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巴士,奔馳在朝北前進的收費道上。巴士以極高的速度,緊緊追著跑在前面的銀色大卡車,如同撕裂清晨的冰冷空氣般,將濕滑的路面濺起許多水花。

幾近並排的兩輛大型車,都有難得一見的龐大車身,以及氣派的外觀。被超越的駕駛人們,幾乎都被吸引住,抬頭想一窺車內究竟。但車窗內都拉下窗簾,無法看見 面。

沒多久,道路的兩側由山脈變成平地,一直輕打在車窗上的小雨倏地停止了。在遠方的空中,看見了雲層的分際。景色與車道都遼闊開來。巴士駛向左側,稍微減緩了速度,前面疾馳著的卡車突然間變得渺小。

大概是想喘一口氣吧?由駕駛座可以看見有隻右手伸了出來。在這同時,從前面數來第二個窗簾搖晃著,窗戶略微被打開。一個年輕少女探出頭來。

只見她鼻頭貼著OK繃,臉型豐滿,令人覺得她不過像是個典型的小女生,但那意志堅強的眼神及表情,卻無法感受到應有的稚氣。少女被外頭凜冽的寒風吹襲,下由得眯起眼睛。不過馬上又露出愉悅的表情,大口吸著新鮮空氣。

「誰把窗戶打開了?」從後面的座位,傳來睏倦的聲音。

「對不起,理沙子前輩。」

看著窗外的少女,相當慌張地回答著。她馬上站了起來,低垂著頭。所有的乘客,都向她投來責備的眼光。視線全為女性所發出。巴士中唯一的男性,只有身材瘦小的駕駛員。

車內到處吊滿剛洗好的衣物,那位縫著衣服,被稱為理沙子的女性 她已經不是少女了 把放在包包中的眼鏡拿出來戴上,注視著前方。

「 希子,奶在幹麼?」

被稱為 希子的少女忙著回答:「對不起,只是┅」

從別的地方又有聲音傳來:「外面的景色奶還看不膩嗎?」

發出聲音的人,把雜誌蓋在臉上不斷嘟嚷著。

「而且會冷耶。」

「對不起,上原前輩。」

希子低下頭,很快地關上窗戶。她一面輕輕戳著坐在隔壁的大個頭少女,向外輕瞄一眼,然後將窗簾拉上。

「還是很冷唉。」後面又傳來上原的聲音。

「對不起,已經關起來了。」

隔鄰的少女吐著舌頭,回戳了 希子一下。

駕駛員好像不想讓人發覺他也在唿吸外面的空氣似的,靜靜地關上窗戶,聳聳肩膀,重新踏下油門。

朝北加速的巴士,車體上寫著斗大的幾個字。

『新日本女子摔角』

第一章

宮城縣某鎮。

三個女中學生,穿著制服走在初夏的新綠中,快樂地聊著天。這是隨處可見的下課後的情形。

其中一個很有精神的少女,突然睜大眼睛大叫。「什麼?女子摔角!」

被她叫聲嚇到的另二人突然站住,莫名其妙地互相注視著。

「奶幹嘛這麼驚訝?」三人中長得最高的少女,歪著頭問道。

「又是菊池。」綁著馬尾的另一個少女,還以為菊池是在開玩笑。

剛才大叫的菊池沒有再說話,只是發著楞呆呆站著。另二個少女,又互相對看了一眼。

「難┅難道奶沒有看過摔角嗎?」

「這麼說奶們都看過了嗎?」

被稱為菊池的少女才發覺三人當中,只有自己對女子摔角完全沒興趣;不過,另外二人也不算是非常瘋狂的女子摔角迷。

她們 角田美由紀與吉村早苗,開始談論起下星期天來本 比賽的女子摔角。

「我們要不要一起去看呢?」

「菊池去不去?」美由紀問道。

「嗯┅那麼有趣嗎?」

菊池好像有些迷惑,於是提議要去看比賽的早苗,就開始死皮賴臉地勸誘她。

「絕對會很有趣。雖然我也只看過電視轉播,不過一定很棒。」

「不就是拉拉扯扯、踢來踢去嗎?」

「才不只是打打架呢,她們拼起來很酷哦。」

「可是都是很可怕的人在打┅」

