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有一天,我被告知可以出獄了。真是莫名其妙 地逮捕,無緣無故地釋放。
和劉征、律師走出『分局』大門,我看到藍宇遠遠地站在汽車旁,也許 因為經過一個夏季,他看著特別的黑瘦。當我們注視時,他仔細打量我,好 像要從我身上看出缺少了什麼。我們沒說一句話,但藍宇的眼睛時刻盯著我 的臉。我和藍宇坐在車後面,劉征開車。我看著窗外,我又自由了,我還活 著回到這個熟悉的城市中┅┅突然間,我感覺手被輕輕觸摸,那是藍宇,他 猶豫著將他的手放到我的手上,我看他,他目光堅定、執著,他明亮的眸子 含情脈脈,我緊緊啜住他的手,兩個男人的手,那麼用力地握在一起,我感 覺生疼,他也一定覺得痛,可我們誰也沒鬆開,反而更加用力的握著┅┅
劉征將車開到我家,藍宇說他在車裡等著我們。我和劉征還沒走進家門 ,老媽早已等在門口,當我走到她面前,她雙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啊」 的一聲痛哭起來,我攙扶著她,儘量使自己平靜∶
「沒事了!媽!您幹嗎呀!這不是都好好的嗎!」我聲音哽咽。
我媽哭得更厲害了┅┅
我的妹妹們和劉征都上來解勸,老媽好歹算是止住了哭泣。在家中,我 看著老媽漸漸地笑了,開始惦記車中的藍宇。多大的無奈,我生死關頭唯一 想到了兩個人,卻不能同時在我身邊。我騙老媽還有些重要的事情去公司處 理,然後和劉征一同出來。
「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咱媽好些了?」藍宇關切地問。
「好了!她見到我就行了。」我笑著說。
「你們去哪兒?我送你們。」劉征問。
「你們餓不餓?咱們去吃飯吧?我請客。」藍宇提議。
「還是我請客,算是慶祝捍東平安歸來。」劉征說。
「我想先洗個澡,也不想去外面吃!」我厭惡去餐廳吃飯,雖然我已是 幾個月沒見到油水了。
「去我家怎麼樣?」劉征建議。
我們決定去劉征家。那是男人的聚會,房間裡很快瀰漫著酒氣和濃重的 煙霧,還不時伴隨著咒罵聲。第一個喝醉的是我,劉征也有些暈乎,藍宇那 天喝得很少,他看著挺高興,聽我和劉征大罵世道不公。
「劉征!我要敬你!我要報答你!我們是患難之交,我一定要報答你! 」我借著酒勁說出心裡話。為了幫我出來,劉征將自己全部三拾萬存款都搭 出去了,這算是為朋友兩肋插刀。
「別提這些了,只要你能出來,就沒白折騰。」劉征說著和我乾杯。
我轉過臉,看著藍宇,他不聲不響地饒有興致地聽我們亂侃。
「謝謝你那張條,我在那鬼地方都呆不下去了!」
他無所謂地笑了一下∶「喝!」他說著向我舉杯┅┅
那個案子終於有了結果。因證據不足,撤銷對我的起訴,但因公司存在 許多財務問題,如偷稅漏稅等,被巨額罰款,其餘資產退回。對這個結果我 已經十分滿意,雖然使我原氣大傷,但我仍可以東山再起。
那是我人生的一次劫難,我僥倖逃脫了,可也從中學到很多東西,它改 變了我的人生哲學,我開始活得更平淡、自然。
第二十八章
在藍宇的小屋,我躺在他的懷裡,他端詳我、不時地親吻我∶
「我這次變化大嗎?」我指自己出獄後的模樣。
「不大,就是瘦了。」
「我還以為你早忘了我了!」我說。
「我怕你想不開。記得我接到傳真的時候,公司所有領導找我談話,保 衛科讓我寫材料,還要寫細節┅┅真挺擔心你的。」他不善於表達,可我懂!
我翻身起來,將他摟在懷裡,細心地觀察他,他真的和我剛認識時大不 一樣了,眉宇間多了那份成熟。從前他看我的眼神透著不安,懷疑,可現在 ,他看我時自信,坦然。他比我們重逢時略微消瘦,為什麼?難道和我在一 起使他痛苦嗎?
