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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置的靈魂01
潔白的日光燈,整齊乾淨的候診區,空氣中,還依稀可辨別出那淡淡的消毒水味。例假日的黃昏,這家台中市規模最大的長林醫院,理應還是座無虛席的。
蕎蕎在最後一排靠角落的位置靜靜的坐著,雙腳交疊,一手還褚著下巴,可一雙明亮的眸子卻盯著地板出神了。
座位旁,一顆比她還高綠色植栽擋住了她最左邊的視野,她是故意選在這個礙眼的位置的,因為,這可以少了些從左側走廊路過走來的側目。儘管如此,這仍無法阻止附近座位的男性候診者們,一個個賊賊偷覷的目光。
可不是嗎?
看看那杵在手掌上的精緻小臉,吹彈可破的肌膚像絲絨滑過的天寵,一頭即肩的短髮捎至了白凈的耳後,裸露著醉意芬芳的後頸子,一雙迷人的丹鳳眼,還隨著下巴偶爾轉換的角度輕盈飛舞。
在場是各種遐想。妞是看過不少,但這種纖細的能霸道的擁入懷中,還任你宰割的美人胚子,那就是不看白不看,最好能把臉擺在她面前看個明白,免得在睡前床上給忘了。
這時,蕎蕎無精打采的眸子忽然神采一揚,飛快的望向左邊的走廊,似乎被什麼給吸引了過去。這舉動,還讓附近的男士們緊張的一躲。
只見,左邊的走廊上,走來了一對年輕夫妻,你一句我一句的,似乎聊著什麼,看起來好不恩愛。看著少婦還一手扶著後腰,挺著個大大的肚子,顯然是懷孕多時了,兩人緩緩的走來,隨著丈夫體貼的攙扶著,少婦的臉上還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這看得蕎蕎是羨慕不已。在哪天,自己也能改穿朝左邊開的襯衫,然後左手捧著那心肝寶貝,在拉下右邊的衣衫,喂養著一臉滿足的小傢伙。
想到這,她不禁黯然下來,鬱郁的神色,看得一旁的男士們,是覺得既有戲又心疼。這女孩的感情豐富,可不一般吶。
「許蕎蕎先生。」
耳邊這聲叫喚讓蕎蕎心頭一緊,神遊天外的目光也收攝了回來。嘆口淡淡的氣,這才直起身,朝那女護士的看診室走去。
踏著高三吋的黑色高跟涼鞋,在那緊身牛仔褲上,緊緊提起的嬌俏小臀,還隨著左右的誘引間扭動著看似傲慢的步伐。
已經陷入意淫的男士們,一個個都差點驚掉了下巴,眼前,這個嬌小惹火的〝妙齡妹子〞……
是男的?!
但是看看她那裸著香肩的細肩帶蕾絲平口白衫,這麼像蛇一樣搖動的腰線是男人有辦法擁有的?羸弱的身姿,還有如此山巒起伏的腰臀曲線,甚至……,胸前那兩團隆起的乳房!……隆乳?
蕎蕎無視於周遭旁人的驚疑,就算是歧視,那也是早就習慣的事。隨著女護士的招唿,蕎蕎的身影已經沒入了房門內,在房門關上時,還能清楚的看見房門上掛著的牌子-身心科,主治醫生,林大維。
……
黃昏低垂,天際已成了浪漫的紫霞,例行性的複診完後,蕎蕎步出了醫院大門口,一手拿著Gucci的手拿包,另一手拿著鑰匙圈轉動著。
儘管年近二十了,她仍是改不掉這小習慣。從小,她就是個活潑開朗的孩子,很靈動、也很有想法,除了腦袋少幾條筋以外,是聰明到那種會質疑書本的孩子,但也因此,給父母親,甚至姊姊惹了不少麻煩。
或者真是太有想法了吧,還是什麼原因,足以毀滅掉這本該理智的孩子,那純粹的內心,讓她寧願選擇會讓自己短命的道路………
蕎蕎步上了人行道,緩緩走著,這才停住了手上鑰匙的轉動。踏著這雙心愛的黑色高跟,踩著她夢寐以求的交疊步伐,腳跟如此美麗陶醉的高度,是蕎蕎渴求以久的。
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常常跟姊姊一起偷穿媽媽的高跟鞋。想到這,蕎蕎的心情又沉重下來,一則喜一則憂吧。
喜,是剛剛林醫生說,自己已適應了女性賀爾蒙所帶來的變化,不管是心理、還是生理;而憂,則是家人的強烈反彈………
輕輕的癟嘴,蕎蕎盡力不去想這些事,這些讓她哭了整整一年的事………
此時,前方已迎來一輛停靠在路邊的Lexus小車,蕎蕎拿起鑰匙圈上的遙控器,對著這輛小車解鎖。只聽嗶嗶兩聲,已站定在駕駛座外頭的蕎蕎打開了車門……
她跨開了一個纖細曼妙的開口,瀟洒收腿的蕎蕎,理了理紛亂的心,跟著準備要啟航的車輛,迎接正等待著她的歸途。
……
此時,在長林醫院身心科的看診室里,小彤剛剛才買回了便當,一把放在林大維的診療桌上。而這般粗枝大葉的舉動居然沒有驚動到大維,他仍是很專注的看著手中的資料。
才剛剛回來的小彤,這時心裡有些小不滿了,薄薄的紅唇偷偷的噘著,用著那雙圓滾滾的眼褚,盯著這位林醫生髮嗔。這麼可人的模樣,配上了披在胸前兩邊的波浪長發,還真是十分的惹人憐愛,她就是不明白這個林醫生為什麼這麼木頭?
沒有謝謝就算了,就連笑容都不給個一下,明明就還這麼年輕,卻這麼像個老頭子………
看著大維專注在手中的資料,小彤也真的好奇了,低下身就想看個明白,這才知道,原來林醫生一直專注的是一份病患資料,而且,這個病患她很熟悉,赫然就是不久前才走的許先生-許蕎蕎!
這時小彤的好奇心又被提高到另一個層次。
「林醫生,這個病患真的是男生嗎?」
儘管接觸了無數次,小彤仍不厭其煩的問著同樣的問題。大維停下了眼前的專注,斯文端正的臉龐也看向了一旁這個好奇寶寶,此時皺起了眉頭,舉起手就對她的額頭給拍下去!
