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有七天假期,這個假期對我來說心情是矛盾的,假期里我必須陪老婆孩子,此類故事中的男主人公絕大多數都會落入這個俗套,我也沒有例外。我知道假期對她來說是一種痛苦,有心愛的人,卻不能在一起,只能一個人鬱郁渡日,飽受相思之苦,好端端的假期本來可以過得精彩紛呈、今生難忘,如今卻變得味同嚼蠟、不堪回首,我想我會找機會去看她。

假期的最後一天,我帶了一千塊錢到她哪兒。她說她前天和女友們在一塊喝了很多啤酒,我對她的做法有點不解:「為什麼這樣對待自己呢?你剛做完藥流,身體還沒完全恢復。」

「說實在,我心裡很難受,總是六神無主,只能靠酒精解憂了。」「你到底有什麼憂?快告訴我。」「很多很多,你暫時理解不了。」我拿給她錢,她沒說什麼,示意讓我放在桌上,我抱了抱她,她說:「是不是和我在一起感到很無聊,既不會說話,又不懂幽默,而且還不能做愛。」「哪裡,和你在一起我很快樂,兩個人在一起不一定非要做愛啊。」「你下午有空嗎?」她問。「幹嗎?」「下午我給你做飯吃。」可能是睏了,過一會她睡著了,我自覺沒趣,隨手拿了一本雜誌亂翻。

半個小時之後,聽見門鈴響了,她起身拿起門旁邊的對講聽筒問是誰,對方說的話當然我聽不見了,只聽她說:「你找錯地方了。」放下聽筒,她重新回到床上,但門鈴卻不停地響,我還以為誰在搞惡作劇,就說:「讓我下去看看。」她忙攔住我,說:「不管他,按夠了他就不按了。」我有點納悶,過了一會兒,有人開始敲門,一邊敲門,一邊不停地叫著王玲王玲,這是個典型的廣東男人聲音,看樣子這個人真找錯門了,我知道她的名字並不叫王玲,我想開開門和那個人說清楚,但她示意我不要出聲,剎時間我感覺她認識這個敲門的男人。

在我們交往了這段時間裡,雙方一直遵守著遊戲規則,我沒告訴過她我的名字,她也沒問過,雖然我從她給我的名片上知道她叫什麼,但我從來沒叫過,我們都是用「親愛的」「寶貝」來稱唿對方,在公共場合里最多喊一聲「喂」,難道她的名字不是名片上印著的那個?外面那個男人可能是敲累了,停了下來,但幾分鐘後,樓下的門鈴又開始響了,就這樣這個男人跑上樓敲完門,然後再跑下樓按門鈴,來來回回折騰了三次,想必汗都出了不少,耗時半個小時,門外這時才變得悄無聲息。期間她大氣不敢出一聲,上廁所都是躡手躡腳,惟恐外面聽見裡面有什麼聲響,其實外面的人剛才按對講門鈴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屋裡有人了,所以才能如此堅持。又過了大約十幾分鐘,沒有再聽見敲門聲,估計那個男人眼見開門無望,放棄了。

我感覺好像偷情讓人逼到了死胡同,同時覺得她和那個男人的關係不一般,只不過那個男人沒有好好地遵守遊戲規則,成為了不速之客,連她都說怎麼也不先打個電話過來,這使得我心裡很難受,也使得她很尷尬。

「你認識他?」我心裡有點酸,但還是問了一句。可能覺得這個現實終究無法迴避吧,她想了想,字斟句酌地答道:「是一個喜歡我的男人。」果真不出我所料,我繼續問:「交往多久了?」「在你之前吧,他就請我吃過兩頓飯,沒有其他的。」這句話明顯欲蓋彌彰,一個只吃過兩頓飯的人卻能如此執著、不顧臉面、長時間地在走廊里敲門,鬼才相信她的話。沉默了兩分鐘,我說:「以後——,我不準備找你了。」這句話想了又想,怕說出來她不高興,但還是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來。「我們真的沒有什麼,只是吃了兩頓飯,他是玩玩的那種人,我不可能跟他的。」此時我覺得她有點水性楊花了,我強忍著繼續著:「我的意思是,我是個結過婚的男人,我也不可能離婚,我們也不會有什麼未來,你最終要交男朋友,要結婚,我們再這樣下去只會妨礙你的幸福。」「但你可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對她說的這句話,我竟然有些感動,她接著說:「他也不是我什麼人,好像我真的在偷情一樣,你以後會不會再來了?我感覺你不會再來了。」「不一定,我只是不想影響你的生活。」我說。

