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俠侶(一)

一:姥姥在哪?

要說當今世上誰的武功最高,誰都很難講清楚,每個人心裡心裡都有一個英雄,誰也不願意承認自己追求的目標是比別人弱的,心中的那個名字肯定是當世的第一人,而自己只要超過了他,那麼自己就是這武林第一人

但要說起武林中誰的劍最快、誰的刀最狠,那是沒有爭論的,首推的就是八劍山莊的莊主厲參海,他隨身跟著三個背劍童子,自己是不佩劍的

三個童子總共帶著八柄劍,遇到不順眼的、不如自己意的、作惡多端的,厲參海就會出手要他的命

他的每把劍都是有用處,專用來對付某一類武功、某一路招數、某一種兵器,所以殺的人所留下的傷痕都不盡而一,只是每個被殺的人身上都會刻著八劍山莊的標記,一把小劍,好讓別人知道這人是他厲參海殺的

什麼是最狠的刀,那是一種讓人見過以後畢生難忘的瞬間,那一刻無論是身在刀光下的對手還是旁觀決鬥的看客都會記得自己曾經到過修羅地獄,見到了牛鬼蛇神和勾魂的陰差,他們畢生都不想再見到那種畫面了

一想起了就讓人背後發寒,但只要一聽說那人又要跟人比武決鬥了,心裡又奇癢難忍想去看個究竟,只要看過了死也值了,他的刀就是有著這種吸引人的魔力,讓人為他著迷為他痴狂,提到他的名字都覺得興奮,魔刀傲嘯風

近五十年來武林中最轟動的事件有兩件,一件是武林的第一美人傅輕雪出家了,到了一所尼姑庵里出家當了尼姑,沒人知道為什麼,但流言無非是那兩種,一種是為情所困,她痴心的男人不要她,她由愛生恨,要讓那個人後悔,一氣之下就跑去當了尼姑,而另一種則是跟第二件武林大事件有關

二十年前厲參海和傲嘯風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相約在泰山之巔決一死戰,這個消息也不是他們發出來的,不知是從哪裡走漏

即刻就引發了一場風暴,對這樣的兩位絕頂高手的對決,那是所有習武之人夢寐以求非要親眼目睹的,而只要有人比斗就會有輸有贏,當時幾乎為了誰強誰弱這個話題那些武林人士差點沒先自己打起來

那一日泰山四周烏雲慘澹,好像有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來到泰山觀戰的人好比天上的雲層烏泱泱的一片,數都數不清,最後到底是誰贏了呢,沒人知道為什麼?因為去觀戰的人都死了,都死在了一刀一劍之下,厲參海和傲嘯風也失蹤了,從此以後就沒再聽過這兩人的消息,而就在他們決戰消失後不久傅輕雪就傳出消息去出家做了尼姑,好事的人就把這兩件事聯繫在了一起

厲參海和傲嘯風的決戰就是為了爭奪江湖第一美人傅輕雪的歡心,可兩人在這場生死決鬥中沒想到雙雙隕落,誰也想不到是這個結局,傅輕雪對他們兩個的任何其中一個都是有情的

她愛厲參海的風流瀟洒,又迷傲嘯風的狂傲不羈,兩個如此絕頂非凡的男人為了自己而死去,傅輕雪此生再不會鍾情其他男人了,因為沒有人能夠比得上他們任何一個,出家是唯一的解脫

「話說那天的泰山是百年來第一次出現的天變異像,在泰山腳下住了大半輩子的老農都不曾看到過那種景象,就像是要毀天滅地一樣,天都被遮住了,一點光都不透,這就是厲參海和傲嘯風的可怕,兩人的決鬥連天都懼怕。」

張風給那位客人倒了一杯茶,哂笑著對紙扇李說:「這故事您都說八百回了,每回都跟你真看見過一樣。」

紙扇李是說書人,這間悅來客棧他是常客,就靠著說書掙點錢

厲參海和傲嘯風的故事流傳至今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個版本了,每個說書人說的都不一樣,紙扇李的這個版本是從他老爹那傳下來的,可要是有人問起來他就說自己看到的

