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恨意漸盛。
認識元珏那麼久,這是息筱第一次到後屋。
裡面的擺設一如前廳跟元珏的臥房,簡單粗朴卻不失他的風格……或者應該說,就像是元珏給人的感覺,就算他什麼話都不說也不動,只是穿著最簡單的粗布衣裳站在那裡,就能讓人覺出他的與眾不同。
眉目疏朗的清俊男子中,氣質過於高雅之流,骨子裡總難免有些桀驁,會讓人覺得不好親近;氣質普通的,則會浪費天生的一副好皮囊,令人扼腕;至於元珏,在閱人眾多的息筱看來,他絕對可以稱作是上品中的上品。
只可惜這樣的男人往往是別人的,即使在生活中的細枝末節中,也能不斷發現那麼殘酷的現實——瞥一眼過大的浴桶,息筱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曖昧。
「浴桶好大。」走過去,手指沿著木桶的邊緣慢慢遊走,氤氳水汽蒸騰而上,狹小的房間更加讓人侷促難安,「就算是兩個人都坐在裡面,也不會覺得……元珏?」話方說到一半,便見到元珏白凈的臉上飛起兩道紅霞。
雖然已經知道他在發燒,整張臉都燒得發紅,但那掩飾得非常好的剎那羞澀還是讓息筱捕捉到。心像是被螞蟻啃噬著,痛痛麻麻的讓人難以忍受。
這樣的元珏他還沒有見過,眼角眉梢、舉手投足間都透出無限溫柔,讓人既是嫉妒又是喜歡。嫉妒著那個被他記掛在心裡不知名的人,卻又覺得這樣的元珏讓人忍不住想憐惜……這個詞雖然用在他身上總覺得有些不妥,可此刻的息筱卻找不到更合適的話。
突然間似乎就有些明白當年叔父對自己的感情了,那種無關愛情,只是從心底汨汨流淌出的情感,就算想攔也攔不住。多麼希望看到這個人永遠不受到傷害,希望他的一顰一笑都是因為自己而起,如果未來的歲月中一直有他的陪伴,便是捨棄太子的地位或者滿身的榮華富貴都無所謂——就是喜歡到了這個地步,卻又沒辦法對那個人訴說。
「很香,像是平日你身上的味道。」乾脆利落地將身上的衣衫全都褪去,對身上還殘留著的幾個青紫吻痕也不加遮掩,息筱剛一進到浴桶里,便被暖暖的熱水浸得全身皮肉都有點發鬆。
被桶底下的東西硌得有些難受,他定定水面,看到下面似乎盡放著些叫不出名字又似曾相識的藥材,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之前一直都在揣度元珏到底熏了什麼香,身上的味道弄得那麼特別,如今看來卻是他在沐浴時將這些東西都加入水中。
「這幾味藥材本是驅蟲避毒所用,薰香太過麻煩,放在水中正好。」見息筱好奇地從桶底將藥材撈出來,元珏一邊將衣服退下,一邊淺笑著說道。或是發燒得更加厲害的緣故,他手上的動作愈見遲緩,卻搔得被熱水蒸騰的人心裡有些痒痒。
輕咳一聲,息筱微斂心神,側靠著桶沿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如果不帶情慾地去看自己迷戀的那副蒼白消瘦身體,一種病態的美感實是讓人心曠神怡。元珏雖然不強壯,至少也稱不上柔弱,尤其是平日包裹在寬袍大袖下的身體肌理勻稱結實,從腰腹往下的線條更是柔卻不會過分纖細。
對息筱審視的目光視而不見,元珏跨入浴桶內,對著息筱的面坐下笑道:「小時候經常要在山中進出,師傅說每次都帶著藥膏也麻煩,還不如身體隨時都帶著這種味道,也免卻被蟲蟻騷擾之苦。結果久而久之,也便習慣了在沐浴時用這些。」
從小就知道,如果肌膚相親的話,不管有多少距離就能立刻拉近。所以聽到元珏第一次主動提起他的過往,息筱臉上壓下心頭隱隱的苦澀,臉上綻放出絢爛的笑容。
「你是隨師傅在深山中隱居的?」揣摩著要如何詢問,才不會讓他反感,或是不願再說下去,息筱的言語間有幾分小心。
他何曾如此與人相處過?可如今面對元珏時卻甘之如飴。
「也算不上。」抬眼看一下頗有興致的息筱,回想起來的事似乎讓元珏放鬆不少,他將濕淋淋的雙臂搭放在桶沿上,眼神漸漸飄向遙遠不知何處的遠方,「那個時候我是跟隨在養父大人身後習武,但每個月都有幾日要到山中向師傅修習醫書。可是練了好幾年都沒有長進,所以後來養父大人就讓我不用再浪費那些精力,只要能強身健體便可,不必練成什麼絕世神功。所以後來乾脆到山中與師傅居住,整日學些醫書典籍之類。」兒時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中,那些讓他即使到現在回憶起來時也會幸福無比的過往,甚至說是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寶也不足為過。
「他對你好麼?你的養父。」元珏閉上眼睛,似笑非笑的表情讓息筱看得很是喜歡,忽然間他想起了自己高坐在龍椅上的父皇。
不知道尋常人家的父子之間是會是什麼模樣,但現在息筱也不會再認為父皇對自己過於苛刻。那個給予了自己生命還有滿身顯赫富貴的父皇,即使他不是個合格的父親也沒有關係。
皇家之人,生就欠缺了文人騷客從不吝嗇描寫的脈脈溫情,只要習慣沒有,從來就不曾獲得過,就不會覺得孤獨,然而這並不代表他會仇視那些像是戲說般的父慈子孝故事。
「他已經死了很多年……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睜開眼,見息筱一雙晶亮的眸子閃閃的,元珏不禁淺笑道,「被送到師傅那裡時,我還以為是因為自己太愚鈍,所以被養父大人放棄了。可後來才知道,他是多有先見之明。」
正是因為更精於醫術,才有機會救那個人……當發現自己誰都救不了的時候,他就懦弱地躲到這裡,直到那一天,在郊外遇到了一個懵懂少年。
伸手,貼到息筱的臉上,用手指慢慢描繪他的輪廓,元珏的眼神中滿是柔情——至少這一次,他可以救下息筱。
「這種藥草的味道我很喜歡。」半垂著臉,露出泛紅的面容讓元珏正好能看到,息筱不知道自己的這種表情對他是否有效,只是他覺得如果能表現得更加單純點,或許會讓眼前的這個人更開心。
此刻的元珏給他的感覺很微妙,總覺得他應該是個對關心的人比旁人要求更嚴的人。無論什麼時候都苛求著對方的高尚與純潔,不能容忍半點的污穢。如果遇到無法抹去的醜陋存在,他會一次又一次的更厚重的事實將原來的所有掩蓋——只要這樣做,他眼中就不會再看到不想看見的東西。
如果他對自己不滿意,那麼只要朝著他喜歡的方向去改變就可以。如果之前做得還不夠,那就更加努力……息筱從來不認為,除了血緣以外還有無法改變的東西。人雖然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但絕對有能力選擇自己要怎樣的將來。
在他未來很長很長的歲月規劃中,甚至已經將元珏定為無可取代的存在,所以這個人絕對是必須的,不能從自己身旁離開。
「家中還有許多,若是喜歡就帶些回去。」沒有察覺到息筱心中所想,見他只是笑態可掬地在浴桶里放鬆,元珏正要收回手,卻被他一把抓住。
「這些……還痛麼?」手撫上元珏手臂上整齊的疤痕,雖然不長,但排列著有十幾條,一看就知道是被刻意劃傷。如果不是這麼近的距離,根本無法察覺到。
還帶著水珠的柔軟手指在疤痕上慢慢移動摩擦,息筱卻不想問他到底是怎麼受傷,又是誰捨得在這麼白凈無暇的身體上留下殘酷的痕跡。當手指接觸到那溫熱的肌膚時,熱度從手指一直傳遞到心底,讓他手指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一直都沒痛過。」搖搖頭,將自己的手抽回放到水面下,元珏微微眯著眼睛看向息筱,突然正色道,「息筱,你是個很乾凈的孩子,出身的時候就是乾乾淨淨,所以千萬不要再弄髒自己。」說話的語調已經變得含煳不清,他臉色已然潮紅。本就已經發燒,被熱水一湯還沒有先排出汗來,反倒加重了狀況。
