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林瑾——她很認真,從小到大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學習、工作、生活皆如此,當然也包括感情,嗯……尤其是感情。至少她以為是這樣,在遇見他之前。

黃振東——他和她一樣,不希望事情變得複雜。

目錄

一。生意麼,講的就是你情我願。

二。女人很貪心的,除了性總是還想再要些什麼。

三。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

四。希望懷中的人另有其人,是一種寂寞和無奈。

獵男季節之番外

正文

一。生意麼,講的就是你情我願。

林瑾抬腕兒看看錶,低聲罵了一句,和業主的會面時間還有五分鐘,她馬上就要遲到了。林瑾討厭正式場合,套裝西服裙如果勉強還能忍受的話,高跟鞋簡直能要了她的命。好不容易從停車場撐到業主的辦公大廈,看到花崗岩門廳被打掃的一塵不染,林瑾毫不猶豫脫下鞋子拿在手上向電梯跑去。剛巧一扇電梯門正要關上,她忍不住喊了一句『等等』,加快速度幾乎擦著門沖了進去,結果直愣愣撞到一個男人身上。

林瑾感覺到一雙有力的手從她肩膀滑下,她還沒來及反應,那人的手臂已經緊繃起來好支撐她的重量。他半轉過身,另一隻手環住林瑾的腰護住她,以便讓兩人都穩穩站好。透過質地平滑的夾克外套,她的手感覺到他前胸結實的肌肉。

林瑾幾乎有一米七高,在他面前卻矮了許多,使他唿出的濕熱氣息剛好攪動到前額的劉海兒。她很是尷尬,把目光定在他的夾克衫衣領上,躲避他的眼神,可又無法不去感受腰上那隻暖暖的手和鼻孔里竄來竄去的男性氣息。

「你還好吧?站穩了?」他的嗓音有種男中音似的低啞,說話間低下頭,一股薄荷口香糖的味道輕刷過她的太陽穴。

「非常抱歉。」林瑾站直身體,後退一步好讓兩人之間拉開距離。面前的男人身著箱式夾克、緊身馬褲、馬丁靴、無指手套、胳膊下夾著摩托車頭盔,頂著一頭蓬鬆的亂髮,一副標準機車黨的裝扮。他鬆開抓著她的手,戲謔道:「別擔心,我從來不抱怨美女投懷送抱。」

林瑾瞪了他一眼,「我從不投懷送抱。」然後又不情願地嘟噥一句:「謝謝你的幫助。」

她又後退一步,抬腿彎腰重新把高跟鞋穿到腳上。沒想就在這時電梯忽然減速,林瑾一個趔趄再次倒到他懷裡。

機車黨順勢緊摟住她的肩膀,穩住她的同時低笑出聲。「嗯,我知道,這不是投懷送抱。」

「第二次抱歉。」林瑾不理睬他言語中的輕浮,將另一隻鞋蹬到腳上,靠著牆壁穩住自己。「都是鞋跟兒了,我通常不穿這種鞋子,但一會兒要……」林瑾禁聲,懊惱自己和這個陌生人有什麼好解釋的,「不管怎麼樣,謝謝。」電梯終於停下來,大門打開後兩人同時走了出去。機車黨看向她,「美女,別再摔倒啊,祝好運!」考慮到她確實需要些運氣來對付接下來的會面,林瑾點點頭。她幾乎能確定他一直看著她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卻不敢回頭望上一眼。

她不需要回頭,就能感受到背後那道凝視的目光。

林瑾來到接待台報了自己名字,幸虧接待員對她卡著點兒到沒有任何微詞,只是讓她坐下來稍等。這一等就是幾乎四十分鐘,林瑾一肚子怨氣可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終於,一個打扮入時的秘書踩著一雙又高又尖的鞋跟,用驚人的優雅步伐走到她跟前。林瑾儘量掩飾住欽佩的目光和她握手打招唿,兩人繞啊繞,停在一個辦公室門前。秘書敲敲門,示意林瑾進去,然後自顧自走進隔壁的房間。

黃振東饒有興趣看著林瑾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格調』,從身上的套裝,到腦後挽成的光滑髮髻,還有那雙堪稱頂級、引人臆想置身其中的美腿——修長有致、線條勻稱、肌肉緊實。腳上的高腳鞋讓她走路時小心翼翼,黃振東沒辦法不去注意她胯部擺動的方式。剛才在電梯廳時,他就很難阻止自己不去欣賞她的屁股;而老實說,那樣的美景也確實值得回味。

「美女,或者,嗯,林瑾女士?很高興看見你毫髮無損。」他伸手示意桌子面前的一把椅子,「我是黃振東,找我有什麼事兒?」林瑾被短短的介紹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面前的男人就是電梯里的機車黨。

他已經換掉剛才的打扮,西裝筆挺、一絲不苟地坐在她面前,原來今天要見的業主就是他。「我現在是盛元的負責人,今天來是談租賃合同的續簽。」林瑾說著從包中拿出一個厚厚的文件夾,「這是未來兩年的企劃書,我們會在……」黃振東並沒有伸手接文件,而是很乾脆地打斷她,「陽光大廈那間?合同上不是你的名字。」

「嗯,老闆是我姥爺,他最近身體不好,盛元的所有事兒暫且由我負責,包括和你們續簽租賃合同。」

「我去過幾次盛元,你們的小羊排非常可口。」黃振東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她面前,斜倚在辦公桌前。「然而很遺憾,我們不能續約了。」林瑾一聽就急了,「為什麼不續約呢?我們經營得很好,房租也按時交,從來沒有拖欠過。」

「這和餐廳無關。」黃振東聳聳肩,「我們公司半年前買了那個樓,準備用作它途。」

「就這樣?」林瑾抿著嘴,「那我的餐廳呢?還有那麼多員工?他們都是需要這份工作養家煳口的人。你不能就這樣趕走我們,租約上是有自動續約的條款啊!」

黃振東嘆口氣,「很遺憾,你的租約是和前任業主簽的,而將大廈賣給我們後,你的租約就不再適用。現在,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馬上還有個會議。」林瑾並沒有移動,「我該怎麼辦?我們不可能這會兒搬餐館。」餐館的經營和地理位置息息相關,盛元是姥爺的心血,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打開一個局面。最近老爺子心臟不好,她媽媽一年十個月都在國外演出根本顧不上,實在沒人才讓林瑾試著管理。續約合同原本是最簡單的一件事兒,沒想到眼看要在她手上弄砸,這是她萬萬不願意發生的。

「我個人完全理解並且非常抱歉,然而生意是生意。」黃振東雙臂交叉在前胸,雖然嘴裡說著抱歉,語氣里卻察覺不出丁點兒抱歉的意思。

「黃先生,這不止是生意,至少對我、我的餐館,還有我的員工。」林瑾聲音哽咽。這招兒有用麼?

黃振東眼裡有些驚訝、有些好奇,「我不是不講理的人,也許……我們還有其他辦法。」

有用呢!林瑾暗喜。她睜大眼睛差點兒從椅子上跳起來,「一定會有的,只要仔細想肯定會有其他辦法。」

黃振東撇了撇嘴角,眼裡划過一絲有趣,想起初次見到林瑾的情形。他在翰廷酒吧陪一個遠道而來的客戶喝酒,中途出去接個電話,無意聽到三個女人打賭看誰能讓翰廷的男人第二天約會再次見面。他瞄了一眼,給那個高個兒長腿的妞兒打分最高。一個電話也沒多長時間,可回來時就看見長腿妹子和他的客戶興高采烈聊著天,還沒等他上前兩人就一起離開。黃振東有些失望和遺憾,意外的是他的客戶很快就回來了。

「剛才有個女人不小心絆腳撒了些酒在我身上,又是道歉又是要賠錢。」他的客戶一邊興高采烈說著,一邊拿出手機噼里啪啦發簡訊,「我送她離開時換了電話號碼,她叫林瑾,又漂亮又識趣,看看能不能約出來,明天玩玩。」黃振東一笑了之,沒想到幾個月後機緣巧合再次見到林瑾。他到盛元吃飯時無意誤闖廚房,那時她在交代顧客的點菜單,架勢好像一位將軍在指揮千軍萬馬。

