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嘗慨世之男子,甘為婦人之行,而不能婦人其心。
婦人以一夫終,外畏公議,內顧名行。
男十色不謂淫,女過二便為辱。
苦矣,身之女矣!吾身疇氏,而以人之顰笑為顰笑,顏和聲隨有奚愉?況乃所樂只爭是一線,一線之樂又寄於夫子。
非色足以媚之,才足以制之,弗得也。
一夫一婦,為歡幾何?中有生老病死,所去者半;聲問緣覺,所去者又半;飲食息起,所去者半;悲歡離合,所去者又半之半。
總令美滿百秋,括計不過數載,若乃複雜以僻邪,媚乎外室青樓,靜言屈指,寂禁涕泗交橫,婦人又烏能不妒?故婦人之心真。
至於而真,更無漏其一種忐忑齒間齦齟齬齷齪,無可奈何之衷。
將為賢婦,又恐割愛;將為妒婦,又惜名稱。至事勢臨頸,腆顏不顧,譬茲醋國,扇乃牝風陰氛,彌填區寓陽明,遂失堅剛,縱橫在我,笑罵由他。
□誰不愛名,甘任不肖,タ傻懇印A釤煜慮子殉甲櫻以茲為心,則三王無難四,五帝無難六。
弒父弒君,不載《春秋》;刖足按劍,不載《列傳》。
不復有商周,安知有末流乎?奈何孤矯之僻,獨鍾婦人,勞辭彥唏,虛費筆墨,扼腕哉!デ壩小妒ê稹罰繼有《怕婆》;而伏雌教主今又為之昌明其說,男子閱之,喜斯悅矣;妾婦聞之,能不自毀盡葫蘆中一滴?不乃若都飆肆毒,冷姐生奸,即□矣。
妒婦亦當拔劍而起,斬斷妒根,為莽男兒開方便之法門,頓一面之網,普無生之福,因以露灑楊枝,蓮開並蒂,則世之獲福,不即多乎!茲集雖足繪妒,實以救世矣。
諸凡甘婆心而稔怕婆者,虔請一卷,迎二三高納,對其乃正,焚香恭涌,禮拜懺悔,不必白面玉皇、黑臉閻老,梅檀香橫,法界花飛,有妒無妒,一時同超醋海。
筆耕山房醉西湖心月主人題說原都氏者,言天下之婦人都如是也。
婦人秉陰霾之性,習狐媚之妝,能竊男子之意旨以為用;男子墮落其中,至死不覺。
亘古及今,以及蠻貊,無不皆然,故曰都也。雖然,情不足以聯其夫,不得妒;才不足以凌其夫,不能妒;智淺不足以駕馭其夫,雖欲妒,夫亦不受其妒。
試觀都氏舉止,其才情智識,自是太原異人。孔明以巾幗遺仲達,退丈夫為女子。
余讀《怕婆經》,進女子□丈夫。
世有都氏,吾願事以箕帚。
コ曬繒擼成規也。
言天下之男子,未有不怕婆而能為丈夫,如公輸不能拙規矩而成方圓。
不怕則爭,爭則不和,夫婦不和,天地隨之愆尤。
蓋怕之道,精言之為柔,直言之則為怕。 然則,怕婆又何必為丈夫諱?揭一種新花樣,定萬世大規模,孰是慧男子,秉成規而善用之?ト握之吐,姬且負戾之周;七擒七縱,諸葛薄代之智。
悍婦不殊強虜,非智寧能馭伏;保孤無異幼主,不周惡乎能全?鞠躬盡瘁,以忠臣行。
良臣之心,任怨任勞,以巧人甘拙人之事。斯其為周智也。
レ者,何犬之類也。
以繼子而作難,何異瘋犬?天下之生乎一體而懷二者,冷著甚矣,故冷姐繼都飆而得矣。
第一回 限時刻焚香出去づ攣ヌ躒潭齬槔 おひ首《滿江紅》 宋儒作 鬚髮男兒,率性處繇來凜冽。
又何曾隱忍膚撓,含容目瞥。
勝負場中逞後先, 英雄隊里爭豪傑。
怎歸來見著俏渾家,湯澆雪! 下虛心,猶未悅;任趨承,還磨折。
總甘心忍耐,敢生流言。
可侮渾如系頸羊,堪欺儼似藏頭鱉。
是何年,請得上方刀,把雌風滅。
這首《滿江紅》詞,乃是宋時一個宿儒所制。單道著人生於天地之間,受父母之精血,秉天地之性靈,至清至明,至剛至勁。