「你知道個屁,這場決鬥我可是親眼看見過的,那是冒了多大的危險,差點把腦袋弄沒了。」

張風伺候好了一桌的客人,提著茶壺站在旁邊,紙扇李的四周圍滿了聽書的人,大夥都看著他,「那你倒是命大,其他人都死了,獨你一個活下來,敢問那年您老幾歲呀?」

大夥又看向了紙扇李,好像看他們兩個鬥嘴比聽紙扇李的故事還要有意思,紙扇李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那把破紙扇,輕輕地展開扇了扇,旋即又啪地一聲合攏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老子那不叫命大,叫吉人自有高照,他們倆見人就殺,眼見著要殺到我這邊來了,我就偷偷跑到死人堆里,也躺下抹把血在臉上,後來也不知道怎麼暈了,醒來就看到滿地的屍體,嚇得我趕緊跑回家。」

紙扇李像是現在回想起來仍然心有餘悸,說完還喝口茶壓壓驚

張風冷笑一聲,他才不信紙扇李的這套鬼話,「其他人都是笨蛋,只你一個人想到這個辦法,這辦法長個腦袋的都想的到,就您一個人活下來,其他都死了,您就吹吧您。」

其他聽書的人其實也相信紙扇李說的,就當個故事聽,誰去管他到底是真是假,在這呆著的都是解悶的

紙扇李氣的手上的紙扇都在發抖,他氣急敗壞地大叫:「你個小王八蛋知道個屁,我那是、我那是、那是,你呀趕緊去倒茶去吧,別瞎搗亂。」

張風冷笑一聲,聽到隔壁桌有客人在招喚他,也不和紙扇李爭辯

隔壁的那桌客人光看樣子就不是一般人,人人手裡拿著把長劍,眼睛不時地往左右張望,像是在等什麼

一桌共有三個人,兩男一女,兩個男人中又有一個年紀過半,蓄著山羊須,兩道白眉垂下來都快要到鼻尖的位置,張風瞧這人樣貌古怪,自然多留心一些「師叔,我們和他是約了中午見面,可現在都快到下午了,怎麼還沒來?」

白眉老者的身旁的那位年輕俊美的青年有些著急了,他忍不住向師叔發問,老者卻緊皺著眉頭,不知道聽沒聽見,少年又想說些什麼,可白眉老者突然蹦出一句話,「他是不會失約的,再等等吧。」

然而白眉老者手指不斷敲打桌角的動作卻出賣了他內心的不平靜,反倒是他們身邊的那個文文靜靜沒有多說一句話的少女卻顯得格外的沉穩

張風給他們倒三杯茶的功夫是平時的十倍還要多,就是因為那個沉靜的女子,他算是見過不少美人的,怡紅院、麗秋院這些城裡有名的大妓院他每天晚上都要翻牆進去偷看人家的頭牌姑娘,只是聽到她們的一聲叫喚,一聲嘆息也是知足的可眼前的這名女子卻跟以往的任何一位姑娘都不一樣,她的鼻子有些扁蹋,嘴唇薄而小,讓人看起來胃口十分不佳,而眼角的淚痣又給她帶來無限的感傷,她的眼睛有著無助和憤怒,她的眼睛剛好看到了張風

張風正好也看到了她,兩人四目相對彼此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仿佛發生了些什麼

張風心下對這名女子產生了好奇,他想認識這位姑娘,哪怕跟她搭一句話也好,聽她說一個字也行,「客官要吃點什麼,本店最出名的就是碳烤燒鵝,肥而不膩,老……」

白眉老者大手一揮打斷了張風,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們什麼也不需要,去去去。」

張風舔著個笑臉又對那位姑娘笑著說:「姑娘要吃點什麼嗎?」

那名女子很詫異地看了張風一眼,眼睛裡好像有些什麼訊息在傳達,可還沒等張風領會,另一名青年已經氣惱地拍起了桌子,大聲斥罵張風說:「給大爺滾!這裡沒你的事情。」

張風見慣了這種有幾個錢就把自己當成人上人的主,心裡雖然生氣,可面子上卻還是要裝出笑臉相迎,說了幾句抱歉就離的遠遠的了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那桌的客人總算是結帳離開了,張風在忙的時候還是一直關注著那桌的動靜,發現他們似乎在等什麼人,可那人卻遲遲沒來,他們三個人一直坐到離開還是沒等到要等的人,終於失落地離開了