看得出來林瑾作風積極強勢,從來不去等別人給她想要的。她不知好歹,也不是最漂亮的一個,要比的話她差得遠呢。但不知怎的,對黃振東來說,她是如此生動,還有掩飾不住的充沛活力,無一不像磁石吸引著他。當然,他的意思是上床。

今天是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面,黃振東相信他總算在林瑾那裡留下了印象。他低頭看向她,一股淡淡的芥子花香味隱隱約約刺激著他的嗅覺,讓她顯得更加甜美。遺憾的是此刻的林瑾一副嚴正以待的嚴肅態度,使得黃振東稍微能清醒思考。

「這麼說吧,我看看能不能把你的餐館放進公司對大廈的發展計劃里。這不是我最初的想法,然而,你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林小姐,而且……我發現,你很迷人。」「哦,謝謝。」她先是一臉驚喜和期待,聽到最後又戒備得眯起眼睛,努力猜測他的意圖,「這麼說,你會續約了?」

「是的,但作為交換,我想讓大家加深了解。我有幾個必須參加的飯局和應酬,我要你和我一起參加。」

林瑾向椅背縮了縮,睜大眼睛一臉不敢相信,「我?你忘了我穿高跟鞋什麼德行?我會讓你成為笑柄的。相信我,你不會希望我站你旁邊。」黃振東滿不在乎,「我確信你可以,因為我想搞你上床,完全可以忽視你身上的一兩個缺點,尤其是如果你真那麼容易摔交,我很願意在旁邊抱著你。」林瑾已經不知道如何反應,「等等,你想我會和你上床?就為了保住餐館?

你瘋了麼?」

「這是很簡單的事兒,那些飯局無聊得要死,有你在身邊應該會好很多。至於這期間的細節,我很願意討論但覺得沒必要,我不認為這事兒會拖得很久。」林瑾搖搖頭,「你開什麼玩笑,我不會和你上床,絕不!」「美女,你現在這麼說說罷了。」

「你未免太自以為是,如果我已經有男友、有丈夫了呢?你想過嗎?」黃振東暗暗笑笑,他從來不打沒有準備的仗。「林瑾,單單聽你這麼說,我就可以假設沒人等你回家,也沒人會在意我把你操到下不了床。」他顯然給她一個措手不及,林瑾滿眼怒氣,「無恥。」黃振東一點兒不意外她的反應。林瑾是那種對男人總是保持戒備的女人,她有太多可以給予,所以也就更容易失去。通常情況下,林瑾肯定毫不猶豫讓他去死,然而現在牌在他手裡,他有林瑾歇斯底里想要的東西。黃振東知道這是趁人之危,但他已經在她身上用了很多心思,他也不過是想睡她而已。

他很忙,忙得容不下在生活中放一個女人進來,成天問他為什麼不回電話簡訊,對未來有什麼計劃和打算,還有他為什麼不結婚,男人一旦和一個固定的女人上床後,這個女人就會認為自己有權力過問這些事情。他對林瑾的意圖簡單明了,非常清楚嘗過鮮就可以拋之腦後。他會得到她,一定會,這點兒他毫無疑問。

「沒人會逼迫你做任何事情,」黃振東慢悠悠說道:「決定權在你,林瑾。」林瑾『哼』了一聲帶著不屑,「如果你告訴某人這句話,就等於對方根本沒有真正的決定權。」

黃振東聳聳肩,一幅無所謂的樣子。「我知道我喜歡什麼,想要什麼。沒什麼好指責的。你我之間談的是交易,生意麼,講的就是你情我願。」林瑾握緊拳頭,「不,我不可能答應!」

「好吧,如果你的自尊比餐廳重要。我猜,我們的談話結束。你可以離開了,林小姐。」黃振東站起身重新回到自己座位,拿起面前需要處理的文件裝佯讀起來。他不想當混蛋,但這麼多年的談判經驗,他知道如何得到他想要的。

林瑾站起身。儘管沒有抬頭,他卻知道她沒有離開。黃振東最終放下手裡的文件,誇張地嘆口氣,「還有什麼事兒?林小姐?」林瑾嘴唇微微顫抖,「我要時間考慮一下。」

黃振東嘴角閃現一絲笑容。「我不知道交換條件還在。」「是麼?」林瑾看著他冷笑一聲,「我懷疑你其實一直在耍弄我,或者你要告訴我我弄錯了?」

黃振東手指夾出名片一角也不說話,只等著林瑾自己來拿。她靠近一步走到跟前,更希望能鼓起勇氣狠抽他的臉然後揚長而去,可最終還是將名片揉入掌中,想像著手裡不是名片而是他的脖子,「我不會和你上床的。」黃振東看在眼裡,卻也只是笑笑,「隨便,如果這麼說能讓你好受些。」他靠向椅背,懶洋洋道:「實際想要不想要麼,我們看做不看說。」林瑾深吸一口氣,「我想要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保住餐廳。」黃振東一臉不在乎,「而我想把你操個天昏地暗,瞧,這是個雙贏的局。」話到這份兒上,兩人之間也沒什麼好客氣。林瑾毫不掩飾語氣中的輕蔑,「你太高估自己。」

黃振東哈哈大笑,走到跟前低頭湊近她。「好吧,我不希望事情變得複雜。

我們攤開來說,三個月內,操不操的上我都會讓你續約合同。」他抬起雙手,手掌滑到她的脖子上按住,手指在頸背移動撫摸,拇指停在下巴抬起她的腦袋看進她雙眼,話音一轉帶著威脅:「但你可記住,這三個月你要是敢玩失蹤,我保證讓你能開餐館的地方只有西藏某個無人區。明白麼?」林瑾沒有接話,只是帶著無比警覺的目光盯向他,黃振東發現自己快要溺死在林瑾那雙眼眸里。儘管時間地點都不對,他還是忍不住注意到她的皮膚光滑細嫩,身上散發出的清新幽香正慢慢沁入他體內,讓他不由自主傾身向前。林瑾踏入辦公室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期待這一刻。黃振東掌心滑下她的手臂,托住手肘拉她靠近,直到她貼上他壯碩的身軀,他要吻她了。

林瑾稍稍後退:「我不認為你該這麼做。」

黃振東的唇在離她寸許時停住,「我需要建議時,會開口。」說完饑渴地吻了上去——用那種男人想把女人弄上床的吻法。片刻後,他發現林瑾並沒有回應、沒有融化,什麼都沒有,更別提火花電流了。黃振東非常意外,不相信自己慾望已經如此高漲,林瑾竟然沒有一點兒感覺,這種強烈的渴求應該是相互的才對。他曾想過她會反抗、挑戰、甚至拳打腳踢,而他也準備好面對各種反應,但絕不是這種『毫無反應』。

「你說的沒錯,我也不希望事情變得複雜。」林瑾在黃振東愣神的一瞬掙脫他的懷抱,眨眼間眼神變得嚴肅堅定且不屑一顧。「三個月是吧,好好保護你的男人自尊,當心讓我碎成一片又一片。」

她乾脆利落說完,也不等黃振東回應便拿起手袋快步離開辦公室。林瑾儘量穩著自己的腳步,臉色平靜地離開大廈直到坐進車裡才長鬆一口氣。她顫悠悠抽出幾張紙巾先是使勁兒擦擦嘴,為剛才的不為所動感到萬分慶幸。黃振東哪裡知道林瑾之所以沒有回應,甚至連躲閃逃避的舉動都沒有,只不過是因為他的吻效果太震驚,所謂『驚心駭神,不知所措』估計就是這個意思,幸虧後來緩過氣,到底還是讓她抬著頭挺著胸走出黃振東辦公室。

林瑾認為自己應付得還算不錯。三個月,一百天不到而已,黃振東要求的不過是招之則來揮之即去,她只要堅守陣地,事情就不會變得複雜,而這是她最擅長的事情。她倒不怕黃振東用強,理由麼,說她天真也好,愚蠢也罷,只因為他看起來不像饑渴到去攻擊不情願的女人。事實也確實如此,因為黃振東的自信和自大,他倒不再像上次在辦公室那麼魯莽。

