,日後上陣殺敵,回到京城不僅是一份功勞,也是 一份榮耀。父母妻兒不就盼你們有個出身嗎?不要丟了男兒的臉。算了,事情就 此結束,把屍體抬走,稟告你們的總旗,讓他葬了這人,你們的事情就不追究了。」
那些兵士本以為自己的性命也不保了,但聽裴陵如此處置,便都磕頭感謝, 抬起那老兵的死屍一熘煙跑掉。
裴陵看到自己恩威並施的效果良好,也只是一笑,心道如果不殺人立威,那 些京城來的兵痞還不知道會弄出什麼亂子來,這一處置,那些人也會將自己的手 段講給別的京城兵士聽,這樣,其它人就會收斂了。
馭下,是需要手腕的。
裴陵想到劉時英的話,嘴角浮上一個微笑。他轉頭,居高臨下地看著被打趴 在地上、身體已然赤裸的左三知。
●第二章
見那些兵士玩弄左三知,裴陵本想阻攔,可看到左三知竟然有那般舉動,他 倒不想出手了,反而想瞧瞧這個拚命自保的軍奴會怎麼做。
而左三知隨後的勇猛舉動倒真的讓他很滿意:突圍的方向是人最少的,說明 這軍奴的頭腦聰明;欲逃的方向是馬廄,表示這軍奴深思熟慮。事起倉促,如果 這軍奴真是在片刻中有了那樣的主意,也算得上是有才能的人。
這樣的話,淪為軍奴未免可惜了。裴陵用腳挑著那軍奴的下巴,吩咐道: 「你站起來我看看。」
左三知趴在地上,看其它人都走了,只有剛才制服自己的人沒走,猜是要問 自己的話,便沒有動彈。他聽得裴陵吩咐,便擦擦嘴角的血跡,依言站起,面對 裴陵。夜色很沈,營房的篝火光亮又遠,他方才只顧逃跑,根本沒注意制服自己 的人是誰,此時看了,才吃了一驚,面前的男人竟然是裴陵。
左三知吃了一驚,裴陵也有些吃驚。他覺得自己就不矮了,可左三知竟然和 他一般高。於是,他便不由誇了句:「個頭不小啊。叫什麼名字?」
「左三知。知天、知地、知人,故為三知。」左三知小心措辭。他吃不准裴 陵喜歡什麼樣的回答,只希望自己不要惹到這位新任的衛指揮史。而且,裴陵算 是又救了他一次。
「好名字。」裴陵聽到這名字倒是眉毛一揚,對左三知的打量也愈發仔細了。
雖然看人不僅憑外表,但從舉止中的確能品評一個人,尤其他當年還常跟狐 朋狗友們談論京城各家人物,看到左三知,便不由自主地審視起來。
他發現左三知不僅個頭高,樣子也還不錯,有北方人的相貌卻無那種驃悍之 氣,眉宇中反而是淡淡的隱忍。身材也好,雖然疤痕點點,可長期勞作形成的筋 肉比受過訓練的兵士毫不遜色。
腿也長,結實有力。總的說來,這樣肢體強健、頭腦敏銳的人,淪為軍奴實 在可惜。甚至可以說,如果左三知生長在自己那種家庭,很可能會成為受矚目的 人物。左三知被裴陵這麼打量,有些不習慣,他看看自己,還赤裸著身體,便想 彎腰去撿被人丟在地上的那件殘破衣服。
「別撿。」裴陵開口制止了左三知。他看左三知彎腰,忽然覺得那腰部的線 條非常好,也不知怎麼的,讓他想起了從前在京城暖風閣跳舞的舞妓風五娘。
風五娘在京城名氣甚大,就連王孫公子們也是一擲千金,希望看上她的一場 舞。而她最勾人遐思的,莫過於她的腰,她的腰不比尋常女子柔軟,看起來很有 韌勁,不胖不瘦,帶著力度,在身軀舞動間緩慢地扭轉著,撩起觀者心底那種說 不出的燥熱。
左三知的腰,就給裴陵這種感覺。看著老老實實站在自己面前的左三知,他 的手不由放在那讓自己遐思京城的腰上。
左三知被裴陵的手碰到,身軀便一震。
知道裴陵是自己救命恩人前,他也聽說過裴陵的名頭,但大家口中的裴陵不 僅不會為了洩慾碰男人,就連專門為將軍們準備的營妓也很少碰,算是大軍中很 有規矩的人了。
他不知道裴陵為什麼用手摸著自己的腰,還從腰部往下流連,直直摸到了自 己大腿根部,帶起了火一樣的熱。
裴陵也詫異自己的感覺,他在京城時多少也以風流倜儻自詡,碰過的女子雖 然不多,但都是風月場上有名的美人。到了軍營後,心裡想的大多是怎麼應付眼 前的戰況,根本無暇思及雲雨之事,所以也很少碰專門為自己準備的女子。
可現在,心裡卻有了想要男人的慾望。裴陵覺得自己有些可笑,當初在京城, 也有朋友邀他去玩小倌、玩戲子,並說男子的密處比女子要好些,可他沒去,因 為他看了那些人的脂粉氣就倒胃口。既然玩,就要玩點花樣,玩那些像女子的男 人和玩女子又有什麼不同呢?
