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10程咬金
吃過午飯胡蔚就一直在看電影,齊霽跟書房悶頭工作。勐男和小純都在睡,睡一會兒還要挪挪地方,躲開從窗口直射進來的陽光。
電影看了三個,太陽日漸下滑,胡蔚一直沒去買菜。就自己,沒啥做飯的熱情──齊霽今天要去『相親』。
胡蔚不太懂得齊霽是什麼意思。如果是下通牒令暗示自己該離開,昨兒晚上為嘛又情兒情兒過來給他吹頭髮?
煩。
齊霽結束了今天工作的部分,也沒從書房出來。一是頭疼接下來那個相親,二是頭疼胡蔚。那人什麼表示都沒有,隻字不問相親的事兒,也不提。一切似乎悉聽尊便!
這是代溝麼?
齊霽不明所以。他不知道胡蔚這個年紀的男孩兒對情感究竟是一種什麼態度。是不是時下流行的愛與性分離他也是擁護者之一,是不是速食年代情感也像方便麵,亦或……人家壓根兒就是敷衍他,畢竟他就住在他家裡……
齊霽越想越不敢往下想。
手機備忘錄提示該出門,齊霽才從椅子上站起來,看著桌面上亂糟糟的資料文件,再看看杯子裡剩下的大半杯果汁……那還是胡蔚榨好端進來的。
煩。
書房門開,胡蔚就偷眼看過去,齊霽一邊抓著頭髮一邊往衛生間走。兩分鍾,抽水馬桶響,齊霽出來,進了臥室,關門。
胡蔚從沙發上坐起來,摸過煙點上,端著煙灰缸瞅著臥室門。
齊霽開了衣櫃,拿了襯衫褲子出來,換上,照照鏡子,發現自己愁眉苦臉。可別給人張老爺子張羅的事兒留下壞印象。親,肯定是相不成,但齊霽不想張老爺子難辦。
對著鏡子看半天,齊霽也沒能讓自己喜興起來。苦瓜臉就是苦瓜臉。
開門出來,齊霽瞅見胡蔚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說了一句『我出門了』,就拿了掛在鑰匙箱裡的鑰匙開門走了。
齊霽前腳走,胡蔚後腳回頭,下巴搭在沙發背上瞪著大門口。
手機又響了起來,胡蔚夠過來看,仍舊是:芬姐。
他又給掛了,今天第四次掛。
只是這一次電話像發了威,緊跟著又響!
連著不停的響,胡蔚繃不住了,特無奈的按下接聽鍵。總躲也不是辦法。
「你什麼意思?」電話里傳出一個幹練的女聲。
胡蔚語塞。
「胡蔚你告訴我,你到底什麼意思!不吭不響的失蹤,你鬧什麼脾氣?解約了是吧?sisiy告訴我了,你幹嘛這樣?幹嘛跟經紀公司解約?那麼大筆的違約金你哪兒來的?」芬姐炮語連珠,「你現在在做什麼?人間蒸發有意思麼?」
「芬姐……」
「好麼,要不是我聯繫sissy我現在還被蒙在鼓裡!虧得我傻兮兮的不停電你,你不接我以為你忙,你……」
「您罵吧。」
「……胡蔚,你幹嘛啊,想幹嘛啊?何苦非毀了自己?」
「我不離開,才是往死里毀自己。」
「我跟你說過吧胡蔚,是人就該有自制力是人就能自我約束是人就能抗拒誘惑!」
「我不是那樣的人啊。」
「……」
「芬姐,對不起,真的。我也不想一聲招唿都不打就走,可是……我不知道該對您說什麼。」
「你現在住哪兒呢?時間方便麼?見面一下吧。」
「我……」
「我只有接下來一會兒沒有安排,我非常想見你。」
「……您說您在哪兒吧,我過去。」
到長虹橋,胡蔚就下了車,散步進的街巷。芬姐的『可洛』品牌總公司仍舊那麼安靜的矗立著,散發著特有的藝術氣息。胡蔚推門進,前台小姐望了過來,是張胡蔚陌生的面孔。
「先生您找誰?」
「跟芬姐約了。」
「哦?是麼?稍等我給您聯繫。」
電話畢,小姐站了起來,「先生這邊請。」
「不用,我知道怎麼走。」胡蔚逕自往芬姐的工作室去了。
推開門,芬姐正在給立體模特上的服裝手工上裝飾,聽見門聲,回頭,「等我一下。」
胡蔚點點頭,望著一屋子的布料、機器、服裝成品半成品,恍若隔世。
芬姐忙了一會兒才停手,期間前台小姐端了飲料進來。
「喝什麼隨意。」芬姐拉了張椅子坐下。
「又快有新裝發布了?」
「對,是。」芬姐敏捷的點點頭,「你現在在做什麼?」
「……待著,玩兒。」
「可讓我說你什麼好……」