「不是不是。她們的外型和長相都很帥,所以我們┅」早苗雖然滿腔熱忱,卻無法仔細說明。

「她們好像會打到流血吧?」

「不會吧?」

隨著菊池的問題,美由紀也不知不覺開始發問,她覺得流血場面是她們去看比賽的障礙。

「真是的,連美由紀都這樣問。」

「抱歉抱歉。」

「大概我們要去看的那一場不會有吧┅」

「什麼啊,萬一有呢?」

「嘿嘿嘿,可是┅」早苗轉向菊池。

「還是要看了之後,才知道有沒有趣吧?」

大家都陷入沉默。身旁的樹木被冷風吹得微微晃動。

原本低著頭陷入深思的菊池,突然抬起頭,看著二人的臉問道:「奶們兩個都想去嗎?」

互相對看的早苗和美由紀,表情開朗了起來。

「好啦,一起去吧!」

「真的嗎?那要在哪 集合呢?」

她們又恢復興高采烈的說笑。

馬路的另一頭有幾個小學生喧鬧著跑過來,幾乎和菊池她們擦身而過,在相反方向的第二個轉角,有一個小學生停住腳步,在電線桿前佇立了一會兒,發現同伴們已經走遠了,於是趕緊追了上去。

電線桿上用鐵絲綁著『新日本女子摔角』的海報。

星期天到了。

從早苗家出發的菊池她們,和平常一樣說說笑笑走著,來到了體育館的比賽會場。在體育館前,擠滿了和菊池一樣年紀、或稍大一點的少女。

「哇,竟然這麼受歡迎┅」

「看吧,只有菊池完全不知道。」

早苗拉著二個人的手,進入剛開門的體育館中。聚成一堆堆的少女們,也陸續地擠進會場。

擠滿觀眾的體育館,敲起了鍾。從無啥花招的第一場比賽開始,會場很快就充滿了震耳欲聾的加油聲。少女們群起唿喊選手的名字,觀眾的情緒逐漸沸騰了起來。

第二場比賽突然變成一場亂斗,觀眾們更加激昂。菊池對這想不到的場面感到震驚,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經過五分鐘左右,一個穿著淡色泳衣的新手,一直承受著對手的襲擊。攻擊的一方,看來像是比較資深的選手。

「呀 那個人也是新手嗎?」菊池大聲喊著。

「喂,菊池,奶太大聲了吧?」

早苗抓緊菊池的手,低聲說道:「兩個人都是新手啦。」

身材較高大的選手朝向觀眾席,用鼻子哼哼地笑了一下。這種態度,加上那華麗的金色裝束,還有盤在腦後的長髮,實在看不出是位新手。不過這的確是兩位新手的對決沒錯。

身材較瘦的選手,臉部突然被猛烈地踢了一腳,流出血來。她的臉龐以及擂台的地面,霎時染成了一片血紅。

「看吧早苗,奶說錯了。」美由紀抗議著。

「嗯,喂┅」早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菊池像神智渙散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

但是,流血的選手並未倒下。再怎麼被攻擊,還是死盯著對手直立著。

(被打成這樣子,還┅)菊池發覺這名選手的眼中,綻放著她從未見過的光芒。她的血液沸騰起來。(太棒了,真好看┅)

菊池雖然沒有和大多數的少女一樣,激昂地站起來,但是她緊緊握住拳頭,專注地看著這場比賽。

最後,身材較高大的選手,使出了不像是新人該會的絕招「強力炸彈」,結局終於揭曉了。

(按:「強力炸彈」是指壓下對手的頭,使之彎腰,再抱起腰部,高高抬起,重重落下,藉以撞擊敵人後腦及肩部,為一知名致命絕招。)

隨著鐘聲響起,會場響起如雷的掌聲。輸了比賽的選手,額頭仍然流著血,她拒絕工作人員的攙扶,自己站起來。勝利的選手高聲狂笑著走出比賽場,全場尖銳的視線尾隨在她身後。「哇,真強。」

