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局長的憂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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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剛哥，這是一劫啊，啥事情想開些，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王彪滿斟了一杯酒，遞給了對面坐的一個臉色蒼白，眉目間充滿苦澀的中年男子。

李剛接過酒杯，一口氣喝了下去，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家門不幸啊，家門不幸啊」。

荷蓓省寶鼎市公安局碑石區分局主管刑偵工作的副局長李剛搖了搖頭，有些呆滯的想起了半個多月前發生的事情。

他當時正在局子裡主持了一個關於加強北市區治安管理的一個會議，突然間電話響了，「老李，你兒子出事了，開車撞死人了」。

李剛苦澀的搖搖頭，似乎想要把往事全部拋開……「剛哥，我的意思，現在事情鬧的這麼大，你再活動怕也沒什麼用，不如順其自然吧，畢竟罪不至死……」王彪小心翼翼的說著。

「彪子，我倒是想順其自然，可現在，成嗎？」，李剛苦笑著說著，「真要依法辦事，我也認了，但你看現在網上的輿論，分明是要讓我孩子賠命啊」。

李剛一揚脖，一杯酒又下肚了。

「不管兒子犯了什麼錯，我畢竟是他爹啊，大不了，我這個官不當了，陪兒子一塊坐牢去」。

「可現在上面已經表態了，不管這事了，剛哥你……」王彪猶豫的說著，「這幾天，你找誰，誰都跟撿了燙手山芋的猴子一樣，忙不迭的拒絕，剛哥，我也是當父親的，我兒子真要出事，別說這官位了，我哪怕豁出命也會保護他，可現在不還沒到這步嘛……」「兄弟，你不懂，你不懂啊……」李剛突然嘿嘿冷笑起來，「現在民間對政府意見這麼大，政府需要找一個替罪羊，我李剛區區一個小小的副局長，官小權微，棄之無妨啊，棄之無妨啊……」王彪突然想起了什麼，不由的打了個寒顫……「剛哥你的意思，難道前幾天……」。

「前天老王悄悄的告訴我的，老王你知道，當兵時我救過他，過命的交情，他晚上兩點偷偷跑我家，告訴我說上面有人說話了，如果這事不好平息，乾脆就把我兒子判個死刑，對我革職查辦，一來堵上民間那些人的嘴，二來也體現出政府的執法必嚴的態度」，李剛陰沉沉的說著「現在啟銘已經被原單位開除了，昨天局長明確告訴我，讓我準備三百萬的賠償金賠償給死者家屬」。

「嫂子他……」

王彪欲言又止……「你嫂子住院了，她本來心臟就不好，昨天我去院裡看她，她只說了一句，兒子如果沒了，她也不活了，醫生說她現在身體非常虛弱，最好不要有大的情感波動，嘿嘿，家破人亡啊，家破人亡啊……我李剛一輩子沒做過壞事，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李剛悽然的說道「誰讓我當了這個官呢，老百姓撞老百姓出車禍了，無人問津，官二代撞老百姓出車禍了，群情激奮，誰讓我當了這個官呢，誰叫我兒子是官二代呢？」。

「昨天檢察院問我五套房是怎麼回事，我說如果網上說我殺了人，是不是你們還得把我關起來？如果網上說我是強姦犯呢？如果網上說我是間諜呢？如果網上隨便一個匿名說的都能當真，還要我們公檢法幹什麼！」李剛越說越火，越說越氣。

「不說了，不說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李剛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彪子，我這個官肯定是當不了了，現在沒撤，那是因為正在風頭上，上面需要一個擋箭牌，如果現在我被撤了，變成普通的老百姓，新聞效應一下子就沒了，就是讓我在官位上生生的挨刀，這樣才能叫老百姓痛快和解恨啊……」。

「剛哥，明天聽說市台的那個著名的女記者林潔如要來採訪你，那個女的可不是個善茬啊，聽說是北大中文系新聞專業畢業的，搞過好幾個大採訪，省新聞台好幾次都想要調她。」王彪突然插了一句。

明天？無非又是一次控訴和批鬥……李剛漠然的想著，來吧，天大的事情，沖我來吧，兒啊，若你這次能逃得一命，是你的造化，如果逃不掉，大不了爸爸媽媽一塊去陰曹地府陪你好了……２「李局長，您好，我叫林潔如，是市電視台的記者。」這就是林潔如？李剛默默的看著眼前這個長發披肩，目如點漆，容貌俏麗的女孩。

