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德帝三十八年。
羌戎灰飛,北狄煙滅;九州風調,四海大定;歌舞昇平,政興人和。
此歲,天下太平。
大同開國五十又二,歷經兩位明主勤治久耕,外御北下西進的兩部蠻族,內掃前朝大周餘孽,終於換來了這穩定大統的局面。
御駕內的那個男人,在如林長戈錦羽的拱侍下,眼神穿過了秀龍描金簾幕的縫隙,陷入了澄徹天穹中,思緒漸遠。
他的名字叫魏正仁,是這厚土之上黃天以下的唯一主人,浩瀚九州八千里的九五至尊。
論其生平功績,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偉大皇帝。三十二年前,北狄三十萬大軍寇關,洪德帝領十萬軍親征,大破北狄於龍起坡;二十七年前,御史十三人連通前朝周孽謀反,洪德帝談笑間火燒大旗營,滅反賊如覆掌;二十二年前,政稅革新,破陋習,起新政,萬民稱頌,天下歸心;十五年前,洪德帝下連環計,連結狼蠻,離間羌戎,大軍戰於白野,十日鏖戰,斬首羌戎二十萬,西方從此無戰事;三年前,運河修成,九州豐沃……這位相貌堂堂儀貌威嚴的皇帝一生似乎已然完美,但他心中卻藏著一個遺憾,一個他一生揮之不去的最大遺憾……他又看到了那個白衣翩躚、體態婀娜的人兒,在白雲間衣衫飛揚漫然起舞,顏容如玉淡然倩笑,身姿飄飄不沾片塵,就如上天降下的謫仙。
這是他的第一任皇后,慕容婉儀。
千古帝君多無情,難得洪德至情至性,那年他初登帝位,他十八,她十七,他是天下人的皇,她是他一個人的後,那時正是大同朝風雨飄搖之際,天下動盪外敵群起,卻阻不得兩人龍鳳情深,敬愛如蜜。
慕容婉儀出身微野,卻有沉魚落雁之貌,洪德初年,齋讀會上,百官落座,賢滿天下的羅韓侯來遲,轉過殿角,正碰上皇后鑾駕,羅韓侯與慕容婉儀撞了個對面,這年過六旬的老頭被慕容的容顏震得神魂顛倒,竟未發現衝撞了皇后,目瞪口呆中,顧不得百官在旁,脫口而出:仙女!
洪德聽聞,只付一笑,倒是與慕容婉儀獨處時,多了個「仙兒」的愛稱。
慕容婉儀不只貌美如仙,其性情賢淑溫婉,心智聰敏卓絕,琴棋書畫亦是精通,更有一手劍舞絕技。相傳,龍起坡一役,射破北狄縱橫四海未嘗一敗的怒佛重騎的連環神弩,正是這位皇后設計。
洪德帝深愛慕容婉儀,這一愛便是一生,直至洪德九年,慕容婉儀身染寒疾,紅顏早逝。婉儀不喜宮裝,偏愛白衣,常年一縷白裙,翩然躚然。悲痛中的洪德喃喃下令,從此天下人不許白衣加身,從今往後,飄然白衣只能屬於洪德記憶里的那個人兒。
「皇上?」一聲嬌柔之音打斷了洪德的出神,他收回思緒,淡淡往身旁一睨,一個身著描鳳霓裝的美艷華婦正關切地注視著他,這華婦年過三十,卻美艷依舊,眼眸似水,雙唇嬌厚,肌膚白潤,頭頂華美鳳冠,一身明紅霓裝,勾勒出的身段豐滿明艷,酥胸挺拔,飽滿欲漲,體態雍容華美。
這是洪德帝的第二任皇后蕭嫣柔,自失婉儀摯愛,洪德帝對情愛心如冷潭,卻拗不過大臣們皇統為大的反覆說辭,終於在十年後納左丞相蕭基之女蕭嫣柔為後,嫣柔之美亦是天下少有,性情玲瓏多敏,將偌大後宮打理得也算體面。