「嗯┅早苗,那個人真的是新手嗎?」

早苗與美由紀熱烈地討論著,旁邊的菊池默默看著擂台上失敗的選手。僵硬的感覺不知持續了多久。菊池完全無視接著上演的熱戰,震撼整個體育館的狂叫也無法進入她耳內。她只是呆呆地望著一個點,當然,早苗和美由紀的談話她也全然沒聽見。

不如何時,擂台上開始進行今天的壓軸好戲:雙人組比賽。這是由王牌黑豹理沙子組對抗身材魁梧的外國選手二人組。

「哇呀,美由紀,奶看過這麼壯的女人嗎?」

「沒看過呢┅」

壓軸比賽以更快的速度進行著。兩名外國選手的動作極為迅速,令人絲毫不覺得她們的身軀龐大。

黑豹理沙子矯捷地滿場飛舞。早苗和美由紀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口,著迷地看著她奔馳,但菊池仍然呆若木雞,完全不在意台上進行的比賽。

突然間,二組人馬開始了場外亂斗。

「菊池,危險!」

「啊!」

茫然的菊池,因早苗大叫一聲,終於清醒了。這時揮舞著摺疊式鐵椅的外國選手正迫近她的跟前。事出突然,她的身體居然不聽使喚,無法動彈。早苗與美由紀也被其他趕著逃離的觀眾們擋住了。外國選手失聲怪叫地向前奔來。

這時,前方有個人跑過來,她的額頭上貼了一塊大大的繃。用力揮舞的椅子撞擊在觀眾身上,發出的聲音與驚唿聲不斷交錯著。

將被追擊的選手攙扶起來的,是在第二場比賽中輸掉的新人選手。那名新手將椅子奪下之後,立刻擔心地走向菊池。

「有受傷嗎?」她向發著呆的菊池問候完,就好像沒事似的,馬上把堆疊得亂七八糟的椅子恢復成原狀。

早苗及美由紀擔心地跑了過來,菊池將雙手搭在她們肩上,終於能夠開口說話了。

「早苗,剛才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奶說什麼呀?奶還好嗎?」

「還好┅。早苗,剛才和我說話的那個人是誰?」

愣住的早苗,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答她:「她叫做 希子。雖然剛才她輸掉了,不過仍然是今年最有希望的新人哦。」

「真厲害。」美由紀欽佩地說。

「嗯 我剛才看過介紹選手的小冊子。」

早苗吐了吐舌頭。

「是嗎?叫做 希子?」問完這句話,菊池又開始一言不發。

黑豹組蠃得了最後的勝利,全場興奮到極點,今天的比賽也到此結束了。看到菊池無視全場洋溢的興奮,獨自陷入沉思,二個朋友有點擔心地將她送回家。

回家之後,菊池對家人的問話充耳不聞,母親以為她只是太疲倦了。其實,她是受到太大的衝擊而無法出聲。躲進被窩之中,菊池激昂的心情再也無法壓抑。(沒想到這麼刺激┅)

無法入眠的菊池,雙手撐著伏在床上。

「我也可以嗎?」她不自覺地說出這句話,自己也嚇了一跳。

隔天在教室中。同學們圍著早苗及美由紀,二人興奮地談論昨天的比賽。大家用極為 慕的眼神,傾聽著熱心的早苗述說。只有菊池一個人不吭聲。

「菊池,聽說奶被捲入場外亂鬥了?」同學們津津有味地追問著,菊池只含煳地回答。

同學們的話題,不一會兒轉到了演藝界。早曲趁此機會將美由紀及菊池拉到教室一角,和平常一樣又成為三人小團體。

「菊池,奶一直呆呆的,難道都不感動嗎?」一直擔心菊池的美由紀問她。

「唔。」菊池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早苗和美由紀又彼此望了一眼,不過,這次菊池彷佛下了什麼決心似的,突然傾身向前問道:「喂,要怎樣才能當摔角選手?」