我低下頭,用我濕潤的嘴唇貼到他的眉毛、眼睛、鼻子上,然後慢慢地 滑到他的唇上,我細緻地為他舔,他也伸出舌頭回應。我將頭低得更深,我 們動情地接吻┅┅我抬起頭看著他,手在他的頭髮中輕輕愛撫∶
「告訴我,為什麼給我的條上只寫個『宇』字?」我問。
他笑了,沒回答。
「你要我還你的債,你說怎麼還?」
「你自己看著辦!」他笑著說。
我看著他,他為什麼不告訴我他愛我,我只能靠感覺。可這足夠了,它 比一千句甜言蜜語更讓我激動。
「我要你!除非我死了,我們就一直這樣,好嗎?」我眼睛緊盯住他的 眼睛問。
他又是那樣輕鬆地笑∶「要是我們老了呢?」他問。
「除非你嫌我老!」我說。
他還是笑。我被他笑得無可奈何,有些失望。
他一定是觀察到我沮喪的表情,他湊過來親我,再次和我接吻∶
「你是毒品,明知道不能巾,會毀我一輩子,可還是又巾了。」他笑著 說。
天!我們竟然不約而同地將對方看作毒品。我沒說話。
「那你又泄上毒癮,怎麼辦?」我也故作輕鬆地問他。
「等著下次再戒毒!」他說,我不明白。
「你什麼時候準備再戒毒?」我猜想他暗示我最終要分手。
「等到你再結婚,或又找別人時。」他依舊笑著、輕鬆的、不在意地說!
我看著他的笑容,聽著他的話語,那種感覺真是難以言表。他完全不信 任我,卻義無反顧地和我在一起┅┅
「你今年還能出去嗎?」我要換個話題,問他出國的事。
「早沒戲了!」
「他走了?」我問。
「嗯。」
「那你們不就斷了嗎?」
「┅┅」他沒回答。
「他一定知道我們不少事吧?」我問。
「他一點都不知道。我從沒對他講過。」我很驚訝,無法理解。
「我沒告訴過任何人咱們的事。」他又說。
「為什麼?」
「我不願意別人分享。」
┅┅
我只有呆坐在那裡看著他,沉默。
我們認識七年多,我知道他很重感情,但我無論如何沒想到他會這麼痴 情!
那天晚上,我們盡情做愛,藍宇興奮極了,他瘋狂地享受著性愛的歡樂 。我也興奮,卻做得小心翼翼,生怕他會溶化在我的懷中。後來我幾乎一夜 未眠,他一直躺在我的臂膀里睡著,他睡得很沉。我想著我的人生,事業, 母親,想著在監獄的日日夜夜,我對自己發誓,除非藍宇厭倦了這種生活, 我會一直守在他的身邊。
清晨,當太陽從東方升起,我們又開始各自忙碌,我將藍宇送到單位, 然後回公司收拾我那個爛攤子。我好像又回到了創業階段,雖然艱辛,但充 實。我早已退了飯店的長期包房,也將『臨時村』和『運動村』的房子賣掉 ,因為我需要資金周轉。除了偶而回我媽那裡,我幾乎每天住在『慶賀』, 藍宇的小屋中。我戲稱是落破後到他這裡逃難。
他工作很忙,那個日本老闆特別苛刻,他總對我講這些外國老闆太黑, 他要當希特勒,把小日本全部幹掉。我說他是個極端的民族主義者,他說沒 錯兒。但他乾的很好,那天他高興的告訴我老闆給他加薪了,於是我們來到 餐廳,我狠狠地宰了他一把。
藍宇從不談過去,更不談未來,他不相信未來。我們現在很幸福。那天 ,我遠遠地等在他公司門口,一個挺漂亮的女孩和他一齊走出來,他們有說 有笑的。當藍宇鑽進我的車裡,我笑著逗他。
「你丫行啊!勾上這麼漂亮的女孩!」
「是她老纏著我。」他挺得意。我可以想像。
「你還不順水推舟,弄上手?」
他疑惑地看我,然後輕蔑地瞟了我一眼∶「那不是害人家嗎!」
我意識到自己說走了嘴∶「開個玩笑!我還以為你喜歡那女孩呢!」我 不得不給自己找個台階。
「我不會的!我這輩子不結婚!我不能理解為什麼我們中大多數人最後 都選擇結婚,那沒有意義,也不道德。」他說。
「哼哼!」我乾乾地笑了一下。
第二十九章
我住在藍宇那裡,除了在外面吃飯,大部份花銷由他負擔。我們都忌諱 談錢,那是藍宇心中的結,也是我的。我常想,若我們不是那樣奇特的相遇 ,我們一定會更快樂。
一天藍宇告訴我,房東明年不想租給他這間房了。
「他是不是想漲價呀?」我問。
「我問過了,他說是因為明年房主可能回來。」
「那就再租個地方。」我說。
「特難租!」