「你以後真的不來了嗎?」她看見我要走,抬起身問。「不會,只是下個禮拜比較忙,空閒時間比較少。」我穿上鞋,這次沒有像往常那樣回過身吻她,只是語氣平淡地說了一聲再見。

「再見。」她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也許她不想說出來,一個嬌小的女人,面對兩個幾乎就要碰面的男人,也許她的心很亂,很亂。

沒有看見任何人在她的房門外面等著,可能那個叫門的男人早已耐不住性子,走了,也許他覺得受到了傷害;也許他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認為這個女人只是今天不太高興,不願見他而已;也許他在慶幸,這下可以沒有負擔地去找另外一個女人了。而我,可能已經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第三者,一個閃著光芒的電燈泡,攪黃了這個本應屬於他們的激情而浪漫的下午。我踩著樓梯一階一階走到樓下,沒有看見任何男人在樓下等,這時不知哪來的一陣寒意襲遍全身,我無精打采地向家走去。

回到小區,我沒有馬上回家,而是找了個木椅坐下,大腦始終不能平靜,我寫了一個簡訊準備發給她:「今天我犯了一個嚴重錯誤,就是不該到你那兒去,為什麼要去呢?就是忍不住想見見你,沒想到這一去竟鑄成大錯。事實上很多事情我早已料到了,可就不願意相信,實行的是掩耳盜鈴政策,可能是太喜歡你了吧。其實我也不是你什麼人,頂多是一個充當邊角料的人,一個在精神上還能理解你的人,一個喜歡你的人,因為不是什麼人,所以我說什麼都顯得多餘。」寫畢,修改了一下,想了想,還是加上了「親愛的」這個抬頭,不能讓她感到顯得太生分。這個巨篇在發送的時候顯示的是三頁,我想她不會很快回復,她的手機是關著的,因為她怕接剛才那個男人的電話。晚上十點左右才收到她的回覆簡訊:「對不起,親愛的,什麼樣的解釋都是空洞的,但對你的愛是真實的。」

如果不是很熟,那個人也不會那樣,到底熟到什麼程度,只有她才清楚。我個人的觀念還是比較開放的,我不反對擁有情人,有幾個都行,但要一個一個來,而不要同時進行,頻繁的感情轉換本身就是一件很傷腦筋的事,尤其是女人,從女人的天性看,女人在感情轉換方面很難像轉換電視頻道那樣輕鬆自如,而是有巨大的慣性。

我始終忘不了上個月的那天晚上,我給她發了一晚上簡訊,她都沒回復,便在凌晨三點給她打了個電話,但對方關機,我為此憂心忡忡擔心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上班的路上,又打了個電話,仍關機,過了一個小時又打,終於開機了,不過是在通電話,她這一晚上到底去哪兒了呢?這是一個讓人感到非常不舒服的回憶,我開始重新對她認識,甚至有點討厭她了,去他媽的愛,去他媽的精神支柱,這個女人雖然平時言語不多,卻巧於辭令,知道男人愛聽什麼。

她說她的經歷很坎坷,我說:「能不能講給我聽聽。」她說:「不能,那是我的隱私。」她說她曾把她的經歷寫出來,找到一個雜誌的編輯,那個編輯準備給她幾萬塊錢來換取她寫的東西,等到成交的剎那間,她拒絕了,「我不能把自己的隱私賣給別人。」我想女人的經歷再坎坷都逃不出情感這個圈圈,不是感情曾收到傷害,就是被強姦之類,不好說就不問吧,也許這些傷害造成她出現了心理問題。我突然感到她是一個不好惹的女人,自己好像正一步步走向一個設計好的陷阱,但我不知道這個陷阱是什麼。