「呵呵。」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幹嘛?」
「不知道。」
「什麼?」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不想再涉足模特圈。」
芬姐看著胡蔚,點了一顆煙,細長的手指與細長的香煙非常搭配。胡蔚每次跟芬姐碰面,都覺得她遠比實際年齡要來的年輕。
「以後有什麼打算?」煙燃了半支,芬姐緩和下語氣問。
「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幹嘛能幹嘛。」
「胡蔚啊,你真是……你知道我有多看中你吧?」
「我知道,也是您給了我最初的機會。」
「對設計感興趣麼?」芬姐彈了彈煙灰。
「呵呵,我不是那塊兒料兒,設計圖都畫不好。」胡蔚苦笑。
「想的美,你以為讓你當設計師?」
「啊?」
「你要是暫時沒有想乾的,我這裡缺一個做櫥窗設計的,要不要試試看?」
「櫥窗設計?」
「對,負責我品牌在北京十個百貨公司的櫥窗展位設計。」
「那我也不會啊……」
「不會還不能學?你如果想做,我會找人帶你。」
「您……不用這麼關照我。」
「少來,我可不是慈善家,也就是還比較信任你的品味,又恰巧缺人。用你我估計比專門再請個設計師要划算的多。」芬姐笑。
胡蔚沒吭聲。
「現在生活都成問題了吧?我從sisiy那兒知道……你賠了不少違約金。」
「呵……」
「你也夠傻的。」
「是吧,但是……你知道麼,我就是什麼都不想要了。」
「設計的事兒考慮一下,如果想重新開始,這個機會,你應該爭取。」
胡蔚跟芬姐聊了半個多小時,助理進來提示芬姐要參加晚上的一個時尚酒會。胡蔚告辭,順著來時路出來。
櫥窗設計啊……聽起來還不錯。
混了這麼久了,是不是該尋找一下生活的下一個目標?
自己已經夠無賴了,賴在齊霽家。他是怎麼看我的?
胡蔚從不會在意別人的眼光,可是,此時此刻,他就是想到了齊霽。
在相親。他在相親。
「你跟哪兒呢?」胡蔚沒多做考慮就撥了齊霽的手機。
「胡蔚?」齊霽雖然已經看過了來電顯示,還是不能置信的確認著。
「嗯。對。你現在在哪兒?」
「凱……凱賓斯基……」
「知道了。」胡蔚掛了電話。
這是幹嘛?
齊霽舉著電話犯暈──胡蔚就這麼不明不白電話了他一下,兩句話,掛斷。
對面的姑娘不緊不慢的吃著盤中餐,等著齊霽繼續說話。
兩人接上頭已經快一個鍾頭了,除了討論吃什麼,還沒啥深入話題。齊霽不愛說話,剛話題恰巧說到拿破崙,齊霽才進行發言。
姑娘吃了好一會兒,也聽不見齊霽的動靜,抬眼皮,發現他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桌面上的裝飾花朵。
「齊霽?」姑娘放下刀叉,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齊霽還暈眩著,置若罔聞。
「齊霽?」無奈,姑娘又喊了一聲。
「啊?哦……」齊霽回神。
「有事麼?」從打齊霽接了電話,就沒吭聲過。
「沒,沒事,剛說到哪兒了?」
「說到……」姑娘努力回想,「殘軍度過涅曼河進入東普魯士。」
「哦哦,是。」齊霽點頭,「然後拿破崙並沒有沮喪,因為巴黎的局勢……」
「齊霽,你是一直沒跟女孩子們交往過麼?」姑娘打斷了齊霽,顯然不想就此話題消磨晚餐時光。
「呃。」齊霽一愣。
「我聽張叔叔說,你基本都在做研究埋頭工作。」
「嗯。是。」齊霽點頭。
「上學時候也跟女孩子們不來往麼?」
齊霽低頭,他不想進行這話題。相親本就是走個形式,對付過去就行。齊霽不想兩人對著報家底兒。
姑娘也挺煩躁,她不知道她們家怎麼給他相這麼一根木頭。純屬浪費時間!浪費生命!齊霽看起來是個挺不錯的人,但不是姑娘的style,姑娘也努力了,可就是說不到一起去。
胡蔚出現在凱賓斯基卡巴納西餐廳,很多人眼睛一亮。侍者跟了上來,畢恭畢敬,「先生有預約麼?」
「沒,找朋友。」
胡蔚踅摸著齊霽,侍者踅摸著胡蔚。嘖嘖,這位一身光鮮亮麗,來頭不小吧?