及其漸至壯年,又讀了幾多詩書,學了幾多世務,添了幾多俠腸傲骨,義膽雄心,一毫也不少屈於人,一些也不少弱於己,便是父母,也不肯讓他分毫。
不知怎麼到了壯年以來,娶下一房妻室,便有了一個緘束,就似那蝸牛遇了醋,螞蟥見了石灰一般,由他飛天也似的好漢,只索縮了一大半,這也不知什麼緣故。
難道男子個個懼內,女人個個欺夫的?也是天生的古怪。
ニ諄暗賴煤茫焊墒率彼卻還在底下,除了這事,她便要爬到丈夫頭上疴屎。
莫說別的,便是當時陳季常,是個大有意思的人,哪個不相欽敬?獨有這點上邊,有些調停不來,每受了夫人的呵譴,難為到十生九死。
又有那不識進退的老蘇,倚著通家好友,只道自己麵皮怎麼樣大,思量勸那柳氏轉來,走來道:「嫂嫂,夫乃婦之天……」一緣二故,說得不上三五句話,只見那柳氏霎時變下臉來,把個刀一似的言語復上幾句,眼見那老蘇真箇也自酥了。
這總是《獅吼記》的舊話,人人看過,個個曉得,卻把來做一個引子、小子也不十分細道。
卻說目今又有一戶人家,丈夫賽過陳[ 忄造] ,老婆賽過了柳夫人,他的家 門顛末,又賽過《獅吼記》。
雖則世上常情,亦是目今趣事,待我慢慢說來。有詩為證:おた疤灸卸力不支,諸凡事業任妻為;ゼ偃鈉語相撓處,歷盡熬煎真可悲。
說話的,你又差了!依你這等說來,為人娶了一房妻小,不要他幫扶家室,終不然做個神閣兒,請他朝夕四拜,才是男兒力自支嗎?呀,看官,不是這等講,若說朝夕四拜,端又是怕老婆的了。
有一詩又道得好:おて拗髂譾伙蛑魍猓夫耕妻織俱無怠。
丈夫一日身顯榮,念及糟糠倍親愛。
宋弘之妻不自誇,自有知心宋弘在。
怎知當世澆薄風,妻雖懶惰勤爭功。
自言家業皆由我,恃己多才凌老公。
丈夫不幸無子息,自言有婿有內侄。
堪嘆白髮已蒙頭,尚不容夫親外色。
丈夫無奈假趨承,只恐貽笑遭人輕。
後生莫道不懼內,事到其間難後生。
閒話休題。
且說宋朝年間,臨安府中有一處士,姓成名[ 王圭]],表字廷玉, 祖居虎林人氏。
幼年孤苦,無倚無依,辛勤積攢,做些經紀生理。到了二旬之外,娶下一個妻子,就是左近那都絹的女兒。
那都家老員外,名喚都直,喚字公行,做人樸實,頗有財勢,因開綢絹鋪子,人人喚做都絹。
那都絹為何將這女兒倒嫁了一個小本經紀? 也只是這都員外做人老實,不樂虛花;是這女婿做人自小停當,一個銅錢當八個字用,以是把個女兒與他為妻。
便是那都氏娘子,雖不是傾國傾城,卻也如花似玉,一應做家,色色停當。
只是一件,都氏從來嬌養,況且成[ 王圭] 出身淺薄,家業皆得內助,「懼內」二字,自不必說了。
プ鑾綴蟛歡嗉改輳夫唱婦隨,做了千數家業。不期都老員外過世,舅舅都麗又小,絹鋪沒人管理,卻是成[ 王圭] 尋了后街綢絹行中一個舊友,仍舊開張緞鋪。
這友人姓周名智,表字君達,年紀與成[ 王圭] 仿佛,不相上下。
做人性格溫和,公平交易,店面上一發來得,真箇是不由科甲的狀元,不做文章的秀士。
兼之出入銀兩,半毫不苟,開得十多個年頭,頗頗有了利息。
ヒ蝗眨成[ 王圭] 道:「賢弟,你我忠心赤膽, 開店多年,有本有利,並無芥蒂。
只是如今事體大了,兩下日久,終有結局。古言道得好:樹大分枝。
我和你兩人就此分枝,有何不可!」周智道:「小弟得蒙提挈,凡事皆賴賢兄所賜,一任尊裁,但憑處分。
」成[ 王圭] 道:「說哪裡話! 本錢雖是我多,辛力卻是你多,和你除原本外,均分餘利就是。
」當日就盤算了帳目,點起貨物,共有萬金。兩下各自分了明白。