「喔嗚……,好痛………」
看著小彤皺著小臉,一手摀著頭的樣子,大維的臉色有些不悅。
「粗心,」林醫生罵了一句又說「我有沒說過對這個病患要稱她〝小姐〞?」
「對不起………」
小彤這才一臉知錯的樣子,她是真的忘記了,雖然……,每次都不會記得。
「這對許小姐來說,是一種傷害………」大維說完又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這個剛從護專來不久的小護士就是這副德性,神經倒是斷了好幾根………
「我知道錯了………」
看著小彤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大維也有些不忍再苛責,此時身子倚躺在椅背上,眼神卻又重回手中的資料,若有所思。
「林醫生,怎麼了嗎?」小彤見狀又好奇的問。
林醫生沉默了半倘,才搖搖頭,眼神卻始終沒離開手中的資料,心裡著實擔心著剛離去的蕎蕎。
雖然她在服用〝口服女性荷爾蒙〞後,適應良好,要進行下一步動作也沒問題,但在她心裡,還有著另一個很嚴重的心結,甚至引起了憂鬱症。
雖然對同業來說,大維29歲的年紀是年輕了點,但對這類在性別認同里掙扎的病患卻診療過不少。其中,多多少少都會伴隨著……,身邊重要人、事對他們的影響。
這類的病患,會需要較多的鼓勵,與認同。
……
回到家裡的蕎蕎,此時踏進大門口的玄關,優雅的半蹲著身子,一手勾下腳踩得高跟,接著走進家中大廳。
蕎蕎家的大廳是與廚房相連無分割的,無煙的設計,在台中七期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寬敞且高天花板的設計,在加上居家或派對兩相宜的酒吧吧檯。客廳大夥聊著天,再調個酒品甜點,廚房在弄些小趣味,這種生活可謂高端愜意。
是的,蕎蕎家非常富有,她的確就是個富家……,嗯,千金。本來〝她〞,也是從小都被捧在手心的。此時踏進客廳,一看,爸爸媽媽都在呢,甚至姊姊也在,一家子都在看著電視。印象中,他們此時應該是笑著臉歡迎自己回家的才對。
但是爸爸從自己進門就開始垮下臉盯著電視直瞧,姊姊則看了自己一眼就把臉撇開,空洞的眼神中,有著失望、異類,甚至是鄙夷………
就只有媽媽到此刻都還望著自己,在她望著自己的臉龐上,還有著滿滿的關切。是嘛,還是媽媽最疼她,儘管他們認為她是在殘害自己的身體………
「小韋回來啦。」媽媽勉力的笑,又問「肚子餓嗎?要不要吃點什麼?」
「不了,我不餓。」蕎蕎的聲音相對於女生來說不算甜美,但是語氣輕,話聲又很小,聽起來還是無法辨別出她的真實性別。
媽媽這一問,蕎蕎臉上拘謹的痛苦,才化溶些許,但是笑,卻已是遙不可及的奢望。回答過後,蕎蕎便逕自的走回房間了,就在她快要離開客廳的此刻,身後卻傳來爸爸的一句冷聲。
「不想為許家傳宗接代就儘早切掉吧,丟人現眼………」話音剛落,身後還傳來母親的責備聲。
蕎蕎下唇一咬,原本倔強的臉龐卻立刻奪眶出淚,一手奮力的摀住嘴巴,崩潰的步伐,在每一分一刻都會擊垮她勉強築起的心防。衝進房把自己扔在床褥,蕎蕎將手腕蓋住了淚濕的眼褚,咬緊的雙唇都要繃出血,但就連大哭,她也不願讓旁人察覺自己脆弱的泣聲。
反正,也沒人願意來了解自己……,那些虛假的安慰,都是多餘的………
「小韋?小韋?你開門好不好?」
叩叩,房門在蕎蕎奔進房後隨即被敲起,門外還傳來媽媽焦急的聲音。房鎖不停的轉動著,急躁的〝喀喀〞聲,是這麼的關切、這麼的絞心………
房門,是蕎蕎進來後立刻鎖上的。她不想讓人打擾;不想再看見爸爸與姊姊眼裡那溢滿的不諒解,更不想看見最疼她的媽媽,那為自己擔心的樣子。任由淚水從臉龐浸濕枕頭,愛乾淨的她也無心理會床褥,她只想哭,至少在這個只有自己的空間,她還能哭………
是嘛,反正過不了多久,沒人會強迫自己提起腰桿,衝鋒陷陣,恥笑著柔里陰氣的他,是多麼不該存在於世界上。從小,自己偎在媽媽懷裡,就被周遭的親朋好友說是娘娘腔,展現著自我,卻被說是不該存在的矜持。
她不懂,她只是喜歡有較多的安全感,喜歡輕柔的看待這個世界,喜歡在意著哪個男生有迷人寬闊的肩膀,喜歡讓自己的柔軟,能由內而外的表現出美麗的外在,而不是隨著世界的道德觀,狠狠的武裝出鋒利彪悍的-許皇韋。
她可以是在媽媽懷中取暖的牛皮糖,或扯著爸爸要爭取一天解放門禁的野丫頭,甚至是個時常讓嚴厲姐姐喝斥的頑皮妹妹。也罷,在討厭這身皮囊的禁錮,也不會多久了。就在剛剛傍晚,大維已經確定自己有足夠的條件,做變性手術………很快的,自己就會真正擺脫〝許皇韋〞這個刺耳的名字。
房門外,媽媽的焦急聲已停止了,似乎也知道每一次,自己是不可能去開門的,雖然媽媽也有著家裡鑰匙,但蕎蕎知道,疼她的媽媽,是不會硬闖的。而爸爸與姊姊,早在好幾個月前就不在理她了。
奢望,是不會夢想成真的。
哭累了,蕎蕎抹乾臉上的淚,直起身下床,交叉的雙手握著上衣底緣,隨著白色舞檯布幕的撩起,一縷輕輕的細腰,隨著裸出的腰線向上揭開迷濛的面紗,驕傲伸展的窈窕身段,再蹦露出兩團自然抖動的乳房,還有那膚色的隱形抹胸。
褪去了抹胸,穠纖合度的椒乳一覽無遺,開始褪去的緊身牛仔褲,圓挺豐滿的臀帶動起勻稱修長的雙腿曲線,那僅隔著雪白三角小褲里,赫然有著一團隆起!在那團明顯比其他男性小些的隆起謎之物上,還連接著一根短小的軟棒子。
那根早已勃不起來的軟棒子,垂垂待命。
隨意的讓這些衣物散落在地板上,但裸身的蕎蕎似乎還有著一樣東西掛在身上-在她的右手腕上,接進手掌處綁著一條布織的紫色手環,面積相當寬大,朝向身體的那一側還編有一條條細小的流蘇。這條可愛的布織手環,帶在蕎蕎手上還真是合適,她是片刻都不願意把它解下,因為,這是媽媽特地為她準備的。
當然,在不甘願,進了浴室後的她還是得把它給解下來。
踏在浴室冰涼的地板上,蕎蕎真的感到有些疲憊,自從口服的女性賀爾蒙在自己體內作用後,自己的體力就不如從前豐沛,精神上也較容易分心。但還好,在過了幾個月後,精神上的狀況就改善了很多,甚至到現在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聽大維說,這是因為腦部與身體,還不能適應男性賀爾蒙的低濃度運作。而此刻的疲憊,則可能是自己的肌肉,因為女性荷爾蒙的關係而柔軟鬆散許多,體力也不如男性健壯的肉驅,比以前容易疲憊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走進了浴室,蕎蕎打開了浴缸的水龍頭-嘩啦嘩啦的水花聲瞬間響起整間浴室。
她在鏡子前照了照自己完美比例的身姿,滿意的表情這才取代了剛剛的難過,目光向下掃過,這時她卻又皺起了眉頭。唯一的敗筆,準定就是這副陽具了。看看這萎縮的蛋囊,那肉棒子也軟軟短短的,恐怕也只有三公分左右吧。
這是很正常的現象了,蕎蕎做準備變性的療程也已經有一年多,算起來,就在高中要畢業時便開始的吧。而要監護人同意這點也不是問題,媽媽在自己從高二開始央求後,便在快畢業的一個多月前答應了。而這事兒,卻一直都是瞞著爸爸與姊姊的。
可自從事情敗露的那一天………
服用女性荷爾蒙初期還不明顯,但過了幾個禮拜,自己陰柔的舉止越發自然表現,且敏感易變的情緒,也明顯與相較穩定的男性時,有著鮮明對比。
雖然早知道蕎蕎本就內心柔弱的秘密,但姊姊仍然敏銳的聞到一絲不尋常。而自己極力的想隱瞞,卻還是掩藏不住急欲想解放的內心。
至於爸爸,性向不明不是問題,蕎蕎在想,依父親的個性,只要肯與他挑選的對象配種,或許就由得自己了,接下來,就是扛下陽芯企業,但這些都不是她要的………想到這,原本被女性愛美所挑起的雀躍,都一次盪到谷底。
浴缸的水,在這時已自動調節到最舒適的溫度,蕎蕎抬起痠軟的腳,輕柔的,對浴缸踏進旖旎的身姿,舒舒服服的將自己泡進了熱水裡,全身上下所傳來的溫熱,頓時讓自己放鬆了不少。
她閉起眼,靜靜的靠在浴缸壁上,吁了一口嬌息。腦海想著後來事態的發展-自己畢業的半年後,也就是一年前的那天,居然發生了巨大的變故。
本來,蕎蕎的內衣褲都是自己洗的,或是媽媽偷偷的幫她分開洗。但就在一年前的那天,她姊姊,薇薇跑去自己的房間找起弄丟的CD,但翻著翻著,卻翻到一堆內衣褲!