「請坐吧」，李剛嘆了口氣，「有話直說吧，林記者，我時間很忙，等會還要去醫院」。

「李局長，你兒子開車撞死人，並且在被抓時說「我爸是李剛」，請問你的看法是什麼？」林潔如一揚眉，開口直奔主題。

「他是我的兒子，當孩子受到驚嚇的時候，有時候會自然的說出自己父母的名字，我想沒有那條法律不允許公民說自己父母的名字吧？」李剛冷冷的回答道。

「受到驚嚇？你兒子不過是受到驚嚇而已，但你兒子撞倒的人已經一死一傷，你難不成認為這是合理的？」，林潔如猛然站起來，高聳的胸部一顫一顫，表明主人的情緒已經被激怒了。

「又來了，又來了」，李剛厭惡的想，「林小姐，你不就是希望從我嘴裡聽到說，我兒子之所以說我的名字是仗勢欺人嘛？你不就是希望得到一種我兒子是混蛋，把人撞死了還拿老爸的名頭出來威脅人的新聞效果嗎？」「難道不是嗎？李局長，難道你還想為你兒子辯護？」高聳的胸部又一次劇烈的抖動起來，表明主人的情緒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

「很抱歉，李小姐，第一，我兒子不是你所盼望的衙內，他開車撞死人，會有法律的懲罰。第二，我也不是你想像中的高官，我不過是一個區區的副局長，沒有通天的手腕。第三，我是他的父親，兒子在恐懼的時候叫父母的名字期盼保護，是天性！」「就算我兒子在那個時候叫我的名字真的是出於保護自己的意圖，那也是正常的，我是他的父親，我不保護他，誰保護他！」，李剛冷冷注視著林潔如，「就算我兒子違背了法律，但他畢竟是我的孩子，如果你認為但凡當了官的人就應該泯滅父子天性，大義滅親的話，對不起，李小姐，我的思想還沒高尚到那個地步」。

「很好，李局長，你承認想要袒護你兒子了」，林潔如笑了，輕輕的坐在了沙發上，微翹的雙唇一張一合，不時能看到粉色的舌尖。

高聳的胸部也慢慢停止了顫動，表明女主人現在的心情非常之好。

「還有一個問題，李局長，聽說你有五套房產，我查過你的工資收入，也查過你愛人的工資收入，你們的父母都是普通平民，沒什麼更多的財產遺留，你兒子剛剛上班不久，那點工資還不夠他平時揮霍的……」「夠了！」，李剛不客氣的打斷了美女記者接下來的長篇大論，「你從哪裡聽來的我有五套房產？」。

「哪裡來的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回答問題！」「這是誣陷，我沒有五套房產，我無法回答隨便一個匿名人在網上發的誣陷消息」。

「李局長，現在掩飾還有什麼用呢？你態度越端正，對你的兒子也有好處啊？」「什麼好處！你們記者就是唯恐天下不亂，我接受央視採訪，你們說我動手腳控制輿論，我不接受央視採訪，你們說我心中有鬼不敢見光，我希望同死者家屬達成和解，你們說我用官權壓人，強迫老百姓，我不同死者家屬達成和解，你們說我目無法紀，撞死人連賠償都不打算出，我操，我一個小小的副局長何德何能，能操控堂堂的中央電視台？感謝你們給我的高帽子啊，我李剛承受不起啊！

」

李剛憤然站起來，大聲的說道。

林潔如則不慌不忙的翹起來兩條極為修長的雙腿，細細的腰身慵懶的擺在沙發中，悠然的看著猶如困獸的李剛，「太好了，女記者仗義執言問黑白，副局長惱羞成怒吐罵詞，嗯，這個標題太古板了，得換一個９０後喜歡的。」，林潔如若有所思。

「李局長，你情緒太激動了，今天我先告辭了。」，林潔如伸了個懶腰，將翹臀從沙發上移開，豐碩的胸部也一點一點的微微搖動，表示女主人現在心態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望著那漸漸遠去的俏麗身影，李剛一下子癱在沙發上，他不是傻子，他剛剛說完就明白了後果，他已經能夠想像到接下來幾天網絡輿論和民意在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的筆下將會怎樣的爆發，他現在最擔心的不是已經註定了牢獄之災的兒子，而是在醫院的愛人！「好吧，你們不讓我活，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李剛絕然的想著，剛巧被打算來看看採訪情況的王彪看見，不由的打了個冷戰，那種神情，王彪也見過，三年前李剛主持破獲一起重大販毒案時，李剛自己親自扮成買家和毒販接頭，出發時就是那種神情。