以後的幾次碰面,黃振東倒都彬彬有禮,場面上如此,場面下,兩人就不用那麼客氣了。林瑾的原則很簡單,凡是黃振東喜歡的同意的,她一定討厭反對。

林瑾不會罵髒話,但並不妨礙刻薄難聽。他如果和她爭辯,那只會讓他處境更糟。

抬槓這種事兒,她們姐妹三個從會說話起就沒停止過。

黃振東當然知道林瑾處處作對是為了讓他日子不好過,但卻不以為意,畢竟兩人對『簡單』的概念大相逕庭,她不處處和他較勁兒才會讓他奇怪。只不過林瑾堅定的決心在他心中卻引起一股共鳴,使他產生棋逢敵手的錯覺,這讓他生活中那些無聊應酬確實愉快很多,甚至還有幾許期待。不過最近幾天一個同事臨時請假,一些棘手的事情全甩給他,工作白天黑夜連軸轉,讓他少了很多和林瑾單獨相處的機會不說,整個人也有些心力交瘁。

今天的整場飯局尤其乏味,雖然周圍一個個談笑風生,黃振東卻有些心不在焉。根據林瑾的評論,晚餐的菜色其實非常美味,可是他沒什麼胃口,隨便吃幾口就放下筷子。好不容易熬到全部結束,黃振東把鑰匙拋給林瑾,「你開車。」說完自己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黃振東在飯桌上喝了很多酒,確實不適合開車,但林瑾還是有些意外。黃振東平時都用機車,這車就算她再沒概念也知道價值不菲。「你有多喜歡這車?我可不能保證讓你的寶貝車毫髮無傷。」

「叫你開就開了。」黃振東蜷進大衣的軟毛里,睜開眼睛隨後又耷拉下來,咕噥著說了自己的地址。

林瑾朝他瞥了一眼,注意到他的睫毛非常黑,而且相當濃密,車燈映照在他的顴骨上,光影把臉龐輪廓清晰勾勒出來。他整個人顯得無精打采,眼帘好象很沉重似的,半遮半攔蓋住瞳仁。直到林瑾把車開到樓下,黃振東不僅沒說話,甚至連姿勢都沒動一動。「嗨,我們到了。」林瑾把車停好,這才發現他已經睡著了。她有些無奈,不能喝就別喝,才這麼幾杯就趴下了。

「到家了?」黃振東好像聽她說話都很吃力似的。

「好吧。」他轉身打開車門,有些搖晃地跨出車子。黃振東走得很慢,好象必須全神貫注才能把一隻腳放到另一隻腳前面。他恍恍忽忽的神態讓林瑾覺得有點蹊蹺,不由自主跟上前拉住他,滾燙的皮膚讓林瑾嚇一跳。她趕緊用指背探了探他的額頭,灼熱的額頭上蒙著一層冷汗。他這是怎麼了?怎麼一眨眼工夫就病得這麼厲害?下午還好好的啊。「黃振東!」她輕喚,一隻手輕輕拍打他的臉。

黃振東含含煳煳咕噥了一句,睫毛眨了眨,眼皮吃力地抬起,露出一雙昏昏然的黑眼睛。林瑾叫他的聲音輕輕飄進耳內,他喜歡聽她叫他的名字,沙沙啞啞,性感透項。黃振東掙扎著把視線集中到她臉上,喃喃說道:「我有點兒不舒服。」「顯而易見。」林瑾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還是扶著他走進家門,幫著扯下手套、帽子和外衣。通向臥室的門敞開著,黃振東走近床邊,搖搖晃晃解開上衣紐扣。林瑾第一次進黃振東的家門,感覺非常不自在,看著他在臥室里脫衣服更是不想在這裡多呆一秒鐘。林瑾將鑰匙放在手邊桌子上,邊向外走邊說,「你好好休息吧,如果需要幫忙……」

黃振東也沒客氣,「林瑾,我現在就需要幫忙。」林瑾只能站定轉過來。黃振東的衣服前襟已經敞開,露出寬闊的肩膀,健壯的胸膛,雙手糾纏在腰間皮帶扣搖搖欲墜。他是一個大塊頭的男人,林瑾吹開擋住眼睛的頭髮,嗓子眼有些發乾,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快步上前。「我來吧。」她很快說,「你的情況很不好,對不對?」

「我不知道,」黃振東有趣地看著林瑾靠近,幫他脫掉衣服然後扶著坐在床沿。她在他身前蹲下,解開鞋帶脫掉皮鞋和襪子。黃振東感覺身上輕鬆一截,摔躺到床上把臉埋入枕頭。「別走,」他含煳不清地說,「廚房櫥櫃里有些藥。」林瑾拿著藥再次回到臥室,發現黃振東已經趁她離開時把褲子脫了,手足攤開倒在寬大的橡木床上。他閉著眼睛,但通紅的面頰這會兒已經變得蒼白。她把藥片和水一起放在床頭柜上,先把被子鋪到他身上蓋住裸露的身體,然後提高聲音喊了句:「黃振東!」

黃振東聽見林瑾的聲音,辨出她語調中的擔心,但又覺得腦袋輕得像空氣,飄在沉重的軀體之上,身體一陣冷一陣熱。他本該早點離開這個飯局,那時候他就覺得腦袋發暈、視線模煳。事實上,他早上就感到非常不舒服,頭腦也忽而清晰忽而昏亂。他掙扎著睜開眼睛,費勁地抬起沉甸甸的眼瞼。林瑾偏向他,一頭長髮垂下來,散落到他的頰上,透出誘人的馨香。她的手指撫著他的臉,在滾燙的皮膚上顯得冰涼。

黃振東想抓住她的手,可剛一使勁兒,眼裡的世界就飛速旋轉起來。他想說話,可嗓子卻困難地發不出聲——遲鈍而緩慢,像生了銹似的重濁。黃振東覺得真是倒霉透了,讓林瑾看到自己這幅孱弱可憐的樣子,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會兒有她在身邊是也是件幸運的事兒。他拼著氣力,終於吐出幾個字,「吃藥?」林瑾點點頭,抬起他的腦袋,讓他吞下兩個藥片,再從她遞到唇上的玻璃杯里啜水。黃振東吃完藥就倒頭昏睡過去,只覺得自己在稠漿一樣又濃又黑的黑暗裡遊動,稠漿拖拽著他掙扎不寧的神智。不知過了多久他總算有些意志,恍惚間意識到兩件事:一,他正發燒但感覺好了些;二,他需要去洗手間,現在,馬上就去。黃振東使勁掀開被子,腳往床邊搭住坐了起來。頓時一陣暈眩襲來,他不由自主雙掌捧住腦袋歇息緩勁兒,有氣無力地咒罵他的虛弱。

「你怎麼起來了?」

黃振東抬眼尋著聲音望去,驚訝地發現林瑾坐在不遠處的小沙發上,零亂的頭髮和皺巴巴的衣服表明她已經在這兒呆了有一會兒。她站起身走過來把冰涼的手指撫到他的前額上,「燒還沒退呢。」

「等一等,寶貝兒。」黃振東抓住靠在他額頭的手指,然後一推床站起來想要離開。「我想去洗手間。」他低吼,諒她也不敢和他爭辯。

「哦。」林瑾因為驚訝而有點不知所措,「好吧。我,嗯——我在外邊等著,你有什麼事就叫我。」

黃振東脫了精光,剛在淋浴間裡打開噴頭,即刻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水柱打在身上,沒有他以為的疏解肌肉酸痛的感覺,反而像割肉似的刺得生痛。

黃振東一陣眩暈,趕忙扶住牆壁避免自己摔倒,內心萬分挫敗,這可不是他想像的和林瑾獨處一室的情形。

林瑾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可是水流聲卻一直不斷,終於忍不住推開洗手間的門朝裡面大聲問:「你還好吧?」

停了一會兒沒等到黃振東的回應,她只好跨到裡面小心張望。林瑾隱約看到毛玻璃里的身影一動不動站在那裡,她無聲詛咒了句,然後拿起一個大毛巾,提著嗓子謹慎說道:「我要進來了!」

林瑾深吸一口氣抓著淋浴間的門猛地打開,眼睛直視蓮蓬頭的開關,快速關了龍頭,然後轉身盯著浴室里瓷磚上的花紋,舉起浴巾圍在黃振東腰上。她伸出一隻手攬住他的腰,又鑽到他毫無抵抗的手臂下支撐住他,「靠著我。」她命令。

黃振東有些吃驚這幅柔軟而富於曲線的身體竟然展現出如此強大的力量。他感到同樣困惑的是疼痛的身體怎麼會這麼綿軟無力。即使這樣,當肩膀壓在林瑾的身體上時,還是讓他體溫往上竄了幾度——他確定這和發燒無關。