可在他們走的時候,張風發現了那位自己心上挂念的姑娘她的手帕掉在了桌子下,張風發現以後趕緊去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手帕,上面繡了一朵梅花,手帕雖然不是很精緻,但看顏色該是使用許久了,都有些發黃,這樣的一張手帕還沒有換掉,想來對那位姑娘來說手帕是很重要的東西

張風趕緊追了出去想把手帕還給那位姑娘,可他追到了大街上那三名客人早不知道蹤影

張風拿著手帕站在街上恍然若失,好在店裡的掌柜喊了他一句,總算是把他從另一個世界給唿喚回來,張風那天晚上一直忙到了很晚,因為他一個下午打破了八個盤子,和弄撒了三道菜,以及把兩位客人所點的菜給弄錯了

被掌柜的罰在店裡收拾今天的清潔,張風獨自一人收拾完了店裡所有的東西,街道上早已經沒有路人了,他關好了店鋪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張風是一個孤兒,很小的時候父母都離世了,他是自己照顧自己一直長大,客棧的掌柜心地善良,一次看到張風來店裡偷剩菜吃就讓他來店裡當了夥計,管他的一日三餐

而原本掌柜的意思是讓張風直接住在客棧里就好,可張風拒絕了,他還是覺得那個破廟裡的狗窩比較適合他,無拘無束

從城裡到張風住的破廟之間有一段夜路要走,如果是走官道路途雖然平坦但較為遙遠,而張風自己另外發現了一條捷徑,是一條崎嶇的小路,他圖快平時都是從這裡回家的

今天張風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那位姑娘身上,就連他最愛的笑笑姑娘都沒心思去看了,只想回家睡他娘的一覺,明天醒來全部忘了才好

可當張風走在那條小路上走到一半的時候停下了,他隱隱約約聽到了附近有人說話的聲音,聲音很輕他聽得不夠真切,他又專神地聽了聽,隱約聽到了幾句話,「把他交給我……這件事情我會……也不費老子花了大價錢買這丫頭……」

張風聯繫了這幾句話,大概猜到了肯定是有人販子在這附近進行骯髒的交易,他原本是不想管這種事的,也管不了,但今天的他心情出奇的鬱悶,有著強烈的好奇心想去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或許這樣可以讓他更快地忘了那位姑娘張風注意著說話聲傳來的方向,仔細地往那個地方靠去,大概走了有那麼一會兒,那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晰,而讓張風感到困惑的是自己似乎在哪裡聽到過這個聲音,卻一時怎麼也想不起來

直到他走近了,多在草叢後面往前面偷眼瞧了瞧這才發現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今天中午的那個脾氣火爆的白眉老者,他的身邊正站著一位蒙著面的黑衣人,張風看不清他的模樣,他下一刻的目光就被樹下躺著的那位魂牽夢縈的姑娘吸引過去了,正是那個帶給他不一樣的感受的姑娘,她像是暈倒了被人放在了樹下張風心裡有些著急,剛才聽到的話里所說的大價錢買來的丫頭難道就是指她嗎,這個惡毒的白眉老頭是想要把這個姑娘賣給這個黑衣人嗎,自己要怎麼才能救她呢