奈何洪德的心已被江山與婉儀兩樣事物塞得滿滿,十幾年來,洪德對嫣柔的態度僅是不冷不熱,這次南巡蒼州攜嫣柔與霜妃同行,已是極為難得。
「陛下在想些什麼呢?」蕭嫣柔吐氣如蘭,雖是安然端坐,卻散發著嬌媚慵懶的氣質,錦衣包裹著的胸脯隨著話語起伏,兩輪飽漲的高峰微微顫抖著。
為政事所擾月余未近女色的洪德忽然覺得有些舌燥,他冷穆的面色柔和了下來,眼裡放出微光,「車馬勞頓,嫣柔可還習慣?」洪德說著執起身邊人的柔荑,這是一支保養極好的手,玉指如蔥修長白嫩。
蕭嫣柔眼如彎月,體貼關切道:「陛下受得,臣妾有何受不得的,咱們老夫老妻的,十幾年過來了,早比不上當年了,陛下身系萬民,還是多珍愛身體為重。」嫣柔嘴裡說得堂堂正正,那隻被握著的手兒卻在洪德手心勾撓了起來,一圈一圈擾進了洪德的心窩。
洪德的身子慢慢熱燙起來,「我是老了,可皇后卻不減當年,比當年還要艷麗無數。」洪德說著輕輕瞥了眼御駕的簾幕,厚重沉穩嚴嚴實實。
蕭嫣柔沒有答話,身子斜偎了過去,洪德立即感到臂膀被兩團柔軟豐腴的山巒擠壓包裹了起來,一股滾燙的熱氣輕輕拂過他的頸脖。
一聲尖銳地嗓音在這時衝破簾幕,鑽進了洪德的耳里,「啟稟陛下,車架已至太一山。」洪德的身心驀地從身邊的溫柔中抽出,輕語道:「終於到了,前朝大周的祖廟太一山。」蕭嫣柔嬌媚似水的臉龐恢復了平靜,面容轉即布滿母儀天下的雍容大度,她隨著洪德起身,御駕停穩,錦羽衛拉開簾幕,兩人相攜走下馬車,一座蒼茫雄偉的大山肅立眼前。
「他娘的真是煩心,這會兒卻趕上鬧肚子,老子還在執勤,咋就這般不順。」小順子捂小腹著難受地嘀咕著,他瞄了眼前方五十步外,大太監黃四正垂頭跟隨著洪德帝慢慢前去,小順子料想一時半伙也用不著自己服侍,便轉頭對旁人低語道:「桂德,皇上由老祖宗伺候著,這會兒也該不會有啥事,咱家不服水土,要去方便方便,你幫我看著點。」小桂子頭也不回,捏著細嗓音道:「皇上身邊隨時要有八位內侍恭侍著,這是宮內規矩,你這會兒跑了,若是有個萬一,萬歲爺叫咱近前,瞅眼一瞧,咋少了一個,你叫咱家如何解釋,萬歲爺寬厚,未必責斥,但臉色只要有那麼一絲陰霽……沒看見麼,那一位御馬監大管事可是一直虎視眈眈,恨不得往咱老祖宗身上咬一塊肉下來,誰能料到會有啥後果。」小順子朝南側望去,御馬監大管事李郎虎背熊腰的身影正杵在不遠,那張天生的怒臉正陰沉地四處掃視著,這位李管事是宮內五大太監之一,與小順子的老祖宗黃四歷來不對付,若是被他抓住痛腳,未必真如小桂子所言「有啥後果」,但因此讓黃四在萬歲爺面前落得個「御人不利」的喝斥,到頭來倒霉的肯定還是自己,說不定就要失了黃四的歡心。
可小順子的肚子脹痛得愈發厲害,痛感從腹部至躥進腦門,臉上刷得一片青綠。小桂子分析確實有理,但強撐著下去,在萬歲爺面前失了體統,那更是大罪一件,小順子腦門熱汗直流。
小桂子慢悠悠地開口:「我看你是被憋傻了,既然非抽身不可,那讓人頂頂不就可以了。」小順子不由怒道:「不早說,非得看我笑話,咱家和你沒完。」說完垂著腦袋,一熘小進,往大隊後方而去。