周智便移至大街,仍舊開張緞鋪。
成[ 王圭] 卻懶於營生,因家下有了兩個得力主管,竟移至後巷開了一所解庫。
ニ禱爸間,不覺光陰似箭,日月如梭。
又是十多年後,兩家生理更又不同,日興日旺。只是一件,那周家莫說別的,只兒女也添了兩三個,將次要嫁娶了。
獨這成宅夫婦,少不得一個稱了員外,都氏也稱了院君。
家裡山場、田地、衣飾、金銀,那件沒有?偏偏的員外便像太監,院君就像個羯狗,兩下結親四十餘年,屁也不曾放得一個,都氏也不著急,莫怪那成[ 王圭] 口中不說,心下思量道:「我有偌大家私,年近六旬,並沒一個承宗接祀的兒子,這事怎不教人著急!總是城隍廟、張仙祠、崔府君、定光佛,那處不立願?那處不許經?一毫也不靈應。
況且院君性格不凡。
」看官們像也諒著七八分的光景,那些娶兩頭、大七大八、一妻一妾,莫說成員外,便是小子也開不得口了。
ヒ蝗眨成員外閒居無事,春景融合,節屆清明,時當寒食。
那時獨坐書齋,別無思想。
忽然記得起來:「去年天竺進香,曾在白衣賜子觀音殿前,許下燈油良願。
至今將及一載,未及完納,想是因此越沒個子嗣消息了。
」即忙便請院君商議。
不多時,那都氏輕移蓮步,緩動湘裙,來見員外。
看他怎生打扮。
《臨江仙》為證:杏臉全憑脂共粉,烏雲間著銀絲。
荊釵裙布儉撐持,不為雌石季,也算女陶朱。 真率由來無笑影,和同時帶參差。
問渠天性更如何?要知無妒意,溺器也教除。 成[ 王圭] 迎接之際,雖不盡摩,而其容貌,亦有《臨江仙》詞為證:年齒 雖然當耳順,襟期尤似充齡。
吳霜縷縷鬢邊生。
不因五斗粟,慣作折腰迎。
綺思每涎蝴蝶夢,幽期惟恐鶯聞。
問渠來將是何名?畏妻都總管,懼內老將軍。 都氏見引成[ 王圭] ,便問道:「你今獨坐在此,請老娘為著何事?敢是早 膳未進,還是庫中帳目要查麼?」成[ 王圭] 見妻子來意嚴整,便又不敢開口。
那都氏又問道:「莫非夜來受了風寒,敢是那邊吃了啞藥,不做聲為著什麼?」成[ 王圭] 沒奈何,只得把個笑堆在臉上,道:「院君有所不知,拙夫那裡為著這些來。
只因去歲天竺進香,沒要緊為著子嗣上,曾在白衣觀音殿中,許下燈油幡袍良願。
適才記得起來,拙夫將欲告假一日,自往進香還願,故此特請院君商議,別無他事。
不知院君意下何如?」那都氏把個頭低了一低,眉蹙了一蹙,便道:「燒香好事,但憑你去,何須和我說得。
」掇轉身便向裡邊竟自去了。
コ蒣 王圭] 沒奈何,只得舍著張鳳臉,上前一把拽住道:「院君,這回肯不肯,分付一個明白,如何竟自去了?」都氏道:「你自去便是了,難道我又來攪你?」成[ 王圭] 道:「院君說那裡話!拙夫若去,一定要請同行,如何擅自敢去!」那都氏被他趨承不過,卻也回嗔作喜道:「若要我去,何不一發請了周家叔嬸二人同去走遭?況且清明節近,往天竺就去祖墳上祭掃一回,卻不一舉兩得?」成[ 王圭] 大喜道:「還是院君到底有見識,有理有理!院君,我看此刻天色清爽, 明日一定晴朗,就是來日如何?」都氏道:「便是明日。
你可親自周宅去來,我卻在家備辦合用酒食。」コ蒣 王圭] 應了一聲,向外便走。都氏道:「轉來。
」 成[ 王圭] 捉不住腳,倒退了二三步,道:「院、院君,還有甚麼分付?」都氏道:「往常你出門去,親自點香限刻,計路途遠近,方敢出門。
明日雖是燒香公務,料你不敢偷腥,只是有理不可缺,一遭誤,二遭故。