起初姊姊是很生氣的,她在質疑自己為了想變得更像女孩一點,就偷拿她的內衣褲去穿。因為蕎蕎與姊姊的體型實在很像,嬌小又纖細,要穿姊姊的內褲實在也不成問題,就算胸圍,搞不好也一樣的尺寸。
撇開罩杯的問題不說,姊姊當時光是想到自己拿她的內衣褲去穿就是一頓氣,直說自己太過火了,這麼做簡直是變態。這個說法讓當時的蕎蕎根本無法反駁什麼,難道,要說自己也用的到?
如果只是這樣那就算了,姊姊頂多過幾個禮拜就原諒自己,雖然還是會惦記在心,但至少還是會像以前那樣疼著她。
但是事情的發展往往不盡人意,氣頭上的姊,發現了自己上半身明顯的內衣痕跡。原本,蕎蕎的乳房早在服用女性荷爾蒙後就開始豐滿起來。在與蕎蕎同樣的案例中,像她這樣在青春期還未結束就服用女性荷爾蒙的人,胸部會成長到非常接近女性親屬也是正常的。
更何況蕎蕎的家族裡就盛產巨乳,連她家常態的胸底圍65的嬌小體型,都能有明顯到嚇人的F罩杯,而當時她胸部的發育才剛開始不久,但飲食上的攝取和良好的發育,讓她也有C的規模了。
平時,只要有親朋好友在,不管多熱她一定把上半身包緊緊,但好死不死當時她在臥房就沒這麼拘束,薄薄的簡單上衣就這麼讓胸罩暴露在姊姊眼前,這可不得了,姊姊氣炸了,自己真是穿著胸罩!
在半推半就的掙紮下,強勢的姐姐,一把就拉起了她的上衣。但這一脫,姊姊當場傻了。家裡除了爸爸外都是這種小身板的人,C杯甚至是D杯在蓋上一件內衣後,又加一件上衣的外表上看來可是沒太多料的,但小身板的她們,可怕就可怕在姐姐一掀開衣服竟然……,蕎蕎胸前有兩團頗為有料的乳房!
而且這件內衣,分明就不是胸口驕傲的她穿得下的。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把就解開蕎蕎的胸圍。但事實擺在眼前,這一對肉包是真的。不只真,那乳暈、乳頭,也有些腫脹的狀況,雖然不明顯,但卻又這麼真實。
姊姊更是生氣了,她氣蕎蕎糟蹋了自己的身體,變得她根本不認識了。事情,本來是會保密到家的,畢竟,這都是自己疼愛的弟弟,但姊姊的反應實在太大了,這時的房門口,居然出現了令蕎蕎不寒而慄的聲音-爸爸的驚訝聲。
想到當時爸爸的怒吼,閉著眼的蕎蕎到現在都還心有餘悸,伸手揉了揉揪痛的心口,她真的不想讓事情變成這樣。就在那天,事情的發展,更是讓爸爸與姊姊都變了個樣。
原本,姊姊應該是不會那麼討厭自己的………
悲傷的盤旋,總是讓人招架不及的,此刻,蕎蕎在內心深處所隱藏的脆弱,才又讓她崩潰出大把的淚花。
「嗚………」
顫抖的雙肩,被悲屈扭開的臉龐,這時她無法停止的放聲大哭……!奇怪的是,明明應該哭得很慘的,卻始終沒有張揚的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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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時光,總是該讓人充滿活力的,但是在雪鈴工作室的蕎蕎可沒這麼有精神。昨晚她沒吃東西,早上她又只是在便利商店,隨便買個熱量果凍補充包吃一吃就解決。
不是她不想吃,而是不餓。就在十一個月前,也就是大維要求自己的例行性複診中,被他發現了異樣。
自己,得了輕度的憂鬱症………
本來嘛,蕎蕎就沒打算它會好起來,到了現在也頂多是轉成中度罷了。反正,人生到此刻還有什麼意思……?
爸爸一碰到自己就吹鼻子瞪眼,冷嘲熱諷的言語也不在吝嗇,姊姊看著自己就是失望透頂,還有責怪,責怪自己………
「蕎兒~。」
「呀!」坐著發獃的蕎蕎,被兩肩突然的一拍給嚇得差點跳起身!
她伸起雙手,沒好氣的拍掉搭在肩上的手,抬頭望去,迎來了一張笑靨。
此時對著自己笑的,叫作雨蓁。
與自己留的一頭短髮不同,雨蓁是一頭燙得微波浪長發,一對狹長強勢的雙眼,冒似隆過得挺鼻,還有一張傲比裘莉的豐厚唇型,與自己的小巧相當回異,整體來說是個很艷的女孩,年紀則比自己大了三歲,是與姊姊同樣年紀了。
蕎蕎沒好氣的白她一眼。看著那雙媚絲流轉的眼眸,蕎蕎這才鬆了一口氣。因為剛剛精神渙散的自己,心頭著實慌了一下,是恐慌………
「又沒吃早餐了對不對?」雨蓁垮下了臉,有些嚴厲的問著。
「吃了………」
蕎蕎有氣無力的望著,癟起的嘴看起來顯得有些委屈。這副德性在旁人看來可能是撒嬌,但看在雨蓁的眼裡,這很不妙……
「怎麼了,蕎兒?」雨蓁把蕎蕎轉向自己,低下身盯著心情很差的她關切起來「嗯?」
蕎蕎勉強的揚起嘴角,搖了搖頭。
「唉………」雨蓁無奈的嘆口氣,揉了揉蕎蕎的秀髮,又說「你喔………」
蕎蕎閉上眼褚,感受著雨蓁,這位前輩的寵溺,在她重新又看著雨蓁後,雨蓁又問「你昨天沒去大維那嗎?他怎麼說?」
看著雨蓁這麼關心自己,蕎蕎這才輕輕彎起了嘴角。
「他說可以做手術了。」蕎蕎笑著說。
這是雨蓁頭一次看蕎蕎笑了,表情愣了好一會兒,這才跟著笑開顏。
自從蕎蕎高三上半進了這個美甲工作室後,雨蓁就非常照顧她,體貼之下,還時常噓寒問暖,這也讓倔強的蕎蕎鬆開了心房。不只是聊到了性別認同問題,雨蓁甚至還介紹了,跟自己很要好的林大維醫生給蕎蕎認識。
而療程,也是那時候開始的,在林醫生的診療下,蕎蕎的性別認同問題並沒有因此改善。當時,依照大維的專業看來,蕎蕎這個問題是在持續加重的。
其原因,除了父親在小時候給予各種霸凌之外,蕎蕎的性格也佔了不小的因素,而選擇變性這條路,也是蕎蕎在治療後不久提出的。當時的雨蓁,聽到蕎蕎這樣的決定也是愣了些許,但稍後也給予鼓勵與支持了。
而此刻初見〝蕎兒〞笑顏的雨蓁,也是真心的跟著笑了。雖然,蕎蕎臉上的笑容怎麼看都像快翹了的樣子,但是,這孩子笑起來真的很可愛、還意外的撫媚。
掛起笑容的雨蓁開心的想跟蕎蕎道賀幾句,俯下身就抓起她的雙手。但這一抓,雨蓁的表情忽然變了-她發現,自己的蕎兒,那右手上的紫色布織手環居然消失了,一道長達五公分的疤,就這麼憷目驚心的烙印在接進手掌的動脈處!
雨蓁一驚,一手趕緊摀住蕎蕎的傷疤,眼神慌張的在地上尋找了起來。
「蓁姊姊……?」精神不太好的蕎蕎可還沒反應過來,但一會兒看見雨蓁不停尋找地面的眼神,在加上遮掩了自己的右手腕,她忽然明白了!