這個炎熱的南方城市到了十月底才開始流露出涼意,整個人站在空氣中感到很舒適,微風習習,愜意中夾雜著曖昧。來來往往的路人行色匆匆,都趕著去上班,我開車來到一家座落在市中心的酒店,準備接幾個美國客人到公司參觀。酒店外面有幾個漂亮的女孩正在和的士司機討價還價,準備合租一輛的士回家,她們可能勞作了一晚剛下班,自己的勞動果實該省的還是要省。在酒店的大堂里,一個性感苗條的金髮女郎走來走去,淺藍色的牛仔褲把小屁股裹得令人垂涎欲滴,引得在座的中外客人齊刷刷都將目光轉向她,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一個在此留宿的客人,好像在找人,更像是在勾人。旁邊一個穿黃色體恤的超高個鬼佬頻繁地發著簡訊,幾經周折,他要等的人終於來了,一位乍看身高只有他三分之二但長得丰韻十足的中國女人走進來,用英語朝他說了幾句話,然後兩人手拉著手走進電梯。

十分鐘後,我接了客人,沿著高速公路狂野地朝公司駛去。公司的司機有時不夠用,偶爾我會開車親自接送這些公司的上帝,前提他們是我的客人。我的工作相對自由,事不多的時候就到處逛逛,探索一下所在城市的新鮮事物,她不上班的時候,我就逛到她那兒,兩人便合首一處,盡情雲雨。

冷靜的時候我在想,我憑什麼干涉人家的私生活?只要自己被伺候舒服了就行,人家幹什麼做什麼關我鳥事?一直都像思想家教育家一樣提醒自己,玩,可以盡其所能,但不能深入,尤其在感情方面,該死的大腦到關鍵時刻怎麼就不聽使喚了?

偶爾聽她說她會到住所附近的診所輸液,大概藥流還沒好利索吧,還需要鞏固一下,我問她輸的是什麼液,她說是胺基酸。有時聽她說下面還流血,她形容得挺有意思:「白色內褲上又是一片鮮艷。」寫得跟朦朧詩似的。我也不能顯得太絕情,安慰的話不能少:「好好休息一下吧,寶貝,身體是最重要的,其他均次之,真想替你流淌這些寶貴的血液,但苦於沒有地方流,讓你這樣一個在外艱苦謀生的女孩的情緒來回波動,沒能及時地恢復好身體,這是我之錯,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我會好好待你。」看了這些感人肺腑的話,她也做起自我檢討:「謝謝你,親愛的,種什麼因結什麼果,自己的錯誤只能自己來承受。」

車到了公司,還沒上樓就碰見阿易,他面帶憂鬱地說:「我沒事幹了,老大把我手裡的活都交給了別人。」我說:「這是好事啊,你不是整天想著光拿錢不干事嗎?瞧瞧,理想在不知不覺中就實現了,趕緊偷著樂吧。」「別開玩笑了,樂什麼樂?」「怎麼?你要被炒掉了?」「可能是吧,我知道的東西太多了。」他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還知道的東西太多了,他當他是黑社會的線人,要被人滅口啊。阿易問:「還和那個妞來往嗎?」「很少了。」「哥哥,聽兄弟一句話,快住手吧,你年紀雖然不小了,但你在感情方面還是個小學生,她可是個老玩家,像你這樣一個有老婆孩子、事業還算有成的中年男人,玩不起,更輸不起。」

阿易人糙話不糙,他說得不無道理,我在想,用不著刻意去說拜拜,我自有我的策略,先營造一個過渡期,慢慢冷卻,我呢,在不知不覺中功成身退,尋回迷失的自我,對她來說,既不感到突然,也不至於情緒太波動,絕對符合人性,對她對我都好。

晚上請客人在本市最高檔的酒樓里吃了飯,席間,幾個老美拚命稱讚中華美食好,我說好吃就多吃一點,這話怎麼聽怎麼像哪個食品的廣告。從酒樓里出來,周圍已華燈四射,我看看錶,差不多快晚上九點,突然感覺有點累,忙活了一天了,所幸的是客人對公司很滿意,於是坐下來進行實質性談判,老闆最後總結說今天碩果纍纍,讓我晚上好好款待一下客人。