「元珏認為我很髒?」不解地側頭看著那個人,息筱眼中寫滿困惑。
雖然想過自己不似白絹,但髒與不髒的問題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這種根本不可能成為問題的問題卻在面對這個人時突然跳了出來,血淋淋地擺在他面前,讓他不得不正視。
「你可以更乾淨……」用手扶著額頭,元珏只覺得天旋地轉得厲害,甚至忘了自己還想要再跟息筱說的什麼話。
「元珏喜歡什麼樣的人?乾淨得透明?」如果是那樣的話,自己也可以做到吧,大概。可腦海中卻有一道微弱的聲音不停地響起,像是在提醒著息筱,可正待仔細聆聽又什麼都聽不到。
其實他是知道的,就算自己能做到也根本無濟於事。所遇到的事情就像是在輪迴,多年以前他就是在叔父懷裡想著要成為對方喜歡的人,然後不斷的改變,可最終還是失去了曾經以為最重要的東西。
現在所有的一切又都輪迴,然而他還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得到這個人。如果沒有絕對的把握,為了他改變,值得麼?的65
看一眼已經昏昏沉沉快滑下去的元珏,息筱突然伸出手攀在他脖子附近,慢慢收攏……如果就這樣把他殺死,那這個人從今往後就是自己的,再也不會離開。他不會再愛上別人,也不用擔心自己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好而讓他失望。雖然不能再看到他對自己溫柔的微笑,也無法在握住他雙手時感覺到那冰冰涼涼的觸感,但至少他是屬於自己的。
從心底不斷蔓延開的興奮感騷動著息筱的神經,他手上的力道也無法自制,直到元珏沉重急促的唿吸聲傳入耳膜,他這才猛然驚覺,將手鬆開。
歉疚萬分地看著已然昏迷在浴桶中的元珏,息筱咧咧嘴,努力做出一個微笑的表情,可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滴落下來。
不認為落淚是軟弱的表現,因為是活生生的人,能感受到生命中的喜怒哀樂才會歡笑與哀傷。並不是只有女子才能隨意落淚,只是感觸比別人豐富,所以喜歡用更具現的方式來表達。可唯獨不想讓元珏看到自己的這副模樣。
大概是最後一次在他面前落淚吧,從今往後不管遇到多痛苦的事,他都不會這樣了。因為剛剛想起,在剛認識元珏時,他趴在小木桌上裝睡時聽到過那個人對喜歡的人的描述。
那天傍晚的夕陽輝耀著紫紅色的天空,從竹窗投射到屋中的光線打在身上溫溫的,讓人全身上下都懶洋洋的,就連站起來伸個腰都覺得麻煩。收完藥材從院中進到屋內的元珏或是以為息筱睡著了,所以只是用手指將他垂在臉側的小辮子輕輕拿起,放到背後,然後低聲笑起來:「雖然容貌很相似,但性格卻差了好多。他是文武全才,清高儒雅的人,你卻只是個孩子……」
那一瞬間,息筱明白到,元珏口中的「他」便是他喜歡的人。
元珏究竟是先喜歡那個人,然後才喜歡上他所具有的那種特性?還是因為喜歡具有那種特性的人,所以才會喜歡上他喜歡的人?如果能知道就好了!
然而不知道的事情不會因為他的希望就改變,世事永遠不可能那麼完美。只是想到如果自己變成那樣的人,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人不可能永遠都不改變,需要的只是一個契機。元珏的出現給了他一個最渴望的藉口,決定怎麼做就在於他自己的決意。
重重吸一口氣,息筱將快連頭都垂進水中的元珏趕忙扶起,努力向臥房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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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元珏全身上下都擦乾放到床上後,息筱並沒有留下來照顧他。整裝完畢後,他便騎著馬快速回到太子府。
剛進門就將如何去到元珏家中的地圖扔給守門的內侍,差他立刻把城中最出名的大夫請去給元珏診治。而他則是急匆匆地向屋內走去。
從裡屋迎出來的執事見太子回府,趕忙命宮娥將參湯跟暖袍趕忙送到書房,卻沒有在見禮過後多言半句。
冷冷地瞥一眼用手勢示意他蝴蝶已經在書房中等候多時的執事,息筱微微頷首。這個人如果沒有囉嗦,就證明不管是昨夜他突然離去後,不管叔父還是息籙都沒有派人到太子府問一聲他是否已經安然歸家,或是怎樣——雖然嘴裡說著不介意,可一旦真的如此,還是忍不住覺得寂寞呀。
「太子一夜未歸,想必累壞了,還是先去休息吧。」息筱剛踏進書房,正坐在桌案後認真翻閱著書卷的蝴蝶連眼皮都未動,就對他淡聲道。
嘴角邊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她亦無任何不耐神色。可等了許久卻沒有聽到太子出言抱怨,反倒是自己搬了個凳子坐在書案前,下巴遞著桌面,一雙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過來,看得人發憷。
「蝴蝶……如果我現在開始想做個文武全才的人,會不會太晚了?」見蝴蝶終於放下書卷,將視線投注到自己身上,息筱微微翹起嘴角,臉上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
愕然地望著出言突兀的太子殿下,蝴蝶怔了怔,忽而站起身,走到他身旁,伸手將他有些凌亂的衣領翻好,臉上的表情恬淡而欣慰。
她不知道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使得殿下突然間便生起這個念頭。可是以她的立場而言,卻是等了這句話整整十六年。
公主殿下仁慈,因為認為自己欠了這個孩子的,所以從不對他的行為多加管束。然而她卻不知道,身為母親那卻是最失敗的選擇。她的怯懦最終變成不負責任的逃避,不僅讓她的孩子感受不到母愛,就連心靈依託的地方都無法到。
身為侍女,無論受到公主跟太子多大的信任,蝴蝶也有可以說出口的與不能說出口的。所以殿下這些年的痛苦,她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什麼都做不到。
很想告訴他,只要心靈變得堅強一點,就不會輕易受到傷害。可每次話到嘴邊,蝴蝶就遲疑了。自己該以什麼立場對資格對殿下說那句話?就連她都不能準確的說出,究竟要做到什麼程度心靈才算是堅強。被傷害過的,也不會因為這麼一句話就能癒合。
可人是非常微妙的生物呀,就算沒有人對他說過該怎麼做,只要不斷的經歷,就能在磕磕碰碰中自己成長,漸漸蛻變。
「不會。」柔和的眼神在他臉上遊走,突然一股清冽淡色的香氣飄入鼻翼間,蝴蝶臉上的表情有些僵滯,「怎麼會。」
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讓她感覺很懷念,卻又想不起到底在什麼地方聞過。只是心底猛然響起一個聲音,讓她忍不住全身顫抖起來。
不可以!絕對不要再想下去!