「我……我的手環?!」
蕎蕎此刻也緊張起來了,雖然她一向鎮定,但此刻卻心急如火,這條手環,是她唯一的安全感。這代表著那條恐怖的疤不想讓人看見,也是媽媽無時無刻都在保護著自己………
在那天晚上,本該離開的自己,在醫院就這麼被媽媽握著右手,看她垂著淚,滴下了不舍與心痛,還記得媽媽痴痴的看著自己手上的傷痕,說「傻孩子,為什麼這麼傻……,媽媽不是都在嗎……?」
也還記得,出院的那天,媽媽親自為她帶上那自己做的紫色布織手環。
此時,兩張心急的眼褚不停的在掃視著地面,地毯式的搜索都嫌太沒效率了。蕎蕎乾脆整個人趴在地板上,急迫的小腦袋都鑽進了椅子下。但可謂皇天不負苦心人,就在椅子的一角旁,一條編有流蘇的紫色布織手環就這麼靜靜的躺在那。
蕎蕎一把就將它抓起來,白皙纖細的小手將手環抓的老緊,貼在胸口上,閉著眼褚頓時鬆了一口氣-還好,它……沒事。這時,兩人都找了椅子坐了下來。蕎蕎的眼神中,似乎有著一絲黯然,這個樣子,一旁的雨蓁都看在眼裡。
蕎蕎小心翼翼的將手環放置手腕上,想將它重新給綁回去,拉起了綁帶,這時才發現-它斷了?!
蕎蕎的唇張開了些許驚訝,眼裡還有著滿滿的難過,這個媽媽給的手環,就這麼斷了………
「我來幫你修好吧。」一旁的雨蓁握起蕎蕎的左手,心疼的說著。
「可以嗎?!」蕎蕎驚訝的看向雨蓁。
「包在我身上!」
看著雨蓁那笑臉,光是那對帶電的勾眼就傳達著一百分的自信滿滿。蕎蕎這時也笑了,這也是雨蓁,第二次看她笑,這麼可愛的淺笑,彷彿眼前就真的是自己的妹妹一樣。
本來嘛,這麼疼愛、這麼嚴厲的姊姊自己也有一個的………
自從高二進來這個工作室,雨蓁就很照顧這個外表柔弱,心裡其實很堅強的小男生。或者,是因為她曾經失去過一個弟弟吧。
說到蕎蕎這個孩子,還記得雨蓁和老闆娘第一次看到有男生走進來,是這麼的疑惑,還以為她就是這個工作室的第一位男客人。結果卻讓兩女很是驚訝,這個自稱蕎蕎的小男生,是來學習的………
關於蕎蕎自家的事,其實她一開始也都沒說,問她,她也是腦袋左偏右拐,一副就是不願意認真回答似的。但就在老闆娘和雨蓁真心的對待下,漸漸的,這些答案才有了結果。
當兩女那時一聽到蕎蕎就是陽芯企業的大公子時,那舌頭差點要拉出來打了二十四個結………
為什麼家裡好好的一個跨國大企業不接,要跑來這學美甲?儘管老闆娘和雨蓁都明白,蕎蕎就是喜歡這些女孩兒的玩意。
而對蕎蕎來說,陽芯那個大企業也不過就是個大牢籠罷了。看著手上每個指甲,一個個精美奪目、色彩斑斕的作品,這才是人生不是?
人生,就該在揮灑在自己想做的事情上,由其是這一個個從自己手中出去的作品。
可像是蕎蕎如此顯赫的家世,至少學歷是會被長輩基本要求的吧?事實上也如此,蕎蕎的確是有讀過大學。
是的,是讀過,而不是在讀。但這個問題蕎蕎也著實擔心。
自己自從高中畢業那時候,服用女性荷爾蒙已有一個多月了,生理與心理的變化都已經很顯著,她實在對大學那複雜的生活圈有些卻步。
但當時的父母親不停的堅持,就是要自己去讀個名校什麼的,也拗不過他們,蕎蕎也只好聽話進去念了。但是問題來了,父母親所選的學校,沒有一間是不必住校的。
這又怎樣?
這代表身分證仍是〝男〞的蕎蕎必須跟男生一起住!對她來說,在開始准變性療程前,她是同性戀,她喜歡男生,她喜歡被男性那大大的雙手給擁進懷裡的感覺。
而對在准變性療程中的蕎蕎來說,自己是女生。儘管下體就是長著令人討厭的小鳥鳥,但當時已有B罩杯的蕎蕎就是苦惱於住校這件事。
她是很討厭靠關係的,就算是母親從小就很保護她,她也儘量不讓母親太插手自己的事。而當時的蕎蕎,還是第一次動用了關係……,而且是求爸爸………
這點小事爸爸當然是義不容辭了,雖然兒子不肯住校當爸的也不會讓他住在家裡,但可以讓他自己出去住。可是事與願違,儘管陽芯企業的董事長-許明陽,在怎麼大咖,住校這件事就是沒得商量。
這事兒,還讓當時的蕎蕎有生已來發了一個很大的火,她就是不要有自己的身體會被看光的危險存在!
而以爸爸的角度看來,自己的兒子早熟、有想法是好事,想早點去外頭的世界闖闖,這也有幫助以後將整片江山交給他打理,但事實真相就是校董那個死糟老頭不願鬆口!
看蕎蕎氣到都要把家裡給翻天了,就連一向嚴厲的姊姊,當時也好說歹說的勸了好久。但是,也只有媽媽心裡很明白問題出在哪了。
在蕎蕎要準備住校的那一天,媽媽可是擔心的與蕎蕎上演十八相送呢。萬一,自己的兒子被雞……強姦………
這樣的擔心可能是多餘的,但是已經住校蕎蕎,可是有胸罩內褲要處理的,這是要怎麼辦?
說到這蕎蕎就有氣,當時的她還得趁三更半夜偷偷洗………但是千想萬想都沒想到,年輕人……有幾個是會早睡早起的?
偏偏自己這個室友就像個作賊的,幾乎都是半夜四、五點才睡,只差沒見光死………
這害得蕎蕎早早去睡,半夜四、五點就要起床洗內衣……,搞得蕎蕎某次看到那個糟老頭校董時,差點要衝上去把他的鬍子拔光………
事實上,事情還不只是這樣。天知道與自己住的那個室友是不是屬狗的,還記得,自己第一天進了宿舍那天,人都才打開門,在裡面的室友過沒幾秒就沖了過來,嚇得蕎蕎臉上是一陣青一陣白,差點就要高八度的尖叫………
只記得,自己嚇壞得看著一臉正經的室友直盯著自己瞧,突然,他湊了上來……,越來越近,還貼近著自己頸子聞了起來!
「好香喔………」還記得當時那個色狼是這麼說的,把蕎蕎的頭擰下來她都不會忘記………
嚇得蕎蕎當時就要哭出來,還好被冷靜得自己給憋住了………
但是自己的生理現象始終還是會引來這個屬狗的注意。在身體開始以高濃度女性荷爾蒙、而低濃度男性荷爾蒙來運作時,身體與肌膚的氣味,就不再是強烈、剛硬、冷酷了,而是變得溫合、甜美、有香氣。
這搞得整個房間都香噴噴的………就連其他同學來到她房間都在奇怪-你的房間是噴了香水?!
但能說是自己的體香嗎?
不能。
但是,就是那可惡的屬狗的,他一開口就說「還不就是許皇韋身上的體香,我聞過,超迷人的啦~。」
氣得當時的蕎蕎就想一巴掌給這個狗男轟下去,還說過什麼?
「如果你是女生,我肯定會把你追到手。」
這是怎樣?
當時的蕎蕎是一陣惡寒,雖然一方面被這麼肯定著是很高興,因為這似乎有自己相當有價值的感覺,但是,從這屬狗的口中說出來就是……
噁心!