林瑾先前的不安感再次湧現,每唿吸一口氣都能聞到黃振東身上散發的雄性味道,再搭配潮濕的空氣、赤裸的身體、狹小的空間,一切都讓她緊張到極點。

她把臉偏向一邊,努力忽略他的皮膚搔癢臉龐的感覺,扶著他跨出淋浴間。林瑾先讓他坐在馬桶蓋上,然後拿起另外一條毛巾披在他身上,找到吹風機,麻利地給他吹頭髮。

「燒還沒退呢,就該乖乖躺床上休息,逞什麼能。」林瑾語氣含著懊惱和埋怨。

黃振東歪了歪腦袋,想躲過吹風機的強風和噪音。「吃了藥,睡了覺,我以為我好多了。」

「都這幅可憐樣兒了還和我爭!」吹乾頭髮,林瑾扶著黃振東重新回到臥室坐回到床上,又拿了一個枕頭墊在他背後,給他喂完藥再次讓他躺下,「早上再不退燒你就要去醫院了。」

黃振東不知哪兒來一股勁兒,忽然攥住林瑾的手腕向他身上帶,另一隻胳膊摟緊,摸向她的肩膀和頸背,撩去她的頭髮。馬尾辮的發卡鬆脫,他的手指揪住軟軟的黑髮讓她動彈不得。「你有一張最漂亮的嘴。」黃振東痴迷地說,目光掠過她的臉,固定在雙唇的線條上。「讓我特別想嘗嘗,過來。」林瑾趕緊擋住他,「消停些吧,燒成這樣了還能精蟲上腦。」「性衝動不需要體力,」黃振東弱弱地說道:「費點兒腦子是真的,不過親你是本能,不需要動腦子。」

黃振東的頭稍微抬起,把她拉得更近。還未待林瑾表示抗議,他的唇就已經貼上去,帶著體內的饑渴掠過嘴角柔嫩的肌膚、下巴和鼻尖,最後帶著不容置辯的強悍和專斷駐留在她的唇上。美好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很久,他只覺眼前一黑,掙扎著從嗓子眼裡發出一聲咕噥聲,便落入了黑暗,身不由己漂呀漂呀,再也無力解脫出來。

林瑾清楚黃振東病了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她應該阻止,但是那種單純直率的激情簡直勢不可擋,火熱的感覺好像潮水般在體內涌動。她敏銳地感覺到他的身體試圖努力擠壓她,舌頭抵在她嘴部光滑柔潤的肌膚上。林瑾正想著下一步該怎麼辦,黃振東嘴上的壓力減輕,扯著她頭髮的手也鬆弛下來,雙臂好像極不清願地從她身上滑落下來。林瑾與其說是聽到他嗓子眼裡的抱怨,還不如說是一種抗議。

她深吸一口氣顫悠悠支起身體,使勁把一頭蓬亂的秀髮從臉上甩到後面。當她意識到自己的一隻手還停在黃振東赤裸的胸前時已為時太晚,她沒辦法不注意古銅色的肌膚和她蒼白纖細的手指形成鮮明對比。林瑾有些著迷,飛快地瞄了他一眼,確信那雙深邃的眼睛仍然緊閉著,於是放心大膽地貪婪盯視。黃振東的臉型有點瘦削,但是卻很有男人味,尤其他的鼻子和下顎,豪邁之氣表露無遺。這張臉不知為什麼在沉靜中變得年輕了些,好像很容易受到傷害似的,濃密的睫毛連著眼瞼蓋住了那雙討厭的眼睛,倒是讓他顯得平易近人了些。

林瑾視線向下,黃振東寬闊的雙肩往下漸漸變窄,延伸到肌肉發達的胸部,再到更窄的腰際和平坦的腹部,整個身體被肋骨和肌肉極好勾勒出來。黃振東曾經提過他平時有空就會打網球,看來所言非虛。雖然萬分好奇,但她膽子再大,也不敢掀開被子繼續向下看。即使這樣,林瑾必須承認黃振東自負自大不是沒有資本,不過現在他無知無覺地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被她看了個仔細。林瑾有一種占了便宜、幸災樂禍的後快。

她站起來把他的頭扳起來,塞進去一個枕頭安頓好,然後回到浴室找到一塊兒小毛巾浸濕後敷在他的額頭。黃振東不是個合作的病人,討厭額頭敷毛巾,討厭被叫醒吃藥,她是又哄又勸只當自己在伺候個小孩子。在床邊的椅子上睡睡醒醒一晚上,天大亮時林瑾摸摸黃振東的額頭,燒已經退下去了。她計算著黃振東隨時會醒來,於是再次走去廚房。

昨天晚上為了照顧黃振東,她並沒有對這裡仔細打量。黃振東的家極具個人特色,厚厚的地毯,巨大的沙發,整個房子的裝修全部是黑色和綠色系。她走進明亮的廚房,櫥台上有一個藍色的大碗,盛滿新鮮光潔的水果。對於一個單身漢,他顯得有些太整齊乾淨、井井有條了些。林瑾捲起袖子,打開冰箱查看裡面有什麼東西。

黃振東徹底醒來後,下意識環顧室內尋找林瑾。他依稀記得昨晚林瑾時不時飄到他身邊,遞給他藥丸與水杯,還將冰毛巾放在自己的額頭,他告訴她不必這樣麻煩。林瑾卻好像更來勁兒,「別說話,東東乖呢。」然後又伸手幫他蓋好被子。雖然他討厭被當成三歲小孩兒,但還是很高興林瑾聽他的話留了下來。

她不在屋裡!短暫的驚慌抓住他,隱約聽到廚房裡的聲響才放鬆下來。黃振東起身隨意套上一條牛仔褲,走近廚房時聞到一股炒蛋香氣讓他的擔心徹底消失,不需要多少想像力就能知道林瑾正在準備早餐。黃振東推開廚房門,雖然有所準備,但他的廚房很少來過女人,面前這幕溫暖、明亮的家庭景象出乎意外撥動他的心弦,讓他大吃一驚。

林瑾背朝他站著,一手拿著鍋蓋,一手拿著調羹,正攪拌著爐子上長柄鍋里冒著熱氣的東西。灶台旁邊有兩個烘好的雞蛋餅,香味撲鼻而來。她腰上圍著一塊白色的圍裙,圍裙結讓他不能不注意豐臀、細腰和黑色筒褲里的修長大腿。餐桌上的手機里播放著一首輕柔的音樂,她一邊發出斷斷續續的吟唱聲,一邊隨著節拍誘人地左右擺動臀部。黃振東嗓子有點發乾,手心有些發癢。

他清了清嗓子,「我的廚房還好使?」

林瑾扭過頭,發現黃振東雙臂盤在胸前,背嵴挺直地靠著門框旁邊。他赤著上身,全身只穿了一條藍色泛白的牛仔褲,臉上還有一抹奇怪有趣的笑容。林瑾趕緊轉身避開他的目光,將注意力重新注意到面前的灶爐,含含煳煳說了句,「還行。」

她感覺黃振東走到她身後,背嵴不禁湧起一股冷熱交加的寒意,接著他的手臂從後方環抱住她的腰,把她拉近自己。林瑾一驚,很快偏過腦袋朝旁邊撤開兩步,隨手倒杯熱茶推給他,「感覺好些了?吃點兒東西?」黃振東並不在意林瑾的躲避,而胃部的絞痛提醒自己,要是不馬上吃點兒什麼的話,很可能會餓死。「你倒真喜歡下廚。」「烹飪讓我身心輕鬆。」雖然她現在緊繃的聲音一點兒沒輕鬆的感覺。

「那麼,繼續輕鬆吧,我看你做。」黃振東忍不住笑了笑。

不得不承認,林瑾的表演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黃振東啜飲著熱茶,看著她移到切菜板把五顏六色的蔬菜切成整齊的薄片。她動作輕快敏捷嫻熟,然後丟到鍋里快速翻炒。黃振東著了迷,不由走近她仔細觀察。她的手非常好看,修長的手指,纖細的手掌,修剪整齊的指甲,嬌柔之氣十足。