我想了想,小心地試探著問∶「要不我們回『北歐』住?」
他沒說話,接著做他的蛋炒飯。
我將鹽遞給他,留心觀察他的表情,他肯定是不高興了。
「算了,那個房子你要是真不喜歡,我就賣了它,正好我現在特別需要 資金。」
他仍沒回答。
「你同不同意呀?」我問。
他將煤氣火關掉,笑著看我∶
「我已經把它賣了!」他輕鬆地說。
我驚訝地說不出話。
「你不是說給我的嗎?又反悔了?」他像是在有意逗我。
「你賣給誰了?怎麼賣的?多少錢?」
「一個深圳做房地產的,三十八萬美元。」他觀察著我說。
「┅┅」
「那不是你告訴我的嗎,不喜歡就買掉,我聽你的」他瀟洒地笑。
我也僵硬地笑了∶「你就這麼愛我?」
「沒錯兒!」他還是笑,同時一把將手伸進我的上衣里,我不禁打了個 冷戰。
我沒問他那錢怎樣處理,做何安排。
┅┅
對這個意想不到的消息,我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擔憂。
錢!靜平曾說過,我把錢看得太重。的確,自從知道藍宇接受了那筆財 富,我覺得我們之間平等了,我不需要像過去那樣謹小慎微地同他相處,我 也不再有負疚感。
星期日的早晨,當我還在熟睡,我感覺有人在我身上不停地摸,尤其在 我的陽具上反覆揉搓,「這個臭藍宇,討厭!」我心裡笑罵,仍佯作熟睡, 看他怎麼辦。他掀開我的被子,在我身上舔,然後像是在仔細研究我的身體 ,甚至在我的下身細看,我實在忍不住想笑,大喊一聲∶
「幹什麼呢?」他嚇了一跳,然後闔身撲到我懷裡。
「我還從來沒好好研究過你呢!」他笑著說。
「你當我是圖紙哪!還需要那麼研究?」我也笑。
「哈!我在想為什麼平時我們差不多大,可到時候你比我的大點」他更 笑,壓在我的身上。
「平時我的就大!」
「沒有!」
「不信你拿尺子量!」我說。
他果然去找尺子,當他看到我的「傢伙」時,說∶
「你丫這個不能算,這根本就不正常!」他笑著。
我看著他,猛的起身抱住他∶「讓我給你量量!」我說。
「用什麼量?」他問。
「用嘴量!」我說。他笑了,那麼甜、那麼讓人愛戀。
我開始為他口交,我陶醉,我是那樣迷戀他,無法自拔。我停下,伸手 用力捏住他的下頜∶
「愛不愛我?!」我繃著臉問他。
他定是被我捏得不舒服,先皺皺眉頭,看著我,慢慢地在我的注視下, 他也變得激動,他用力點頭。
「說出來!!讓我聽到!」我鬆開捏著他的手,粗聲要求。
「┅┅」他看著我,卻一聲不響。
「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再次用力捏住他的下巴,說出我發自內 心的告白。
他掙脫我的手,笑。
他媽的!我恨他的笑。自從我們重逢,我搞不清他對我的感情有多深。 他總是那麼無所謂地笑┅┅我低下頭,猛地用嘴堵住他的口,我幹嗎要逼他 說呢?他又不喜歡說謊。我們接吻,在床上翻來復去地狂吻┅┅
吻夠了,我再次為他口交┅┅當他將射精的一霎那,他叫我的名字,可 我仍貪婪地為他口淫┅┅他高潮了,我感覺一股滾熱的液體直衝喉嚨,我連 忙離開┅┅
藍宇驚訝地看我∶「你怎麼吃進去了?」
「那有什麼?營養豐富,你也嘗嘗。」我說著,將他身上的殘留部份抹 了一下,直送他的嘴中。
他笑著要避開,可躲閃不及,被我全部抹在嘴上,他皺著眉頭,品了品 ∶「像牛奶┅┅加上魚湯兒?」他說。
我們先都對著笑,然後跳下床,爭先恐後地拚命向廁所跑去┅┅
第三十章
那是個風和日暖的周末,藍宇提議要到外面玩兒,可我有點睏倦,但還 是陪他出去。他開車,我們要找個沒人的地方玩兒。
「精神點!」他看著哈欠連天的我說。
「你不知道我老了嗎?唱首歌吧,讓我精神精神!」
「唱什麼呢?」他想著┅┅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他開始高興地唱。
「背負著民族的希望,我們是一隻不可戰勝的力量┅┅」我也和他愉快 地唱著。