（二）

李剛走出辦公大樓，天空已經烏雲密布，稀稀落落的下起了小雨，李剛看了看停車場自己的車子，搖了搖頭，逕直向大門走去。

「怎麼辦？」

李剛滿腦子都是這三個字，現在局子裡就兩個人能靠的住，老王和小王，老王猛和自己是過命的交情，小王彪在年初偵破一起販賣兒童案件時，刑訊中失手將犯罪嫌疑人打死了，家裡人抬著棺材在街上遊行，王彪被停職檢查，眼看就要有牢獄之災，自己咬著牙連軸轉了七天七夜，終於在市郊區一間民房的地下室中找到了四個奄奄一息的女孩，這才總算是把王彪從罪人拉回到功臣的行列……至於局長……李剛心底冷笑著，靠著裙帶關係上位的書生而已，破案時坐在辦公室不動如山，領功勞時永遠都是衝鋒在前，要不是靠著他岳父大人的關係，他一個白面書生，能在五年之內連升三級當上局長？「哎，這就是命，誰讓人家娶了那麼一個有好老爸的漂亮老婆呢，我們累死累活十幾年，抵不上人家老婆回家給父親撒個嬌啊……」李剛惡狠狠的想著。

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門口，李剛長嘆了一口氣，快步走了進去。

「劉慧君劉主任在嗎？我叫李剛，預約過。」

李剛在七樓內科主任醫師辦公室門口說了一聲。

「劉主任剛出去視察病室，您稍等片刻」，一個胸前別著「助理醫師」小徽記的漂亮小丫頭笑著迎出門，「李局長是吧，劉主任剛才還說讓我等著您呢。」「沒事，我反正也沒事，哦，你是新來的」李剛言不由衷的客套著，眼睛有一搭沒一搭著看著小丫頭微微隆起的胸部。

「昨天剛從別的科室分配過來，我叫方雪，李局長叫我小雪好了。」小丫頭一轉身就沏了一杯茶，乖巧的放在桌子上。

正在這時，門口從遠由近傳來有節奏的高跟鞋的登登聲，一聲門響，一個極為艷麗的女醫生走了進來，白大褂若有知，也應當為曾遮蓋過如此美麗的身體而感到幸運，一頭長長的波浪卷髮，纖細的腰肢，筆直修長的雙腿，從白大褂下露出的黑絲泛著誘惑的絲光，一雙黑漆高跟鞋生生的俏立著，而更加吸引人的，是一雙眼角略上翹的丹鳳杏眼，看年齡，又有誰能相信她已經三十五歲了。

「劉主任，李局長來了」

小丫頭方雪連忙迎上去。

「嗯，小雪，你先去放射室把昨天的片子整理一下，再寫份報告給我。」劉慧君隨意的點點頭，方雪快步的離開了。

「李哥，嫂子的病已經穩定了，現在重要的是不要再讓她受到更大的刺激。

」

劉慧君客套詞全免，「李哥，千斤重壓，你可要挺住啊」。

「我想挺住，也得你家張鵬配合啊！」

李剛苦笑著搖搖頭「現在局子裡人看我的眼神都像是在看著一個快死的人。

」

「李哥，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嘛，雖然我家老張現在是局長，但局子裡上上下下真正辦事的，全靠的是你，這兩年來破的大案子，雖然名義上是他掛的帥，但實際上都是你拿的主意」。

劉慧君輕輕的坐在李剛身邊，白玉一樣的手端起茶杯「李哥，潤潤嗓子」。

身邊淡淡的幽香讓李剛有些小小的眩暈，只有真正名貴的香水才會有這種似有似無，柔而不斷，悄入心扉的幽香，「妹子，你嫂子的病……就全靠你了，哎，養了這麼一個孽子，李家家門不幸啊。」李剛定了定神，努力將眼睛從劉醫師的胸領所透出的一線膩香中移開，「這事情張局也有難處，我理解，換了我，我也得撇清關係。」。

「李哥」，市人民醫院內科主任醫師劉慧君輕輕的靠在李剛身邊，翹立的雙乳似離非離的蜻蜓點水般的接觸著李剛的左臂，「妹子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找我幫忙，我現在可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妹子你還以為我是以前的那個副局長啊，恐怕過幾天被雙規了都難講哩！」，李剛詫異的望著劉慧君。