「什麼?」這突然的問題,使其他二個人楞住了。

「什麼意思?難道奶想┅」早苗意識到菊池大概是想自己試試看。

「那得通過她們的入社考試才行。」

「果然很難┅」菊池凝視著遠方,嘴 念著。

「那還用說。」一夜之間變成女子摔角狂的早苗,臉上得意的神色,就像她已經成了專家。「不是誰都辦得到的呀!」

「沒錯。」美由紀點點頭,昨天激烈的打鬥彷佛還在跟前。

「首先奶身材不高大,在書面審查時就會被刷掉了。」早苗簡直成了審查員了。

「需要多高大呢?」菊池追問道。

「至少要有美由紀那麼高。」

「我?我不用了。」美由紀沒想到會說到她,緊張地揮手。

她慌張失措的舉動,使整個教室爆笑如雷,美由紀頓時覺得不好意思。

「還有,最好要有格鬥的經驗┅」得意起來的早苗又加上一句。

「┅ 希子學過格鬥嗎?」

菊池的問題使周圍的人摸不著頭緒,只有早苗很快地將在會場買的小冊子拿出來翻。

「嗯,這個嘛 」

美由紀也湊上來看了一眼。

「┅好像沒學過。」早苗想問她:「奶想幹嘛?」

不過菊池已經先開口:「晤,是這樣嗎?那說不定只要我夠努力,我也能夠┅」

二個人不禁湊到菊池面前。

「菊池,奶是認真的嗎?」

「當個摔角迷就可以了吧?」

「是嗎?」菊池又陷入沉思中。

「菊池,奶還好吧?」美由紀擔心菊池是否因為昨天的衝擊過劇,才變得有點怪怪的,於是小聲地問她。

「對不起。」菊池含煳地點點頭,二個人都沒有再問她什麼了。

從那天起,菊池就開始了特別訓練。雖說是特別訓練,也只不過是在附近跑跑,以及睡前做點伏地挺身而已。

菊池的運動神經並不差,但她的體力還是無法超越從前在壘球社的時候。她並不曉得要做什麼鍛鍊,以及要做多少份量的鍛鍊。她只想到基本上體力要超越平常人,然後胡亂地動動身體罷了。

在這之前的菊池,無法想像自己有一天,會把女子摔角雜誌巨細靡遺地翻過一遍又一遍。那天給予菊池巨大衝擊的 希子,在擂台上的藝名叫做美蒂 希子,這件事,菊池也是由雜誌上得知的。

「 希子好像又變強了耶┅」

菊池並非單純的 希子迷,而是希望能成為 希子的學妹。她不斷地關心著 希子成為名選手的過程。她變得只要是女子摔角的事,都能夠回答。

暑假過了一半時,早苗和美由紀在菊池的家中,見識到菊池的大食量。

「再來一碗。」

「菊池,奶真的還要再吃?」

「這樣吃奶會越來越胖哦。」

「沒關係沒關係,找是為了那件事才吃的。」

「什麼事?」

「就是┅」

早苗好像曉得她要說什麼了,反而默不作聲。

「到底為什麼呢?」一直擔心她的美由紀,仍然莫名其妙。

「身材不粗壯就當不了摔角選手嘛!」菊池嘴 塞滿了白飯回答她。

「菊池玩真的┅」美由紀心想。怎麼會這樣呢?她不禁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奶家人不擔心嗎?」

菊池的母親以為她不過三分鐘熱度而已,不料看到轉眼見底的電鍋,才明白女兒的決心無法動搖。

「菊池只要一決定就很頑固呢」

(沒錯,我就是這樣。)菊池興致勃勃地聽著早苗的自言自語。她不理會周圍人的不安,把目標擺在入社考試、不斷暴飲暴食、以及重量訓練上。每天都重覆這麼做。她的身高是不可能符合規定的,但不知何時,體重已經增加了將近十公斤。

早苗與美由紀沒有辦法,只能四目相對了。

總之,從觀戰那天起,菊池的腦海中除了想成為女子摔角選手之外,已經無法容納任何事了。她每天打電話告訴別人:「我想當摔角選手」,也不管電話費有多貴。

在菊池看過摔角比賽後的半年,她收到一張由「新日本女子摔角協會」寄來的名信片。

菊池的書面審查通過了。

入社考試,在位於東京的新日本女子摔角(簡稱新女)道場舉行。通過書面審查的近百位少女,緊張地在道場前面排隊。進入場內,右方的擂台前並排著幾張桌子。由社長及訓練員擔任評審,正等待著未來的摔角女明星們。