可面前的男人不是。裴陵用手又捏了捏左三知的手臂,發現那裡比看上去還 要結實有力。他能感覺到左三知的力量,在左三知的身體里,蘊藏著屬於男子特 有的尚未爆發的力量。
「如果你不是軍奴,你想你會是什麼人。」裴陵問道,他慢慢解開了自己的 披風。
雖然不喜歡殺戮,但天性讓他喜歡征服,征服女子、征服部下、征服敵人。
對手越強,征服的慾望也越強。所以,面對左三知,他發現自己有了慾望, 有了那種把面前人壓在身下狠狠進入衝撞的慾望。
「盜匪。」左三知簡要回答。他死去的父母都是賤籍,所以他沒有什麼出人 頭地的希望,而且在北方邊塞之地,若是想過好點的生活,除非打家劫舍。
「盜匪?呵呵……哈哈哈哈……」聽了左三知的回答,裴陵不由笑出聲來。
他把披風丟在地上,朝左三知示意。
左三知身體一僵。看裴陵剛才的舉動,也隱約猜到裴陵要對自己做什麼。可 實在想不通裴陵為什麼有了如此的興致。他猶豫著跪在披風上,心說這是怕我被 地上的石子硌到?若是普通士兵早把我按在地上胡亂幹起來,根本不會想這麼多。
可怕我硌到又如何呢?還不是要干我?口中說軍奴也是人,不過,這人和人 還是不同的吧,起碼在裴陵心中,自己是人下人,他裴陵是人上人……
左三知苦笑,回想記憶中別的軍奴被乾的場景,翹起了屁股,緩緩把雙腿打 開。被救命恩人如此對待,他心中有著說不清的滋味,原先那種單純的景仰有些 扭曲,可改變在什麼地方,他自己倒也不想深究。
瞧明白左三知的猶豫,裴陵不怒反笑。那種即將把一個不願屈服者壓在身下 的快意讓他微微翹起嘴角。他把左三知推倒,然後將左三知的身體翻轉過來,正 面對著自己。看著左三知試圖轉開的眼眸,他用手捏住了左三知的下巴,輕輕吩 咐道:「沒有我的命令,你的眼睛就不能看別處,只能看著我。」
說罷,他撿起方才那些兵士們留下的酒壺,從裡面倒了些殘酒在左三知的臀 縫中,用手撥開那緊閉的密處讓酒液流進,又用手指試了試潤滑程度,才解開了 自己的褲帶,跪在左三知的兩腿中間,把硬起來的分身從那密處微開的小口緩緩 插了個頭進去,待聽到左三知壓抑痛苦的一聲喘息,就用力使腰,把剩下的部分 捅入了左三知的後面。
比想像中要疼很多。
感到有異物插進身體,左三知腦袋裡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樣的。他覺得裴陵那 又熱又硬的傢伙像是燒紅的鐵棒一樣塞入了體內。撐開了後面閉合的穴口,猛力 往深處挺進。
「啪。」裴陵輕輕給了左三知一個嘴巴,警告一樣吩咐著:「說過不許看別 處,要看著我的眼睛,不要讓我再說第三次。」
為什麼要看著你?是想讓我記住此刻的屈服和侮辱?