小桂子往周圍掃去,發現除了他們這七個近侍,老祖宗的孩兒們都不在附近,一時找不到啥好人手。小桂子轉向斜後方,瞅見一個老太監,這人與他有過幾次面緣,小桂子記得他是掌管書庫的管事,很不討好的一個清貧差事,因此也就不屬於宮裡任何一個派系,就這傢伙了。
「喂,你過來。」小桂子招招手。
那人瞧見,走上近前,「桂子公公,有何事?」小桂子打量一番,這人佝僂著腰,身量不高,老瘦干黑。
「咱家有事讓你幫把手,你就跟在咱七個後面,把頭垂低了,不言不語,啥事都由咱家答話,可好?」小桂子說的是問句,但語氣就似命令。按理,書庫管事階位不低,比著小桂子還高出一些,但宮裡的事從來不是按官階來算的。
這老太監也是乾脆,把手一拱:「咱老黑全由公公吩咐。」卻聽見前方飄蕩下黃四尖銳的嗓音:「錦羽衛前鋒開道,近侍侍候陛下更衣,咱——上山咯!」小桂子唿出口氣,拍拍胸脯,「還好咱家精明,手腳及時。」說著扯起老太監,小碎步跟著其他人往前跑去,「記得了,倒時啥也別做,啥也別說,都由咱七個應付了,就把你自己藏得小小的!」「公公放心。」太一山雲霧繚繞,地勢嶙峋,奇石遍地,孤峰突起,三萬錦羽衛擺開了,也不過只占了這山巒的小小一塊。
洪德在御駕更衣之際,一個穿著蟒袍的太監大步流星走了上來,跪在御駕前,「李朗求見陛下。」「准。」李朗進了寬敞如大宅的御駕,跪於洪德十步前,「叩見陛下,臣觀太一山山勢險惡,藏鋒甚多,且陰氣繚繞,似有不詳,請陛下謹慎登峰。」黃四在一旁抱著拂塵面色淡然,眼角卻在垂手立於角落裡老太監身上掃著,他對上小桂子的眼神,交流了數秒,便垂低了腦袋。
有想法在黃四腦中轉了數圈,他思量著覺得不妥,便也趨身跪下,「陛下,老臣觀這太一之峰,甚是險惡,且是前朝祖廟所在,當地士民間或有前朝餘孽潛藏,請陛下謹慎登上。」黃四看來,這峰確實險,有沒有危險不知道,但這句話卻是必須說的,最好的話,是能搶在李朗前面說。這就是為臣之道。
洪德思量之際,御駕外爆起無數聲響,千萬人吶喊著:「護駕!護駕!」
卷尾:女角簡介
1、慕容婉儀:皇后,有仙之貌,治國之德,才情一流。
2、慕容落落:公主,婉儀之女。
3、蕭嫣柔:洪德二任皇后,嬌媚雍容,嫵艷明麗,城府深沉。
4、洛熙霜:霜妃,狼蠻公主,通婚而嫁於洪德,性格強悍,不拘一格,冷艷冰霜。
兵戈交擊之聲由遠及近,殺伐之音滾滾而來,轉眼就到了御駕不遠。
洪德敞坐椅內,雙目微眯,雄渾之氣霎時盪開,他握住身旁人兒的小手:「皇后莫怕。」蕭嫣柔面色鎮定,溫婉一笑:「臣妾不怕。」只是飽脹的胸脯止不住顫顫起伏著。
御駕空間寬敞,與豪宅廳室相仿,黃四撲到窗前,才撩開帘子,一支羽箭就射了進來,擦著他的臉頰釘進了地板。
黃四滾回洪德身邊,朝八個近侍吼道:「嚇傻了嗎?還不過來護駕!」八個近侍立即顫巍巍地圍了過來,以胸為牆,將洪德與蕭嫣柔擋在了中間。