而在這時白眉老者似乎和黑衣人起了爭執,「你要是不能辦到,這筆買賣可不算數,大不了我再找別人。」

白眉老者大氣一吹眼睛一瞪,似乎是不滿意黑衣人開出的價錢

「原本說好的只是幫你殺了歐陽少白,可條件里沒說還要帶回他的夫人,你這是自己出爾反爾。」

「她一個婦道人家什麼武功也不會,你殺了歐陽少白之後順便把她擄出來有什麼難的。」

「笑話,堂堂華靈幫的幫主是那麼容易說殺就說殺的嗎,就算我能把他殺掉,到時肯定也是兩敗俱傷,老子逃命還來不及哪有功夫幫你抓老娘們出來。」

「不許你這樣說她!」

白眉老者聽到黑衣人言語中侮辱了那個所謂的歐陽少白的夫人,瞬間暴跳如雷,他猙獰地看著黑衣人,只要他再多詆毀一句那個女人的話,白眉老者肯定要跟他翻臉

可那黑衣人似乎沒有注意到白眉老者的怒火,還是依然口無遮攔,「嘿嘿,你這麼注意那個老娘們,該不是她以前的姘頭吧,沒想到文昊龍也是個痴情種子。」

黑衣人旋即大笑,那笑聲仿佛在嘲笑那個文昊龍,而張風卻注意到那個叫文昊龍的白眉老頭的眼裡一瞬間閃過殺機,文昊龍爽朗地大笑幾聲,笑聲里讓人毛骨悚然,黑衣人停下來看他說:「你笑什麼?」

文昊龍看著他冷笑幾聲,說出了一句讓人嵴背發涼的話,「因為你要見閻王了。」

黑衣人大吃一驚,急急往後退去,可文昊龍在說完話的同時已經出手,黑衣人的反應還是慢了一節,瞬間胸前的衣服被抓破,胸膛上留下了四道血痕,但也算他反應及時,沒有被直接抓破內臟

兩人邊打邊退,黑衣人的功夫看起來並不比文昊龍的差,可他先負傷在先,動手時候總是守的多,身法又多變,一直在文昊龍身邊遊走不停,想要以此消耗文昊龍的體力,憑藉年齡的優勢或許可以將他耗死,而自己毫髮未傷

張風看他們打的都不知道去了哪裡,心裡緊張的要死,又害怕的要死,可他又不能不管不顧地就此離開,留下那個姑娘,不管黑衣人和白眉老頭他們兩個誰獲勝了,這個姑娘都難逃魔爪

張風心裡暗罵了自己一句,「張風呀張風,枉你還想當大俠,現在一個小姑娘就在你的面前你都怕死不敢去救,你算哪門子的大俠。」

由此張風的心裡頓時生出一股膽氣,他聽著那黑衣人和白眉老頭的打鬥聲漸去漸遠,立時衝到了大樹底下,張風用力地搖了搖那位姑娘,她卻絲毫沒有反應,張風這才想起來說書的紙扇李曾經說過武林中人會一門什麼點穴的功夫,被點住以後就不能動彈了,這位姑娘肯定是被白眉老頭給點住穴道了

張風又暗罵了自己一句,在客棧時就該看出她的不尋常,自己竟然沒有想到這時已過去好一會兒了,張風也顧不上其他,先帶著這名姑娘離開再說,他二話不多說直接扛起了那名姑娘,快步跑著先儘快離開這裡

別看那位姑娘身子嬌小,可重量卻不輕,加上張風擔心那兩個惡人隨便哪一個會追上來,自己和這位姑娘都難逃一死,心裡慌張下越發疲憊,還只是跑到了半路已經累的再跑不動了,他小心地放在那位姑娘,打算休息一會再跑

可嚇了他一跳的是當張風放下那位姑娘的時候,她竟然張開著眼睛瞪著他,「你醒了?」

張風高興極了,他路上還在想自己又不會武功,就算把她帶回了破廟,又怎麼給她解穴呢,這下可好她自己就醒了

張風看著那位姑娘心裡高興臉上也高興,卻沒想到緊接著就受了那位姑娘的一個巴掌,她的力氣出奇的大,在張風的臉上留下了紅紅的五根手指印

張風木然地看著那位姑娘,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枉他拚命救了她的性命,張風正要發怒問她,那姑娘卻發火說:「誰讓你碰姥姥的。」

張風一時間沒有明白過來,這裡哪來的姥姥的,背後一陣寒風吹過,他不禁打了個顫抖

【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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