左三知壓抑住心底的怒意,冷靜地看著裴陵的眼睛,竭力使自己放鬆容納, 免得後面密處痛楚更甚。
裴陵看也明白左三知心裡是不願屈服的,可這樣,他的興致反而更加高昂。
他敢肯定,左三知那故作無事的目光下,隱藏著憤怒與恥辱感。
反抗和征服,兩個對立的慾望糾纏在一起,這樣壓制下,才是快慰的極至啊。
裴陵感嘆著,抽出一部分陽物,又隨著身體和身體的輕微碰撞,再次把自己 的傢伙完全挺進左三知體內。
但是並沒有繼續,而是雙手流連在左三知的腰部,輕輕摸著,然後又撥開左 三知的臀瓣,在兩人的連接處按壓。
如果是單純的疼痛,左三知倒能忍受。可裴陵的舉動卻讓他從心底湧上怪異 的感覺,那種感覺說不出,只是讓他開始難受,恨不得把裴陵從自己的身體擠出 去,免得停留在體內深處那東西的彈動,讓他發出自己都不能置信的聲音。
裴陵也感覺到左三知體內的緊縮,他收回手,開始抽送,開始是很緩慢的, 可逐漸升起又越來越明顯的快感讓他有些不能控制,加上酒的後勁依然持續,裴 陵就順勢壓在左三知的身上,抬起左三知的腿圈住自己的腰,開始在那緊緊包裹 自己的洞穴里快速進出。
隨著動作的愈發劇烈,裴陵整個人都趴在左三知的胸膛上,他一隻手摟住左 三知的腰,另一隻手摟住左三知的肩膀,下身在雙腿的支撐下持續抽插,口裡那 帶著酒香的喘息也撲到了左三知的面頰上。
很重的酒氣,有些粗糙的動作,他喝了很多酒吧?左三知承受著裴陵的進出, 發現裴陵臉上的暈紅越來越多,而目光也有些迷離了。那是慾望即將宣洩的前兆, 他曾見過那些軍奴互相解決時露出這樣的表情。
只不過,裴陵的表情顯然誘人得多,白日裡那種英武氣漸漸變得文弱溫和, 口中冷淡的言辭也變成了曖昧的喘息。如果不是身下的疼痛提醒,左三知甚至以 為被人乾的不是自己,而是裴陵了。
裴陵在享受這一切。享受進入自己的身體和讓自己屈服給他帶來的快活。左 三知猜得出裴陵的想法,但裴陵的表情讓他無法痛恨下去。
那樣的臉,那樣的表情,竟然讓他想到了裴陵在胡人偷營那夜的勇猛,兩個 截然不同的表情相互比較、相互糾纏,最後竟然融合在一起,變成了眼前這種深 陷情慾的迷濛。
這樣的迷濛,讓左三知身體內某種沈睡的東西漸漸甦醒,他承受裴陵進出帶 來的疼痛,但腦袋中閃過的卻只有裴陵縱馬從胡人手下救起自己的瞬間……
回憶讓左三知忘記了裴陵的警告,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而沈浸在情慾中 的裴陵也忘記了自己說過的話,猶自繼續著那讓他興奮不已的「征服」。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只覺得裴陵在體內發泄了很多次,最後,終於離開了 自己。左三知忍著下身劇烈的疼痛,捂住昏昏沉沉的頭從地上爬起來。他發現裴 陵竟然一個人躺在旁邊睡了過去,臉上帶著滿足,嘴角甚至還有一絲微笑,跟與 世無爭的小孩子一般。
左三知撿起一塊破布擦了擦流淌紅白液體的腿間。從裴陵的唿吸中聞到了酒 的味道,他想起傍晚看到的,加上聽說劉時英調離了這裡,便猜出裴陵是給劉時 英送行。
摸了下裴陵的臉頰,又怕被燙著一樣收回了手。左三知盯著裴陵的臉,呆愣 了片刻,才又伸出手指,在裴陵的嘴唇上輕輕摩擦了下。
觸手皆是柔軟,可方才卻是這樣柔軟的唇瓣吐出了冷酷的話,試圖壓制、撕 裂自己的尊嚴。掠奪自己的衛指揮史裴陵,救命恩人裴陵,心地善良卻又有著世 家子弟毛病的裴陵……
睡著的人是哪個裴陵呢?而哪個裴陵不都是裴陵嗎?左三知輕手輕腳,替裴 陵整理好衣服,又把披風給裴陵蓋上。一切都弄完,他才一瘸一拐,往軍奴所住 營房的方向走去。
夜裡風大,裴陵睡了不久便被凍醒。他瞧瞧自己,發現衣服整齊,披風也好 好蓋在身上,不由覺得剛才發生的一切好像是在做夢。
「我喝太多以至胡塗了嗎?」裴陵猶帶幾分醉意往四周望去,發現夜幕上星 光閃爍,點點墜在天河,而不遠處有兩個人正朝自己跑過來。定睛一看,正是自 己的親兵家將裴勇、裴義。
「二少爺。」裴勇、裴義找了裴陵半天,腿都要跑斷了才在這偏僻處看到裴 陵,兩人上前,一左一右攙住裴陵。
「沒事。」裴陵被夜風一吹,酒勁全無。他跟兩人回了自己住的營帳。裴勇、 裴義兩人則是伺候他洗漱寬衣。