劉慧君咬了咬嘴唇，看了看門外，悄悄的對李剛說「剛哥，剛才那個小雪你覺得怎麼樣？」「什麼怎麼樣？」李剛有些莫名其妙「不就是剛剛調過來的一個助理醫師嘛？」劉慧君冷笑了兩聲，從桌上取出一根香煙，點火，幽幽的吸了一口，「剛哥，知道你不抽煙，我就不敬你了」。

小小的紅唇中吐出了一縷煙霧。

「我和麻醉科的楊欣欣的關係，剛哥你應該清楚的」，劉慧君突然說道。

「嗯，市醫院的絕代雙嬌嘛，聽說你們兩個水火不容？」，李剛皺了皺眉頭。

「下個月就要任命副院長，我家老頭子和楊欣欣老頭子雖然曾經共事過，但彼此的關係，可以說是非常……非常……不好……」劉慧君微微的靠在李剛的身邊，伸直了絲光滑膩的大腿。

「老院長再過一年就退休了，副院長說白了就是默認的下一屆院長，我爸和他爸都在動心思想讓自家閨女上這個位！」。

「嗯，這個醫院院長這個位子的確重要，一旦坐上，別說掌控市的醫療機構了，就連省衛生廳都可以打通路子進去了」李剛點點頭，多年官場經驗，雖然衛生和公安是不同的部門，但天下做官的道理，到哪裡都是一樣的。

「那個狐狸精楊欣欣，仗著老爸在省衛生廳有人，對這個副院長的位置志在必得！」。

劉慧君鳳眼中閃出一絲狠光，「我老爸在衛生系統認識人不多，不好說話」。

「你的意思是……」，李剛遲疑的望著劉慧君。

「那個方雪，其實就是楊欣欣的表妹」，劉慧君猛的站起來，一雙俏生生的小腳在李剛的面前急促的走來走去，「直接讓老院長安排到我的部門當助理，呸，這個小小狐狸精，說白了就是來監視我的！」望著劉慧君那氣的通紅的俏臉，李剛不由的有些心猿意馬了。

「剛哥，只要你能幫我搞定楊欣欣這個狐狸精，我爸說了，你的事情他可以去找人說說話」劉慧君終於亮出了底牌。

「真的？」

李剛頓時坐直了身子，劉老在法院系統有多大能量他是清楚的，如果劉老能出面，不但他的事情好辦，就連自己兒子的事情也會有轉機！「當然是真的」，劉慧君如穿花蝴蝶般的又落在了李剛的身邊，「只要剛哥你真的能幫我搞定這件事情，不但老爸要謝你，我也要謝你」，劉慧君一雙杏眼凝望著李剛，「楊欣欣雖然醫院裡勢力很大，但神經科和唿吸科都是我的嫡系，別人不敢說，這幾年才分到我部門實習的那七八個女實習生，他們能不能留在醫院全憑我一句話……」。

「咳，咳」

李剛尷尬的咳嗽了起來。

「剛哥，只要事情能辦成，別說那幾個醫學院的實習生，你就是看上我部門哪個女醫師，就算她有老公了，我也能替你想想法子。」劉慧君看著神色尷尬的李剛，不由的掩著嘴笑了起來。

「說正事，說正事，這這玩笑開不得，開不得。」李剛拿起茶杯，猛灌了幾口，掩飾了一下神色。

「妹子，剛才說的話，權當是你是在給哥開玩笑，哥一句都沒聽清楚，我是一名執法人員，這種事情干不得，也想不得」，李剛正色的向劉慧君說道。

劉慧君凝視看著李剛良久，突然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剛哥，其實，我一直很羨慕嫂子，能找到向你這樣的男人」。

「胡說啥，我這樣的男人外面一抓一大把」，李剛乾巴巴的說「你家老張才是真有本事的，文化人，比不得我這當兵出來的。」「他？」，劉慧君冷笑了兩聲，「天天就想著如何揣摩上意，當初跟他談的時候，是老爸介紹的，覺得人挺斯文，又是研究生，家裡條件也不錯，哪想到，原來是個繡花枕頭，幹什麼一點男人的擔當都沒有，還不如我這個女流之輩！」。