但也在畢業後的半年,也就是就學後的三個月,自己放假回家的那個禮拜五,那個噩夢般的夜晚,它奪走了爸爸對自己的父愛;也帶走了姊姊對自己的疼愛,蕎蕎是這麼想再讓姊姊,好好管著太有想法的自己………
那一夜的崩潰,也讓蕎蕎沒有心思在讀書下去了,反正對她來說,上大學也不過是要取得一張很貴的紙,這對人生方向很有看法的她來說……
沒必要。
索性,心理狀態每況愈下的蕎蕎,便央求媽媽讓她休學。但也是這一次,自己要離開宿舍的最後一天,她才真正認識那個屬狗的。
還記得那天早上自己在收拾行李時,屬狗的剛從外頭買完早餐回來,手上還提著一袋星巴克。只見他從裡頭拿出一杯熱的美式咖啡,問著自己「你喜歡奶精嗎?」
蕎蕎搖了搖頭,說著「還好,看心情。」
「那我覺得你現在會想喝黑咖啡。」說完,屬狗的便將咖啡遞過來,又說「如果你還空腹,我也有準備另一份早餐。」
「嗯……謝謝,但我沒喝咖啡的習慣。」蕎蕎婉拒著。
屬狗的看了她一眼,便逕自的打開糖包和奶精倒入另一杯黑咖啡,在床邊坐了下來,吹了吹熱騰騰的咖啡後,才說「有些人喝咖啡,是喝它的咖啡因,但是我,是在喝此刻的心情。」
說完又看向蕎蕎,說「喝咖啡其實可以放鬆心情,你真的不喝?」
她猶豫了片刻,才拿起桌上那杯黑咖啡,在屬狗的旁邊坐了下來,當然,隔了些距離………
屬狗的,這時湊近手中的咖啡聞了一聞,臉上著實享受的微笑起來,點輟了一口後,這才帶著滿足的表情看向一旁的蕎蕎。
只見隔著自己半個人距離的蕎蕎,一臉為難的直盯著烏漆麻黑的咖啡表面,白凈凈的小臉蛋上,還微擰著眉間,噘高的小唇,彷彿手中的是黃蓮解毒湯,而不是黑咖啡。這怎麼看,都超級可愛的………
屬狗的真心發笑了,搖了搖頭又輕點了自己的咖啡一口。
「咳咳咳……,好難喝!!」
咖啡才剛入口,屬狗的被身旁一聲嬌唿給提起了一百分的注意力,這時趕緊轉過頭看去-只見,蕎蕎那美艷的丹鳳眼,不堪的閉了老緊,粉粉的嘴巴張的大開,還吐著紅潤的小舌………
「噗……,哈哈哈哈哈………」屬狗的真的笑了,笑到肚皮都發疼了!
他知道這個室友很可愛,但沒想到會這麼逗………
「我不喝了………」口中的苦,蕎蕎真的覺得很難受,又加上身旁這死狗的笑……,她氣惱的就將手中的咖啡挪在屬狗的面前,嗔怒著臉,不想喝了!
屬狗的這才忍住笑意,看著眼前這個可愛嬌嗔的臉,他實在不懂有哪個男生能有這麼迷人的樣子。這才整理一下心情,一手指著自己心口,說「喝咖啡,要用這裡喝。」
蕎蕎眨了眨眼,眉頭又蹙緊了些,水亮亮的眼波也閃了好幾下,她覺得很奇怪,這手中像中藥似的飲品不過就是苦苦的罷了,用什麼心喝?
故弄玄虛,她都覺得自己被耍了………
「喝咖啡,是看你用什麼心情去喝,」屬狗的表情已沉靜了下來,看著手中的咖啡,又享受得在喝了一口,才說「如果你的心不在當下,那這杯黑水就只是咖啡因罷了,用心體會,當你心美麗,她喝起來都會是甜的。」
這時又轉頭面向蕎蕎,說「當你心疲憊不堪,它其中的苦,也會是最了解你的良伴。」
當時的這番話直直的深入蕎蕎的心扉,她憔悴的心靈,被敲動了,嬌怒的神態已經沉了下來,看了看手中這杯黑咖啡,這才又緩緩的在喝一口。
眼淚,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在別人的面前流下,沒有啜泣,它就這麼靜靜的滑下雙頰。其中的苦,在此刻品嘗,怎就想起了當晚爸爸的咆哮,和姊姊的失望透頂,與鄙夷………
是嘛,這個苦,真了解自己此刻的心情,它就這麼坐在自己的對面,彷彿在靜靜的聽自己訴苦一樣………
蕎蕎不甘的抹了抹眼淚,吸了吸與淚腺同時發達起來的鼻涕,一臉不爽的看向旁邊的室友。
只見,這個屬狗的,那平常不正經的瘋臉,已有些黯然………蕎蕎這才看到了不同的室友,愣愣的表情,久久才勉強開口著「你………」
他看向自己,那個不管怎麼看都討厭的臉,這才笑了出來,說「今天的咖啡好像真的苦了些。」
「誰泡得這麼爛………」說完又再次喝了一口。
噗………
蕎蕎這一噴笑,才化解了剛剛的淚容,一手捧著肚子笑得花枝亂顫………她永遠記得,這是第一個跟她很要好的男性朋友,直到現在,仍是如此。
……
工作室的工作,一向都是繁忙的,累了一整天,已經是下午快五點的時間,蕎蕎才做完最後一個客人。雖然這行的學費很高,但收入也很可觀,通常一個客人做完兩手,都可以收到兩、三千的酬勞,扣掉抽佣金,一個月最少也有五萬的收入,但前提是要像蕎蕎這樣的熟練。
今天的蕎蕎,說是有點累了,便收一收就下班回家去了。這時工作室里,老闆娘玫姊和雨蓁正在做交接的工作,晚上的時間,是由玫姊和另一位同事在當班的。
這時正背起肩包的雨蓁才剛打算離開工作室,但一腳才打算離開,突然想到-蕎蕎的手環………
這個孩子,最近精神狀況真的越來越糟了,居然連片刻不離手的布織手環都給忘了………與玫姊揮別,雨蓁趕緊離開工作室,這時的蕎蕎,應該是到家了。
此時,另一方面的蕎蕎才剛在自家的地下室停好車。搭進電梯,踏在寬廣的空間裡,蕎蕎本來就沉重的心情,又更沉了。
不知道……,爸爸他們回來了沒有………
電梯直達六樓,電梯門打開,是一個不大的空間,在蕎蕎所在的這一棟,每一樓都只有一戶,故大門前的空間也只會作適當的大小,雖說小,但也有六坪的空間了。
轉開了家中打門,門沒有鎖?蕎蕎深唿吸了一口氣,看來,至少有誰回來了………
一腳踩進了門裡的玄關,蕎蕎彎下腰,秀氣的纖指,一指勾下了紅色的高跟鞋,露出了一雙今天才做過美甲彩繪的雙腳。
心情不知不覺就忐忑了起來,視線隨著自己的腳步在移動著,好不容易才踏進了客廳,熟悉的沙發擺設映入了眼帘,都還沒看清沙發上的家人,突然,一疊文件唿的飛來,〝啪〞的一聲就打在自己豐滿的胸口,散落在地。
眼前,是沙發上爸爸那憤怒的目光,剛正不阿的臉龐好生氣的樣子,配上了人中的一搓鬍子,蕎蕎嚇得有些顫抖。爸爸此時粗喘著大氣,胸口明顯得在起伏著,對自己吼道「你自己看看上面是什麼!」
蕎蕎蹲了下來,雙手顫顫的撿起散落一地的文件,一看,一對怯縮的丹鳳眼忽然瞪了老大,文件上寫著-入役體檢通知書。中華民國的兵役徵召是這樣的,當你符合入役條件時,它會先要你去統一的醫院體檢,在過些時日,才會通知入伍的時間。
蕎蕎面無血色的看著書面上的資料,上頭的確是寫著自己央求媽媽改的名子-許蕎蕎。
「你說該怎麼辦?」爸爸冷著臉喝聲道。
「我……我會去找林醫生作書面證明。」蕎蕎的牙間恐懼的打顫,兩排雪鏡般的琺瑯質不斷的撞響。
她並不是被入役體檢單給嚇著的,而是爸爸,從小,她就頗怕威嚴的爸爸,尤其是到了噩夢般的那一天後,自己一看見爸爸,就會恐慌的心跳加速………
「所以你打算逃避兵役?」爸爸吼道。
蕎蕎看了看自己高聳的胸部,一手顫顫的搭在上頭,才怯怯的看向盛怒的爸爸………
「怎麼?不敢進去?」爸爸喝聲又道「把那藥停了,在把你那笑死人的胸部給我壓回去,滾進營區!」
蕎蕎真的嚇壞了,雙唇不停的發抖癟緊,秀氣的小臉蛋上儘是恐懼的神色,非常慌張的搖頭說「來……來不及了………」
「你………」爸爸一聽氣得立馬彈身,一副吹毛瞪眼,隨時都會把蕎蕎給吞了的樣子,狠狠吼道「孽子、孽子!」
「生給你的身體就這麼搞得男不男女不女,我許明陽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爸爸說完就氣沖沖的走過來,一把就扯著蕎蕎的衣角,作勢向上一拉!