「二少爺,你受傷了?」裴義給裴陵解開披風,看到上面有斑斑血跡。
「二少爺,誰幹的?」裴勇正給裴陵脫靴子,看到那血跡就蹭地站起來要去 拿刀。
「不是我的,裴勇,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要懂得壓住火氣。」裴陵想到了 剛才那番雲雨肯定在身上留下了痕跡,便推開了裴義道:「我自己來,你們下去 吧。」
裴勇、裴義不敢再問,領命出去了。裴陵自己脫下了內衣褲,看到下身私處 還真有些紅白色的、乾涸的濁液。
白的,肯定是自己的。紅的,是那軍奴的血吧?裴陵跳進了洗浴的木桶,把 那些略帶黏膩的液體擦去,想著剛才的事情。那種快感似乎還在,很強烈,讓他 能記得下身被緊緊包住的感覺,讓他不由自主回味急速摩擦的快活。
「男人的那裡果然比女子更要銷魂。」裴陵心說怪不得那些風月場中的朋友 都喜歡這調調。用手洗去血跡,他又想到了左三知的眼神。他本想事畢後把左三 知帶回來,賞識一個人,就該提拔,這是他一貫做法,只不過做了那事後竟然睡 著了,這便忘記讓那個叫左三知的軍奴明日來找他。
「罷了罷了,反正那名字也顯眼,改日讓裴勇他們去帶他來好了。」裴陵洗 凈身體,倒也沒想太多,便把衣服丟進木桶不管,逕自上床睡覺,倒也一夜好夢。
***裴陵發泄了慾望,可左三知卻被裴陵害得慘了。
左三知回到營房後已經夜深。軍奴住的都是大通鋪,他的地方早已被別人占 住,想推開,又怕驚醒軍奴中作威作福的人。
他沒地方睡,只得在帳篷外背風處尋了個平整的地方躺下。可屁股剛挨上地 面,就覺得火燎一般疼,沒辦法,他只好起來四處找,找了半天才尋著破瓢,舀 了點水清洗股間的密處,希望能止血消炎,起碼讓自己挺過今晚。
清理完,人也乏了,便昏昏睡過去,結果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自己兩條腿 都不聽使喚,四肢無力,頭燙得不行。
看管軍奴的兵士每日晨起才點名查人,他見沒缺少,便讓一眾軍奴排好隊, 去背剛運到的糧食。左三知燒得厲害,腿腳便有些不靈光。他扛著糧食趔了幾步 摔倒,發現自己的褲子上有暗紅色的液體滲出。
「左三知,他*的還有人要你這種啊。」旁邊軍奴看那血流之處,也猜得到 左三知被人乾了。他指點給別人看,結果大家鬨笑起來。
他們身為賤籍軍奴,平日也不可能有女人供發泄,所以多是互相做些龍陽的 勾當,但從來也不見左三知參與,今日看到了左三知的情形,便都揪著左三知睡 得雜亂的頭髮,戳著左三知帶點胡茬的下巴取笑,在左三知本來就遍布泥污的臉 上又塗了很多灰。
「滾、滾,都幹活去!」兵士過來把那些人驅散了,又在左三知的身上打了 幾鞭子,罵道:「你別在這裡裝死,趕緊扛糧食去,少一袋我扒了你的皮。」
左三知強撐著站起來扛米包,忍著病痛挨到了晚上。他雖然沒有食慾,可怕 自己挺不住,就勉強吃了幾口,便躺下休息。
沒力氣了。左三知口乾舌燥,想坐起來喝口水,但渾身上下一點點勁也使不 出來,哪兒都是軟綿綿的。他自忖體格好,很少生病,誰料卻病來如山倒,根本 撐不住。
左三知忍住口渴,逼自己睡覺,他渾渾噩噩挨到夜半,只覺得腦袋死沈死沈, 口中也不由自主發出了斷斷續續的呻吟聲。
不行了。左三知意識到自己發出了痛苦的聲音,便咬住了嘴唇,他掙扎著抬 起手臂,把打著補丁的薄被整齊蓋在身上。想著萬一要是自己死了,起碼看起來 不太狼狽。左三知把扣子系好,腿也合攏,雙手放在腹處交握著,慢慢閉上了眼 睛。
***裴陵是被惡夢驚醒的,他在夢裡一個人走在荒蕪的草原上,結果看到 遍地的白骨屍體,而拾起每一個頭顱來,發現都是熟識的人。他顫顫巍巍撿起一 個仔細瞧,發現竟然是自己的哥哥,便不由大喊一聲,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天都大亮了,你們怎麼不叫我?」裴陵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對聽到自己喊 叫而衝進來的裴勇、裴義說道。
「二少爺,還沒到巡視的時辰,您就多睡片刻好了。」裴義咕咕噥噥上前, 伺候裴陵穿衣服。裴勇也捧著銅臉盆過來,問裴陵道:「二少爺,今天先去哪裡?