太子殿下很快就要離開,從此不會再受到太子之位的困擾,也不會被那狼子野心的息沂初覬覦,只要想著這一點就夠了。至於別的什麼,都不重要。
享受著柔荑在自己頸項附近輕緩移動的觸感,息筱合上眼睛,沒有看到身後之人臉上陡然陰狠的表情。接下來的日子一如既往,那天所發生的偶然仿佛被抹得乾乾淨淨,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息筱不再似往常那般頻繁地跑去找元珏。每天除了要修習蝴蝶教授的課程外,他開始重新拿起丟棄好幾年的短劍,認認真真地練習起來。
改變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達到的,然而或許是心境變化的緣故,即使只有一點點的不同也能輕易就體會出來,就連息筱都覺察出那細微的差異。
每天固定只有兩個時辰與元珏相處。午後騎馬而去,快到天黑方才歸家。那日被請去的大夫照顧至清醒後,元珏沒有責怪息筱的自作主張,但也不想再勞別人診治,所以待到能下床後他便立刻將大夫請離。等到太子殿下跑去探病時,他已是拖著尚未痊癒的身體在庭院中攤曬才買到的藥材。
空有靈藥,卻無救人之心更無可救之人,豈不是太可憐了?雖然很想這樣對他說,可話到嘴邊息筱卻停了下來。他自是比誰都清楚,有些事即使在外人看來有多麼痴傻愚鈍,但只有身在其中才知道,對自己而言那被譏笑為無謂的舉動有多重要。
對於元珏的選擇,他沒有任何可以插嘴的餘地。所以息筱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他蒼白的額上滲出汗水後,下意識地執起袖子想要替他拭去,卻被那個人微笑著搖頭拒絕。
「要試試看麼?」或是對息筱周身越見沉穩的感覺非常滿意,見他被拒絕後眼中也不復往日的不甘,元珏將畚箕放到他面前,臉上的笑容也較平常多了幾分不加掩飾的親昵。
「像你那麼做就可以了?」新奇地用手撥弄著還散發出鮮甜生氣的草藥,息筱很是高興。認識那麼久,元珏還是第一次肯讓他碰那堆寶貝藥材。光只是衝著這點,就足夠他感到欣慰。
有些人,很容易用言辭或是表情迷惑對方,可他們是否真正接納對方卻是由尋常的細枝末節來判斷。很顯然,元珏就是這種人。他可以對任何人都溫柔,哪怕是陌生人甚至攔路搶劫他的山匪,這個人都可以溫柔微笑著面對。所以他心中想的到底是什麼,只能依靠他對自己的信任程度來判斷。
依照著腦海中見過無數次的動作而行,不時抬頭用眼神詢問元珏自己做得是否正確,卻發現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溫溫地笑著看向自己。踟躕不絕是否該開口,息筱面上的表情依然。
「息筱是有什麼話要說麼?」見他這麼來回折騰幾次,元珏終是忍不住先起個頭。將手中的東西放到木架上,他眼中亦無不耐。
「我後天就要出遠門……是家中爹娘早就決定的事。」隨著元珏,也將畚箕放落,息筱深吸一口氣,語氣淡然,「或許要大半年才能回來。」
朝夕事難定,今日為過他連明日將會是怎樣都不敢說,更何況半年之後?不願意讓元珏與自己同行,對一個從來不以出身來判斷貴賤的人此刻再透露自己的太子身份,總覺得難開那個口。
既是如此,自己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對他說出就要分別的話語?是否還在期待著這個人給自己回應……忐忑不安地挪走到元珏身旁,息筱像他一樣端正地坐在石凳上,手撐著石桌面,身體微微向前傾。
「長路漫漫,要小心身體。」沉默半晌,元珏忽而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放到息筱手中,「我這裡有塊玉佩,就贈與你,權當是你我相識一場……」依戀地看著碧綠通透的玉珏,上面雕刻出的奇怪紋樣卻是息筱從未見過的。
「今後不能再見麼?」
「只是客套話罷了,如果有緣當然還能再見。」
「元珏會在這裡等我回來麼?」緊緊收攏手中冰涼潤澤的玉佩,息筱眼中流瀉出淡淡的鄙夷。
不會期待,因為即使期待也得不到結果。只是想用這樣的東西就把他打發掉的元珏,背叛了他。
垂下眼,沒有再看元珏的表情,息筱站起身,傍晚涼風吹拂面龐,帶來絲絲寒意。
回到府中時,天色已然全黑,可早就該回宮的蝴蝶卻去而復返,在臥房等著他歸來。
並非不想見蝴蝶,只是幾天前息筱就曾問過她,自己是否能在出使前見母后一面,可每次這個女子帶來的都是讓他失望的答案。雖然知道這種事怪不得她,可見了人有總不免有些鬧心。
「公主讓我給殿下送套禮服過來,說是到了那邊覲見皇上時也能用得上。」隨手指指端放在牆角的一口朱紅大木箱子,表情很是高興。
說起那個記憶中已經模煳的故土,就算找不到可以緬懷的東西,可心底就像什麼被填滿了,讓人感到充盈又安心。她是很想跟隨照顧殿下一同回故土,可身旁放不下的東西太多,無可奈何的事終究是無可奈何。
「後天出使時,能見到母后麼?」隨意撿了張椅子坐下,息筱臉上雖有疲態,可姿勢卻分毫不差。
滿意地看著殿下總算是懂得行止禮儀,不再隨性得如同孩童,蝴蝶正要答話,卻不小心瞥到他腰間掛著的那塊玉佩,臉色瞬間大變。
「殿下,這是……」即使極力克制,可說話時顫抖的嗓音卻透露了她心中的惶惑。
如果說之前還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故意忽略那顯而易見的問題,此刻看到鐵錚錚的物件,讓她便連推脫的藉口都沒有了。
「別人送的。」見蝴蝶臉色分外難看,息筱反倒來了興致。他乾脆將玉佩從腰間解下,放到明亮的燭火下讓她瞧個清楚明白。
元珏不會無緣無故送他那麼貼身的寶貝,他可是知道這塊玉佩對元珏而言有多重要。從來對身外物都不太關心的那個人,唯獨時時刻刻都佩著這塊玉,就連那次發燒要去沐浴不得不將其取下時,他也是小心謹慎地將東西放到花梨木的盒子裡,那舉止恭謹得就像是對待他最尊敬的人。
息筱很有自知之明,他絕對不相信元珏肯無緣無故割愛,只不過既然元珏要送,他何不大大方方收下,姑且也可以把它當作信物。更何況,想要知道他到底有何意圖,最便利的方法就是裝作什麼都不懂,順著他安排的戲碼往下接。
「好漂亮的紋章。」伸手想要觸碰那玉佩上古樸的紋樣,可蝴蝶的手指還沒夠到,就被息筱輕巧地躲開去。訕笑著企圖掩蓋掉過於明顯的失態,蝴蝶挑眉盯著那塊在燈光下泛著柔潤光澤的碧綠死石。
「你見過?」手指在花紋上逡巡,息筱突然收緊手,冷然地望著這個從小將自己照顧長大的女子,臉上泛起複雜的神色。
以一個人的身份而言,他是應該感謝蝴蝶的。畢竟在他年幼時,是這個女子用她的溫柔與體貼讓他能安然渡過那些孤寂的深宮歲月。可以現下的立場,他卻是無法抑制地憎恨著這個女子——她可以每日都陪伴在母親身旁,甚至不需要任何藉口;她知道母親那些不想讓人知道的所有的秘密,分享母親生命的荏苒時光……如果能取代蝴蝶站在那個位置上,對自己而言或許會是一種幸福吧。
只可惜,幸福不會無緣無故到來,每次都必須伴隨著心痛,從無例外。
「你說呢?」不置可否地對太子行了個禮,蝴蝶便翩然告退離去,徒留下房中之人望著她的背影怔怔發獃。
冰涼的觸感不斷從手心裡傳來,不管握了多久這塊石頭還是無法發熱,就跟它的主人一樣,沒心也沒肺。
揮手示意要進屋來伺候的宮娥內侍們統統退下,息筱合衣躺在早已鋪好的柔軟床鋪上,盯著床頂,思緒漸漸開始模煳起來。
閉上眼睛,母親美艷的容貌立刻浮現,熟悉又陌生。站在母親身旁的……從明黃的袍服便知道是父皇,可是息筱卻想不起他是什麼樣了。父親的音容笑貌,光是靠記憶與想像,完全構築不出來。
然後還有誰,還有誰是值得他去想的?值得他記下來的……
「息筱,息筱……」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煳煳間聽到有人喚自己的名字,息筱終是熬不過,勉強睜開眼睛,卻看到妝容華美的母親正坐在自己床頭,一雙柔荑握住他的手,輕輕地拍打著。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不過這次真是太好運了。」呆滯地看著床邊之人好一會兒,息筱轉個身,將有些下滑的被子重新拉好再次睡去。
「看來果真是太久沒見,息筱就連母親來了也不知道見禮麼,還想煳弄過去,虧得最近蝴蝶總是在母親面前誇你。」愕然地看著兒子的反應,皇后忽而掩口輕笑起來,眼睛卻跟隨著息筱緊緊握住放在被子外面的拳頭,不肯鬆懈。
「母后!」睡了一小會兒,終於發現有些不對勁,息筱猛地一個翻身做起來,看著笑態可掬的母親,眼中寫滿困惑,「為什麼……」
溫柔地握住兒子仍舊不肯放開的那隻手,皇后紅唇微啟:「因為聽說有人將你父親的信物送到你手上,所以母親特地來瞧瞧。」
明亮的光線透過窗戶的紙格射進房中,沉默地將繁瑣的衣服一件又一件的套好,息筱的臉上平靜無波。
沒有看依舊坐在床畔的母親,哪怕連多看一眼,他都怕自己會忍不住憎恨上這個女子。
他其實是深愛著母親的,這個美麗華貴的女子是他從兒時便開始對女子所有美麗幻想的具現。然而正因為如此,當幻象被打破的時候才更讓人痛苦難耐。
整整十六年都對他緘默不言,直到現在才告訴他,其實他的父皇並不是親身父親,他只不過是母親在懷孕後被迫嫁到這個國家的附帶品……那他的人生是什麼?他一直為之而痛苦的意義又在哪裡?