豐盛的早餐擺到餐桌後,黃振東由衷說了句:「謝謝。」林瑾眼睛明亮,好像就在等他這句一樣,滿臉期待道:「怎麼謝?」黃振東當然明白她的意思。他走回屋內然後再次回到餐桌邊,手上拿著一個絨布盒子。「送給你。」他買了好多天,一直希望有機會送給林瑾,但時機總是不對。

林瑾打開一看,盒子裡是一支做工非常精細的手鐲,圓形的細鑽搭配著一枚晶亮的綠寶石。林瑾稱讚道:「真漂亮。」

黃振東的嘴角盪出一抹喜悅的淺笑,「喜歡就收著了。」沒想到林瑾合上蓋子,把盒子重新推回到他面前。「我才不要呢,順手送的東西,不定原本打算要給誰呢。」

黃振東有些好氣有些好笑,「專門買給你的。」林瑾正要譏諷幾句,可看著黃振東的樣子,隱約又覺得他不像開玩笑。她的心狂跳一下,半餉才道:「我不信。而且,幹嘛不給我我想要的。」她一晚上如此周到地伺候黃振東,當然是存著自己的心思,『溫情』牌通常情況下不會對這種男人起什麼效果,不過人在生病的時候都比較脆弱,說不定能讓他鬆鬆口。

黃振東指指首飾盒,「我已經表達謝意了。」

看他有意不上鉤,林瑾只能攤開說:「黃先生,我要的是更積極、更熱誠的反應,請你拿出你的誠意向我表示謝意。譬如,給我……」還沒等林瑾說完,黃振東直接打斷她:「那是不可能的。」黃振東斬釘截鐵的口氣不留一點兒餘地,林瑾有些惱羞成怒,白眼狼一隻,白費力氣跟他耗這麼長時間。她提高聲音,「好吧,那就換個簡單的方式。跪到我面前,向我表示歉意當了這麼長時間混蛋,再謝謝我病榻前對你的細心照顧。」黃振東哈哈大笑。他探身湊到林瑾跟前,「跪你面前沒問題,但不是說抱歉,也不是表謝意。用點兒想像力,林瑾,我會讓你尖叫、顫抖、癱軟一片。」說著,一隻手掌撫弄到她的大腿,有意無意摩擦。

誘惑、挑逗的聲音使林瑾心跳加速。好吧,他在捉弄她,是她活該。「我為什麼留在這裡,目的是什麼早在你的意料之中,所以你一早上就光著身子走來走去,然後又說這些噁心的髒話,目的就是要我分心。」黃振東上前一些逼得她背靠椅子,「這一招有效嗎?」林瑾抬高下巴,「我不必回答。」她馬上意識到這麼說並不妥當,於是又急忙補充,「沒有。」

黃振東露出令人生氣的微笑。「你已經回答了。」林瑾瞪了他一眼不再說話。黃振東卻還是盯著她的臉仔細打量,然後視線固定到她嘴巴上的柔和曲線。他眼裡忽然出現一絲困惑,努力追索記憶,「我要麼就是做了一個夢,要麼就是親了你向你調情。」林瑾感覺滾燙的熱潮湧上喉嚨和臉頰。她立刻推開黃振東,起身離開餐桌擠出一個微笑,試著找回一些輕鬆愉悅的氣氛,「我不知道你燒成那樣還能做春夢。」「我是個好奇的人,我喜歡我的問題得到答案。」林瑾避開他的視線,極快地把餐桌收拾乾淨,「你喜歡得到答案去換錢。相信我,沒有人會因為這個答案付你錢。」

「那麼到底有沒有?」黃振東堅持問道。

林瑾儘量平靜地說:「當然沒有,我林瑾什麼人,親過我的人不可能會不記得。」

黃振東呵呵輕笑,「你倒也很自信麼。」

「你對我不了解的地方還多的是,不是嗎?」林瑾嫣然一笑,慶幸兩人之間的性緊張感似乎暫時鬆弛下來,她也該休息休息了。

「你對我還不是一樣。」黃振東突兀地說。他的內心發生某些陌生的變化,讓他本能的抗拒,究竟是什麼?他不想知道。

二。女人很貪心的,除了性總是還想再要些什麼。

事實上,他們對彼此確實了解不多。黃振東以為林瑾會把他們之間的事兒藏著掖著,雖然這也不是說他有什麼見不得人。不過林瑾毫無顧及、大大方方把他帶到林珏和林玥面前還是讓他有些意外。當然,考慮到他們是在一家射擊聚樂部認識,很有可能是林瑾故意給他難堪。先開始林瑾堅決否定搭伴兒賭錢的提議,倒不是他輸不起,可在她們姐妹加付明耀、何寶山兩位男友面前玩槍玩得慘不忍睹就不是錢的問題了。不僅如此,林珏和林玥也是得勢不饒人。

「別泄氣,你水平其實不差。」林玥兩個手指捏著靶紙遞給他,「只不過碰到我們這一圈高手而已。」

黃振東擰著眉頭,知道這話另有所指。

「不用擔心,我們學醫的,傷人可以很有想像力。」林珏又接著林玥的話補充。

「我想,嗯…我明白。」

林珏和林玥誰都沒看誰,很有默契地各自抬手在空中相擊,發出清脆的聲音。

林瑾趴到他耳邊,帶著微笑和熱情說:「你是不是想讓我們之間的關係保密?恐怕已經來不及了。別緊張,我們並沒有做什麼不正經的事情,笑一笑。」林瑾三個人明顯在戲弄他,得意之色盡顯。

黃振東對林家姐妹的態度並不放在心上。他交往過很多女人,或多或少都另有所圖,那些自稱和黃振東一樣享受簡單關係的女子,到了最後還是會要求承諾。

他一直認為女人很貪心,除了性總是還想再要些什麼,他能做的就是往相反的方向撒腿快跑。把性事和感情牽連在一起,這種想法只會搞壞關係。他喜歡林瑾,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以她對生活的激情和熱愛,他就可以想像林瑾將是多麼棒的情人,床第時光更是令人浮想聯翩,光是想到這裡,他的小老弟就開始亂動。

他從沒誤導她,或隱藏自己的意圖,所以完全不介意她們對他的態度。

「現在有空麼?」忙了幾天,總算晚上得了閒,黃振東沒猶豫直接來到盛元,大搖大擺走進林瑾的小辦公室。

「為什麼?」林瑾看著電腦里的各項帳單,頭也不抬問道。

黃振東輕笑,「我一定是別有用心麼?為什麼這就不可能代表一種友好的姿態呢?」

「那麼就是沒空,我正忙著賺錢給你交房租呢。」林瑾非常乾脆地回答。

黃振東好像早已意料到她的態度。他坐到沙發上,向後靠回沙發背,一腿翹起來,兩手交叉在腦後,一副深思的樣子看著她。「我不得不問,你老把髮髻綰得這麼緊,頭不痛嗎?」

林瑾翻了個白眼。她梳什麼髮型關他什麼事?「你一定無聊透了,才會對我的頭髮指手畫腳。」她的目光掃過他端正的領帶、剪裁合身的西裝和光可鑑人的皮鞋。她想要叫他去別處擺架子,但到底忍著沒說出口。「老是扮演惹人討厭的角色難道不會煩麼?」

「這個角色天生就適合我。」

「原來如此。」林瑾轉身看向他,自然而然兩腿交疊,但她很快意識到這個動作會讓大腿一覽無餘,於是馬上又放了下來。

「放輕鬆。」黃振東平靜地說,「我不會跳到你身上的。」「我也不認為你會。」

「繼續說。」

「說什麼?下個月的房租?」

「告訴我你未來的計劃,」黃振東把頭靠在沙發背上,完全放鬆自己。「等你拿到餐廳的續約合同,如果你能拿到的話,你打算做什麼?」林瑾猶豫了一下,「你已經知道的,將盛元越做越好。」「說來聽聽。」