「話不能這麼說，張局是做大事的人，不像我們這些出傻力的」李剛言不由衷的回話。

劉慧君一雙鳳眼，柔柔的望著李剛「剛哥，三年前那個全省通名表揚的毒梟案，要不是你捨命冒充買家去談判，打消了毒梟的疑慮，拖延了時間等到了武警就位，若是讓毒梟提前警覺，局子裡去的那幾個人，一個都剩不下來」。

李剛擺了擺手「好漢不提當年勇，說這些幹什麼，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劉慧君卻輕輕的拿起李剛的茶杯，喝了一口「年初那個販賣女孩案子，整整拖了三個月，連省上的專案組都撤了，你卻不死心，為了不驚嚇到人販子，每天裝扮成賣水果的，在郊區各小區里游尋，終於在一個郊區的垃圾堆上找到撕碎的女孩衣服……」李剛嘆了口氣，搖搖頭說「那幾個孩子的父母隔幾天就到局子裡哭訴，磕頭，有一個母親想孩子想的神智都不正常了，整個人都瘋瘋癲癲的，我也是做父親的，能盡多少力，就盡多少力吧。」「可是你現在呢？」劉慧君突然間話風一轉「剛哥，你現在又是什麼人？你現在在人們眼裡，是一個貪腐的贓官，是一個有著多套豪華住宅的腐敗份子，是一個縱容孩子開車殺人的混蛋，是一個企圖用權勢欺壓百姓的惡霸！」。

「別說了！」

李剛皺了皺眉頭。

可劉慧君卻並沒有停息，眼神卻愈發的銳利「如今你出事了，沒有人記得你的好，沒有人記得你破的案子，沒有人記得你救過的人……」「夠了！」李剛猛的拍案而起，眼睛狠狠的瞪著劉慧君，劉慧君一雙鳳眼也毫不示弱的瞪著他……良久，李剛頹然的坐倒在沙發上。

「夠了，妹子，別說了……」

李剛低著頭喃喃說道……「剛哥，我知道你是好人。」，劉慧君蹲下身子，完美的曲線盡情的展露在李剛面前，伸出玉手輕輕握著李剛的雙手，在他耳邊輕輕的，一字一句的說「可是，這個世界，這個社會，是，容，不，下，好，人，的！」。

李剛走出市醫院大門，雨下的更大了，烏雲已經黑壓壓的覆蓋著整個天穹，李剛耳邊依然迴響著劉慧君最後的話語「剛哥，我的提議你好好想一想，儘快給我一個答覆！」。

（三）

「當初是你要分開，分開就分開！」，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驚醒了陷入茫然中的李剛，李剛用力的甩了甩頭，似乎想要把所有的煩惱都甩在身後的醫院大門中。

「李局長，那個……那個張凱……張律師又來了，說要和你商討一下案情……」手機里傳來公安局文員張潔的聲音。

「告訴那個張凱，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

李剛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告訴他，做人不要太絕了！」李剛狠狠的關掉了手機。

「回家吧，雖然現在家裡現在只有我一個了……」李剛黯然神傷，突然一轉念，轉身卻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應該沒錯，這就是張凱住的公寓樓，是七層」，李剛很快找到了張凱的公寓「監控攝像頭在樓道入口上方，數據線應該會通過一樓電井」，李剛的判斷沒有錯，一根細細的鐵絲，輕而易舉的就打開了電機室的門鎖。

「七樓的線……嗯，這幾根是網線和電話線，對，應該是這根」，李剛很快找到了七樓攝像頭的監控數據線，輕輕的將線頭接口搖松，這樣檢修人員會以為是線頭鬆動造成攝像頭故障。

再次回到七樓，李剛輕輕的將耳朵浮在門上靜聽了一會「張凱剛才還在公安局，沒這麼快回來，他老婆在三中當老師，現在應該還沒下班。」房間內的一片靜寂證明了李剛的判斷。

看著眼前的門鎖，李剛不由怒上心頭「這群搞房地產的王八蛋，房價個個都是天價，卻配置這麼爛的防盜門，這樣治安能好才怪……」兩分鐘後，李剛悄悄的進入了張凱的公寓。

房子很大，至少一百平方以上，室內裝潢甚是豪華，「張律師的官司看來打的很不錯啊」李剛的目光突然被臥室床頭上方一副大型的結婚彩照吸引住了。

張凱一身青衫，背挾長劍，負手傲然站在翠竹林邊，綠溪水旁。

兩步開外，一個秀美女子，一襲綠衫，唯獨腰間繫著鵝黃色的絹帶，長發盤成兩個丫角，低著頭掰弄著青青竹枝，眼角卻偷偷的瞄向那負劍少年，眼底間儘是溫柔……「這就是張凱的老婆叶韻吧，真是一朵鮮花插在……」李剛輕輕的扇了一下自己的臉「干正事要緊」。