」成[ 王圭] 轉身把舌頭伸了一伸,頸項縮一縮,輕輕走到香筒里,取了一枝線香,戰兢兢的點在爐內,道:「院君,拙夫去也。
」都氏道:「還不快走!」嚇得那成[ 王圭] 抱頭鼠竄, 一熘去了。
都氏卻自嘻嘻的笑了一聲,走到廚下,吩咐丫環小使道:「來日我們天竺進香,俱要早起整備。
四輛肩輿,一應酒食,俱可早些安排,不可臨時無措。
」眾婢僕齊齊應諾,不在話下。
ト此黨蒣 王圭] 出得門來,又早夕陽西下,晚飯時光,只恐周宅往返歸遲,有違香限,取責不便。
恨不得兩步挪做一步。
轉彎抹角,過東轉西,卻才來到周宅門首。只見外廂鋪面俱已閉了,兩個門神,你眼看著我眼,把個門兒關得鐵桶相似。
成[ 王圭] 捶了一會,裡面深遠,偏不見應。欲待轉來,又恐誤事;欲待等候,又恐違限。正是兩難之際,只見門縫裡露出一線燈光來,成[ 王圭] 慌忙張看,只見一個小廝手中提個燈籠,正走出門,見成[ 王圭] 到來,便廝喚道:「我道是誰扣門,原來是成員外。
連晚到此,定有貴幹,請裡面坐。
」成[ 王圭] 道:「我來尋你員外,有事計議,可在家麼?」小廝道:「員外與兩位小官人,俱去親戚家飲酒未歸,故此小人特地去請。
員外進內略坐片時,便好相會。
」成[ 王圭] 道:「既不在家,那裡等得?你只替我說,明日接員外、院君天竺進香,我自去也。
」那小廝那裡知道成[ 王圭] 心上有事,一把的死命拽住道:「員外又不是他人,為何這等作客?員外不在,院君也在家下,晚飯也用一箸去。
」コ蒣 王圭] 再三不肯,小廝再四又留。 正在喧嚷之際,周智的妻子何氏院君,踱將出來。
這何氏從適周門,一般赤手成家,幫助殷實,全不似都院君性格。
有《臨江仙》為證:淡掃蛾眉排遠岫,低垂蟬鬢輕雲。
星星鳳眼碧波清,鶯聲嬌欲熘,燕體步來輕。 容貌可將秦、虢比,賢才不愧曹卿。
順承婦道德如坤,螽斯宜早振,麟趾盡堪征。 何氏聞得外廂聒絮之聲,不知其事,出來一看。見是小廝留成員外,連忙相見,道個萬福,把那世俗套話問候了一番,就留成[ 王圭] 進內敬坐。
成[ 王圭 ] 見他殷勤相待,只得坐下。卻才把個臀尖掂得一掂,好像椅上有塊針氈相似,好生不安,總也為著家中線香之故。
聖人道得好:有諸中,形諸外。
何氏因是通家,自己陪坐。
說不多閒話,丫環獻過茶來。
成[ 王圭] 道:「茶倒不必賜了。
有件小事,特來致意:老夫奉拙荊之命,特著老夫親自請君達阿弟與院君,明日一同往天竺進香,就去祭掃荒隴,又兼老拙還願。
萬乞早臨,幸勿見阻。
」何氏道:「荷蒙寵招,本當趨命,奈拙夫未回,未及詳審,不敢擅專。
少頃歸家,即當轉申美意,定須遵命。
」パ凈繁ǖ潰骸熬齊紉馴福請院君主席。」何氏便道:「員外到來,無甚款待,聊備魯酒,幸勿見嫌。
」成[ 王圭] 見何氏這般調妥, 兼之淳善,暗想道:「我這些須之事,便道不曾對丈夫說知,不敢造次應允,別事俱各可知。
偏我命中駁雜,娶著這個老乞婆,恁般頑劣,恁般潑悍!我今出來多時,線香已應完了,不知家下怎麼一個結局,若再吃酒,豈不愈深其疑!」正是不想也罷,想到這個田地,卻便是頂門中走了三魂,腦背後失了七魄,兩耳通紅,五內火熱,忙忙的回覆「不消」,也不知向那一方壁角里唱個歪喏,望外便走。
ズ問險留不住,已在作別之際,只見燈光之下,又早周智回也。
二子隨後亦來。
且看周智怎生模樣,《臨江仙》為征:布襪青袍多儉樸,衣冠楚楚堪欽,謙恭虛己頗溫存,雖當酩酊後,到底有規箴。