送他們回到酒店,我找了個地方停了車,然後朝一家新開的休閒中心走去。

進去先沖涼,然後蒸氣,再沖乾淨身上的水汽換上衣服,門口的部長熱情地領著我進了房間,我躺在床上靜靜地等著,這時走進來一個長得五大三粗,膚色較黑的姑娘,我想她就是這個休閒中心給我安排的按摩技師了,她鞠了個躬,說道:「先生,今天我為您服務,可以嗎?」我心裡雖不滿意,但也懶得換人,於是無力地點點頭:「好。」說實在的,讓她這麼一個長相一般的姑娘在我身上摸來摸去自己總覺得有點虧,我沒興趣和她搭話,她在按我的時候,任憑其拿捏按搓,也沒有使我產生任何興奮的反應,最後她也變得很無趣。我閉上眼睛小眯一陣,突然手機滴的響了一聲,是她發來的一條簡訊:「在家嗎?」當然不在了,但總不能回答我正在按摩吧,還是編個別的理由吧,簡訊的最大好處就是它能給你充分的時間讓你思考,很多言辭鈍拙的人,簡訊寫得格外精巧,就是得益於這個時間差,「我正陪客戶吃飯。」她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很快回信息,是不是她覺得我回復的語氣過於生硬?又等了一會兒,仍沒見回復,我感到她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喜歡和我用簡訊聊天了,可能她不知道該聊什麼了吧,也可能兩人產生了距離,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同她聊些什麼。

這個休閒中心裝修得不錯,聽按摩技師講,算是這一帶最豪華最大的了,總共有兩百多個房間。我注意到技師的制服也很有特點:短裙式的旗袍,胸部露得比較多,技師按摩的時候一低頭一抬腿,春光免不了泄露,剛才從沖涼房出來的時候,看見走廊里有一些技師在走動,有的看著很性感,胸前擠出一條深深的溝,煞是奪目;保守一點的,旗袍裡面再加穿一件緊身內衣,避免了春光外瀉。技師說她們很不情願穿這套制服,畢竟為客人按摩的時候要做很多大幅度的動作,極不方便,休閒中心做制服的時候也沒徵求過她們的意見,當她們拿到制服時都顯得不知所措,很多人從來都沒有穿過這麼暴露的衣服。我說這套制服可以吸引客人嘛,她說我們經理也是這樣說的。

買單的時候就聽見兩個人在評價他們剛剛消費完的感受,這個問:「感覺怎麼樣?」那個答:「太一般了。」我看就將就一下吧,正規的休閒中心大都免不了一般。

很多男人在休閒中心按摩的時候喜歡讓按摩小姐幫他們解決一下生理問題,男人的生理就是這樣的奇怪,每隔幾天就漲得難受,一定要找個地方出出火,依靠自己的老婆當然可以正大光明地完成這項任務,但是男人們大多是正門不走走側門,找其它女人出火的感覺當然比較新鮮,比較刺激,所以很多男人樂此不疲,這也就是休閒中心越開越多的原因,正規的休閒中心行話叫做「正規場」,能用手幫忙釋放的場子叫「小飛場」,能發生性關係的場子叫「大飛場」,開大飛小飛場的老闆後台都比較硬,起碼警察是咱的人。

這個城市的休閒業非常發達,一家又一家的休閒中心像雨後春筍般地開張,由於行業競爭激烈,原本屬於貴族消費的桑拿按摩逐漸演變成了平民消費。以前在裡面做技師可以賺很多錢,現在也只能維持個生計了,按摩技師的收入一般是做一個鐘點的提成再加上客人給的小費,無底薪無保障,有時候還要受老闆的剋扣,一切全憑自己的力氣和相貌,一旦哪天身體不行了或老了,就趁早離開吧,如果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之所以選擇做這一行,就是因為自己找不到更好的工作——就應該在做技師的時候,物色好一位願意提供長期飯票的男人,前提是,自己能夠被這個男人看上,同時自己也心甘情願地給他提供酣暢淋漓的性服務,否則只能懷著遺憾回到自己已經看不上眼的家鄉了。