「呀-!!」蕎蕎恐懼的伸手抵抗起來,但無奈,本來就嬌弱的她,此時的准女兒身更是無法抵抗父親的巨力的。
「把這件內衣給我脫下來,做回堂堂正正的男人!」爸爸一邊喝斥著,蕎蕎的衣服都給脫到了一半,一身玲瓏的腰線都全給暴露出來。
「爸爸……,不要這樣………」蕎蕎嚇壞了,恐懼的鞭瘩不停將她甩出心狠手辣的淚珠,脆弱的雙手不停抵抗。
龐大的壓迫感,從爸爸粗壯的雙手拍來排山倒海的霸凌,被脫起的衣服,已讓蕎蕎那柔軟的肚子露出一大片雪色,將要扒光的臨死感讓她幾近崩塌。無助的淚水,揭止不住的翻湧著,就在此時,家中的大門及時的發出聲響。
喀啦一聲。
姊姊,薇薇此時一腳才踏進家裡,連鞋都還沒脫就見到她打死都不會相信的一幕-自己的爸爸在幹什麼!
不,不可以,這個畫面太荒唐!
「爸!快住手!」薇薇慌張的沖向正在拉扯的倆人,一把抓住正在脫弟弟衣服的爸爸。
或許是發現自己太衝動了,從薇薇一進門的那一剎那,爸爸這才放鬆了自己手上的力道,任由薇薇將他拉開………看著爸爸鬆手,薇薇這才趕緊抱著,正站在原地瑟縮發抖的蕎蕎,一手不停輕拍哄著,對爸爸怒道「爸你幹嘛這樣啦!」
「你自己看吧!」盛怒的爸爸指了指地面,丟了一句話便氣沖沖的走回房間。
無奈的看著爸爸盛怒的背影,薇薇這才鬆了口氣。雖然她不相信爸爸會荒唐到侵犯自己兒子,但用施暴來阻止弟弟……
「來,你先………」原本想讓弟弟先坐在沙發上休息的薇薇,忽然看到了一個令她難以置信的景象,剛出口的話……也被冰封在嘴邊。
她瞪大眼的看向弟弟的右手,她看到……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疤?!
「你………」薇薇看著蕎蕎,驚訝的根本說不出話。
「你不要管我!」蕎蕎猛力的甩開姊姊的手,忿忿的瞪著自己的姊姊。
「你不是不管我了嗎?你不是討厭我了嗎?」蕎蕎一肚子委屈的抽著鼻子,淚流不止,最後甚至放聲尖叫「你不是看不起我嗎!」
「嗚………」一手抹著淚,蕎蕎真的受不了了,什麼也不想管,就這麼奪門而出………
「韋………」薇薇難受的看著大開的家門,不知道是否要把弟弟追回來,閉起眼,她黯淡的……嘆了長息。
自己這年來……,都做了什麼了………真的好過分,她甚至覺得自己不配叫弟弟的名字。
他……不,她……是這麼恨我們的嗎?薇薇摀著胸口,心越糾越緊,最後竟不舍的放聲大哭……
哭花成的淚人,她失心瘋的在地上爬呀……爬向那散落的文件。想想自己,根本連哭的資格都沒有。如此小家子氣量的姐姐,哭什麼?
是忌妒嗎?是因為他不努力就能獲得陽芯的全部嗎?或許還真有一點。在她認為弟弟不可能再接任家族的一切時,爸爸甚至還要趕快安排她結婚,好生一個孫子來繼承家業。恨嗎?或許。但至少有一半是蕎蕎這麼的糟蹋自己的身體,甚至不惜用命,也要脫離身分證上性別欄的〝男〞。
她趴在地,一張張顫抖的撿起文件,任由著一頭柔順的長髮垂落地面,一張與蕎蕎極相似,卻更成熟的艷麗臉龐,在盡力的……撿起蕎蕎被自己糟蹋殆盡的尊嚴。薇薇擦著淚,看向手中的文件資料……
「入伍……通知書!」薇薇尖唿。
「咦?家門怎麼沒關?」蕎蕎的媽媽-李芯,剛剛回到了家中,此時正站在門口,不解的看著家門,才又發現裡頭蹲著的女兒「薇薇?你在幹嘛?」
薇薇一聽到身後傳來母親的聲音,一張哭花的臉立刻轉頭,用著哽咽的聲音,問「媽……,韋是什麼時後自殺的………」
「你……你怎麼會知道……!」李芯聽著女兒的話,著實驚訝了,怎麼自己女兒會問得這麼突然?
這事……,她連自己丈夫都沒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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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林醫院的身心科看診室里,小彤此時才剛從外頭買便當回來,可是一進門,卻看不到林醫生在裡頭。
「跑哪去了呢………」小彤將便當在診療桌上隨便一放,左右看了幾下。
這個粗線條的蠢妞就是這副樣子,診療室也不過就八坪的大小,放眼望去,連角落都看的到………
嘟嘟-。
兩聲短捷的響鈴響起,小彤四處望了望,怎麼看都不曉得這聲音是打哪來的,甚至還蹲下身找起了桌下………站起身子,小彤苦惱的雙手抱胸,這才撇到桌子上正閃亮著螢幕的手機,她好奇的拿起一看。
咦?
這是林醫生的手機沒有錯,但是上頭剛剛傳來的簡訊……蕎妹?!
傳簡訊來的人,那名稱被林醫生打著蕎妹?小彤偏頭想著,要說到蕎這個字……,不就是許先……,許小姐嗎?
小彤略顯驚訝的張張嘴,沒想到,林醫生與許小姐的感情有好到這種地步?雖然,他們感情不錯自己是知道的,難道說……,林醫生的口味有這麼獨特?!
小彤為之乍舌,但稍後也釋然了,因為她也與許小姐有些交情,深知這位許小姐其實是個很可愛、很善良的人。雖然,能接受她的人不多,但小彤真的覺得,如果是許小姐的話,自己就真的輸得心服口服了………
難怪嘛,林醫生對自己這麼木頭………
「哦哦?蕎妹!」
「呀-!」後頭突然傳出得一個聲音讓小彤嚇的尖叫起來,她分明確定這房間沒人的!
突然,一隻粗曠的從身後伸來,一把搶過小彤手裡的手機。
小彤氣著臉,感覺莫名其妙了,惱火得就轉過身。是嘛,果然就是這個渾蛋!
眼前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子,一個已經24歲卻還在大二的老大學生,留著一頭俐落的刺蝟頭,有著一雙犀利澄凈的雙眼,但就是臉上常掛的一副玩味,讓人覺得很輕浮,眼前的男子是………
「林翔熙,你怎麼又亂跑進來阿?」小彤攥緊了兩個小拳頭罵道,被嚇得一股火的她,就想再把手機搶回來。
「喂喂喂,你要做什麼?」翔熙一眼挑著眉,拿著手機的還舉得老高。
「還我啦!」小彤真不服氣了,一隻手就跟著那隻像天線一樣高的手撈呀撈的,怎麼都撈不到……,翔熙太高了!