昨天晚上有個百戶讓我稟報您,說京城來的那些兵痞都老實了,您處罰的那 人,也按照違反軍紀埋了。「」嗯,他們老實就好,免得我們跟胡人大軍對上的 時候,被京城來的這些兔崽子拖了後腿。「說到那京城來的兵士,裴陵倒是想起 了左三知:昨天本來想讓裴勇去看看,結果忘記了,今天巡視營盤,就順便去軍 奴那邊看看好了。把左三知帶出來,仔細考較一下,看看放在什麼地方栽培合適。
洗漱用飯後,裴陵就帶著裴勇、裴義兩個人視察兵營,繼續安排防禦和演習, 以備出兵。朝廷又有消息傳來,說待這些新兵在邊關與老兵整合完畢,就幾路大 軍同時出擊,圍殲胡人,報那偷營之仇,揚大周皇朝的威風。
裴陵從大營北邊走到了南邊,又從東北走到了西邊,看了兵士,查了糧草, 還瞧了瞧軍醫那裡的藥材儲備。見一切都還好,才帶著裴勇、裴義兩人來到了軍 奴們的所在地。
軍奴們正忙著,他們看到裴陵過來,都慌忙跪下磕頭。裴陵擺手讓他們都起 來,接著跟管束他們的兵士問了這邊的情況。話題轉了一圈,裴陵終於要開口問 左三知的事情,但還未說,便見一個兵士指揮著幾個軍奴從營帳里往外抬人。那 人躺在擔架上,身上、臉上都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衣服也破爛,但卻穿得整齊。
「這是怎麼回事?」負責統領管理軍奴兵士的小旗領軍忙上去問,心說你們 這不是給我難堪嗎?死了人,什麼時候抬出去不行,偏偏在裴大人巡視的時候抬?
「裴大人。」兵士和幾個軍奴見是裴陵,便躬身回話道:「這個軍奴生了重 病,軍醫說很難治好,即使治好了,將來也可能幹不了活,所以乾脆就別治了。
他住在營帳里也礙事,我們打算把他丟到外面去。「人還沒死就要丟出去?
裴陵沒想到對軍奴的管理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殘忍。他皺著眉頭,走到重病軍 奴的旁邊,發現那軍奴正是左三知。只是沒了前夜的高大俊朗,臉色死灰,眼睛 緊閉著,嘴唇上都是血泡。伸手在口鼻間試探,那氣息弱不可查。
怎麼會這樣?裴陵驚訝,心說這才一日多不見,怎麼人就變成了這副慘狀?
他心裡一動,掀起了左三知身上的薄被,發現左三知褲子上血跡斑斑,尤其 是胯下腿間的部分。
「大人,我聽說……」旁邊的兵士看裴陵關心左三知,就唯唯諾諾上前,想 解釋一下。
「說。」裴陵小心把被蓋在左三知身上,轉頭瞪向那兵士。
「小的聽那些軍奴說這個人好像被幾個兵士給、給用過了。」那兵士小心措 辭,捏住手心的汗解釋道:「他的腳鐐也曾被兵士用刀砍斷過。我追問,但他死 活不說。」
被幾個士兵?裴陵皺眉,他瞧周圍軍奴們的竊竊私語,知道大家都是這麼認 為的。
可事情並不是這樣。裴陵明白抱了面前垂死軍奴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他想起自己當時毫無節制,根本就忘記了面前軍奴是否能夠承受,想來這左 三知被自己要了,也沒什麼藥可以擦,加上整日的重體力勞作,所以就變成了這 個樣子。
「裴勇、裴義,你們抬著他到你們的帳篷,給我找軍醫救治。」裴陵心裡有 些愧疚,不管怎麼樣,草菅人命不是他的個性,先不說左三知是個可塑之材,起 碼一夜風流就要了人家的命,這種事他裴陵是干不出來的。
「二少爺,這?」裴勇、裴義很猶豫。
「這什麼?他要是死了,我就把你們和軍醫都攆回京城,到牢里喂耗子去。」
裴陵也不管身邊兵士和軍奴們怎麼吃驚,甩袖就走了。裴勇、裴義一看自家 少爺生氣,便慌忙叫兵士抬上左三知到自己的帳篷里。
兩人找了軍醫,把裴陵的話一說,軍醫也不敢怠慢,他推說治不好左三知是 因為好藥要留給官兵,軍奴的命沒了也無所謂,不過既然裴陵發話,這人就必須 治好了。惶恐之下,他精心寫了方子請裴勇、裴義按時給左三知熬藥喝,又把外 用的療傷好藥給二人,請他們給左三知擦在傷口處。
「二少爺。您看不塗傷口行不行,我覺得喝藥就管用。」裴勇拿著藥膏,有 些尷尬,他剛才給左三知洗澡,也看到那傷處是在見不得人的地方。裴義也在旁 邊點頭,兩人都不明白為什麼裴陵如此關心這個軍奴。
「你們先退下吧。」裴陵緊緊抿嘴,示意裴勇將藥膏放下。待裴勇、裴義出 去後,才掀起左三知身上的被子探看傷勢。
這麼窄的地方,是如何承受自己的東西?