吝嗇的平民去得多了,技師的小費收入自然就會減少,乾巴巴的鐘點提成讓她們覺得又愛又恨,但這也比在那些遍布於珠江三角洲的血汗工廠里打工強多了,工作相對輕鬆是起碼的,工作條件好也是大多數工廠無法比擬的,收入自然要比在工廠里高,如果自己的長相還可以的話,遇上個把鍾情於自己的痴心男人也說不定,只要他願意給錢,當情婦當二奶還是當老婆緊著他挑。做這一行唯一不好的就是,大眾對這種職業帶有與生俱來的偏見和蔑視,總是帶著有色眼睛看,雖然人們很樂意地三五成群找個時間去享受一番,但這種整天在男人身上摸來摸去的職業,仍舊深得人們的鄙視,就連她們自己對自己的職業也是諱莫如深,不信你可以隨便問她們中的一個,至少她們在打電話的時候,會對家裡人說,我在餐館裡打工,或者在工廠里打工,過得還可以,請不要擔心,而不會說自己是休閒中心的一名按摩技師,也就是負面新聞里經常提到的、聽起來極不順耳的按摩女。

我偶爾會去休閒中心做一下按摩,那是在身體感到極其疲憊的時候。我喜歡做真正的按摩,一套做下來,全身筋松骨動,心情徹底放鬆,為你服務的按摩技師這時應該是滿身大汗、氣喘吁吁才對,而不是光想著和你聊天、乘機偷懶、完了還問你索要小費的那種。我不喜歡她們在按摩的時候給我提供所謂的色情服務,這種情況雖然在正規的休閒中心裡極為少見,儘管有些輕佻的女孩很願意這樣做,當然她們是為了能夠掙到更多的小費,遇到這種情況,我一般會要求換人。性,不管是不是服務性質的,都應該是建立在一定的情之上,只有這樣的性才能給人帶來身心俱佳的感受。你盡可以說我迂腐,也可以說我有心理疾病,但這樣的觀點我會一直堅持下去。

我發現我對她還是念念不忘,那個和她有染的男人——我是曾經這樣認為的,我並沒有親眼見過他們有什麼染,所有的臆斷都是來自沒有真憑實據的猜想,我要更正我對他們先前的判斷。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對她的思念愈加深切,她在我心中的不良印象也越來越淡。我還像以前那樣去找她,她面帶微笑地給我開門,我們擁抱在一起然後行使男女的勾當,直到迫人心弦的HIGH點到來。我甚至快要忘掉那個給我們帶來陰影的男人,跟她在一起是那麼的愉快,那麼的歡暢,這種感覺讓我到哪兒去找?人們總認為偷情有錯,但沒有情慾的日子誰能長時間地捱下去?道德之下,要麼你忍,要麼你錯,在忍和錯之間我搖擺不定,但每個時間段總有一方是占據了優勢。我和老婆的關係依舊沒有什麼改觀,但也沒有惡化,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我甚至不願意在她面前提及性事,以免她說我好色,是不是她真的有什麼問題,也可能她已經找到可以解決自己性慾的途徑,而無須我的幫助。大家就這樣一天天平淡地過著,其實這樣過不好嗎?有句話說得好,平平淡淡才是真,難道我們非要像電視劇里那樣動輒一波三折、整天不用上班去解決感情問題才甘心嗎?

排除一切雜念,不想不愉快的事,平靜地過著一妻一妾的日子——僅僅打個比方,這日子不是過得也有滋有味嗎?她對我好,我也投桃報李,那一天,我對她說:「我要讓你過得有安全感,我想給你存一筆錢,算作你將來的養老基金。」我說得很認真,表情語氣都很正式,她笑了笑點點頭,我接著說:「我打算開一個帳號,每月我往裡面存一定數量的錢,等十年、二十年後,數目就會變得非常可觀,當你需要的時候,我拿給你,用來給你養老。」她聽了,好像很感動,但又不無擔心:「等我老了,不好看了,你就會討厭我了。」我安慰她說:「不會的,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不管你有沒有嫁人。當然,年輕的時候你還是要自己養活自己,如果你找了個老公,而且你們過得很幸福,你可能就不會來找我了。」「那就等我們老的時候,我們倆用那筆錢作個環球旅遊。」她提出的這個方案很不錯,只是太遙遠了。