竊聽器，日本原裝進口，只有紐扣般大小，耗能低，音效好，換一次電池可持續使用７２小時，接受設備可在二百米開外收到信號，實在是偵查探案，探秘搜真的必備佳品啊……「這種玩意，還是鬼子的好，國產貨實在是支持不得啊」李剛嘆了一口氣，想起了年前好幾起案子就是因為支持國貨而導致功敗垂成，以至於張局長無奈之下，也不得不同意不再支持國貨。

一個臥室的床頭後側，一個衛生間的馬桶水箱內部，李剛安裝完畢後，快速消除了自己進屋後的痕跡，悄悄的退出了房間，從進門到出門，只用了短短的七分鐘……住宅小區外不遠就有一個小旅館，李剛登記了一個房間，出門草草吃了碗面，就一頭扎回房間，從挎包中取出接收器，細心的調試起來。

張凱最近正是春風得意，事務所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紅火，若是手頭這個大案子一旦搞成，那絕對是受益無窮。

「你讓我把腿分開，分開就分開……」

張凱得意的哼著歌兒回家，一進門就看見廚房中一個嬌美的廚娘正在忙著做飯，嘿嘿一笑，放下包，縱身一躍，就撲了過去。

「哎呀呀，我正在做飯呢！」

感到胸前突然一緊的叶韻忙不迭的向丈夫抱怨。

「還做個鳥！等會我帶你去吃西餐！」

張凱一手抄起叶韻的小腿，一用力，將葉雲整個抱起來，快步向臥室奔去。

「哎呀，你今天怎麼啦，這麼猴急」，被摔在床上的叶韻臉帶紅暈，向丈夫不滿的嬌叱道。

「嗯，也對，現在做了，晚上就不好對付了……」張凱知道自己的實力，心中暗自揣摩，不由有些猶豫，但手卻沒有絲毫的猶豫，惡狠狠的抓住了叶韻胸前兩隻玉兔。

「李剛那個案子，現在形勢一片大好！」

張凱得意的蹂躪著兩隻玉兔，嫩紅的乳珠在掌指間時隱時現「原本我只想要利，現在覺得，名也不錯，嘿嘿，有了名，還怕以後沒有利嘛？」「又是你那個免費當律師的案子啊，真不知道有什麼好，一分錢拿不到，還差點被人打了，瞧你還樂的沒邊了。」叶韻嘴裡絲絲的吐著氣「輕點，輕點，那是肉……」「婦道人家，懂得什麼……」張凱不由的搖搖頭「你知道有多少律師排隊等著免費給受害者家屬當律師嗎？，也就是你老公有本事……」「瞧你的德行，免費辦案還成本事了？」叶韻吐了吐舌頭。

「女人啊，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

張凱掏了一支煙，點上，狠狠的吸了一口「這種全國矚目的大案子，別說免費了，就算是讓自己我掏錢，我也是求之不得」。

「為什麼？」

叶韻睜大了圓圓的雙眼，不解的看著正在吞雲吐霧的丈夫。

「名啊，名氣啊，這種案子，全國媒體都在關注，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啊」，張凱長長的吐了一團煙霧。

「其實一開始，我還是想名利雙收的」。

「怎麼個名利雙收？」

叶韻不解的問。

「剛開始的時候，我找過李剛！」

張凱輕撫著叶韻的翹臀，搖了搖頭「可惜他不識相」。

叶韻像貓一樣輕輕的舔著丈夫的乳頭「怎麼不識相？」。

「我很明確的告訴過他，現在我是受害者家屬的代理律師，全權代理本案的相關一切事項，我的意見，就是受害者家屬的意見！」張凱頗有些自得的說。

「李剛什麼反應？」

叶韻已經悄悄的把頭移動了張凱的胯下。

「一開始反應挺積極，唔，唔……」

張凱不由的呻吟了兩聲「後來我對他攤牌了，我要三百萬！另外再拿三十萬給死者家屬，拿十萬給傷者，並承擔傷者的一切醫療費用，只要他拿錢，我就能讓受害者家屬跟他簽訂和解條約。」「沒……沒……成……？」叶韻嘴裡含混不清的問著，舌頭調皮的在龜頭上繞著圈，不時的用貝齒輕輕的咬著。