林瑾輕鬆下來,這是她熟悉的話題,也願意和人分享。「我希望在不久將來增加營養午餐,主打麵條加新鮮調味料,各式各樣、風格迥異的麵條和調味料。」「麵條,嗯?」

林瑾眼睛裡閃爍令人心動的光芒,帶著勝利的語氣,得意洋洋說道:「麵條最適合快節奏的生活,營養且方便。想想啊,幾分鐘就能煮好,然後淋上自己喜歡的調味料就可以了。」

「聽起來還真像那麼一會兒事兒。」

「當然,為了讓大家吃到最新鮮的午餐,我可以現場和面、擀麵、顧客甚至可以自己選擇切的寬窄。」林瑾看黃振東沒有阻止自己,她繼續解釋:「我還會供應一些其他特殊選擇,譬如雞蛋面、蕎麥麵、通心麵什麼的。不用說附近了,單單在這棟大樓工作的人就來自全國各地,每個省市、無論南方北方,都會有自己的地方招牌面,我們都會試一試,打出去的廣告就叫:面面具到。你覺得如何?」林瑾適時的閉嘴,讓黃振東發表意見。

黃振東並沒有變換姿勢,仍然仰靠在沙發背上,停了一會兒說道:「這廣告倒是有些意思。想了很久麼?當老闆可是不容易啊!」林瑾有些苦笑,「我離老闆還差得遠呢,和其他職場一樣,女人哪有那麼容易當主管,廚房尤其是男人的世界。我能站在這裡,都是姥爺在背後撐腰,就是麵條這主意,都得首先掛著他的名字。外面一屋子的人之所以聽話,只是因為他們知道姥爺身體不好,讓我代管而已。沒想到才管沒多久,續約合同就出了問題。」黃振東就知道她想把話題往合同上帶,於是很果斷的轉換話題,「你的工作會讓你相當忙碌。那生活呢?總該留點時間給自己享樂玩耍吧。」林瑾不確定地看了黃振東一眼,他的姿勢沒變只是進入閉目養神中。她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當然,努力用心工作、盡情用心玩耍。林家姐妹都這樣,直到合適的男人出現。」

黃振東來了興趣,「嗯?合適的男人,你對這個人已經有概念了?」「任何人都會對自己將來的另一半有些概念。」「說說看。」

「這和你無關,我的工作也許和你有關,但生活是另外一回事兒。」林瑾想也不想斷然拒絕。

「有關無關,我來決定。」

林瑾知道他不會放棄,停頓一下到底妥協,「對於我麼,他一定有肚量,寬容理解、親切善良、聰明風趣,是我熟悉、可以信賴的人,和他在一起生活輕鬆而精彩。他會打靶,當然,最重要的是他一定會下廚。」「下廚?」黃振東張開眼睛看向林瑾,「你想要個會做飯的男人?」「當然,他了解我的工作,而且在餐廳旺季時可以幫忙。」「你這要求還真奇怪,這一長串單子裡怎麼沒有性?還是你無所謂,只要是個聖人加廚子就好?」

「你問我才答,」林瑾怒目而視,「現在又挑刺兒要我難堪。」黃振東向前探出身體,手肘搭在大腿上。「想知道我的看法嗎?」「不想知道,也不需要你的意見。你只用告訴我麵條…」黃振東沒有理她,繼續說道:「你的『合適』男人條件里,性的重要性被嚴重低估。如果你必須在一個會做菜和會做愛的男人之間做選擇,相信我,你最好選擇會做愛的。」

「相信你?」林瑾重複了一遍,好像那個觀念對她非常陌生。「得了吧,做菜高手可比做愛高手難找多了。」

林瑾的態度令黃振東惱火,她憑什麼質疑他的判斷!

黃振東自沙發上跳起來,抓住她的椅子扶手,讓她陷在裡面動彈不得。他彎腰低頭,高高在上注視著她,「大錯特錯,做菜是單方面的,需要知道的不過是對方喜歡什麼,可做愛卻是一項互動,想要彼此契合享受,那就不是簡單的事兒了。」

兩人目光相遇,在這個狹小的房間擦出火花。林瑾暗叫糟糕,「黃振東,總有一天你會被你的男性荷爾蒙害死。」

黃振東笑笑,「你是暗示我們在床上將妙不可言麼?」林瑾剛才手舞足蹈談論工作時眼裡閃耀的光彩,黃振東閉著眼都能感受到她整個人散發出的迷人魅力。他想要她,非常想要,這事兒不能再拖了,可是黃振東正欲上前親吻,一陣手機鈴聲不適時地響起。他頓時惱火萬分,現在不要理會其他人、不要講話,除了把他的女人帶到床上之外,其他什麼也不想做。然而林瑾已經警覺,她快速從他口袋裡拿出手機,自行接通後遞給他,果然公司需要他回去開個緊急會議,他得馬上離開。

林瑾看著黃振東離開長鬆一口氣。他通常都很忙碌,日程本上的時間安排密集而緊湊,所以兩個人見面次數並不是很多。然而隨著或多或少走進黃振東的生活,她也漸漸了解並讀懂這個男人。他對她、對女人從不繞彎子、不尋找藉口、也不需要道歉。也許是下意識的自我保護,也許是天性喜歡挑戰和刺激,總之造成的結果是在不傷害任何人的同時也可以不被人傷害。不管公平不公平,這是一種生活方式、處事態度的選擇,她不想妄加評論。可因為有那個三個月之約,她沒辦法不讓自己每次見到黃振東時提高戒備,所以和他相處起來,哪怕就像剛才短短一兩個小時,她都覺得好像打仗似的。

林瑾揉揉酸痛的脖子,她得好好放鬆放鬆。

黃振東開完會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這會兒林瑾已經回家躺在床上。他想把她叫出來吃個宵夜,然後第二天出去玩玩,最關鍵的是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把升級跑壘的事兒做完。然而電話響半天沒人接,就在黃振東快要失去耐心時,電話到底被接了起來。他原本以為會聽到林瑾抱怨從夢中被叫醒,沒想到傳人耳朵的竟然是一陣不疾不徐的音樂和說話嘈雜聲。

黃振東慍怒,「你在幹什麼?怎麼這麼長時間才接電話?」林瑾略帶熏醉的聲音傳來,「玩兒呢!」

黃振東皺眉,「你在哪兒?」

「翰廷。」

黃振東眉頭皺得更深,「你跑那兒幹什麼?」

「在這兒能幹什麼,你聽…」林瑾說著將手機對著大廳的方向,過了一會兒才收回來,笑嘻嘻說:「音樂好聽嗎?」

這時她身邊靠過來一個男人,「美女,一起跳個舞啊!」黃振東這邊也聽到了,心中頓時一凜。他怒吼道:「找死啊,你這個蠢貨。」林瑾聞言頓時反感,「沒事兒我掛了。」

黃振東匆匆走進翰廷時已經是午夜。燈光忽明忽暗,閃爍的燈光伴隨著激烈的音樂節奏,不少人在小小的舞池跟著音樂瘋狂舞動。他巡視一圈,很快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林瑾的身體隨著音樂節拍流暢輕盈地恣意舞動,移位、轉身、跳躍。沒一會兒她就成為眾人焦點,周圍不時有口哨聲傳來。一個臉龐方正、穿著路威上衣的男人湊上來與她共舞,動作也越加熱辣。路威男雙手蠢蠢欲動,環抱著她的腰,上下其手撩撥她,心思表露無遺。看到有人調戲林瑾,黃振動不再淡定,這麼漂亮一朵花,老子還沒碰呢,別人哪來的資格。

林瑾閉著眼睛,享受舞蹈的韻律和樂趣。她從小就喜歡跳舞,這對她不光是健身運動,也是一個幫助鬆弛神經、減壓放鬆的妙法。就在她準備睜眼來一個複雜的舞步時,環在她腰上的雙手驟然脫離。她定睛看過去,和她共舞的人趔趄往後退了一步,滿臉怒色看著她身後。林瑾轉身,黃振東正一臉戾氣站在那裡,不由愣了愣神兒。

黃振東也不跟林瑾說話,拉住她轉身就走。路威男不肯放過,側身攔在前面看著黃振東,「你這樣很粗魯啊!」

黃振東沒理他,想繞過他繼續向前。路威男有了幾分怒氣,「這算什麼意思?