這個想法我幾天前就有了,我覺得實施起來也可行,今天正式告訴她,算是對她一個承諾。像我這樣的一個男人,參加工作十幾年,前後換了幾個單位,混到現在,該有的也都有了,家裡的保障系統也建立了,感覺在公司里也升遷無望了,一句話,缺少了前進的動力。一個沒有動力的人一旦獲得了新的動力,他仍會選擇上進。這個承諾,至少讓我心裡又多了一份責任,一份牽掛,使我的大腦里始終活躍著一個東西,不時地像鯉魚一樣跳出來,鞭策我往前走,丟掉惰性,努力工作。

這個月,我在那個新開的存摺里存了兩千塊錢,當然存摺上的名字寫的是我的。

總的來說,這是一個恰當的、安全的方案。說它恰當,是因為我篤定想讓她一輩子做我的情人,她內心也想這樣做,女人嘛,一生追求的還不是有個愛她的男人及其所帶來的安全感,「還沒有人對我這樣好過。」她不無感慨地說,我說:「那就讓我來當這第一人吧,讓你這輩子無後顧之憂。」一個人一生能遇到這樣一段情實屬不易,輕言放棄,總有大丈夫出師未捷身先死般的遺憾。說它安全,這筆錢是捏在我手裡,即使今後真的出現什麼意外,也不至於落得雞飛蛋打,頂多拿這筆錢再去做個小生意。三十多歲的男人,已經不像年輕小伙子那樣身心衝動了,關愛中留有後路,進攻中不忘防守,是成竹在胸的探險,而不是為單純的冒險而探險。

我也不知道有時候為什麼會這般狂熱地想著她,為她考慮這考慮那,為她量身規劃今後的生存之路。我對她有沒有其它男人很在意,儘管我曾多次於床榻之上很有氣度地說希望她將來能嫁個好人家,但有時候一想到這個躺在我懷裡的柔軟多情的女人最終要棄我而去,便不禁黯然傷神。這個話題討論地多了,她也顯得很不高興:「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討厭我了?想急於把我推銷出去?」很奇怪,我對老婆有沒有外遇倒不十分在乎,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正常的心理,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類似對等的想法,對於大多數男人來說,即便是經過數年之癢已經不愛自己的老婆了,也不希望自己的老婆紅杏出牆。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呢?可能和老婆大人在一塊生活久了,感覺過於平淡了吧,要不怎麼解釋呢?兩個人現在均視對方為共同撫養孩子的伴兒,而非相互熱愛的伴侶,曾經也激情似火地愛過,但現在,愛卻像時間一樣流失了。

給她的這種承諾其實已經破壞了遊戲規則,這說明我已深陷其中,要走出來會越來越難。像偷情這種事,當事中的男方一般都會這樣想,最好只享受過程,不產生後果,大家爽完,各走各道。而像我這樣的不是沒有,但不多見,最典型的例子是英國皇室的查爾斯王子,和卡米拉保持了三十年的情人關係,最終要把幾千萬美元的遺產留給卡米拉,兩個兒子質問他為什麼不留給更需要這些錢的他們,查爾斯王子回答:「那是我自己的事。」而女人,則和男人有很大的區別,通過耳聞和閱讀,感覺大多數女人是需要後果的,這大概和女人的性格以及所處社會的弱勢地位有很大關係。我看過一個女人在網上訴苦,因為離過婚,從此不再相信婚姻,就找了個情人,對方是一個大學老師,收入很高,但很吝嗇,不但平時不接濟她,就連他們在一塊偷歡的費用多數都是女方出,這使得這個女人對這段感情產生了猶豫,但又離不開他,懷疑他是不是對她感興趣的只是性。女人天生就有一種尋找依靠、尋求安定的特質,雖然有時礙於情面不好意思說出來,但這種想法在女人身上根深蒂固的,是與生俱來的。在一段情中,剛開始女人不會想什麼,但處得時間久了,難保不會有想法,在一起都這麼長時間了,總得有所收穫吧,總得落個什麼吧,你不能給我安定,但總得給我些接濟吧。性,是暫時的;情,持續的時間也是有限的;唯有物質是牢靠的,永恆的,好像很符合馬克思辯證唯物主義的物質和意識理論。