二子多才騏與驥,一雙白璧南金。
聯芳棠棣許趨庭,從來夸兩仲,不負二難稱。 成[ 王圭] 見周智到來,只得住腳。周智拜揖道:「賢兄光顧,失迎莫罪。
」 便對何氏道:「伯伯到來,不比外客,為何不見一些湯水?」倚著酒醉,兼著真情,一把拖了成[ 王圭] ,把個妻子、婢僕翻天攪地的罵個不了。
倒叫成[ 王圭 ] 目瞪口呆,勸又勸不止,辭又辭不脫,被他拖來拽去,弄得頭也生疼,卻也顧不得周智埋怨妻子,只把進香之事,忙忙說了一遍。
見周智滿口應允,便要立誓辭回。
周智心裡明白他的毛病,故意不放,正像打破砂鍋,直問到底道:「是為何這等執拗不肯,用些酒去?定要說個明白。
」成[ 王圭] 被逼不過,沒奈何回復道:「老弟是個極聰明的人,定要區區細說?這時不回,今晚可是安睡得的?」周智原是個爽脆的人,便道:「是了,是了,賢兄實欲回歸,恭敬不如從命了。
」就著個家僮,提了燈籠送成[ 王圭] 歸家。仍從舊路飛奔上前,心中舂熟了一石多凹谷。ゲ瘓躋訓攪俗約好攀祝髮付了小廝回去。眾主管俱來迎接,問道:「員外出去多時,畢竟不曾晚膳,敢是餓也?快辦酒肴。
」成[ 王圭] 道:「這到猶可,院君可安靜麼?」那些主管也有嘻嘻笑的,也有骨嘟嘴的,不知為著何事。
成[ 王圭] 見不是頭,連忙又問了幾聲,那主管道:「自從員外出去,院君裡面不知為甚,吱喳了好一會,還未息哩!」成[ 王圭] 聽了這句風聲,卻似雪獅子向火,酥了一大半,慌得個手腳無措,口中雖是不言,心內好生著急,暗自忖道:「今日遲歸,原是自己不是,少問院君,若是有些出言吐語,到也還好承受;倘或求免不脫,動起向日傢伙,免不得面門上帶些青紫,明日進香甚麼體面!」只得嘆口氣道:「罷了,罷了,醜媳婦免不得見公婆!」只索硬了頭皮過去見他。
正是那:青龍與白虎同行,喜鵲與烏鴉齊噪。ゲ恢主何凶吉,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回 祭先塋感懷致泣し漢舟直諫招尤 引首《玉樓春》 無名氏作ち橋歲歲花如錦,多少風流堤上逞;幾番花落又重開,當日風流都老景。
南北兩山多邃徑,沿路荒墳失名姓;可憐今日紙錢飄,他日有無猶未定。
卻說成[ 王圭] 只恐線香限緊,連晚忍餓而歸,又見眾主管這段光景,好不 害怕,沒奈何,只按了膽,直頭走將進去,卻好都氏正是盼望之際。
成[ 王圭]陪個小心,深深唱個肥喏,竟不知妻子放出甚麼椒料來。
誰想成[ 王圭] 八字內不該磨折,不知那一些兒運限亨通,也是這一刻的星辰吉利,真正千載奇逢,破格造化,霎時樂師燈化作鬼火。
都氏見丈夫唱喏,便帶個笑臉問道:「接客的老奴怎麼回復我?」成[ 王圭] 見這段光景,不知喜從何來,心頭突地把泰山般一塊疙瘩拋到東洋海里。
你道為何那些主管也會弔謊來嚇主家?原來有個緣故,成[ 王圭] 自從傍晚出門,都氏卻在家中備辦進香物料,丫環、小廝那裡理會得來? 故此吶喊搖旗了這一會。
眾主管不知其故,卻泛出這段巒頭,嚇得成[ 王圭] 屁滾尿流,好利害也!有詩為證:おご萍ι韻頗堪夸,路上人聞體遍麻;ハハ祿平鷙巫閬В滿[ 忄匡] 謹具向渾家。
成[ 王圭] 得坐喘息已定,對都氏道:「拙夫蒙院君命,去到周宅,將吩咐 的言語,盡行致意與何院君得知。
他已滿口應允,明早即同周達君一齊到來,並無別說。
