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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窗外的雨下的那麼的大,想必今天又是在床上賴一天不起來的了。

其實我本來並不是這麼懶的人,人沒有天生就像我這麼懶的。失戀之後,我覺得與其沒心思上班,還不如連業也一起失了算,於是自暴自棄,整天窩在家裡,那裡也不想去,什麼也不想做。聽著頹廢的音樂,喝著頹廢的啤酒,看著無聊的影片,一日復一日,頹廢著我的生活。

並非是我沒有本事擺脫頹廢去高尚——我也是名牌大學畢業、畢業後一開始拿著高薪的白領,我也曾經有過一段好象打仗一樣的生活。但是當可欣走了之後,我突然發現自己這樣拚命的去做事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也不知道就算是我得到了一切後還想得到什麼。

而且就算我整天不上班,我也不怕沒飯吃,我有老媽養我。老媽今年四十二,還在一家香港人的小公司做文員┅┅她也的確除了文員什麼都不會做。但是怎麼說她也有工作,她能賺到錢,而且我問她要錢她從來都是毫不猶豫地給我的。那我還怕什麼?┅┅以後?我從來沒有想過。得過且過,這是人生的真諦。

我從不在乎別人說我是敗家子啊不孝之人啊什麼的。老媽和老爸在我兩歲的時候離婚了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老爸和判給老爸撫養的姐姐,也可以說我根本就沒有見過他們。我生活讀書上大學的錢全都是媽媽一個人辛辛苦苦賺回來的,所以在我還是一個高尚的人的時候我真的很努力,不斷的上進和進取,為的就是報答媽媽,還有就是可以讓可欣以後過上好日子。

對,她叫可欣,是我青梅竹馬的女朋友。我們從小玩到大,我們一起讀書,一起上大學,畢業後一起工作。幾乎所有的人都認定我們以後是一定會結婚的了,我甚至連以後要供的房子都看好了,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去年的今天,也是一個下雨天,她告訴我她已經跟別人定了婚,他是個美國人。她還告訴我她很愛我,但是她無法跟我一起過窮日子,那並不是她童年的夢想,大洋彼岸的那片國土才是她的夢想。

直到現在我還在思考:愛不愛我和跟不跟我一起過日子到底有什麼聯繫?

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沒通過電話,甚至連一封email 都沒有,我們完全失去了聯繫,她就像是在這個地球上蒸發了,又好象是在我的生命中根本不曾存在過一樣。唯一讓我還不能忘記她的樣子原因就是每天晚上那些不知所謂的夢。

才下午三點多,天就幾乎像黃昏了一樣,雨聲從來沒有間斷過。我喜歡這種天氣,映射著我的心情,伴隨著整個房間裡面充斥著的啤酒花和萬寶路的味道,讓我感到生活的無奈已經到達了極點,也許人的一生本來就應該在啤酒和萬寶路中度過。

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打斷了我這種感覺,於是我只有站前身來將褲子從膝蓋提到腰上,然後眉毛上的那叢雜草略微撥了撥,順便將嘴上煙頭上的煙灰彈到煙灰缸里。

「呀」的一聲我房間的門被推開了——我就知道她會這樣門也不敲就進來。

也不知道多少次我自己讓自己快活的時候就是這樣被她抓住的,所以現在我索性連門都不關了,任由她想進就進。

當她說完了「又抽了這麼多煙,都跟你說了多少次這是慢性自殺了」「離電腦遠一點,還想你的眼境片再厚一點嗎」「拜託你用完的衛生紙扔到垃圾簍裡面好嗎」等一系列每次進來都要說的話之後,我這才緩緩轉頭看了看她。

雖然手上的傘不住地在滴水,但她的頭髮、衣服已經是半濕,另外的一隻手上提著大大小小的塑料袋,看的出剛才走了不少市場,鞋子上全都是泥巴,想必又是在露天沃爾瑪了買的菜了。我又將頭轉向電腦,然後說了聲:「媽,累了吧,歇一歇再做飯吧。」

聽的見她輕輕嘆了口氣,然後轉身走進了廚房。我早已經習慣她這樣,所以當然不會因為這一聲嘆息而放棄和網上的小情人們親熱而去幫她洗菜。呵,網上的那些恐龍可真他媽的騷,說的話句句入我心坎,就像是從娘胎里就跟我做愛過一樣,撩的我不得不將嘴裡的萬寶路熄掉,然後又從盒子裡面抽出了一根。