評審席的中央是陣中王牌,黑豹理沙子。和在擂台上不同,理沙子戴著眼鏡,溫柔安靜地看著全體考生,一點都不像摔角選手。旁邊的上原與理沙子相反,臉上始終掛著嚴肅的表情,使入社考試更憑添幾分緊張感。

明星選手就在跟前,大半的少女眼中都閃爍著光芒,極度興奮。不過菊池反倒不可思議地沉著。匆匆結束了自我介紹,馬上開始基本體力的測試。每次五個人被叫上擂台,依照命令做指定的動作。完全沒有休息,而且被要求做的動作非常地困難。

(的確滿嚴格的啊┅)菊池覺得非常佩服。

「哇,這種動作怎麼做得出來啊!」

「沒辦法啊。」

在擂台周圍,少女們覺得不安,開始發出氣餒的聲音。果然,台上的少女幾乎全部無法完成規定的動作,受不了地蹲了下來。

上原有點心浮氣躁地站起來,告訴等待中的少女:「抱著隨便混混想法的人,請先回去吧!」

理沙子在旁邊苦笑著,並沒有開口。

「我看還是算了吧。」

「我大概也沒辦法撐到最後。」

「能夠這麼近看到理沙子就夠了┅」

考生被想像不到的嚴格所驚嚇,到處都起了大騷動。結果,半數以上的少女離開了隊伍。上原的臉色暗了下來。理沙子的表情也比剛才更失望。

(呃,為什麼呢?大家不是都想當職業摔角選手嗎?)

菊池不可思議地看著離開隊伍的少女。

(還有很多人連這 都沒辦法來呢┅)

終於輪到了菊池,這時測試已經快結束了。

「有!我是菊池。」菊池走向前來,用她一貫的大嗓門應著,全場的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

「不講名字無所謂,已經知道了。」理沙子說道。

上原抬起頭來,看了看菊池,露出困擾的表情。

「連她都能通過書面審查?」

聽見上原這麼問,理沙子也點點頭:「身才是矮小了點。」

菊池並不曉得二位頂尖選手正在納悶,只是不斷地說著:「請多指教!」

「啊,就是那個孩子嗎?」菊池的氣勢使社長加快翻查她的資料,然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笑著。

「哪個孩子?」理沙子及上原同時問社長。

「我們收到報名書表後,每天都有一個孩子打電話來問:「我的報名表寄到了嗎?」

「這不是每年都有嗎?」

「是啊,可是,即使我告訴她我們會仔細審核,叫她不要擔心,她還是每天打電話來,除了問:『我的審查合格了嗎?』之外,還一再強調:『我想當摔角選手,請您多指教。』因為她實在是幹勁十足,所以把她叫來看看。」

社長對這鍥而不捨的電話,好像一點也不生氣。

「可是如果只是精力充沛┅」

冷靜下來的理沙子,重新再看過資料。社長便下令要菊池這一組開始接受測驗。測試項目都是測驗基本體力,中間不休息,想要完成是相當堅苦的。方才留下來的成員當中,又陸續產生了淘汰者。

菊池看起來也非常辛苦。但就算辛苦,受測者中只有她一個人持續大聲答數。而且是用她一貫的大嗓門。配合動作而答數的聲音,響徹道場每個角落。

「晤 看來滿難過的,卻還這麼有精神。」上原不自覺地說著。

菊池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努力做著動作。

但是當理沙子說道:「那麼做五分鐘的蛙人操吧」的時候,菊池的臉整個垮了下來。雖然一直看著人家做,但自己一次也沒有做過,連到底有多辛苦,心 都無法估計。反正做了再說吧。

菊池用額頭抵著擂台地板,只用脖子及指尖支撐住全身重量,馬上就曉得了蛙人操的高難度。比起其他用兩手做的動作,真是困難許多。(如果這樣就放棄的話,哪能當摔角選手呢?)不過她的意識已漸漸模煳了。