「┅┅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向著革命勝利,向著全國的解 放!!」我們大聲地、歡快地、肆無忌憚地唱著┅┅然後哈哈大笑。
我們來到一個北京西面的山上,這裡很僻靜,不會有人打擾我們。
藍宇枕著我的大腿躺著,他仰望著天∶
「好像北京的天比我們哪兒藍。」他說。
「美國的天比這可藍多了」我說。
「美國的月亮也比這兒圓,對吧?」他笑話我。
「不是你哭著喊著要出去的嗎?」我也笑他。
「誰哭著喊著呀?我那是迫不得己。」他笑著說。
「你不準備出去了?」我問。
「除非你和我一起走。我們一起走好嗎?」他認真地看著我。
「要是我不走呢?」
「那就算了!北京也挺好!」他無所謂地說。
我隱約聽到什麼聲音∶
「好像有人來了,快起來。」我說著急忙推他起來。
他仍躺在我的懷裡∶「看你怕的!那有什麼?來吧!他肯定打不過我! 」他狂傲地微笑。
「要是兩個人呢?」我問。
「不是還有你嗎?」
「要是三個人呢?」我又問。
「那也不一定是咱倆的對手!」
「要是很多人呢?」我再次問他。
「哼!大不了拼個頭破血流,魚死網破!」
「行!不愧為『華大』的學生,夠狂!」我笑著低頭看他,他也笑了。
我欣賞他,他有種我永遠都不能具備的勇氣。在他的臉上,我看到的絕 不僅是一個年輕男子的俊美,還有一種青春的奪人魂魄的力量。
我凝視他,他坐了起來,也注視著我,我再一次猛地將他攬入懷中,我 們緊緊擁抱┅┅我閉上眼睛吻他,他潮濕的嘴唇貼著我的臉,我們接吻,如 同兩個初識的戀人般狂熱┅┅那是我們第二次在室外擁抱、接吻,伴隨我們 的是明媚的陽光和寂靜的群山。
┅┅
金秋的北京涼爽,乾燥,天空更是格外藍。樹葉早已紛紛揚揚地散落在 地上,掩蓋住光禿的路面,倒顯得飽滿、充實。
清晨,暖融融的太陽照進我們的小屋,彌補了暖氣不足所帶來的清冷感 。我和藍宇都起晚了,我有個重要的約會生怕錯過,藍宇更是個不喜歡遲到 的人,我們匆匆忙忙起床、洗漱,然後各自趕路。臨出門時,藍宇笑著讓我 親他,我敷衍了事地吻了他一下。我問要不要送他,他說他打車好了,我們 說好晚上我去接他。
我趕上了那次談判,而且結果很好,我將大賺一筆。我陳捍東將徹底翻 身,那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中午,我高興地從『大廈』回來,一進門就被劉征拉進辦公室,他神情 緊張、凝重∶
「你先坐下!」他說著將我按在沙發上。
「幹什麼?」我覺得他很奇怪。
「捍東┅┅你要有個思想準備┅┅」他艱難地說。
「怎麼啦?」我大聲地、緊張地問,是不是我媽┅┅
「┅┅藍宇出車禍了!」
「┅┅」我張著嘴,不明白他說什麼。
「他乘的那輛計程車和一輛卡車撞了┅┅當場就┅┅剛才交通隊的電話 打到這兒┅┅」
「┅┅」我已是滿臉淚水,可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捍東!沒事吧?!」我隱約聽到劉征遙遠的聲音。
┅┅
我像墜如雲霧中,輕飄飄的,毫無感覺。我恍惚地跟著劉征來到個什麼 醫院,恍惚地又跟著劉征和另一個穿白大褂的人進了一個房間,那裡面滿滿 地放著許多床,上面蓋著白色的單子┅┅他們在一個床前停下,打開那白色 的被單┅┅
我看到了,那是一個人的臉,上面全是血污,我笑了!!我知道那是藍 宇,他不是就在這兒嗎!我俯下身,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肩膀,我太熟悉了, 那是他的臂膀,只是今天格外僵硬、冰冷┅┅
我用他最熟悉的目光看他,我看不到那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粱、迷人 的雙唇,那上面只有模煳一片的黑色血跡┅┅那有什麼?我知道是他,我不 用看都知道。┅┅我用盡全身力氣,死死抓住他!!