你什麼人啊,想帶走阿瑾?」

聽到路威男竟然叫得這麼親切,黃振東頓時大怒,不由自主握緊拳頭。就在這時,身後的一雙手臂攔住他,黃振東耐著性子看過去,竟然是翰廷的老闆何寶山。他死死按住黃振東不讓他衝動,對著路威男道:「大家周末出來為了放鬆,誰都別上火。高鳴遠,都是熟人,惹了你是他不對,馬上請你的桌子開瓶酒。」高鳴遠聽了何寶山的解釋沒接話,眼光在林瑾和黃振東之間流連。最後他看向林瑾,「看我侄兒怎麼說?」

林瑾給高鳴遠一個白眼,「別這麼叫,我入門比你早多了。」高鳴遠嘴角彎了彎,抬抬下巴示意她旁邊的黃振東,「你們認識?」不顧何寶山警告的眼神,黃振東壓著怒氣接口道,「她跟我是一起的。」高鳴遠狐疑地眯起眼睛,「那我為什麼看到她整晚跟好多人跳舞?」「他不會跳舞,」林瑾咯咯笑起來,「又不想我整晚坐著發獃。」高鳴遠『哼』了一聲看向黃振東表示不屑。他走到跟前給林瑾一個熊抱,笑嘻嘻拍拍她的腦袋,「改明兒和你一起去看師傅。」然後和何寶山交換了個眼神,轉身離開。

黃振東甩開何寶山的手,帶著林瑾也正欲離開,卻沒想還是被他攔在中間。

黃振動皺眉看向他,但何寶山眼裡沒有一點兒退縮的意思。不僅如此,他還將林瑾向身後帶了帶,「我不管你們兩個之間的事兒,但你現在休想這個樣子從我這裡帶走阿瑾。」何寶山的語氣堅定,與其說是威脅不如說是陳述事實。黃振東這會兒明顯火冒三丈,林瑾又醉醺醺的樣子,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黃振東這才明白怪不得高鳴遠退得那麼容易,直覺告訴他那原本不是個如此容易打發的人,原來真正的麻煩在這兒。他意識到必須立刻做出決定,何寶山剛才幫自己解圍完全是為了林瑾,面前的彪形大漢從頭到尾只會站在林瑾一邊,這會兒他是翰廷的老闆,更是林瑾的家人。對於這個女人他目前還不想放手,而他勢必要和林瑾身邊的人打交道,而這些人如果總是用堤防和警備的態度看待他,對他的形勢將會很不利。他必須告訴一些事實,他也很想知道林瑾聽了這些話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我不會傷害她,只是帶她離開這兒。」黃振東停了片刻又緩緩補充了一句,「她對我很重要。」

林瑾剛剛喝的酒也許挺烈,但並不影響聽清黃振東的說辭,可她不過是從嗓子裡哼哼一聲,要麼表示不屑要麼表示不信。倒是一邊的何寶山面部肌肉有些抽搐,他盯著黃振東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然後稍稍退開兩步,「你可以送她回家,不准停不准繞路,給你一個半小時。」然後他轉頭對林瑾道:「我會給小玥打電話,她們在家等你。」

林瑾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九點。她慢悠悠從床上起來,知道今天不用去盛元,可以把待做清單里的十幾件事兒處理完。舒舒服服泡個熱水澡後,林瑾準備好好吃頓早餐…或午餐,她看看錶暗自糾正。可是打開冰箱瞅了半天,林瑾不得不嘆口氣,哎,吃飯這事兒可能要打個折扣,這些天她們姐妹都非常忙碌,沒給採購留多少時間。林瑾翻出一盒酸奶,看看到期時間撇撇嘴,酸奶嘛,過期兩三天算什麼呢?她隨手撬開蓋子關上冰箱門,然後把林珏留在上面的字條拉下來邊吃邊看。「阿瑾,你昨兒晚上可是玩瘋了,黃振東鬧場的事兒回頭仔細說給我們啊。另外,小玥和我八點回家。」

林瑾皺起眉頭又把條子讀了一遍,想起昨晚黃振東送她回來的一路上都沉默不語,陰沉的臉色下是隱忍的怒氣。林瑾並沒有過多在意,她甚至一上車就開始假寐,實際上沒一會兒她確實在顛簸的車中睡著了,對之後發生的事情非常模煳。

門鈴聲打斷林瑾的思路,她從門鏡看過去,頓時一絲懊惱。剛才要是在想鈔票,這會兒敲門的也許就是送錢的了。她原本想不出聲讓黃振東以為家裡沒人,沒想那頭兒已經提高嗓子,「開門,林瑾,隔著門都能聞到你的味道。」林瑾『切』了一聲打開門,兩人一里一外站著互相看了看。黃振東的早上比她做的事兒多,但這會兒好像已經放鬆下來。他頭髮有點兒凌亂,上衣敞開著,襯衫領口的扣子也被打開,領帶鬆鬆垮垮耷拉在脖子上,顯得有些疲倦和懶散。

林瑾暗暗嘆口氣,這人如果不用相處、只用來觀賞,倒是也能看。

這是黃振東第一次看見居家打扮的林瑾。微濕的頭髮、紅潤的面頰,臉上沒有半點脂粉,身上套了件牛仔褲和翻領毛衣,赤著腳丫使得個子一下低他很多。

也許是在自己家裡,他可以感覺林瑾沒有像以前一樣在他面前豎起警戒、提防的圍牆,這會兒的她很是愜意和放鬆。

黃振東越過林瑾徑直走到餐廳,將帶來的外賣放到桌上。林瑾笑了笑,將過期酸奶扔到一邊拿起一塊兒漂亮的奶油點心,「你這是要喂多少人啊,帶這麼多!」「儘管吃就是了。」他順手把一隻蝦塞進她嘴裡。

林瑾想了想,下巴抬了抬示意他坐在旁邊。「我想我得邀請你和我一起分享食物。」

「你總是那麼善解人意。」

林瑾察覺到他聲音里的諷刺口吻,但卻並不為之困擾。她剛舒舒服服地泡了澡,面前又有誘人可口的食物,實在心情大好不想與他有任何爭論。林瑾挑了幾個蝦餃放進盤子裡自顧自大快朵頤,吃得差不多了才嘆口氣道:「我只是不喜歡你而已。」

黃振東話語有些僵硬,「無關緊要,我也不喜歡你,尤其昨天晚上,離那個叫高鳴遠的遠點兒。你也不能再去翰廷,那裡魚龍混雜,不是你該去的地方。」林瑾眯眼看向他,「這和一開始說好的可不一樣。」「是麼?那現在加進去好了。」

林瑾垂下眼帘咬住嘴唇。她不能也不願意和黃振東起衝突,但是對他這種霸道行徑感到非常挫折和憤恨不已。她知道拒絕和黃振東上床傷害了他的自尊,不過這種死皮賴臉的做法也未免太有失風度。林瑾儘量克制住自己的火氣,「這事兒和你完全無關,而我也用不著向你解釋。不過,容我提醒你,高鳴遠是我姥爺的徒弟,而且翰廷是寶山的地盤。」

黃振東不以為意,「那又怎樣?」

「去了那麼多次,所有人都認識我,我安全得很。」林瑾舉起兩手,做了一個拿著獵槍發射的姿勢,「嘭!換句話說,在翰廷,我是那個百分百的狩獵人,所以我以後不僅會去,而且想去就去。翰廷可以算是我們姐妹的福地,明耀和寶山都是我們在那裡碰見的,我還打算……」

林瑾越說越得意,黃振東卻突然攬住她,手臂收緊將她轉向自己往身上摟,雙手趁勢滑觸她的背嵴。林瑾馬上感受到黃振東散發出危險、憤怒的強大氣場。

她嚇一跳,不知道怎麼忽然惹了他,而應付他的引誘和迷惑一回事兒,暴跳如雷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林瑾第一反應趕緊先掙脫他的懷抱,雙手使勁兒撐在黃振東身前拚命拉開距離。

黃振東攥住她的下巴抬高她的臉龐,迫使林瑾迎接炙熱的目光。「讓我把話說得更清楚。林瑾,你要睡的人是我,要睡你的也是我。如果你想找操,那也是我,只能是我,不是這世界上任何其他人,甚至連你的左右手都不行。」這輩子,從來、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如此粗魯、惡劣、下流的話。林瑾被他的露骨言語驚得忘了唿吸,回過神後立刻一個耳光狠狠扇上去。黃振東躲得算快,可因為兩人距離太近,林瑾的巴掌還是划過他的下巴,發出清脆的聲音。林瑾出手時也沒意識到自己會成功,忍不住仰看黃振東,臉上同時露出勝利的表情。