「什麼還你?」翔熙仰起頭,用著鼻子俯視著小彤,不削的又叫道「這是我哥的手機。」
就當小彤嘟著不滿的小嘴,想說點什麼時,診療室的大門忽然〝喀啦〞一聲,打開了。剛剛去廁所回來的大維,湊巧就看到這一幕,沒好氣的搖搖頭,一把就搶過翔熙高舉的手機。
「咦?」翔熙狐疑的眨眨眼,轉過身看去,一看來人,便誇張的咧開嘴,高舉的手還不停揮舞「老哥你好阿!」
「你怎麼又跑進來了………」大維沉著眼皮嘆息著,又問「手不打算放下阿?」
「就是嘛,亂闖小心我叫駐守的警察趕你出去!」後頭的小彤不滿的說著。
「吼,哌哌叫,你屬鴨的喔?」已放下手的翔熙懊惱的轉過頭嚷著。
「你………」小彤氣的跳腳了,氣鼓鼓的雙頰拿翔熙一點辦法都沒有。
「好了,都安靜一點………」看著眼前這對活寶,大維頭都痛了起來,自己這個弟弟一跑來就是不得安寧………
將手機放回桌上,大維才在診療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倚躺著椅背,看也沒看就對翔熙問道「這次是什麼時候回台灣的?怎麼不通知一下讓我去接你?」
翔熙沒有立即回答大維的話,他一眼瞟著桌上的手機,又把視線給移開,一手掏起耳朵說「你最好看一下簡訊。」
「簡訊?」大維瞟了自己弟弟一眼,才又拿起手機,一看。
蕎妹傳的?
上頭還寫著:大維哥……,我好難過,你能來陪我嗎?我在能瞭望遠方的地方………
看到手機里的這則簡訊,大維忽然變了臉正坐起來,一把將手機收進口袋裡就起身沖了出去!
「我可能晚點才回來,你自己回家。」
看著老哥像是噴射機一樣的飛出去,翔熙一點也不意外,可一旁的小彤可看傻了!
這個平時都對那個許蕎蕎,許小姐、許小姐叫著的林醫生,怎麼一看那封簡訊就這麼慌張?難道,他們的關係真得跟自己想像的一樣?!
看向一旁正努了努嘴,彈著耳屎的翔熙,小彤原本想問的滿肚子的疑惑忽然問不出口………
「你很噁心耶!」小彤叫道。
翔熙滿不在乎的在大維的診療桌前坐下,伸手就拿出一粒便當來。
「開動、開動了!」
「這不是要給你吃的!」
小彤真的很想扁這個該死的腦殘,扯著他的手,兩人就這麼爭奪了起來………
……
夜晚,總是這麼迷人的,在晚秋的季節里,台中晚上六點的時分顯得有些許涼意。蕎蕎獨自一人站在自家的頂樓,趴在牆邊上靜靜的俯瞰著這片美麗的城市。
任由著晚風,吹著秋意打向自己的臉,臉頰兩旁的秀髮擺著紛亂的樣子搖曳著,隨著及肩的發尾不停搔著兩肩,蕎蕎根本無法讓這股舒服的風,平靜自己傷透的心靈。
儘管眼下斑斕閃爍的夜景是那麼的美,但在美,也無法感動蕎蕎累透的心。想著剛剛爸爸那麼嚇人的樣子,蕎蕎不禁又癟緊了嘴,淚珠也不聽話的悄悄滑下。
爸爸一步步的踩進她脆弱的防線,緊迫盯人的粗暴手段甚至已經逾越了她最後的底線。如此恐怖的撲咬感,說是被一隻只殘肉爛蛆的手給拖進含冤河都不過份了,那隻差……沒將她壓倒在地,在撕碎那與她同樣脆弱的衣衫……
自己……,難道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利選擇未來嗎?
滑下的眼淚,是悲催的撕裂感,就任由頂樓的風吹走它吧,蕎蕎不想再擦淚了,這個時候,真的有些累了,不知道是心累,還是工作一整天的疲憊………她動了動自己有些酸的雙腿,換了個交叉的姿勢,把下巴交給杵著頂樓牆邊的雙手,而臀部……自然翹高。
這裡,是唯一一個沒人會阻止她的地方,包括儀態。蕎蕎,好想一直在這待著,這裡,沒有否定,待到註定短命的自己消逝了也罷………
「只穿這樣可是會感冒的喔。」
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男聲,在此同時,從自己的兩肩上還被披上了一件羽絨外套。蕎蕎的瞳孔猛地收縮,這件……可是大維特地幫她備在車上的,蕎蕎短暫的呆滯瞬間被驚喜給全數取代!
轉過身看去,他是……
「大維哥!」
映入眼裡的,是一張爽朗的笑臉,有菱有角的粗糙感,在這個自己如此熟悉的男人臉上,那渾然天成的剛正輪廓,是這麼的有魅力……
才一臉驚喜的蕎蕎,在見到這張可靠的臉龐後,小巧可愛的臉蛋卻又委屈起來,噘著的嘴,細眉鬱郁,單薄的身子還環抱著腰際……
罪過阿。
大維心疼的嘆口氣,不舍的手掌溫柔的撫上蕎蕎的頭。
「我不是說過少點來這裡嗎?」
蕎蕎聽得委屈,才阻塞的淚線又泛起了洪,她淚汪汪著眼……
「你……怕我會跳下去?」
看著眼前的愛哭鬼,大維由衷的笑了,竟搖搖頭……
「我怕找不到妹妹。」
「喔………」
淚中,又多了點可惜。
大維收回了撫上秀髮的手,見狀看了也有些好笑,放下了手中的提袋,便開始脫下腳上的鞋。這個舉動也讓飄開眼神的蕎蕎看見了,本來的哀傷也轉變成狐疑。
「你……你在幹嘛?」
大維蹲下了身,好笑的仰視上來。
「難到……你要光著腳丫走路?」
蕎蕎緩緩啜泣,卻眨吧眨吧的怔圓雙眼,她看了看自己的一雙小腳丫子,這才發現,自己沒穿鞋就衝上來了,那十隻腳趾頭上的指甲彩繪,是這麼的漂亮………
「要去哪裡呀?」蕎蕎沒精打采的回望。
「去公園坐著吃晚餐。」大維說。
「可是我腳好痠喔………」蕎蕎把眼神飄開,竟撒起鬧。
「來,穿上。」大維無奈的笑了笑,也不理會蕎蕎的撒嬌伸手就抬起她的腳。
「太大了啦………」
蕎蕎不滿的抱怨,一邊卻開始俯身搭著大維的肩膀,心裡卻甜得像下午茶的馬卡龍!她喜歡大維哥這麼暖暖的溫柔,感覺好可靠,好像只有他在,自己才什麼都不用怕。儘管,他可能只當自己是個妹妹。
但她也享有其他女人沒有的待遇!
「好了,搞定。」
大維肯定的一把站了起來,一手才環上她的身子,手還在她手臂上搓了搓!
「走吧。」
蕎蕎就這麼靜靜望著大維,啜泣……讓她規律的打顫,塗上唇蜜的粉唇不知還在噘著什麼,這個可憐楚楚的模樣……
「哎呀,走啦!」
大維真的是被打敗了,這個蕎妹怎麼這麼有趣?不肯下樓就是不肯下樓?真要他背上身一步步下階梯嗎!是輕的他新娘抱都願意啦………可大維還是好氣又好笑的按住她雙肩,一把將她轉過身推著走!
「哎,等等啦,那你的腳怎麼辦?」
蕎蕎被在前頭推著,實在有點想賭氣,但板上丁釘的大維又讓她胡鬧不得,甚至她還頻頻回頭。
「走啦!」大維無奈之下,乾脆一隻手搭上蕎蕎的頭,將她的頭髮揉得亂七八糟。
「哎呦……,你弄亂了我的頭髮………」
聽著蕎蕎的嬌嗔,那弱的像枝柳的小手還不滿的搭上自己的秀髮,隨著她腳上不時傳來的〝喀啦喀啦〞聲響,大維真的是樂極了!