」都氏道:「那老周怎麼也來?」成[ 王圭] 道:「院君吩咐邀他,自然要他個到,難道怎好虛邀得的?」都氏道:「這也罷了。
你可用晚膳未?」成[ 王圭] 道:「多承他家再三款留,只恐違了夫人嚴限,故此尚未吃來。
」都氏道:「偏你這樣人,假小心,最膽大,猢猻君子,黑心公道,專會妝喬,慣能作巧。
他家好意留你,你便領他意思才是。
如何不吃他的? 只道有些相怪,今後決不可如此了。
「成[ 王圭] 立起身,打個深躬道:」 謹依院君台命! 恐下遭不似今日寬恕,只求線香多限寸兒,便是萬代恩德!「丫環打點肴饌出來,夫妻二人相對而飲。
成[ 王圭] 私自賀喜。
正在饑渴之際,況兼酒落歡腸, 舉起大觥一連吃了一二十觥,酒量原不濟事,不覺酩酊大醉。
都氏見丈夫已醉,連慌將飯出來。
成[ 王圭] 閉了雙眼孔,胡亂吃了一盞,卻便垂頭睡熟,倒在桌上。
丫環再三推扶,只是不動,口中喃喃吶吶的,不知說些甚麼。
正是醒臉看醉臉,其實有趣。
惹得那些婢僕笑做一團,攪做一塊,你又道沒本事扛,我又道莫本事馱。
三三兩兩,鬧攘之際,正愁沒個法兒弄員外進房。不想都氏拿了茶杯兒,來到丈夫跟前,見他唿唿的睡熟,你道好一個院君,不慌不忙,把那嘹亮的聲兒向丈夫耳朵邊叫聲:」不要老不尊!起來吃茶,上床睡去!「成[ 王圭] 雖然酒醉,耳邊到底懼怯,心裡到底知事,一聞妻子聲音,卻像老鼠見了貓兒,」骨碌「跳將起來,雙手擦擦眼孔,口中打個呵欠道:」床在那裡?拿來我睡。
「都氏道:」老乞丐,誰著你灌得恁醉!床在房中,可是移得來的?「成[ 王圭] 將醉眼白呆呆覷著妻子,道:」床不肯移來麼?罷,罷,罷!「又把雙眼兒閉了。
都氏將茶遞來,成[ 王圭] 一連呷了幾口,腳下又只不走好。
院君看不過了,伸出三個尖尖的玉筍樣的指兒,也不知甚麼天師府里學來的符咒,只在丈夫腦骨上輕輕刮的一下,道:」老奴,還不走動!「只見成[ 王圭] 叫聲」領命「,便向房中一撞。
都氏代脫衣服,放倒便睡。
當晚各人就枕,一夜無話。
忽然金雞唱曉,將已天明。
都氏率眾各各起來梳洗,又著小使去到周宅相邀。 那周家卻也裝束齊備,聽得相請,夫妻二人即便上轎,不則一步,已到成家。
都氏連忙出迎,來到廳前,福了兩福,成[ 王圭] 接著,兩下俱各相揖已了。
何氏把日常憶念彼此致謝的話頭,對都氏敘了一回。
丫環捧過茶來。
各人吃罷,又吃了早飯,請上香燭等物,帶了一行僮僕,俱各出門。
四座肩輿,十六隻快腳,一熘風出了涌金門外,來到柳洲亭畔,便有無窮光景。
《滿庭芳》為證:日色融和,風光蕩漾,紅樓煙鎖垂楊。
畫船簫鼓,士女競芬芳。
夾岸綠雲紅雨,繞長堤驄馬騰驤。
礙行雲兩峰高插,咫尺刺穹蒼。
莫論村與俏,攜壺挈盒,逐隊分行。
羨逋仙才調,鄂武鷹揚。
飄渺五雲深處,三百寺、二六橋樑。
最堪夸,汪汪千頃,一派碧波光。
一行人住得轎子,只見那大小船戶,俱來兜攬,有的問岳墳,有的問昭慶。
成茂道:「我家員外也不往昭慶、岳墳,卻往天竺進香。
先要個輕快小船,渡過金沙灘,然後要只頭號巨舫,轉來遊玩。
你可準備。
」艄子道:「這都理會得。
」便把船兒搖攏,眾皆走上,艄公搖動,不一刻已到了金沙灘。
依先乘轎,吩咐大船等候,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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