從她吃藥那天到現在快一個月了,看著她又在墊衛生巾,我以為她又流血了,「這回是月經。」她肯定地說,我很好奇,女人是通過什麼方法判斷出來的?對我來說,流出來的都是血。

月經的準時到來說明這次藥流是成功的,我們一直擔心著這個問題,因為藥流有時會並發組織殘留,胚胎剝離不全,如果是這樣,還需要做刮宮手術,也就是再做一次人工流產,藥流不成功的比例在5%左右,所以此法雖為隱秘,但也隱含著風險,幸而她這次又成功了。

這次流產後,和她做愛就不敢再貿然進入了,安全套的重要性又重新回到了我們的大腦中,雖然在臨床實踐中都大唿不爽,但誰都不想讓懷孕這種事再來一次。很多時候,尤其在此類事情上,非要遇到麻煩或遭受痛苦,才意識到那應該是少做或不做的,進而不得不採用一些補救的辦法,其實這都是些耳熟能詳的常識,只是這樣做自有它不爽的缺點,但是爽了又會招致其它麻煩,就看你打算取捨什麼了。

買安全套的重任自然落在我的頭上,我是很不情願買這種東西的,好在現在很多超市、藥店都設計得很人性化,知道你想要幹什麼,不好意思幹什麼,安全套也可以自選,你只要在琳琅滿目的貨架上挑一盒然後去付款就行了,避免了問售貨員的尷尬。那是一個中午,我是到一個小的24小時便利店去買的,買這種東西總覺得不能太直截了當,我先是在小店裡心不在焉地轉了一圈,隨手從貨架上取了一盒巧克力和一包口香糖,臨付款前,才裝作很漫不經心地拿了一盒安全套,安全套一般是放在收銀台的旁邊,收銀員微笑著說:「要不要再來一盒煙?」我很奇怪她為什麼會這樣問,是不是買安全套的人都喜歡順帶買一盒煙?我不否認做完愛抽一隻煙能起到放鬆神經、減緩疲勞的作用,但這個話由收銀員說出來似乎有點不太合適,好像她已經看穿了你的隱私,這時感覺極不舒服,我的臉有點發燙,想付完款儘快離開那裡。「我認識你,」她沒有放過我,反而變本加厲,接著她還叫出了我的名字:「說起來我們還是同事呢,我以前和你在同一間公司上班,後來辭工回了老家,回來後就在這兒找了份工作。」「啊,啊,你好。」我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只覺得很尷尬,讓一個熟人看到了我在買安全套,但是我對她根本沒有一點印象。「你肯定不認識我,你位高權重,而我只是下面的一個小員工,但我認識你。」我有點說不出的滋味,但還是表面溫和地問:「在這兒工作應該不錯吧。」「還可以,比原來的公司好一點。」她邊說邊把物品放到袋子裡,並給我找了零錢,我剛要起步,她又說:「在這裡買東西可以抽獎。」「不用了。」我想趕快離開。「試試嘛,說不定還可以抽個化妝品,拿回家送給太太。我可見過你太太,長得好漂亮哦,那次看到你們走在一起我都羨慕死了。」說這話什麼意思,真是見了鬼了,她說不定在想,買安全套幹嗎非要在中午買?難道你下午不上班嗎?難道你控制不住急得中午就想要嗎?難道你老婆剛好下午也不上班嗎?還是買來用在別人身上?看著她熱情的樣子,又不好意思馬上離開,「好吧,那就試試吧。」她拿出抽獎箱的工具,那是一個轉盤,中間有一個指針,指針的周圍寫了一圈獎品,有飲料、食品、化妝品等等一些不值錢的商品,手轉動指針,指針停到哪個獎品上那個獎品就歸你。我轉了一下指針,它猛烈地轉了幾圈,最後停在了一罐可樂上,我拿了她遞給我的可樂,說:「謝謝。」她說:「希望你常來哦,照顧一下我們的生意,我們都是老熟人了。」