是那姑娘先看到的胡蔚,驚了一下,多麼的帥!齊霽還在一點兒胃口沒有的扒拉牛排,都說要全熟了,還是有血絲。
姑娘看了胡蔚好一會兒,見他往他們這邊走,心跳更強烈了。
齊霽感覺到光線發生變化,抬頭,冷不丁看見胡蔚,叉子掉了。
「真夠笨的。」胡蔚先拾起了叉子才落座。
「給您菜單。」侍者遞上了菜單。
「好,我看下,需要點餐的時候喊你。」
「你……你今兒怎麼這幅打扮?」齊霽還在目瞪口呆,平時跟家裡,胡蔚基本就是一件tee一條短褲,今兒打扮這麼……考究,真……不大適應。
「哦,出門見了一下設計師。」胡蔚說著翻開菜單,好餓唉。
姑娘一直沒搞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兒,怎麼這麼個大帥哥出現在她的相親晚宴上?要是羅曼蒂克一點,她甚至可以幻想這是白馬王子來搶親。當然,這位不會,三十歲的女人不是那十幾歲的姑娘。
齊霽窺見了姑娘探尋的眼神,她肯定是希望他給她個解釋,可齊霽解釋不出來。胡蔚也不吭聲,翻看著菜單。半晌,招招手。
「大蝦沙拉、烤羔羊肉、五香煙燻牛肉、冷烤油雞蔬菜……」胡蔚一口氣點了很多。
侍者刷刷記錄,而後重複了一遍。
「誒,你錢夠吧?」侍者離開,胡蔚看看齊霽。
齊霽咬牙點頭。
「這位是?」姑娘忍不住發問。
「我表弟。」齊霽無奈。
這頓飯吃掉齊霽半顆心,欲哭無淚。信用卡如果能不還該有多好(T。T)胡蔚這算什麼意思?報復嘛?你不是無所謂嘛,你不是不在乎嘛!跑這兒這麼吃我……
拜胡蔚所賜,姑娘待了很久,一直跟胡蔚有說有笑。齊霽完全成了個陪襯,不尷不尬不知道自己坐在這裡幹嘛。
十點,姑娘收到家裡催促,連忙告辭,胡蔚送她到酒店門外,直到她上了計程車。本該是齊霽送她回去的,可胡蔚就是這麼『妥帖』的將之塞入計程車,揮手告別。
胡蔚回來的時候,齊霽正將發票裝起來,看著那數字,齊霽就揪心。
「吃的很舒服啊。」胡蔚笑眯眯坐下,點了煙。剛礙於女士,誰都沒抽煙。
「……你可真會吃。」齊霽說的是實話,胡蔚點的東西都有品位,都好吃。他分給他那些可算讓他告別了半生不熟的噁心牛排。
「你也吃的舒服就好。」
胡蔚是習慣上流社會的生活的,齊霽堅信。今天他絕對堅信了。他考究的服飾、自然的點餐習慣、餐桌禮儀、甚至包括跟女士的談吐,等等等……
「你……你今天幹嘛過來?」齊霽沒繃住問了。
「找你吃飯啊。」胡蔚眯眯笑。
「……」
「吃的你很心疼?」
「沒……」齊霽打腫臉來充胖子,「你說你今天去見了設計師?是要開始工作麼?」
「沒想好。」胡蔚又是那副無所謂的態度。
齊霽知道他也問不出什麼了,起身,「回去吧。」
「成。」胡蔚碾滅了煙。
車開上三環,胡蔚看著窗外,身邊還是有不少擦身而過的車。齊霽目視前方,無話。
往二環去的時候,走了一段輔路,紅燈。齊霽停車,手指輕敲著方向盤。
胡蔚扭過臉,勾住了齊霽的脖子,親吻了一下他的唇。
「你……」齊霽一驚。
「呵呵。」胡蔚只是笑。
變燈了,兩人還在對視,後面的車按喇狂響。
重新上路,胡蔚說,「齊霽,相親就剛那樣兒麼?好像沒什麼意思唉。」
齊霽死抓著方向盤,巨崩潰。
「誒,你怎麼不說話啊?聽聽調頻?」
「胡蔚。」齊霽頓了頓,「你今天幹嘛來搗亂!」
「我搗亂了嗎?我就是過來蹭飯嘛。」
「……」
「我幫了你吧?很顯然你不喜歡女的。」
「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哈?這什麼意思?」
「意思是,不必擔心別人不懂我,該擔心的是我不懂人。」齊霽嘆。
「哦?呵呵。挺高深。這話誰說的?」
「孔子。」
「這樣啊……」
「他老先生這句你一定知道,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你……損我?」胡蔚瞅著齊霽。
「撿樂兒的多,撿罵的少。」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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