這個女孩真的是怎麼看怎麼有趣,對,是女孩。她的純真,她的孩子氣;她無條件的信任都讓大維放心的想再給予更多的自己,除了是否愛上自己病人的職業道德……
……
大維一路在蕎蕎身後,推著一副不甘願的小妮子,來到了附近的公園。踏上了人行道,走過乳白石磚鋪過的環形步道,他們越過了草皮,在一個相對較安靜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這時的蕎蕎,在大維身旁坐著,一臉很不高興。她一手輕捶著自己的右大腿,另一手則不停揉著左小腿,心裡不停的碎碎念著……
「剛剛明明就說過……,人家腳好痠………」
而一旁正在提袋裡替她掏著晚餐的大維,看到這一幕,著實又是一頓好笑,仍是搖搖頭「怎麼啦?下來走走不好嗎?」
「好痠耶……,要斷了啦!」本來就不悅的蕎蕎抬起臉,竟發起嗔!
而大維不過是淡定的笑,笑……那嘴角的弧度……
「你笑什麼,你笑什麼!」
這看了蕎蕎是滿肚子火大!……他在笑自己嗎?他在笑自己是嗎!鼓起臉頰就開始戳著大維的腰!
「唉呦……唉呦!小瘋子……好不笑!」
「什麼小瘋子……,你!」
好不容易才讓這妮子發泄完,大維臉上仍存著一抹笑意,看著眼前雙手叉在胸口,大發嬌怒的蕎蕎,他實在忍不住……伸手去捏住她的小臉頰,這還引來蕎蕎一邊的白眼掙扎!
終於,他成功的讓女孩解氣了。一手去捏捏女孩精巧的鼻子。
「心情不好的人,不要將自己關在裡面。」
他指著頂樓,又指著周遭的環境。
「要將眼睛看出去,多出去走走,將注意力放在外在的事物。」大維笑著「但是,保持理智,別去危險的地方好嗎?」
蕎蕎聽著,嗔怒的樣子才緩和下來,乖巧的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什麼。
「那個……,大維哥。」蕎蕎叫喚著大維。
「嗯?」大維此時掏出了一個便當,看了過來。
「謝謝你特地跑來………」
看著蕎蕎那淡淡的笑靨,大維也跟著笑了。
「我說過,只要你摳我,我隨傳隨到。」
「吶。」大維將便當遞了過去。
蕎蕎接過了便當,卻笑得更甜了。
「這樣可愛多了。」大維肯定的勾起嘴角,又說「先吃吧。」
「嗯。」
蕎蕎紅著臉頰,嘴裡送進著飯菜,卻不時在偷覷著這個男子。與大維的相處時光,總是替蕎蕎那灰暗的生活加分的,此時與他坐在同一張長椅上,共進晚餐,雖然手上的只是便利商店的便當,但她還是好滿足了,就算,手上只有一顆茶葉蛋,坐在大維身旁,也都是一種享受了。
慢慢嚼著口中的菜,蕎蕎的臉色又沉了下來,看著自己手裡的便當,她緩緩的開口說「我……今天收到入役體檢單了……,就在明天………」
還在大口扒飯的大維,這時被迫停了下來,艱難的咀嚼幾口,吞下,這才向蕎蕎看了過來,說「這麼快呀………」
蕎蕎一臉沮喪,抬頭對上了大維的雙眼,說「怎麼辦……,我不要進去……,也不敢進去………」
她無法想像如果自己進去了,會發生什麼事,一想到這,她的身子就無法自拔的縮了縮………自己的身體構造,已經發育的相當徹底了,胸前那兩團略為高聳的胸部,是無論如何也隱藏不了的,都已經長到D罩杯了………
「蕎妹。」
大維的一聲叫喚,讓驚惶的蕎蕎拉回了注意力,她緩緩的轉頭看去,但仍無法遮掩那憂心的臉龐。
「交給我處理,體檢的位置是台中醫院沒錯吧?」蕎蕎緩緩的點頭,大維的臉上卻浮現了自信的笑,又說「我載你去。」
「嗯………」大維這番話,對蕎蕎來說無疑的是一記強心針,那憂愁的小臉蛋,這才淺淺一笑。
「快吃吧。」
「嗯!」
在大維那可靠的笑臉上,蕎蕎,看見了安全感。這一口口的飯菜中,下嚥的,都是滿滿的溫暖。下個月,只要過了明天的體檢,就是自己去英國手術的時候了,她在想-如果約大維哥去,會很瞎嗎?
雖然知道他可能要工作………
就在兩人氣氛愉快的晚餐時光中,站在公園入口的雨蓁,剛好看到了這一切,她下唇不自覺的咬緊了些,狹長的雙眼中流轉著失落,右手上,那自己為蕎兒重新織好的紫色布織手環,也捏緊了些………
唉………雨蓁落寞的轉身。
剛到蕎蕎家樓下的雨蓁,本來是要上樓去找蕎蕎的,但好死不死,就給她的眼角捕捉到公園裡的兩個熟悉身影。大維與蕎蕎的關係她是知道的,只是,她真心希望蕎蕎只是他的妹妹。
「咦?請問,你……是雨蓁嗎?」
身後的這聲詢問,讓心情複雜的雨蓁一怔,緩緩的轉過頭去。在她眼前,是一個與蕎蕎神似的女孩,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那一頭直順的長髮了。
「你是……蕎蕎的姊姊吧?」雨蓁認出來人了,她禮貌性的笑了笑。
「嗯。」薇薇也回以一笑,又問「你是來找我妹的嗎?」
你妹?
雨蓁感到有些奇怪,她記得沒錯的話……,蕎蕎口中的薇薇,似乎不會這麼稱唿蕎蕎。
「是阿。」雨蓁伸出右手,將手上的手環遞了過去,又說「這個麻煩你交給她,我還有事,先走了………」
「咦?」薇薇一手接過了自己妹妹的手環,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看著已經離遠的雨蓁,在看著手裡這個蕎蕎不曾拿下的紫色布織手環,薇薇真覺得自己是個失責的姊姊,在蕎蕎眼裡,自己竟然連個外人都不如。
是嘛,自己這副德性,又怎麼讓蕎蕎能信任呢?除了傷害她,自己根本沒替蕎蕎做過什麼,而現在,除了改口叫她蕎蕎,支持她,自己也不知道能做什麼了。
一路看著手中的手環,薇薇心事重重的走回家裡,本來,在家裡聽著媽媽的口述,了解了來龍去脈後,自己才衝出家門要找妹妹的,妹妹………
自己還有資格叫她妹妹……,在之前,自己是用著什麼樣的眼光看她的………而現在才跑出來找人,上哪找?
看著手裡與妹妹形影不離的手環,薇薇的眼眶,又泛淚了………蕎蕎她連這麼重要的事,都不跟她說,或許,是害怕自己那冷漠的態度吧………
回到家中的薇薇,就這麼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獃,爸爸把自己關在房裡避不見人,媽媽在為大家準備晚餐,她打算在這裡等,等著妹妹回到家的那一刻。
喀啦,一個開門聲,從家中大門的方向傳出,薇薇突然的回神過來,抓著手環的右手也緊了緊。看著那大門打開,一個與她神似的女孩走進家來,那同樣美艷迷人的一雙鳳眼,就在此時掃過了薇薇。但是……,那視線卻把她給略過了………
此時,剛到家的蕎蕎才剛在電梯口與大維分別,心情已平復的她,此時正喜孜孜的。在剛剛,本來大維要樓下大門就分別的,而那雙鞋,也不打算要回去的。
但是蕎蕎相當的堅持,一雙白盈盈的柔弱小手,就一直扯著高大的大維不放,硬是把他扯到了自家六樓到了才放手,當然,鞋子還 放大文字 縮小文字 這文很贊(0) 一般般啦(0) 收藏此文(0) 分享此文
【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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