「啊!啊┅┅」我的喉嚨里發出聲音,像個將被掐死的人在掙扎。我感 覺有人用力拉我,說「捍東,你冷靜點。」滾!!你們這些活著的和死去的 人都看著吧!!我再也不用掩飾、隱瞞,我要守在他的身邊!!!你們可以 當眾高歌你們的愛情,摟著你們的愛人親吻,難道我連為我死去的愛人傷心 都不行嗎?!我看著他的胸口,那寬闊的胸膛,我曾無數次親吻、撫摸┅┅
好像又有人更用力地拉我,滾!!你們是想笑話我嗎?笑吧!!我不能 就這麼離開我的愛人,我要抱著他,他肯定需要我!我要用力抓緊他,要讓 他溶化在我的手中┅┅他沒有死!他可能一會兒就醒過來,他說過讓我今晚 去接他!!對了!他早上讓我吻他,他很少這樣,他一定是暗示我什麼┅┅ 可我卻吻得那麼不認真┅┅我怎麼那麼愚蠢!!我湊向他的臉,我要在那血 肉模煳的一團上補上那個吻┅┅
我終於被巨大的力量拉起,離他越來越遠┅┅。我不甘心!!可毫無辦 法、無能為力┅┅
┅┅
第三十一章
北京的秋天再也不是我喜歡的季節,它是那樣清冷、蕭瑟,那冰涼的秋 風將一切吹得蕩然無存。
當我再次走進『慶賀』的小屋,它是那樣親切,又是那麼恐怖。桌子上 留著他那天早晨仍下的水杯,裡面還有沒喝完的水。我不敢巾那隻杯子┅┅ 我走進房間,屋子裡都的他的東西,沒有少一樣,可為什麼它們的主人卻不 回來?床上的被子是疊起來的,我當時對他說別疊了,沒時間了,他說他就 受不了我的邋遢┅┅我順手拿起床上他換下的衣服,那上面沒有他的體溫, 可留著他的體味。我跌坐在床上,將頭深埋在衣服里,我哭了,終於出聲地 真正地哭出來┅┅屋子裡迴蕩著一個男人撕心裂肺的哭泣┅┅
我無法住在『慶賀』,更不想回我媽家,一直住在辦公室里。以後的一 個星期,我神情恍惚,體重銳減,並伴隨著幻聽,總覺得藍宇在叫我。我每 時每刻都覺得藍宇會出現在我面前,我經常突然回頭看是否有什麼奇蹟的出 現。我的精神快到了崩潰的邊緣。
那天,我被老媽強行叫回家,一進家門,我和她打個招唿,連忙來到自 己的房間,我不願意她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半睡半醒地躺在床上,不 知過了多久,我聽到屋門被打開,我媽進來,坐在我的床邊,我將眼睛閉上 ,裝作睡覺。我感到母親的手放在我的胳膊上,就像小時候那樣,上下搓摸 我的胳膊∶
「小東!我知道你心裡難過,可人死沒法兒復生。」我聽到老媽哭泣著 說,我的眼淚再一次湧出來,可我沒做聲。
「我知道你們的事,劉征都告訴我了,要是那孩子不死,我也不反對你 們在一起。」她接著說。
我的眼淚更多的流出來∶「您說得太晚了」我心裡默默地說┅┅
兩個星期以後,在劉徵得提示下,我打電話給藍宇的父親,當我告訴他 這個噩耗時,我聽到電話那邊一個老人的痛哭┅┅
幾天後,藍宇的父親給我打電話∶
┅┅
「他沒留下什麼嗎?」那個蒼老的聲音問道。
「沒有,因為是意外車禍,太突然了,沒有遺言。」
「啊┅┅沒有遺物嗎?」他問。
「有些衣服、書,您要什麼,我給您寄過去。」我想他是要藍宇的遺物 做紀念。
「噢┅┅」他像是有什麼要說。
我恍然大悟,他可能是要錢。我想到藍宇應該有筆財產,三十八萬美元 ,可我在他的遺物中沒有發現任何單據,除了一個幾千塊錢的活期存摺。
我無意中問到劉征∶「你知道藍宇把『北歐』的房子賣了吧?」我問。
「知道┅┅」他的聲音聽著沉重。
「他那個缺德爹,到現在還想著他留下的錢呢!我也不知道他放哪兒了 。」
劉征驚奇地看著我∶「他沒和你說呀?」