將外衣套上、玉袋束好,息筱終於轉身走到母親旁側,對著那個顯然是在享受他的反應的女子沉聲問道:「我的生生父親是誰?」
早就知道的事實被殘酷的擺在眼前,即使不想相信,想要找到藉口來安慰自己也已經不可能。可是對息筱而言,這個認知卻讓他如釋重負。
父皇一直以來的疏離態度,母親在深宮中偶爾怨恨或是無助的表情,甚至就連叔父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都能理解得清清楚楚——原來並不是因為他這個人面目可憎,不值得別人疼惜。只不過是因為無可改變的血緣,讓他成為了那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掌上玩物。
腦海中瞬間閃過最後一次見叔父時他漫不經心的表情,息筱微微翹起嘴角,臉上的笑意更濃。只不過是這樣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如果早就知道對叔父而言自己不過是個閒暇之餘用來打發時間的存在就好了,至少現在不會這麼心痛……用手輕輕按壓一下鼓動不停的胸膛,息筱眯起的眼中森冷冰寒。
被欺騙了!所有知道這一切的人都把他蒙在鼓裡,將他當成傻子一樣嘲笑。恐怕就連息籙,都是表面上叫著他皇兄,卻在背地裡腹誹不斷。
啊啊……真是意料之外卻又最合乎情理的發展,理所當然到讓人就連抱怨的機會都沒有。
「他是我的舅父。」靜靜地看著兒子臉上幾乎看不出太大波瀾的表情,皇后臉上反倒露出欣慰的笑容。
就是這個樣子,她此生的摯愛便總是這樣榮辱不驚,泰山崩於前也不動聲色。曾經以為自己剩下的這個孩子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他父親那樣,所以她才會不甘,甚至將所有的不滿都發泄在那個年幼的孩童身上。
單手撐著床鋪傾身湊近息筱,皇后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仔細端詳。即使在這張臉上找尋不到熟悉期望的蹤跡,但那表情已然有他父親當年的幾分模樣,光只是這一點,就足夠讓她欣慰了。
微微退一步,避開母親的手,息筱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鄙夷與嘲弄神色。曾經多麼渴望被母親如此溫柔慈愛的呵護,但決不是在這種狀況下,尤其是當她看著自己的時候卻是透過眼前之人看到遙遠不知在何處的哪個人。
與此相比,自己是母親與她的舅父亂倫所生下的孩子這個事實,反倒顯得無足輕重了——至少在息筱看來,那種事根本不值得如今的他多費心思。當然,如果他生就是個痴傻愚鈍之人,那又不同。
「他現在……」遲疑幾分,息筱終是不忍見到母親臉上瞬間失落無比的表情,只得順著她的心思往下開口,也將手中的那塊玉佩遞過去,放到母親掌中。
如果她今日所來的目的只是為了這個東西,那麼給她也無所謂。是這個女子給了自己生命,還有所有的一切。即使十多年的歲月中他所經歷的痛苦遠遠多餘快樂,但息筱卻從來沒有憎恨過自己的出生。
能被生出來,領略到人世間的喜怒哀樂、繁華富貴,本就已經是一種恩賜。更何況,就算不被承認,他也位居東宮,尊貴顯赫不可一世……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了,不是麼?!比起那些虛無縹緲的所謂尊嚴,太子位要寶貴得多。
第一次察覺到那個可有可無的地位對自己而言有多麼重要;也是第一次發現就算自己不刻意做出那麼放浪形骸的模樣,也絕對會被人從太子位上拉下來。
皇室的血統不容污雜,其實他應該感謝父皇的。至少他沒有在自己生下來時,就把代表著他身為男人與皇帝的尊嚴都玷污的孽種給殺掉。甚至還因為深深愛慕著不忠的妻子,特地將她的嫡子立為太子……不行了,腦子已經完全混亂,都不知道該想些什麼才好。
苦笑著搖搖頭,息筱原本紅潤的臉色有些蒼白,眼中帶著幾分倦意。
「早就被斬首了。」似乎很高興被兒子繼續詢問,皇后握著手中冰涼潤澤的玉石,坐直身體,深吸一口氣,臉上重又回復到往日端莊持重的表情。
憶起舅父被斬首的那日,她站在高高的城樓上,看著刑場上那顆沾滿血污的頭顱,卻連想哭的心情都沒有,只是冷冷地看著,似乎那個人的生死與自己毫無關係……其實要做到這樣很簡單,只要把那個已經死掉的人當作陌生人,那麼自己喜歡的人就永遠活著,只不過是永遠都無法再見到了。
「那元珏是我的什麼人?」不想再顧及母親,息筱忽而想起元珏故意誘自己留在身上的氣味,還有那塊讓他整個人生都為之改變的玉佩。
「你不是早就自己有了答案麼?還需要我來回答?」專心於手上熟識的紋章模樣,皇后就連看都懶得再看兒子一眼。真的好懷念!當初這塊玉佩,自己是纏著舅父要了幾乎整個月,可沒想到最後他卻給了收養的義子。為了這件小事,當時自己還特地跑去跟母后哭訴了好久……果然該是誰的東西,就是誰的東西,最後它還不是輾轉到了她手上麼。
冷然地望著母親的一舉一動,息筱閉上眼,努力在腦海中構築出親生父親應有的模樣。他應該是高潔的?尊貴無比的?啊……或許就是元珏喜歡的那個人也說不定。如果是那樣,他應該眉目清俊,儒雅中透出幾分朗朗之氣。
可光是這樣,還遠不足以想到一個具體的人。從來沒有聽過聲音,也沒有見過容貌,如何才能靠想像就喜歡上?!息筱倒是覺得,如果光是憎恨的話,即使什麼都不知道倒是有可能做到。
「母親是在跟我開玩笑麼?」深深吸一口氣,真開眼睛,息筱望著母親燦然笑道,「剛才我什麼都沒聽到。待會兒還要去與元珏道別,母親還是早些回宮……不,現在或許還在夢中也說不定,等我清醒過來,便什麼事都沒了吧。」
輕笑著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房去,息筱卻不忘將房門緊緊關上——那裡面是觸碰不得的東西,誰也不能看。
「殿下的馬已經備好。」見有人出來,守在門口的蝴蝶趕忙迎上去,對身後的內侍點點頭,示意他快將殿下的馬牽出來。
「備車,待會兒先去珍寶齋。」看也不看她,息筱直接走過去,對著躬身站在迴廊側的執事吩咐。昨日元珏才送了他一塊玉佩,今日他可得先到珍寶齋去選件好物什,也可以當作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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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寶齋是皇城內數一數二的玉器店,裡面但凡你想要的都有,就算沒有,老闆也能給你弄來。更重要的是,老闆之後的老闆,是當今皇上的親叔叔。有個王爺坐鎮,自然就沒人敢來擄這家的虎頭。