我想我以後不會再來這裡買東西了,一個人最怕被熟人看見他正在買一些不想讓人知道的東西,而那個收銀員還居然像小喇叭一樣大聲地說認識我,她不是傻B就是別有用心。她該不會是一個長舌婦吧,把我在她店裡買安全套的事到處亂講,經過各種渠道,最後傳到老婆耳里,到時都不知道如何在老婆面前自圓其說,總不能說幫同事買的吧,同事自己沒有長手?連安全套這種東西也要你幫忙去買?很多事都是這樣,你自以為保密功夫做得好,最後大家還是知道了,你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這種事別人知道不要緊,關鍵的是老婆不能知道。

到了她的小屋,我給她說起買套套的遭遇,她先是笑了一陣,然後說:「你一個大男人家,還挺多心,哪有那麼湊巧的事,剛好傳到你老婆的耳朵里?我們在大街上勾肩搭背也沒見她知道啊。」我說:「你是不是盼著她知道?我們那哪是勾肩搭背,頂多在沒人的地方拉了拉手,到了人多的地方又趕快鬆開。可能消息仍在哪個八婆的嘴裡吧,還沒傳到她耳朵里去。」她說:「那個當過你同事的收銀員是不是一直在暗戀你?以前在公司里地位不平等,連和你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今天可逮著機會了,和你說個不停。」沒想到剛才她還在開懷大笑,這會兒開始吃起收銀員的醋來,但是我從來沒見過她吃我老婆的醋,我嬉皮笑臉地說:「有可能吧,人家怎麼想,她不說我也不知道,暗戀我好啊,越多人暗戀越好,我就希望過那種妻妾成群左摟右抱的日子,每日不重樣——說明我有吸引力吶。」「還妻妾成群?美的你,看你的小弟弟怎樣喂飽她們,」她一語中的,並用指頭彈了它一下,她繼續說:「她長得怎麼樣?漂亮不漂亮?」「一般吧,長得和章子怡差不多。」我不緊不慢,說實在,那個女孩長得真的有點章子怡的意思,小窄臉,張藝謀見了一準喜歡。「那麼漂亮!你是不是當場就動了凡心?」她繼續追問。我說:「你認為章子怡漂亮嗎?還沒見過胸那麼平的。」「我也沒覺得她漂亮,但她是明星,胸小不妨礙她當明星吧——你這樣說是不是覺得我的胸平?」「沒有,你的胸不大不小,捏在手裡正好。我是說,胸並不是最重要的因素,只要肯獻身,就沒有什麼幹不成的。」我把手伸到她衣服里,便揉搓邊說。她甩開我的手:「少打岔,說回那個女人,我看她對你的態度很不一樣,是不是勾得你想和她有一腿?」我感覺她今天有點胡攪蠻纏:「什麼有一腿?說得這麼難聽,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再這樣以後不理你了。」

我覺得她心裡有事,所以今天才表現得如此怪異,我輕聲地問道:「寶貝,今天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她沒做什麼掩飾,說:「他上午又打電話過來了,說今晚請我吃飯。」他,是指上次敲門的那個男人,也許他們還有來往。「好啊,有人請吃飯還不去?我想吃還沒有人請我呢。」我有點醋意,但不想干涉她的私事。她說:「要不你跟我一塊去吧。」「不了,還是你一個人去吧,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吃一頓飯又不損失什麼。我早說過,今天再重複一遍:如果遇見好的,千萬別錯過。」她說:「你怎麼老是用這付口氣給我說話,好像我真的嫁不出去一樣,毛病能不能改一改?」「改我看就免了吧,年紀都這麼大了。我這是為你好,你又不能跟我一輩子,去找個有情有意的人,跟他好好過日子。」她笑了,像一朵綻開的菊花,嘴裡說道:「不,我就要你。」這句話說得我有點興奮,我說:「今天我要叫你要個痛快。」說著順勢把她壓到身下,她呻叫著伸手夠到我今天買的螺紋型安全套,艱難地撕開包裝,瞎子摸象般地套在我身上,然後兩手用力一壓,使我開始了夢幻般的深淵之旅。

【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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