御馬監管事李朗眼神炯炯,大步沖向洪德,一把撥開擋道的近侍,黃四見狀,不由尖叫:「李朗爾敢!」洪德眼中精光爆亮,卻見李朗撲通一聲跪倒腳前,朗聲道:「請陛下賜劍。」洪德盯著李朗,二話不說,摘下天子佩劍,扔到了李朗手中,「李朗接劍,為朕殺敵!」「李朗接旨!」話音未落,一個紅衣蒙面者就衝進了御駕大門,李朗拔劍斬去,劍勢甚猛,張弛有度,分明是個武道裏手,刺客也不理會,硬吃一劍,揮刀就朝洪德撲去,兩個近侍大叫一聲,以身為盾,擋住刀鋒,攔腰撲倒紅衣刺客,李朗回身,一劍將刺客釘了個對穿。
門帘風動,又是兩名刺客,一人爆喝:「復我大周!」直往洪德斬來,另一人發狂般將刀影往李朗罩去。若在平常,對上這種刺客,以李朗的功力以一敵二不在話下,可此間的刺客只為洪德而來,拼起命來數息之間再強的高手也攔截不下。
黃四見狀,與剩下六個近侍合身撲上,御駕立時內斷肢橫飛,血肉四濺,這刺客弒君心切,不料被一個腰斬的近侍死命抱住雙腳,站立不穩撲倒在地,黃四大腿中刀,抓起身邊的玉凳往刺客腦上砸去,只聽咔嚓一聲腦漿四射。
李朗見天子無恙,安下心神,拼出十二分功力,一劍斬殺剩下的刺客。
刀影森森中,洪德依舊不動如山,臉色未變分毫,只沉沉道了聲:「好!」卻不料頭頂巨響,木屑紛飛,一個鐵塔般的巨漢從天而降,震得馬車猛晃了兩晃。
紅衣大漢看見洪德,呲牙咧嘴,怪異一笑:「小老兒你還沒死呀,看來老子來的不晚。」刺客手握兩柄精鋼巨鎚,皆有半人之高,估摸著不下百斤。
李朗大喝一聲,揮劍救駕,大漢左鎚橫掃,李朗還未近身,就被砸飛了出去,倒撞在牆壁上生死不知。
洪德悚然色變,拉起蕭嫣柔,往車後逃去;巨鎚揮過,兩張御椅化為齏粉。
蕭嫣柔白嫩的臉龐上,血污染著紅暈交映做一片,她眼神電轉,許多心思飛閃而過,忽的把洪德往後一推,嬌喘道:「陛下走窗,來年莫忘了嫣柔。」洪德臉上不忍,卻是當機立斷,就往後窗奔去。
「好娘們!」巨漢吼了一句,跨步向前,巨鎚朝蕭嫣柔直直砸下。
蕭嫣柔嬌喘不止,花枝驚顫,閉目等死,卻感到身子被人往旁輕輕一拉。
再張眼,巨鎚正停在她眼前三尺,一支黑瘦乾枯的老手悄然托在巨鎚下方,千斤巨鎚被鐵箍罩住似的,進不得半分,巨漢瞠目,額上見汗,復掄起左鎚攔腰掃來,卻被老太監另一隻手穩穩接住。
巨漢怒火衝冠,哇呀呀一片亂喊,奈何雙鎚動也不動,凝固似地定在了半空。
一隻利劍從巨漢後背刺來,透心而過,巨漢盯著眼前劍尖,面容絞曲,噴出鮮血,撲通倒下。原來是李朗拖著重傷之軀,掙紮起身,一劍結果了這刺客。
蕭嫣柔在鬼門關前繞了兩繞,眼前發黑,身子一軟,豐腴飽滿的嬌軀倒進了干矮瘦黑的老太監懷裡。
刺客伏誅,風波平息,太一山下,錦羽衛將軍張子魚跪在洪德前。
「稟陛下,太一山腳亂石極多,刺客事先掘得深洞,藏於石底,錦羽衛為地形所制,被拉伸為長陣,三百刺客從御駕五百米外殺出,擊中防禦軟肋,屬下無能,未能守護陛下萬全,害陛下受驚,請陛下賜罪。」洪德面色冷穆,淡淡擺手,「朕不怪你,刺客有心而來,正是算中了朕登山之意,朕聽聞子魚你單人便斬殺刺客三十二名,更救下落兒公主,雖有大過,亦有大功,朕且罰你半年俸祿。」張子魚感激叩首,「謝陛下!