既是皇家人開的鋪子,皇室之人自是要特別對待。息筱剛進去,知道太子身份的掌柜趕忙將他迎到後院別室內。
「喲,可真是巧呢,哥哥也來了。」剛進到屋內,便見到息籙跟叔父坐在桌旁挑揀著盒中的玉器,息籙放下手中的一串珠鏈,對掌柜的揮揮手,示意他不必過來。
狐疑地看一眼那兩個相對而坐的人,息筱微微挑眉,倒也什麼話都不說。
可倒新鮮了,這兩個人不是從來都不對盤麼,怎麼這會兒竟能坐在一起?看來他們之間還有很多事是自己不明白的嘛……不過也無所謂,反正自己明日就要出使,別說今日看到他們坐一塊兒,就算看到他們兩人滾躺在床上行那巫山雲雨之事,他也不覺得有什麼。
挑了個位置剛坐下,懶懶靠坐在椅子上的息沂初盯著他看了幾下,突然開口笑道:「太子殿下容光滿面,想必是最近好事不斷。」
「叔父說笑了。」也不反駁,隨手拿起一個玉鐲在手上比劃幾下,息筱臉上流露出幾分羞赧之意,「明日息筱便要出使,恐怕趕不及回來給叔父大婚道賀,乾脆今日就一併將禮物給選了,還托得叔父送與我那未來的皇嬸。」
兩人言不由衷的話語讓息籙聽得鬱悶,正待插嘴,卻見到哥哥臉上竟露出甜蜜無比的神色,眼角眉梢都含著春情。
沒來由的,一股鬱氣糾結在胸前,他猛地用力抓住哥哥的手,寒著一張臉道:「那個男人比叔父都好?比我也好?」
很多時候,很多事實都遠比想像中更殘酷,只是沒有察覺。
等到經歷過後卻會忍不住回想,謊言或許不是正確的,但是比起被揭露出後所見到的醜陋,還是寧可自己是被騙的人。
息筱從來不覺得自己是那種很受男人喜歡的類型。雖然他會逢迎對方,但只在自己所能接受的範圍內,或者說身體與自尊所能接受的範圍內。在跟叔父越來越奇怪的相處中,他的自尊已經快比消磨殆盡,所以他決定斬斷這段關係。或許叔父是先他一步察覺到了這種念頭,還沒等到他開口,兩個人就自然而然地斷了。
至於息籙,息筱還沒聽說過他對男色有過什麼涉獵。從小的時候開始,這個僅比他小几個月的弟弟就被他當作私人的物品來看待。他會護著息籙,不管什麼時候都跟息籙在一起,無論什麼都願意跟他分享,就像是別的皇兄在宮中豢養著的雀鳥——只不過他養的是人,不是鳥。
所以這個弟弟對他的依賴,他會非常高興;當這個孩子犯了錯,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夠的時候,息筱也不會生氣……那是他對弟弟的教養還不夠,不過也無所謂,只要那孩子繼續粘著自己就夠了。
然而息筱卻沒有想到,如果有一天突然發現,那個瘦小柔弱的孩子長大了,甚至能一隻手就制止住他的行動,那時候他該怎麼辦。
「他比叔父好上數十倍,比你好過上百倍。」用力抽一下手,卻沒能掙脫息籙加之在身上的禁錮,息筱微微皺起眉,神色陡然大變。
如果是往常,他肯定不會對這種小事生氣。可今日的情緒,不管怎麼壓抑都沒法止住;又或者,他根本不想克制自己。反正他跟現在屋中的兩個人都沒有任何關係,那個曾經跟他肌膚相親的人不是叔父,所以他們也算不得亂倫,背德的快感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啊啊,真是可惜的很。
異樣的情緒在心底慢慢翻滾煎熬,腦子裡不停地響起什麼奇妙的聲音,讓他頭有些痛。這種感覺很微妙,就像是被用力地捶打著,以身為人的經驗應該覺得身體很痛,但腦海中就是拒絕發出痛苦的訊號,讓他就連想抱怨的藉口都找不到。
「你跟他上床了?」眯著眼睛看著神情有些恍惚的兄長,息籙臉色卻也好不到哪裡去,「你上他?還是他上你?」
看來兄長大人還遠不知道,他現在的表情有多犯規。真是個罪孽的男人呀,不停地誘惑別人,卻還偏偏擺出自己最無辜的表情。用可憐的人生經歷來詮釋他的所作所為,無非就是想用受害者的身份淹沒掉那份罪惡感。
「我上了他又怎麼樣?他上了我又如何?還是說,你也想嘗嘗味道?」伸手摸摸息籙那張跟父皇極為相似的臉,息筱冷聲譏笑,「真是抱歉得很,你已經來晚了,下次記得早點排隊。」比粗俗,他可不會輸給這個沒有被市井污染過的皇子殿下。
自顧自地說著,沒有理會坐在旁邊的叔父一臉看戲的模樣,息筱眼中顯出憎恨之色。這兩個人,光是從容貌上就能看出有血緣關係,縱使輪廓長得不是很相似,但他們五官卻是讓人一眼就能瞧出端倪。
「這種話從這麼嬌嫩的嘴裡說出來,總覺得幻想破滅了呢!哥哥還真不愧是皇后娘娘的親生兒子,母子都一個樣。」用手捏住息筱的下巴,息籙卻沒有像往日般沉穩,看到兄長陡然瞪大的雙眼,他臉上雖是帶笑,可話中的譏嘲之意卻更加明顯,「怎麼?被我說中,所以惱羞成怒了?」心中的這個憤恨無處宣洩,恨不能將眼前之人的手腕給活生生給折斷。
無法原諒這個人,絕對不原諒欺瞞他的兄長。雖然一直知道息筱對自己的兄長之情總是欠缺了點什麼,但息籙並不在意。因為皇宮裡本就沒有純粹的感情,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足夠。然而卻是直到昨天夜裡,被父皇召喚到御書房內一番密謀後才知道,原來那個他尊了近十六年的兄長只不過是個陌生人。
皇后娘娘在嫁進皇宮之前,已經跟別的男人有染,不過是帶著別人的種入宮。深愛那個女子的父皇不忍將她殺掉,只得含恨忍下屈辱,為堵悠悠眾口還特地將孽種封為太子,從此皇后與嫡長子的地位昭然,那些懷疑皇后大婚後七個月變誕下麟兒的朝臣也從此住了口。
但不管怎麼疼惜心愛的女人,父皇首先是一個皇帝,然後才是一個男子,是家中妻兒的夫君與父親。所以他可以為保喜歡的人而不惜替她掩蓋失德之舉,卻不能將帝位傳與外姓,太子必須要廢。
「廢掉太子後,你就是新的東宮之主」息籙只要一回想起來就還能感受到,父皇徐徐說出這番話時審視自己的目光有多陰冷,「太子後日出使,恐怕就不會再回來……所以你也不必擔心太多。」
那一刻,他跪在殿內覺得心是揪著痛。是為父皇?還是為腦海中忽然閃現的囅然輕笑的那個人?不承認,絕對不承認!
難怪他會那麼恬不知恥地跟叔父勾搭,難怪他生性淫賤——一想到曾經在息筱放蕩不堪時,自己還拚命為他找藉口,息籙就覺得憤恨難平。
「怎麼樣,還不快求饒?不然等一下手要是斷掉了,哥哥可就後悔莫及呀。」笑吟吟地說著,息籙漆黑的眼中閃著幾分殘酷之意。
今日與叔父約在這裡見面,就是為了錯開皇族中人,想不到息筱卻闖了進來。他若是怎麼來的還怎麼出去也便罷了,偏偏這個人還要在自己面前表現他的幸福甜蜜,那算什麼?