「說什麼?」
「當時你在監獄時,那錢就用了!」劉征說。
「你怎麼不告訴我?!」我驚訝地問。
「藍宇不讓我說,說他告訴你,讓你吃一驚。」
「┅┅」
「你剛進去的時候,我們都急壞了,藍宇天天問我有沒有你的消息,我 們都以為你已經給斃了呢,後來咱媽總算是找到『李』,可他媽開口就一千 萬!」
「你不是說一百萬嗎?」我問。
「那是藍宇說的,我可一直沒說是一百萬。」
「可哪有錢呀?我這兒三十多萬,老太太哪兒六十多萬,管他媽誰借都 不行,連愛東、敬東(我的兩個妹妹)都告訴沒錢,林靜平說是幫忙,可我 真向她借,她就推說錢拿不出來┅┅也難怪,誰不知道那錢可能就是打水漂 兒。藍宇干著急沒辦法,他說他這輩子沒覺得錢這麼重要過。後來他想起了 『北歐』的別墅,那是他名下的,可以賣出去,我一個星期就給買了,連家 俱帶那輛車一共才三十八萬,可那時也想不了那麼多┅┅」劉征又說。
「說實話,我以前挺瞧不起他的,可這事我挺佩服他的,就算是朋友, 也夠義氣!如果是那種關係,那可夠知情知意的。就是我攤上這事,我老婆 也不一定能那麼著急、玩兒命。」
「那他幹嗎瞞著我?」我滿眼淚水,不解地問。
「他說是想和你開個玩笑,我還以為他或是老太太早告訴你了。」
「我媽也知道?」
「當然了!那天去你家,藍宇在外面等我,老太太還特意在窗戶那兒看 他半天。」
┅┅
尾聲
三年後,我移居加拿大,並在『西溫』買了一處房。我再次結婚,我沒 有藍宇那樣的勇氣,去面對自己同性戀的身份,況且我感情的大門早已徹底 關死。對我年輕的妻子,我無法愛戀她,可我盡我所能體貼、照顧她。
我入教了,是個基督徒。在我受洗的時候,我懷疑上帝能否接納我這個 同性戀者作為他的羔羊。我現在已經是他的子民,我常常對上帝禱告∶
主啊!請您聽我這個有罪的人的禱告,我曾愛上一個人,我曾給他帶來 那麼多痛苦,可他死了,我再也無法彌補。我祈求您,仁慈的主,請您接受 他進入天國。當他在人世間的時候,他從沒傷害過任何人,他是那樣善良、 正直。他唯一做了件不該做的事∶他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有了一段在人 世間被看作荒謬、無恥、墮落的感情,可這份感情是純潔的、無辜的、永恆 的。
父啊!我還有一個請求,請您務必答應我。無論您將那個男孩送到什麼 地方,當我離開這個世間的時候,請讓我同他在一起。如果他在天國,讓我 們盡情在那裡歡樂,接著訴說我們在人間的愛戀,也讓我來彌補對他的虧欠 ;如果他在地獄,請讓我也去那裡,讓我走近他,站在他身後,雙手緊緊摟 住他的肩膀,貼著他的嵴背,讓我們共同去承受地獄的酷刑和烈火的煎熬, 我無怨無悔。
以聖父、聖子、聖靈的名義,阿門!
溫哥華的天氣真好。同樣是深秋,可沒有半點秋天的淒涼,樹葉大多還 是綠的,只有幾隻金黃色的葉子散落在綠色的草坪上。我坐在自家門前的大 院內,聽著身後母親、妻子和小女兒的嘻笑聲。抬眼望去,一抹夕陽出現在 天的盡頭,在那菊紅色的陽光中,我隱約地看到藍宇慢慢向我走來,他憂鬱 地望著我,然後輕輕地笑了,笑得那樣自然、恬靜、燦爛┅┅
-完-
[ 本帖最後由 昊性天下 於 編輯 ]
本帖最近評分記錄遨遊東方 金幣 +15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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