裴陵用手指沾了藥膏塗在左三知的密處,發現手指抽出時還帶了些膿血,不 由搖頭,覺得自己有些狠了。
他慢慢塗著,差不多塗了小半盒才罷手。給左三知蓋上被子,看著左三知因 病灰敗的臉色時,裴陵心裡生出愧疚,希望補償些什麼才好,他想了又想,終於 有了主意,臉上才露出一些笑。
第二天一早,裴陵就派了裴勇去望北城中找來一個胥吏,說要按照朝廷的規 矩,替左三知贖買賤籍,並將左三知編入自己麾下。
裴陵這衛指揮史有令,胥吏哪敢不從,當下點頭記了裴陵的要求,回到望北 城中跑了若干衙門,幾天之內就把左三知的身份從軍奴變成當地招募的屯田兵。
而裴陵忙著贖買左三知的時候,左三知在裴勇、裴義的照料下也清醒過來。
他看裴勇、裴義的穿戴,也知道是有官階的人。
他很吃驚,卻沒問什麼,不出他所料,裴勇、裴義忍不住就講了事情經過, 告訴他已經被裴陵贖買,脫了賤籍,成了屯田兵,要感念裴陵的恩慈。
左三知聽裴勇、裴義兩人的話,便明白這兩人不知道裴陵和自己那夜的事情, 兩人單純以為裴陵是看到自己的慘狀才心軟。而裴陵對自己這麼好,多半也是因 為自己淪落到這個地步跟他那夜的不加節制分不開。
是愧疚嗎?左三知用手指敲了敲額頭,心說比起軍中那些殺人不眨眼的,裴 陵的心地還真是善良啊,可惜人無完人,這樣的男人也免不了有自己不察的陋習。
如此將養了幾日,左三知的傷好得差不多了,裴勇、裴義才在裴陵的吩咐下 帶左三知去他帳中。
「左三知,這位就是救了你一命的裴陵裴大人,也是咱們這裡的衛指揮史。」
裴勇進了帳篷,就給左三知使眼色,示意左三知下跪磕頭,怕左三知衝撞了 裴陵。
「裴大人。」左三知按禮節跪在了地上,虛虛磕了個頭。
「起來吧。」裴陵擺手,斥退了裴勇、裴義兩人跟其它幾個帳中的兵士。他 上前一步攙起了左三知,發現左三知的精神恢復得差不多了,就跟那夜自己所見: 一雙星目閃閃有神,全身上下都帶著些野性的氣勢。
「謝謝大人的救命之恩。」左三知低下頭,避開裴陵緊盯的目光。裴陵那道 目光太凌厲,總像是在挖掘什麼,他可以毫不在乎地看回去,但他的身份卻不能 那麼做。在地位比自己高很多的人面前,裝出謙虛謹慎是必要的保身策略,這點 可是活命的訣竅。
「謝我?我還以為你會罵我。」裴陵伸手,在左三知消瘦的臉上滑過,「嘴 巴不說,心裡也會恨我吧?」
「豈敢。大人替小人贖身脫了賤籍,還讓小人當了屯田兵,小人感激不盡。」
左三知明白這算是他的幸運,若對方不是裴陵,換了別的殘忍之輩,他早就 命喪荒野了。但裴陵的舉動、話語卻依然透著機鋒,讓他猜不透裴陵在想什麼。
「你既然這麼說,我就當你這麼想。我沒把你分到下面,明天開始,你暫且 跟在我身邊伺候。大病初癒,還要休養一段時間。」裴陵的手指觸摸到左三知的 脖頸,能夠感受到那裡傳來的抗拒,但他見左三知並沒有動,明白左三知是個不 服輸的性格,便開心地笑了,覺得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
「聽憑大人吩咐。小人定當鞠躬盡瘁。」左三知躬身,眼睛起來。
這麼一來,他便覺察出裴陵的一些意思了。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那夜反抗兵 士帶給裴陵深刻印象,但看裴陵瞧自己的眼神,似乎自己就是那喜歡反叛的孫猴 子,而裴陵則是如來佛祖,任憑自己鬧到何處,也無法翻出他的五指山。
聽左三知如此回答,裴陵便點頭放左三知出去了。他望著左三知的背影思考, 若我給你機會,你會變成什麼樣的人?會不會真的就是一頭猛虎,終於可以脫困 於平陽,重入山林?