沒有叔父的日子就過得那麼滋潤?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今後恐怕連見面都不能就那麼讓他高興?或許吧……既是如此,那就將早便有些歪曲的關係變得更扭斜,也無所謂。
沒有理睬他的威脅,一雙清亮的眼睛看著屋頂上的樑柱,象是在算計著什麼。轉頭看看息籙,見他還未有放手的意思,息筱忽而燦然一笑。就在弟弟微怔之時,他揚起另一隻手,清脆的耳光聲在房中響起。
「就算是斷了,也不會求你。」挑挑眉,看著臉色陡然巨變的弟弟,息筱笑得更加歡快。他偏就不想讓別人如意,尤其是息籙。
「叔父也會覺得不甘吧,您精心調教出來的這副身體被別的男人恣意品嘗。」一個用力,乾脆將息筱上半身壓倒在桌面上,息籙卻抬起頭,對著還坐在一旁悠哉品茗的息沂初笑道。
雙手被緊緊抓住壓過頭頂,上半身毫無防備地仰躺在桌面上,剛才還擺放在桌上的茶盞被盡數掃落到地上,幾滴茶水飛濺到衣裳下擺處。
腳下用力踹向息籙,卻被他突然用力握住雙腿間的要害,息筱的腿頓時一軟,不敢再動得厲害。怒目瞪向身前之人,沒想到他竟還真放開了,手指在腰帶處輕勾幾下,玉帶滑落地面,寬大的衣裳頓時敞開。
「看來你們勾搭的還不錯,丞相千金沈家姑娘還真大度。」微微皺起眉,忽而轉頭冷冷地看著還端坐在一旁連臉色都未變的息沂初,息筱不禁冷嘲熱諷。
雖然無意探尋這兩個人今日再次相約到底所謂何事,但他也不想當作息籙的出氣筒。更何況,從息籙方才的言語中也能聽出,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而息沂初卻連臉色都未變……很好,原諒他們兩人都知道,只有他一人不知道,真是太好了。
如此看來,當初息沂初會選擇跟自己上床,是為了替他英明神武的皇帝兄長出頭?真是個過分的男人呀,居然讓當時的自己那麼期待。只是這個人實在太卑劣了些,就連演戲都不捨得演徹底。只不過還剩今日最後一日,他也不想再裝成一個體貼侄兒的好叔父,真不愧是快要做權掌半壁朝堂的丞相的乘龍快婿之人,權勢當頭便什麼都可以忍。
「我可是清清白白,跟息籙什麼關係都沒有,所以沈姑娘對我很是放心。」對息籙擺擺手,息沂初看著已經衣不蔽體的息筱,輕鬆笑道,「當我不在就好。」
在答應皇帝兄長不再跟息筱牽扯上關係,好好對待沈丞相的掌上明珠後,他便已經決定放手。反正不管再美味的身體,連續吃上四年也早就超出他的習慣,趁著這個機會放手也不錯。更何況,息筱出使到生母的國家就會長居那邊,不再回來——就算他想回來,也會不來了。
註定要失去的東西不必去苛求,反正新鮮美麗的少年什麼時候都能找到……其實,他真的嘗試過去喜愛息筱的。
當息筱出生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這個孩子跟自己完全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但因為是皇嫂的孩子,所以他努力把息筱當作自己的親侄兒來看待。可當那層虛偽的關係被剝掉後,剩下的就只有謊言跟醜陋無比的現實。
如果單純把這個孩子當作情人來看待,是不是會簡單得多?息沂初不知道。也正是在他還不知道的時候,兩個人的關係就斷掉了。不管是息筱決定的,還是皇兄決定的,或是他決定的,反正最後的結果,就是根本沒結果。
看著息籙將息筱扔到寬大的塌上,息沂初卻是側著頭靜靜思索起來。
珍寶齋的後院是建在樹蔭從中,房間雖然明亮卻不會刺眼。退下的掌柜如果沒有被召喚,是不會輕易到別院內,以免攪了客人的興致……所以只要沒有推開門,不管裡面發出多大的聲響,守在院門外的人也什麼都聽不到,更不敢聽到。
雙手被捆綁在寬榻的上方,衣衫早已被息籙褪去,要害更是被他握在手中粗暴地搓揉擼動。那毫無輕柔可言的動作帶來的疼痛使得息筱的身體不住顫抖著,衣衫半退地躺在長榻上,雙腿卻被此刻正坐在自己身上的人壓住,聚不起一絲力氣。
狠狠地瞪一眼過去,息筱怒不可遏。當息籙的手指從他唇邊划過時,他猛地張口咬去,卻被對方靈巧地避開,反倒轉手用力抓住他的頭髮想外拉扯,讓他立刻痛得齜牙咧嘴。趕忙緊緊咬住下唇,息筱可不想在這種時候向眼前之人示弱。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這個曾經跟在他身後的男孩什麼時候就成長為一個可以輕易搬倒他的男人了?而息籙此刻正在對他做的事情,更是息筱無論怎樣也無法想像的。
甚至就連之前在叔父府中花園內那個親吻,息筱也只是認為那是息籙對於男人與男人之間情事的好奇,只是純粹的慾望展現,但與羞辱兄長搭不上關係。可如今看來,似乎是他太過天真了點,此刻那個被他認為是單純的孩子的人正在不遺餘力地羞辱他,哪裡還有半點兄弟之情。
果然,血緣這種事是很微妙的。一旦發現兩個人沒有那麼一層薄弱的關係,就變得什麼都不是。十幾年的相處的感情,不過是場笑話罷了……還有息沂初,那個一直被他稱作叔父,那個曾經與他共同背負背德快感的男人,如今就這樣坐在一旁,毫不在意地看著。
看息籙的一舉一動,他也只是端著那副熟悉卻讓人徹底討厭的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發一言。那雙曾經無數次帶給息筱溫暖的雙手現而今只是懶散地環在胸前,不會再對他敞開那總是讓他感到安心的懷抱。
息沂初臉上帶著戲謔的笑意,目光冰冷而沉靜。饒有興趣的觀賞著息籙遠玩弄息筱身體時,動作遠比上次在花園所見時要熟練得多,他不置可否地癟癟嘴——看來這個皇侄不僅用心得很,還很討厭輸。
「哥哥怎麼可以不專心……還是說,在這種時候也想你的那個姦夫?」發覺息筱有些失神,息籙不滿地狠狠握緊手中兄長軟柔的要害用力拉扯一下,看到那雙迷離的幽黑雙眼中泛起痛苦的漣漪,重新凝神落在自己身上,他滿意地輕笑道,「那個人是怎麼滿足哥哥的?這樣撫摸?」
「啊——」飄亂的思緒被下體傳來的劇痛帶回,毫無防備下,短促的痛唿從口中溢出,息筱趕忙更加用力地閉上雙唇,拒絕取悅那個雙眼中閃耀出淡淡瘋狂神色的傢伙。
再次抬眼看了看正在一旁端坐品茗的息沂初,息筱的眼眸中帶著就連他自己都想像不到的複雜情感。似是無助、隱忍,又似乎似在期待著什麼。
這個人總是會救他。不管曾經他墮入多麼痛苦的深淵,這個人總會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將他從泥沼中拉出來。即使不夠溫柔,也不夠體貼,卻對他而言卻是已經足夠——所以請再一次救救我,在母親將我的人生徹底判入黑暗中時,請不要捨棄我。