子魚必傾命以謝陛下之恩,死而後已。」「可查到刺客為何方賊逆?」「稟陛下,刺客皆口藏毒丸,無一活口,且蒙面紅巾之下,面容刀疤縱橫,皆已毀容,臣觀其口喝『復周』,或為前朝餘孽。」洪德眉頭微蹙,繼而慨然大笑:「周孽尚存耶?連前朝的哀帝,都已在京城安安分分當了五十年歸順侯,這些許餘孽還想翻出花樣不成?這江山,早已是大同的江山!」文武百官、千萬錦羽齊齊跪伏,「大同萬歲!吾皇威武!」「黃四何在?」「臣在。」「護駕有功,賞金五百兩,明珠五十顆。」「謝陛下。」「李朗何在?」「臣在。」「好個李朗,雄壯健武,賞金八百兩,明珠八十顆。」「臣為陛下殺敵,乃分內之事,然,臣平素並不喜金銀……」「說,你想要何物?」「當時陛下賜劍,臣恍如清風拂腦,天威加身,十分武藝也當十二分使出,能在陛下面前為陛下殺敵,便已是最大賞賜。」洪德撫掌大笑,「好個李朗,雄心壯志,可比班超,李朗聽令,近朕身前,你要的可是此物?」李朗跪行近前,見洪德將隨身龍鳴寶劍遞下,喜不自禁,叩首連連,「謝陛下,臣、臣願肝腦塗地,以報皇恩……」「御書庫管事何在?」李朗退下,老太監跪到御前。
「你叫何名?」「老臣魏賢。」「我記得你是前朝宮人,因先皇破周,宮人攜器物逃散,京城皇宮敗落,唯有你安守本分,將書庫完好無缺地交到了先帝手裡,先帝念你謹守本職,命你繼續掌管書庫,並賜魏姓,你歷經前朝先帝兩代,也是宮裡老人了。」「陛下明監。」「想不到呀,宮內臥虎藏龍,今日幸好有你,保得皇后與朕的周全,賞金千兩,明珠百顆,汝功勞甚大,非金銀可斗量,說,你還想要些什麼?只要朕有的,皆賞你。」老太監叩了個首:「老臣年老,些許金銀便已滿足,不敢他求。」洪德輕輕頷首:「忠貞職守,亦不居功自滿,果然當得起個賢字,可朕記得,汝並非近侍……」跪在一邊的黃四聽到這句,心中立即翻江倒海起來,頂班之事不大不小,洪德為聖明之主,即使知曉因果,今番自己救駕有功,亦不會責罵,但玩忽職守的印象難免會被洪德裝進心裡。
後果孰重孰輕,當然全看老太監的一張嘴巴了,黃四眼巴巴瞧去,魏賢老太監俯身於地,根本看不清臉色。
老太監沒說話,直把黃四等得眼睛發直,才聽到魏賢慢慢開口:「黃公公今日早些曾找到老臣,說太一山陰氣繚繞,甚是不詳,心有憂慮,但又無憑無據,不好大作主張,擾了陛下的心思,他知老臣會些武藝,便讓老臣頂了順公公的位置,離著陛下近些,也好有些照應。」黃四聽罷,心花怒放,暗道,果然是個會做人的老東西。
「黃四忠心,可嘉可贊,黃四,你此番忠心護主,朕記下了。」黃四平下喜意,換成滿臉貞色,抬起頭來,「為陛下分憂乃臣之本職,此番天佑陛下平安無恙,全賴張將軍、李公公與魏公公武藝高強、盡心護主,臣只恨自己不通武藝,賊人面前全無半分依仗,可恨可恨!」洪德心喜,含笑點頭。
張子魚此時再次近前拜伏,「陛下,今日陛下遇刺,賊逆狡詐,臣恐刺客再次來襲,請陛下下令退出太一山,大軍紮營平地,再傳蒼州刺史,發兵護駕。」洪德大手一揮,慷慨豪語:「朕縱橫天下三十載,北狄三十萬大軍前亦未退半步,些許宵小還能阻得了朕?」洪德英氣勃發:「他們敢再來,再殺了便是!子魚你可是怕了?」張子魚不由熱血上涌:」臣不怕!臣舍了這條小命,也定要護得陛下周全!」洪德起座,天子之音蕩然而去:「傳朕旨,即刻登山!」