●第三章
從奴隸到兵士,雖然都是伺候別人,可身份卻有天壤之別,可以說是脫胎換 骨了。左三知自嘲地笑笑,拿起軟毛刷子給馬洗澡。從前他也常常給馬洗澡,不 過都是些低級兵士的馬,而現在洗的則是裴陵那匹棗紅馬。
說也奇怪,那棗紅馬認生,來了多少人都被牠踢,只有左三知例外,不僅沒 有被踢,棗紅馬還很熱絡地噴著響鼻,友好地把自己的尾巴甩在左三知的臉頰上。
「馬呀,你說這算不算是我左三知時來運轉呢?」左三知摸摸那馬的背嵴, 看著馬溫順地垂下頭便道:「捨命換身份,多少也是運氣了。」說罷轉頭看看不 遠處搬東西的幾個軍奴,發現他們也在看自己。
不僅那幾個軍奴看左三知,所有認識左三知的人如今碰到他,都會忍不住看 他幾眼。他們本以為裴陵親自贖買的軍奴會是個容貌秀美的,起碼也有些媚骨, 好行些風月之事。
可偏偏左三知生的人高馬大,比那些江南來的兵士更有男子氣概。那些人摸 不著頭腦,只能嘆左三知命好,被心軟的裴陵救了,因禍得福。
盯著那些從前的夥伴愣神之際,左三知聽到有人喊自己。
「左三知,馬刷好沒有?」裴勇和裴義笑著朝左三知走了過來。他們本是伺 候裴陵起居,可左三知來後,他們便被裴陵命令去做軍中的事情。近日也跟著裴 陵派出的幾路人馬前去打探胡人動靜,還遭遇了幾場小仗。
「好了,二位大人好。」左三知向兩人躬身。他感謝兩人在他受傷時的細心 照顧,每次見面嘴上便多加奉承,加上知道他們是裴陵的心腹家將,也有心結交。
便常常給這兩人講北地的逸聞。
裴勇、裴義兩人來北方雖也有幾個年頭,但跟土生土長的左三知不能相比, 因此聽到左三知口中故事,便覺風趣無比,這一來二去,倒也不把左三知當成外 人了,還常常告訴左三知裴陵的喜好,免得左三知被裴陵責罰。
「嘿嘿,左三知,那咱們就開始練功吧。」裴勇大大咧咧地拉過左三知,要 給他講解一套新的刀法。三人某次聊天時,左三知隱約透露習武的意思,說沒有 功夫,將來上了戰場恐怕不能替裴陵分憂。
裴勇、裴義兩人也沒多想,覺得左三知肯為裴陵著想是最好,加上又欣賞左 三知平日談吐,便主動要求教授左三知基本功夫。左三知一聽正中下懷,便欣然 應允,跟著兩人習武,算來也有些時日了。
「那有勞了。」左三知點頭,伸手跟裴勇過招。他屬於一教就會、一點就透 的人。那兩人每次教的拳法套路,他只要看一遍就能記個大概,晚上伺候完裴陵, 都會在夜裡偷練個把時辰,這樣下來,進步更是迅速。
兩人你來我往打了小半個時辰才停手。拿起手巾遞給滿頭大汗的裴勇,左三 知又再次謝過兩人。
「哈哈,你小子厲害,這樣下去,可能我都不是你的對手。」裴勇轉頭問裴 義道:「你說,他這拳腳進步這麼快,以後拿什麼難為他?」
「簡單,拳腳刀槍是步兵之道。但左三知這個頭,騎馬也不錯。日後我教他 些馬上功夫好了,這樣可以貼身保護咱們二少爺。」
裴義說到這裡,轉頭很曖昧地看了眼棗紅馬:「反正你在替二少爺喂馬,不 如改天把這馬弄出來偷偷騎騎,我們趁機教你些馬上功夫。」
「那還不如我親自教,你們兩個的馬上功夫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三人說得正歡,裴陵的聲音卻從三人背後冷冷響起。裴勇、裴義嚇得當場跪 地,轉身給裴陵磕頭,左三知也跟著跪在地上。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偷我的棗紅馬啊?」裴陵從鼻孔哼出一聲。他剛接到劉 時英的信,說西路軍幾次戰役下來圍殲了胡人的一股兵馬。他心裡替劉時英高興, 便想去草原縱馬飛馳一番,欣賞日落美景。