然而無聲的吶喊卻被人毫不猶豫地鄙棄掉,就連一點打動他的痕跡都沒有。望著無聊伸著懶腰的息沂初,息筱的心沒來由地抽痛幾下……原來自己還是太軟弱了,只不過是這種事,就還會感到心痛。自嘲地笑笑,他緩緩垂下眼眉,心中最後的一絲期望破碎了。
看到兄長望向皇叔的眼神,那其中的冀希讓息籙不禁皺起眉來。他冷冷地哼笑幾下,翻身下塌,將頭湊到兄長耳畔低身譏嘲道:「真不愧是叔父呢,看來把這副身體調教得還不錯呢!不過,如今叔父也不要你了,哥哥不如跟了我吧。」
不知是調笑還是期待的話語此刻聽在耳中,卻是前所未有的屈辱。鄙夷地看著息籙,息筱正待出言反駁,卻被他一手拉開纖長柔韌的右腿。
將那肌膚緊繃又有彈性的腿移到榻下鬆開,在兄長妄圖再度併攏雙腳時,息籙猛地踩住他的腳踝,將其固定在地上。握住兄長要害的手卻藉機提起,迫使他為減少疼痛而不得不抬起腰身,使得整個背部幾乎懸空弓起,自行將那隱秘的私處完全曝露在自己的視線下。
「住手,息籙!」看著面色陰沉,動作亦越來越過分的息籙,一種事情完全脫出掌控的恐懼令息筱忍不住深深吸一口氣,張口喝止。
雖然知道事到如今恐怕不管他在說什麼也沒有用,但要讓他緘口卻也不可能。毫無尊嚴地被玩弄著,又掙脫無望,息筱腦海中的思緒飛快地旋轉著,企圖找出脫身的方法。
這幾日雖已重新練武,但力道總是比不過一直文武雙修的息籙,想要跟他比氣力根本毫無勝算。至於息沂初……現在與其指望那個男人出手相助,還不如祈盼他不要與息籙聯手來對付自己更可靠。
「繼續,繼續,不必在意我。」見息籙還不時將視線投向自己,息沂初無所謂地聳聳肩,放下手中的茶杯,右手掩唇輕笑,被茶水浸染得殷紅的薄唇彎出魅惑的弧度。他俊美的臉上滿是戲謔的微笑,不知是在嘲諷著誰的自作多情,還是誰無望的掙扎。
一瞬間,息筱突然覺得自己仿佛赤身裸體被置身在冰窖中,身體從內到外都變得冰冷。
這個男人實在太殘忍了點,雖然對於他的這種手段自己平素很是欣賞,但此刻卻被追擊著將腦海中對他溫柔的所有記憶都毀掉,不停地被告之那些曾經擁有過的溫暖不過是幻覺——就算不會覺得心痛,一遍又一遍的被提醒,也是不厭其煩的。
其實一直以來,不論兩人是怎樣的關係,息沂初在他心中終究還是站了一席之地,甚至比父皇的地位更甚。所以被息筱覺得自己應該是恨他的,因為對這個人有過希望,然後就很自然地生恨了。
似是放棄般地合上顫抖的眼瞼,掩住那滿目的複雜,息筱的身體也瞬間鬆懈下來。他身體的全部重量都集中在被弟弟提起的要害上,讓被撕扯的疼痛占據整個腦海,順道將一切思緒都掩蓋住。
「……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沉默地望著息沂初許久,息籙忽而展顏一笑,眼中閃過只有他們二人才能明白的訊息。
這是一種無言的允諾。息沂初把息籙最想要的東西給他,同樣,以後息籙也會把息沂初最想要的東西給他。
沒有看到叔父與弟弟迅速完成的交易,趁著息籙分神之刻,息筱握拳猛地向他眼角揮去,悶哼聲立刻響起。
不管息筱有多柔弱,他畢竟是個男子,還從小就休息過防身武藝,尤其是被他用盡全力一拳揍到眼角邊上,雖然不會痛到難以忍受,但息籙也忍不住鬆開了些握住兄長青澀玉莖的手。
微微眨幾下眼,好不容易等到痛楚散去,息籙怔了怔,在憤怒的神色爬上自己精緻的臉龐時,息籙突然咧開嘴狷狂地大笑起來,隨手從呈在塌旁的盒子裡抓起一根白玉人面紋璜。很好,真不愧是他仰慕了十幾年的兄長,在這種時候還不知道收斂地挑釁著男人的忍耐極限,真不知該讚揚他的傲慢,還是嘲笑他的愚蠢。
「看來哥哥有些迫不及待呢……你看,這個白玉人面紋璜可是弟弟特意挑選,本來打算明日要送與哥哥的。既然哥哥那麼心急,便現在就送與你吧。」將玉璜貼到息筱的臉頰上輕輕地磨蹭著,好似在讓他充分的感受那溫涼的白玉與其上精心雕琢的紋理,息筱臉上的怒意越見深重,「怎麼樣,是不是和哥哥很相配呢?」
睨一眼偏執得有些過頭的弟弟,息筱緊緊抿著唇,一言不發的轉過頭去,身體卻因即將到來的痛楚而微微顫抖起來。根本不用猜,他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這些年來,浸淫在情事歡愉中,他太熟悉男人眼中的那種征服的殘酷慾望。
見兄長並不領情,息籙倒是不甚在意。他微微笑著,執起圓柱形玉璜的手順著息筱曲線優美的頸項慢慢滑下,在他白皙單薄的胸膛停留。白玉璜身輾壓上那淡色的突起,不時用刻紋摩擦,溫涼微痛的刺激令小巧的果實很快便充血挺立,泛出緋色的光澤。
「看樣子哥哥很喜歡這件寶貝。即使如此,這就讓哥哥收下吧。」滿意地看著那具身體在自己手下慢慢綻放出春色,息籙輕彈了一下薄胸上挺立著的緋色突起。
在察覺到身下纖細的軀體不受控制地顫抖幾下,白皙的肌膚也隨之染上情動的淡淡紅暈時,他執著白玉的手繼續下滑。路過明顯已經微微抬頭的青澀分身,停在不停的收縮著的秘穴處,打著圈兒的磨蹭著,動作輕柔又緩慢。
「哥哥的身體還真是敏感,不愧是皇叔調教出來的玩具啊。」從喉嚨里發出低低的感慨聲中帶著幾許讚嘆,息籙臉上的怒氣已是全然褪去,只剩下滿滿的嫉妒。
看著這樣的弟弟,息筱終於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本來放鬆的身體猛地僵硬了起來。身體劇烈地掙扎著,他半是憤怒,半是厭惡地開口驚道:「息籙,你敢?!從我身上滾開,現在就滾的話我還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喔呀喔呀,哥哥在說笑嗎?弟弟膽子小,可禁不起哥哥這麼恐嚇。」望著兄長表露無遺的厭惡眼神,息籙冷冷一笑,手上猛地使力,粗暴地將三指粗細的白玉人面紋璜狠狠推入那毫無準備的緊閉菊穴。根本不在意那不大不小的阻力,握著玉璜用力地在蜜穴中抽插幾下,直到手掌長的柱形玉身盡根沒入,僅留出一小段雕刻精緻的握柄留在兄長體外,他從牙縫裡擠出就連自己也不相信的謊話,「我當然敢!這可是對騙子的懲罰,就算哥哥想要裝什麼都沒發生過,可我卻想讓你記得,怎麼辦才好?」
「唔……」儘管極力忍耐著,可息筱還是在身體被粗暴打開時發出一聲模煳的痛吟。粗大的柱身將後穴毫不留情地撐開,隨著息籙毫不憐惜的抽動,玉璜上的刻紋更是掛划著他脆弱的內壁,帶起陣陣仿若被挫磨的劇烈疼痛。
息筱身體緊繃著,完全沒有情慾的成分,只不過是被懲罰宣洩的身體蒼白的嚇人。分身萎靡地耷拉在雙腿的密林間,陣陣水霧蒙上眼角,息筱雙眸卻不屈服的狠瞪向那個正享受著他痛楚的男人。
「真漂亮。果然白玉還是戴在這裡……」指甲狠狠地戳在被強硬打開的幽穴口,緊緊扣住粗長白玉柱身的穴口處的皺褶被抻平,紅腫地著含住潤白的玉璜,不時抽搐幾下,可憐卻又讓人有種恨不得將其狠狠蹂躪的慾望,「放在這裡才跟淫蕩的哥哥最相稱。」低下頭,輕輕舔舐著從蜜穴口處的褶皺,濕熱的舌頭忽而溫柔地撫慰著兄長,他臉上又是一副痴迷之態。