「哈!」

黃振東感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他憤怒地看向林瑾,知道這樣的目光會讓人不寒而慄,但林瑾卻絲毫沒有退卻或害怕,反而一幅興奮不已的模樣。還沒等他反應,林瑾另一隻手臂也掙脫他的束縛揮了過來。黃振東這次有了準備,知道要是不想辦法,最後受傷的指不定是誰。他站起身不顧林瑾的激烈反抗,使勁兒扣住她貼靠在自己身上。

林瑾的肩頭頓時傳來鑽心的疼痛,還沒來及叫喊出聲,黃振東炙熱堅實的身體已經貼了上來。她疼得要死,同時又完全被籠罩在一種完全陌生的男人氣味中。

忽然間林瑾思緒紛亂、心跳迅速加快,下腹更是有一股灼熱的蠢蠢欲動。這太瘋狂了,林瑾不得不停止掙扎,喘息著努力找到唿吸,讓自己回神清醒。

黃振東雙手環扣她的肩膀想要給她點兒顏色,卻看到林瑾脖子上突然湧現一陣潮紅。他愣了愣,沒想到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竟然讓林瑾起心動念。黃振東暗暗搖頭,林瑾總是趁其不備給他些意外,早應該習慣才是。他扣住林瑾的身體,身上又加了幾分力量讓她動彈不得,看來今天肯定有人要受傷了。

「你想我用強?希望你準備好了,我操起女人從不輕柔。」黃振東話語間不由自主帶著惡狠狠的獰笑。

兩人間彷佛打開一道電流,這感覺前所未有,對林瑾可謂是空前絕後的體驗。

她很是害怕,卻也新奇興奮、渴望探索。在黃振東面前,更是無論如何不願降服,林瑾竭盡全力掩藏住自己的表情和反應,從嗓子眼裡不屑得『哼』了一聲,「我屏息凝待。」

不知死活的女人,黃振東搖搖頭,也不揭穿他已看破她的虛張聲勢。「你最討厭喝什麼?」

林瑾不明就裡自然不作聲,黃振東抓住她肩頭的手隨即更加用勁兒。她的骨頭不是已經碎了,就是快要碎了,林瑾到底忍不住叫出聲,「蘇打水。」黃振東點點頭,放鬆了手勁兒。「想求饒時,就用『蘇打水』表示,我聽到你說這個詞兒,就會停手。」

林瑾連眼皮都沒動,「我求饒?對你,絕不!」「臥室、廚房、客廳、浴室,或者任何順序,你挑。」「哈,真瞧得起自己,照我看,你就是到門廳的水平。」黃振東不再理會,只是把她的頭拉到自己肩頭,一隻手扯住她的頭髮向後,逼她抬起頭。然後毫不考慮重重吻住,舌尖使勁兒打開她緊閉的嘴唇,繼而往深處進襲,誘使她將嘴張大。寬大的手掌緊緊撐在她微微濕潤的發間,他彎下膝蓋環住她的臀部將她舉起放在餐桌上,擠入她的兩腿間,腫脹的鼠蹊部位露骨地抵向她腿間的柔軟,喉間發出粗啞的低吼。慾望的熱度在兩人之間攀升,然而林瑾顯然不願意如此輕易被激情打敗,順從的熱吻只持續片刻,之後是更加激烈的反抗,黃振東不得不停止親吻再次箍緊她。

他猛地吸口氣後退了些。黃振東可以從她的眼神中看到相同的慾望,但林瑾對於這股慾望卻左右不定,也許是因為對手是他,而她有她的驕傲。如果想進行下去,他勢必讓她折服才行。黃振東死死抓著她,冷冷警告:「林瑾,今兒你如果乖乖伺候著,我會手下留情讓你玩得高高興興;可如果你找麻煩鬧彆扭,我可就只顧自己,讓你吃盡苦頭了。」

林瑾根本聽不進去他說什麼,可也意識到自己和黃振東的力氣實在相差懸殊,沒可能從他的桎梏中下掙脫開來,於是大聲叫喊起來,最後更是張嘴一口咬到他的肩膀。她咬得異常兇狠,而且只是隔著襯衫,讓黃振東忍不住叫了一聲痛。林瑾更加得意,趁著黃振東吃痛,用力地掙扎出他的懷抱。

她快速站起來,拚命沖向最近的房間,希望能及時關上門隔開兩人。黃振東快步跟上來,忍痛抓住她的胳膊往後猛拉,兩人一起倒在了客廳的地板上。看到林瑾順勢從旁邊茶几上拿起一把鋒利的水果刀,眼中露出狡畍和兇狠。黃振東大吃一驚,趕緊用整個身體的重心壓在她身上,及時鉗住她的手腕使勁兒往地上砸,林瑾慘叫一聲鬆了手,他立刻拿起刀子扔到一邊,然後抓住雙手反剪在身後,用膝蓋死死壓在她的後腰上。林瑾動彈不得,黃振東這才直起腰,解開襯衫上面幾顆扣子看看肩頭,雖然沒有見血,可仍然留下兩行清晰牙印。

黃振東的膝蓋向下一壓,「好吧,遊戲開始。記住,受不了時就投降。」林瑾被束縛著沒有了戰鬥力,只能再次破口大罵:「王八蛋,我會殺了你。」黃振東不以為意,「哦,是麼?我會操了你。」他手上一使勁兒,將林瑾提了起來走到沙發邊,直接將她扔了上去。林瑾還沒來及轉身,他就跨過她的身體,單膝跪在沙發,另一隻腿撐在地面,坐在了林瑾的腿上。黃振東一把將抬起身體的林瑾推了回去,然後扯住她的牛仔褲。林瑾每一次試圖鬆開他的手、或對他拳打腳踢,都被黃振東擋了開來。很快,他就將她的褲子退到膝蓋。

拋開林瑾的掙扎不說,黃振東幾乎懷著崇拜的心情欣賞著眼前的景色。林瑾緊繃渾圓的臀部在黑色小巧的丁字褲襯托下顯得利落和自在。因為撕打扭動,她早已衣衫凌亂,纖細的腰身顯露出來,和臀部形成漂亮的弧線。他可以輕易將內褲扯破,不過不能看到她再次穿上這件內褲將會太可惜了。

林瑾感覺到黃振東抓住她的內褲向下脫,本能地兩腿夾緊,奮力揮舞雙臂想離開沙發。沒想到黃振東並沒有進一步侵犯,而是抬手狠狠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林瑾忍不住大聲喊痛。

「你竟然敢打我!」林瑾急紅了眼,不敢相信黃振東竟然做出來這種事。

黃振東完全聽而不聞,幹勁利落褪下她的內褲,然後雙手覆蓋、撫摸、擠壓,認真感受絲般光滑的起伏輪廓。當他看到林瑾想要擺脫時,隨即再次抬手大力拍打下去。紅紅的掌印漸漸顯現出來,撩撥得黃振東更加興奮。他仔細地撫摸把玩,片刻後毫不猶豫又拍了上去,不過這次手掌剛碰到她的屁股就立刻離開。

林瑾只覺得屁股火燒火燎得痛,更難以忍受的是隨之而來的羞恥,如果面前是懸崖,她會毫不猶豫跳下去一死了之。她片刻也不想這樣繼續下去,那三個字就在舌尖隨時等她出口求饒,可她不願意屈服。她不要輸給黃振東,任何情況都不要。林瑾咬著牙吞下求饒的字眼,然而眼淚卻不受她控制地從眼眶中一顆接一顆溢出來,順著面頰流下來,停在她的嘴角。她用舌尖舔了舔,鹹鹹的,她竟然哭了,而且止都止不

【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

聲明:未滿18請勿邀約,請盡速離開。所有內容已滿18歲,本站所有文章,如無特別說明或標註,均為本站原始發布。任何個人或組織,在未徵得本站同意時,禁止複製、盜用、採集、發布本站內容到任何網站、書籍等各類媒體平台。如若本站內容侵犯了原著者的合法權益,可聯絡我們處理。本站內容18歲以下不宜觀看,請自行退離本主題,網站及發帖者已盡告知讀者之義務,且並無意違反兒童及少年性交易防制條例40所稱「以廣告物、出版品、廣播、電視、電子訊號、電腦網路或其他媒體,散布、播送或刊登足以引誘、媒介、暗示或其他促使人為性交易之訊息者」,請讀者自重。本文為網路創作,與現實之人事物無關,內容如與現實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