誰料還沒走近,就聽到兩個家丁跟左三知聊得熱火朝天,十分起勁,內容不 是別的,正是自己心愛的棗紅馬。
「二少爺,呵呵,呵呵。」裴義抬眼瞧瞧裴陵,露出諂媚的笑容。
「二少爺,嘿嘿,嘿嘿。」裴勇笑得狡猾,看裴陵不表態,就大著膽子牽過 裴陵那匹棗紅馬道:「二少爺,小的伺候您去騎馬?」
「是啊,今天不騎,改日這馬就沒了。」裴陵瞪了兩人一眼道:「還不滾回 去牽你們的馬,咱們三個去營外走走。」說罷又看了眼左三知,「你給我牽馬吧。」
裴勇、裴義一聽就飛也似地跑去找自己的馬。左三知則老老實實地站起來給 裴陵拽著馬韁繩,等那兩人回來,跟著裴陵一起去了營外,看那三個人騎在馬上 慢悠悠地走著,遠眺夕陽西下。
地平在線,昏黃中連著暗紅,雲彩很薄,虛無縹緲如煙一樣游離在夕陽的遠 處。而那落日則有半個身子沈了下去,把空出來的草原大地讓給了慢慢浮上的夜 晚的黑。
裴陵沒拽韁繩,讓馬隨意走著。左三知在他馬尾後跟隨,發現裴陵那身高傲 之氣在餘暉中變得溫和。
「裴勇、裴義,這麼走也沒意思,正好地方寬闊,你們來點馬上的功夫。」
裴陵觸景傷情,轉念覺得自己的表情不妥,便笑著吩咐裴勇、裴義。
「是,二少爺。」裴勇、裴義剛才跟左三知吹噓了不少,本就想顯露一番。
裴陵這一命令,正中他們下懷。
兩人擼胳膊挽袖子,催動馬兒轉大圈奔跑,人則在馬上做出種種騰挪姿態, 全都是用於行軍打仗時躲避的招式。看得裴陵眼淚也笑了出來,整個人趴在馬上: 「你們兩個怎麼盡學這些?」
說完回頭看了眼左三知,發現左三知正聚精會神地死盯著裴勇、裴義的姿勢, 便問道:「你覺得他們不錯?」
「是。」左三知點頭,他沈浸在裴勇、裴義的馬術功夫上,忘了看裴陵。
「裴勇、裴義。」裴陵皺眉,讓兩個家僕停下,自己提槍過去道:「你們很 久沒有陪我練習了,今天有空,咱們過幾招。」
「那二少爺你可要手下留情啊。」裴勇和裴義異口同聲,他們拔出腰間的刀, 催馬朝裴陵衝過去。
除去偷營那次,左三知都沒看過裴陵的功夫。而那次也因為是夜晚,看得並 不清晰,所以聽到裴陵說要跟那兩個人對打,他就提高了注意力,希望可以從中 學到點什麼。
草原上微風吹拂,草隨著風勢仰倒,在仰倒的一瞬間,沉重的馬蹄也踏了上 去,把草和泥攪在了一起。
三匹馬,三個人,兩柄刀和一桿槍就那麼戰在了一處。
裴勇、裴義用的是短兵器,所以速度快,幅度小,先是護住了全身要害,接 著才進攻。
裴陵用的是長槍,防禦範圍大,也容易露出死角,所以他雙臂一揮擺開長槍, 把裴勇、裴義兩人擋在了進攻範圍外,借長槍的特點,催動胯下戰馬,拉開三人 的距離,讓那兩柄刀無法靠近自己。
說了是比試,所以裴勇、裴義並不因為裴陵的身份而放水,反而更加認真。
兩人錯開馬,圍在裴陵的身前身後,把刀舞得密不透風,同網一般把裴陵夾 在當中。裴陵也不怠慢,他舞動槍桿,左推右擋,動作如同流水一般,毫不滯澀 地將兩個家僕的攻擊一一擋回。
「看刀!」裴勇打到盡興處也
【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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