三萬錦羽衛護著洪德往太一主峰登去,半日光景便到了山頂。
大同朝的皇帝自然不能祭拜大周朝的祖廟,洪德登太一,目的是收好天下人心,正如朝代更迭,只要不是深仇大恨,前朝皇陵總會被後朝護個周全。
祭禮司的太監們清出山頂一塊吉地,擺好器物,以供皇帝單祭這太一山,洪德祭山的種種繁碎瑣事,自然略過不表。
到了祭禮尾端,洪德退下祭壇,一群道士登壇收尾,只見十六個道士跪伏祭壇四周,黃符紛舞,念念有詞,又一女道士走至壇心,一手青山令旗,一手桃木寶劍。
見女道士登壇,周圍人聲都是靜了一靜,只瞧這道士好生俊俏,明麗非凡,暗黃道袍下的身段玲瓏修長,起伏有致,端得貌美出塵,周圍護衛、百官看得皆是唿吸一滯。
女道士赤著玉足,在壇上跳起祭舞,道袍飛飛,雲袖輕揚,腰如輕柳,姿若雲鶴。劍鳴旗展間恍若天仙下凡,惹得觀者無不目眩神馳,吼頭微動。
洪德定力非凡,也是目露誘色,天下道場無數,洪德之所以選了岐山觀為皇家祭禮,有一半的原因就是這道號真如的女道長,和她出塵的劍舞。
那舞姿,與慕容婉儀有五分相似。
洪德的心思,百官中不少都明白。洪德這些年對情愛冷淡,致使皇家子嗣寡寡,到現在只有一位皇子,兩位公主,大皇子魏靜榮生性暴戾,治才平平,甚不得洪德歡心,故至今時,大同未有太子。天下萬事,皇統為大,若是此女能讓洪德重振君心,對不少人而言亦是大幸。
當然,皇宮深深,於某人為幸者,於某人便是不幸。
大同的禮儀,若非相關,嬪妃不參與祭祀,後宮一干人等離著祭壇遠遠等候。
一桿明黃遮陽幔子下,坐著兩個俏麗宮人,一人頭戴西域胡帽,身穿窄袖騎裝,腳踏兩隻綴著雀翎的絨皮蠻靴,雖是美貌女子,卻一副英武明俊的面容,身量高挑修長,比著普通男子,還高出數尺;另一人穿著淺綠宮衣,衣襟上清蓮朵朵,映出一段嫩白如藕的細頸,頸脖上的面容嬌憨可愛,清秀如畫。
蓮衣女孩拉著胡服女子的手,撒著嬌兒:「霜霜姐姐,你說父皇是不是最討厭了,非得連日上山,拜這個破太一,那些臭刺客的驚嚇都還沒過呢。」胡服女子劍眉上挑:「這才是本姑娘的男人,要是受了點驚,就不敢上山,那還能算皇帝?本姑娘才不稀罕嫁給膽小鬼呢。」慕容落落嘟起小嘴:「霜霜姐姐,你又叫自己本姑娘了,你要稱自己『本—宮』。」「你還不是霜霜姐姐沒大沒小的整日叫著,我可是你父皇的妃子,你們漢人的叫法麻煩,姑娘我不喜。」「霜霜姐姐就是霜霜姐姐。」慕容落落撲進霜妃懷裡,俏皮道:「霜妃姐姐,什麼時候你也幫我做一套狼族胡服吧,這衣衫真好看。」霜妃用食指挑起慕容落落的下巴,嘴角上彎,調戲道:「是不是還要我幫你找個駙馬呀?我看今天救你的張子魚一表人才,武藝出眾,我看就不錯。」慕容落落的臉蛋霎時紅成了蘋果,把腦袋埋進霜妃高聳的峰巒里,撒嬌道:
「落落不依,霜妃姐姐你又取笑我。」霜妃眼角如月:「看來我說中落兒的心事了,那漢話是怎麼說的,郎有情妾有意。」黃幔下的二人,正是洪德的妃子與公主,一為狼蠻通婚公主,八年前嫁於洪德,名喚洛熙霜,在宮中特立獨行,頗具英武之氣,一為慕容婉儀之獨女,名為慕容落落,甚得洪德之喜,生於皇室,竟與母家同姓,可見洪德寵愛之重。
霜妃與慕容落落嬉鬧之際,一個人影從旁低頭走過,洛熙霜扶起身上慕容落落,向那人喚道:「你過來。」那人近前,躬下身去,恭聲道:「老臣魏賢見過霜妃娘娘,慕容公主。」霜妃繞有興趣地打量了老太監一番:「聽說,你今早救了本姑娘的夫君,武藝十分了得?」老太監埋著腦袋,畢恭畢敬:「老臣不敢,武藝粗淺,還是陛下福佑。」「你現往何處去?」「今早刺客來襲,祭禮司死了三人,先帝在時,老臣曾當過祭禮司管事兩年,陛下便命老臣伺候祭祀大禮,老臣摘得凈手蘭草五枚,正欲送回。」霜妃瞧見老太監懷裡捧著個祭祀禮盒,料是不假,但她心性直斷,不想就此放過,開口道:「我命你,和姑娘我比武,若有本事,便重賞。」老太監佝僂地更深,臉幾乎埋進了地里:「老臣武藝微末,娘娘千金之體,老臣不敢。」霜妃劍眉斜飛:「我命你敢,你便要敢,若有何損傷,本姑娘一力擔下,夫君那也不會責罵半個字」老太監連連晃腦:「老臣不敢,老臣不敢。」霜妃嗔怒,坐回椅子,輕哼一聲:「沒用的老奴才。」老太監如獲大赦,低著腦袋飛快走開了。
魏賢未走百步,就碰上了黃四,黃四手持拂塵,面上帶笑:「魏公公,咱家可是等著你呢。」魏賢拱了拱手:「見過黃公公。」黃四故作思索,拿捏了半響,「哎呀,魏公公你當書庫管事也有幾十年了吧?」「正是。」「魏公公一身本事,糟蹋在那清淡的書庫可惜了,御筆司缺個副管事,不知魏公公是否願屈尊呢?」黃四之意,正是示好,宮內太監,講究人情,今早魏賢幫了黃四一把,黃四這便來還了。
但魏賢送黃四的人情價值卻遠抵不上一個御筆司副管事的職位,御筆司是皇帝身邊的御用「書僮」,黃四自己擔任的便是御筆司大管事,此等得以親近皇帝的重要差位,自是尊貴無比,黃四看中的當然不是魏賢的武藝,武藝這玩意,說白了就關鍵那一下有用,可弒君之事一輩子能碰上幾次,皇宮戒律森嚴,太監會武功,不過是錦上添花,誰也不會太在意。
黃四真正的用意,是試探魏賢,你送我一,我還你三,是要看魏賢這人心性如何。
魏賢又拱了拱手:「黃公公心意我領了,可老朽在書庫過慣了,就不煩公公費心了。」魏賢知進退,可這回答卻不是黃四想要的,他捏長了聲音:「如此……」「黃公公情義有加,若是他時有用得著老朽的,必不推辭。」黃四喜笑:「魏公公是個妙人,也不必叫我黃公公這麼生分,以後喚我一聲四郎便可。」「不敢當,老朽公事在身,若無他事,老朽便先行一步了。」看著魏賢離去的背影,黃四輕笑:「不思進取,無關痛癢。」魏賢趕到祭壇前,這時祭禮已畢,洪德早已帶著百官離開,回到扎于山間的營寨歇息。
魏賢將裝著蘭草的禮盒交給道士,那真如道長走了過來,面色如霜,薄嗔嬌斥:「為何如此之慢?已過了凈手的時刻。」魏賢連連欠首:「路上些許耽擱,老朽之罪。」一旁少年道士上前幫腔:「老傢伙,莫不是你存心搗亂?你可知這凈手之重?