這副身體終於就要屬於他了,曾經以為永遠得不到的東西此刻就在眼前,那種幸福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感覺,讓他既是感動,又是欣慰。
被撐開的後穴處流出的一絲血線,淡淡的血腥味混合著息筱身上傳出的清雅香氣,更是憑添了幾分淫靡之氣。
看到這誘人的景致,息籙體內不禁一陣燥熱,汩汩的熱流不住湧入下腹,令他恨不能就此將眼前柔弱又無助的兄長吞吃下肚。就連對息筱身軀最為熟悉的息沂初見到他這副模樣,也好似被誘惑了般,忍不住放下手中的茶盞,望向那雙倔強中帶著脆弱的迷濛眼瞳。
對於情色的誘惑,息沂初認為自己還是很有抗拒力的,所以他只是靜靜地看著,讓身體陡然拔高的溫度自行散去。
已經不是毛頭小子,不會連這點自制力都沒有,更不用隨時隨地都發情——不過如果是刻意為之,又另當別論。想到不久前自己還隨時隨地找息筱麻煩,當時偶爾回想還忍不住恥笑自己的所作所為。現在看來,息籙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該感慨血緣的奇妙麼?又或者,這只是站在狩獵與征服者地位的人通常都會做的事。
「哥哥這裡應該沒少被皇叔照顧,怎麼僅僅是一塊玉璜就哭出來了?果然不愧是太子殿下,還真是嬌嫩啊。」食指抹過兄長染血的穴口,然後將染著緋紅液體的指尖抬到兩人之間,息籙狀似漫不經心的調笑著,深邃的雙眼讓人看不出絲毫情緒。
輕舔幾下手指,姿態緩慢又挑逗,卻讓人看得心驚。似是明白自己今日定是劫難逃,息筱狠一咬牙,乾脆地放棄,對息籙的動作視而不見。
一雙水霧朦朧的眸子平靜地望向高懸的房梁,又仿佛是透過房梁望向虛空中的一點,仿佛只要這樣就能將房內的兩個男人全都忽視掉。瞬間之前還帶著憤怒、倔強與無助的美麗眼瞳此刻已是沉靜無波,就如一汪深潭,拒絕在他人面前流露出絲毫情緒——曾經在他心底最柔軟之處留下痕跡的兩個男人,漸漸模煳掉,就連邊緣的輪廓都開始看不清。
注意到兄長異樣的神色,被無視的感覺再度挑起了息籙剛剛平復的怒火,他俊朗的臉上再次浮現出冰冷的笑容。低下頭,還帶著血腥味的舌頭舔過兄長被咬得有些紅腫的下唇,他悶悶地笑道:「看樣子哥哥是不喜歡玉璜呀。不過沒關係,這裡還有很多禮物,只要是哥哥想要的,弟弟都會為你準備好。這些可都是跟哥哥最相配的白玉,絕對能讓你滿意。」
順手將呈在一旁的盒子拉到手邊,息籙修長卻骨節分明的手指滑過一件件做工精美的白玉飾品,最後停留在一件玉雕夔龍紋琮上。
微微眯起眼,息籙勾著食指將那環形的玉琮挑起,遞到兄長眼前溫柔笑道:「哥哥覺得這個玉琮如何?雕工很是精湛不俗,況且四爪龍紋與你的身份也般配,不會辱沒了哥哥……讓弟弟為哥哥佩上吧,不過戴在哪裡好呢?」
「哥哥、哥哥的煩死了!」感受到冰涼的玉器在自己身上滾動,敏感地帶被惡意地挑弄著,引帶出身體本能的反應。身下蜜穴不停地收縮著,傳來陣陣痛楚。本想對息籙的挑釁置之不理,可息筱卻又忍不住開口譏諷道,「開口閉口都是這兩個字,你沒斷奶啊?!沒斷就回宮找你的奶娘去,別出來丟人現眼。」
本來息筱只要靜靜地躺在寬榻上,忍耐著看完這齣鬧劇就好。因為在他所能承受的範圍內,這種程度的戲弄根本算不上什麼,反正又不是未經情事的處子,只不過被男人強行戲弄或者被插入而已,大不了回家再擦幾次膏藥,這種事他已經習慣得很了。
可對象一旦換做是息籙,他卻不能接受。無論是身體上,還是感情上都極度排斥——不管是誰都好,就只有息籙不行。
兄長的話讓息筱怒火不減反增,他手下的動作停下,喧天的不滿之氣湧上心頭。總是這樣,這個人總是把自己當作孩子,不管自己有多努力,在文采上、力量上都勝過他也沒用。
在他的心中,恐怕能當作他理所當然的男人又有誰?之前是叔叔,現在又多了個不知從那裡來的姦夫!這漂亮的眼睛從來就沒有認認真真地注視過自己。如果把他的眼珠子挖下來,是不是他從此就不能再看著別人?的c2
但息籙卻捨不得……捨不得讓他更痛。如果息筱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心也會跟著痛起來。只不過,他在疼痛的時候會變得興奮難耐罷了。
大概今日過後,兩人就無法再做兄弟了吧。雖然曾經親密無間,但對息筱而言息籙不過是他無聊時的遊戲道具;但是他恐怕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淪落為自己的玩具時,又會是怎樣一番景象……光是想到很快自己便能親手將兄長裝點得更加艷麗,息籙簡直是迫不及待。
「就這裡吧,這裡的顏色和這玉琮最為相稱呢。」眼中閃過偏執的光芒,息籙左手抓過兄長因著之前的挑逗而稍稍恢復了一些精神的淡色分身,右手執著玉琮在頂端上比量著,稍稍皺眉道,「似乎有些小,不過只要頂部進去,稍細的莖身處戴起來還是大小適中的。只是如若要褪下來恐怕就會稍稍受罪……不過沒關係,反正是禮物,只要一直呆在身上就好,呵呵。」
靈巧的手指指腹在分身頂端磨蹭著,將上面好不容易分泌出的幾滴透明液體塗抹到周圍,仔細耐心,不放過任何一處。指甲還不停地在漸漸抬頭的分身柱體上刮動,讓那綿軟之處在自己手上變得更加堅挺。
感覺的息籙瘋狂的意圖,息筱身體僵直著,再也無法漠視。微微掙開漂亮的貓眼,身體再度劇烈地掙紮起來。然而早已被禁錮了自由的身體所作出的反抗看在男人眼中不過是增添情趣的挑逗,在見到平日高傲不拘的人被狠狠羞辱著,用對待奴隸孌寵的方式來對待更多添了幾分誘惑。
「著急了?不用擔心,馬上就把這寶貝送給你。」握住兄長分身的左手將其頂端對準玉琮中心的圓孔,右手配合著左手稍用力壓下。
然而粗過玉琮一圈的頂端卻沒有輕易通過,被卡在頂端,不管上下都不行,卻也足夠讓息筱痛得再也抑制不住,雙眼簌簌地流下淚來。
「王八蛋,你給我給我住手!」虛弱無力的雙腿努力提起殘存的氣力想踢過去,卻被察覺到他意圖的人先行一步壓住,息筱氣得全身都顫抖起來。
「啊啦啊啦,這可不行,怎麼能口不擇言呢?夫子會因多年教化還是未能教會太子殿下舉止端莊而傷心的……所以還是稍微忍耐一下吧,很快就沒事的。」左手緊緊捏住已經略微紅腫的敏感頂端,幾乎是用塞的將其推入玉琮的孔洞,不顧榻上痛苦掙扎的雪白胴體,息籙固執而專注地進行著手上的動作。
旋轉著玉雕夔龍紋琮,一點一點的推進,玉莖
【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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