廚房裡老媽的聲音又打斷了我的雅興。

「我們公司有個同事,他女兒現在在一家電腦公司做人事主管,不如你去試試,看看這次行不行。」

「媽,我說過多少次了,工作我自己來找。我現在不想做事,我也不想做事。電腦公司?沒興趣!」

「但是你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媽現在雖然還可以養活你,但是我這份工作不穩定,說不定哪天可就沒了。再找工作也是需要時間的啊,那段時間我們的房租怎麼交?我們吃什麼?」

「媽,你好煩啊!都說到時候自有辦法羅。車到山前必有路。」

「但是┅┅」

「但是個啥啊!」我受不了她這麼嘮叨,起身將電腦開關直接拔掉,然後從衣櫃里拿出一件迭的整整齊齊的襯衣,一邊穿一邊往外走。——每次聽到她要給我找工作我都是一樣的舉動。

媽從廚房裡走了出來,說道:「你┅┅你又去哪裡?」我將褲子拉鏈拉上,說:「我去『寂寞城市』去面試,看看他們讓不讓我做鴨!」媽手上還拿著未洗完的菜,身子一顫,頓了一會,說道:「你┅┅你吃了飯再去好不好?」

看著媽媽的眼神,我心裡略微動了動,但是卻也是稍縱即逝。我拿起襯衣的下角抹了抹臉,說:「吃個什麼勞什子飯,男人老狗,兩根煙一瓶啤酒就過去了。」

媽媽皺著眉頭看著我,用表情告訴我她對我又是憐愛又是心疼。她將頭低下去,從兜里掏出了兩百塊錢,塞到我手裡,說道:「別喝太多酒了,傷身體┅┅」

「知道了。」我將錢塞到襯衣口袋,然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

(二)

「寂寞城市」是一間酒吧,只有很熟悉這個城市的人才能夠了解並喜愛這間酒吧。

來這裡的人也許並非都是孤獨的人,但是他們一定都是寂寞的人。

一到昏暗的燈光下,腦子立即好象清醒了很多,心情也好了很多。也許我真的是屬於黑夜的那種人吧,也許這裡才是我的歸宿吧。在這樣的燈光和音樂下,我總是喜歡透過縈繞著的香煙,用有意無意的眼神看著這個酒吧里的一個個風格各異的同類。

其實這個酒吧裡面的絕大部分人都不像我,他們白天都有著很崇高的職業,有著一副讓人肅然起敬的外表,有著拿出來鼓鼓囊囊的錢包;但是一到了夜晚,他們卻變得和我一樣空虛,和我一樣寂寞,也會跟我一樣的不自覺來到了這個「寂寞城市」。他們也許也會跟我一樣在不住地思考同樣一個問題:是因為這個城市讓我們產生了寂寞感?還是我們因為寂寞,才會來到這個城市?

啤酒二十五塊錢一瓶,一百二十塊錢半打。為了省錢,我叫了半打。

台上的band隊用沙啞的嗓音唱著迪克的《解脫》渾厚的嗓音穿梭在整個酒吧,連服務生也會不自覺地跟隨著節奏晃兩下頭,更何況下面的那一個個真真正正希望解脫的男男女女。我陶醉在這種感覺中,我的腦子裡在酒精和香煙的刺激下,漸漸變成了一片空白。

「解脫┅┅」情不自禁,我哼出了口。

「有這樣的一首歌,再不入流的樂隊唱,也會把人的心勾起來。」一個也有點沙沙的女聲有意無意的鑽入了我的耳朵。我睜開了眼睛,才發現不知何時身邊多了一個女人——還是個長的很不錯的女人,第一感覺。

這樣的接茬我並不是沒試過,而且在「寂寞城市」,這樣的接茬一般都意味著今晚這個女人很有可能會和你做愛。雖然我每次來這裡都是洪七公一樣的打扮,但是卻也會招到異性青睞,這讓我越來越感覺到其實男人對女人來說最重要的不是外表,或者是衣著,而是你的確是一個男人,而不是一個女人。

我打量了一下這個已經發出暗號的女人,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皮膚很白,妝化的很是恰到好處,讓人感覺到她的眉毛、眼影和紅嘴唇好像都是天生的。往下看去,黑色的弔帶緊身短裙,裹著凹凸有致的身材,雖然很性感,但卻絕沒有「雞」感,讓人感覺她天生就是應該穿這套衣服——她是個尤物,第二感覺。

【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