未能及時凈手,便是祭禮有瑕,你可擔當的起?」真如喝道:「天心你退下,修道之人怎可如此失態。」少年道士悻悻走開。真如一張玉面不染凡塵,此時薄怒淺嗔,又如冰中雪蓮,「可記得了,下次務需及早,吾等修道之人最重禮祀,分毫之差便是千里之謬,千萬不可耽誤時辰。」魏賢垂著頭,低聲道:「老朽記得,老朽明白。」「你走吧,莫要再犯。」祭山的隊伍走了半天山路,又侯了半日的祭禮,此時天色漸黑,洪德下令大軍就地紮營,于山頂度過此夜。
山間雲霧繚繞,風勢滾滾,可洪德的御帳卻扎得穩如泰山,任風吹雲涌不動分毫,御帳分內外數層,寬大無比,御帳最裡層擺著四盞青銅香爐,檀香繚繞,暖意逼人。
洪德瞧著身邊人兒褻衣內豐腴飽脹的身段,早晨御駕中的慾火又被勾騰了起來,蕭嫣柔見微知意,倚到洪德懷裡,咬著嬌厚的嘴唇,吐著熱氣,「陛下可是要了?」洪德不答話,一手攬上蕭嫣柔細緻的腰兒,一手攀上那單手無法掌握的巨峰,尋到那顆嬌挺的紅豆,揉搓起來。
蕭嫣柔腿內已有膩濕之意,她按下洪德雙手,「讓臣妾伺候陛下。」說著裸足踩在絨毯上,跪於敞坐榻前的洪德胯間,白嫩的臉龐隔著褻褲緊貼在雄起的龍根上,香舌細吐,順著凸起溫順地舔舐著。
洪德的龍柱被白肌輕撫,柔舌漫捲,滾燙的鼻息不時澆來,惹得他機靈連起。
洪德伸手拂進蕭嫣柔的發間,蕭嫣柔知是洪德按耐不住,巧手褪下洪德褻褲,一根雄武的龍柱彈跳而起。洪德不但雄才偉略,英明神武,更生得身高體壯,龍柱也比乘大了一圈,這世間恩寵似乎皆加於其一身。
蕭嫣柔欲焰似火地望著洪德,雙唇大張,將雄武的龍柱含根而下,腦袋上下起伏;洪德感到下體被溫潤濕滑所團團包裹,舒暢地重重吐出口濁氣,雙手繞到蕭嫣柔頸後,解下褻衣,小小的內帳被一片潤如白玉的肉光映亮。
洪德雙手抓住那對巨大的山巒,用力揉搓,肥美嬌彈的乳肉肆意變幻著形狀,蕭嫣柔滿臉紅暈,嬌喘不止,奈何口中被龍柱塞滿,發不得聲。
洪德輕輕將蕭嫣柔提高,蕭嫣柔聽弦音而知雅意,吐出龍柱,雙手捧起豐腴白嫩的一對巨峰,將龍柱緊緊夾住,上下揉動起來,又埋下腦袋,舌尖細細舔過龍柱頂端的縫隙。
洪德雙手撐著龍榻邊緣,只覺通體酥麻,如獲飛昇,如此反覆,再也忍耐不住,龍柱猛然大抖,玉漿噴涌而出,灑了蕭嫣柔的嬌顏一臉。
蕭嫣柔眼波如酥地看著洪德,巧舌翻卷,將臉上玉漿全然數舔下。
洪德有些力盡,本來尋疇嬪妃共眠,洪德皆是梅開二度,奈何今日先是遇刺,後是登山,復而在烈日下祭禮了數個時辰,年過五十的洪德亦是倦乏不已,再提不起精神,拉起輕撫龍體的一雙玉手,「今日事多,朕有些乏,睡了吧。」蕭嫣柔雖是面龐紅霞似火,花徑膩濕如潮,看到洪德片,杏眸柔轉,並無不滿,溫聲道:「陛下龍體為重,臣妾伺候陛下更衣入寢。」
【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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