(我要像 希子一樣。)支持著菊池的,正是這個想法。雖然她的蛙人操已經垮了下來,但她還是一直大聲報著數,顯然她並不知道蛙人操不是要求次數,而是要求持久。(我絕對要成功┅)

在菊池已經聲嘶力竭的當兒,理沙子開口了。「好了,可以了。」

菊池的力量都用盡了,這時她才注意到自己的背部已經貼住了地板。

(完蛋了!)菊池著急地瞄了評審席一眼,看見上原向社長不斷搖著頭。

(我,我不要緊┅我一定要┅)

上原像是感覺到她的視線,回過頭來。菊池慌張地恢復到立正的姿勢。上原神情不改地說道:「接下來,請做做看防護動作。」

菊池也沒有做過這種動作。(早苗說過有格鬥的經驗比較好,果然沒錯。可是,我不能就此放棄┅)

她下決心接受挑戰。接下來的動作,她也學別人一樣將身體撞在地板上。但是,菊池感受到的是遠遠超乎想像的疼痛。

「病死了啊 」

(擂台怎麼這麼硬啊┅)她這麼想的瞬間,發出從沒有過的大聲哀號。

全場揚起一片笑聲。

(我一定要┅)她焦急地站起來,想再次練習防護動作,但理沙子制止了她。

「菊池,可以了,不用做了。」冷淡的聲音使菊池失去了鬥志。

(奶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說我已經被淘汰了嗎?)

「怎麼了呢?不下去的話,下一個人上不來哦。」理沙子繼續冷淡地說。隔壁的上原也是一副困擾的臉色。

菊池垂頭喪氣地走下擂台,剛才旺盛的鬥志不見了。直到審查終了為止,她一直默默地低著頭。(但是我絕對不哭,只要明年合格了就好┅)

脫下眼鏡的「黑豹理沙子」開始宣布合格名單。菊池依舊咬緊著唇。她什麼也聽不見。

「菊池,聽到沒有?」理沙子疑惑地確認一遍,但菊池嘴 還在咕噥著。

(明年不管是蛙人操還是防護動作,還有交互蹲跳,我都要把它練到一千次┅)

「菊池!」上原震撼全場的吼聲,總算把菊池的魂給叫了回來。

「啊,是。對不起,我明年會再加油。」

「噗哧。」上原不由得笑了出來,不過其他人並沒有笑。

「菊池,奶┅」

理沙子不理會一邊笑、一邊想講話的上原,接下去說。「菊池,嗯┅」

理沙子再確認一下資料。「菊池,奶及格了。」

「是,找明年一定會全部及格┅什麼?」

上原與理沙子對看了一下。

「奶及格了,精力充沛的菊池小姐。」上原這種說法,使得少女們偷偷竊笑起來。

「我嗎?」

「不要的話,明年再來考吧?」

「不,不,怎麼會呢?非常謝謝奶!」

接下來發生的事 和評審們握手,接受不合格的少女們的打氣:「要連我們的份也一起努力哦!」等等,這些事菊池都像做夢一般,完全記不清楚了。

早晨的仙台車站。

「加油哦,菊池。」繫著馬尾的早苗,緊緊握住菊池的右手。

「太辛苦的話,隨時都可以回來,沒關係┅」美由紀握著她的左手,眼中充滿淚水。

「沒關係,明年此時,我也會像 希子一樣成為新人王。」菊池哭泣著,一邊說著堅強的話鼓舞自己。但是,三個人最後還是一起抱頭痛哭。

「我們會幫奶加油。」

「我們永遠都會是好朋友。」

「奶一定要當上最強的摔角選手哦。」

三個人哭了一陣子,往東京的特快車到站了。雖然依依不捨,但想起送行的目的,於是三人緊握的手分開了。

「再見了。早苗和美由紀也要加油哦。」

二人默默地點著頭。

「再見,我走了 」菊池用習慣的大嗓門掩飾淚水,於是二人高興地互相對望著。

「菊池,奶自己要保重啊!」二人同樣精神充沛地回答。

車門在她們之間關了起來。慢慢地,列車駛離了車站。早苗與美由紀一直佇立在月台上,不停地揮著手。

【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