「唔，輕點……操……那個ＳＢ……」，張凱仰著頭，狠狠的吸著煙「李剛那傢伙，居然說他沒那麼多錢，而且說他兒子只是交通事故，並不是故意犯罪……唔，你輕點，要出來了……啊……啊…啊…」張凱突然抖動了幾下，聲音也變得顫慄了……「總是這樣……討厭死了……」叶韻恨恨的咬了下迅速萎縮的陰莖，抬手從床邊台櫃拿過水杯，漱了漱口，全部吐在杯子裡。

「這個……這個……這幾天太忙了，沒休息好，等這個案子辦成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張凱舒坦的又點了一支煙「談到後來，我們就翻臉了，我對李剛說，李局長，你現在是過街的耗子，人人喊打，錯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然後呢？」

漱口完畢的叶韻俏然躲進張凱的懷裡。

「然後？嘿嘿，知道網上那個李剛有五套房子的帖子是咋來的嗎？」張凱獰笑了一聲「操，跟我斗，就是跟民意斗！就是跟老百姓斗！就是跟弱勢群體斗！媽了個比，我就是民心！我就是民意！我就是良知！」。

「那個帖子是你發的？」

叶韻一下子立起上身，驚訝的望著丈夫，兩粒紅潤的乳珠上下飛舞。

「你以為是誰發的？」

張凱用手指彈了彈晶瑩如玉，艷紅如血的乳珠「我不光要讓他兒子死，我還要他身敗名裂！」「這…這行嗎？這…算是誣陷啊……」叶韻已經驚呆了。

「民心可用，民心可用啊……」

張凱悠然的吐著煙圈「既然得不到利，那就要得名！怎麼得名？就是要死死的站在民心的一邊，想民心之所想，急民心之所急！」「現在政府和民間關係如此對立，對我們律師來說，是好事啊，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壞事，只要你有本事，再壞的事情，也可以變作好事的」張凱整個上半身已經被煙霧籠罩著，煙霧中傳出的一句句話語，彷佛天外飛來……「民心既然希望李剛是個貪官，那麼李剛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張凱伸長雙臂，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我晚上發那個帖子並沒有想太多，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沒想到啊，沒想到！一覺醒來，這個帖子已經被轉播的全網際網路皆知了，天助我也，嘿嘿，老天爺都在幫我啊！」張凱突然神經質的格格的笑了起來。

叶韻躺在丈夫懷裡，不由的打了個冷戰，而丈夫的話語，卻依然一句句的從耳邊傳來……「我剛開始還擔心有人提出質疑，畢竟那都是我胡編的！結果你知道嗎？韻韻，你知道嗎？根本就沒人質疑，他們毫不猶豫的就相信了！老婆，你看，人啊，嘖嘖，就是這麼一個奇怪的生物，對他們渴望相信的東西，哪怕是造假的痕跡是那麼明顯，他們也會全身心的投入進去……」張凱聲音時大時小，若有若無，又像是在給妻子說話，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於是我膽子更大了，前幾天，我把自己的車做了些打砸的痕跡，然後向警方報案說被襲擊，為了增加真實性，我還拉了一個律師所的朋友一起做假證，事後我給了他五萬塊錢。」張凱聲音越來越悠長，越來越輕柔，「嘿嘿，這五萬塊好值的，我把在博客上發了貼子後，果然，事態完全向我所想像的一樣，大家都認為這是李剛派人乾的，根本不用我多說，他們就把接下來的事全乾了，於是帖子一傳十，十傳百，一轉眼整個網際網路又是討伐李剛的聲音了，哈哈哈哈」，張凱再次神經質的笑了起來「韻韻，你看，人就是這麼好騙，只要你掌握了他們的內心，他們就是一個任你擺布的木偶，民心可用，民心可用啊……」叶韻呆呆的聽著丈夫的自言自語，心中卻不知怎的泛起一陣陣的寒意，相識相愛多年的丈夫，今晚似乎有些……「韻韻啊，怪不得我啊，要成名，就總得有犧牲品！」張凱聲音透著幾分狠毒「要怪，那也只能怪李剛沒出息，要是他的官再大一點，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去要挾他，新聞媒體也沒膽子去報道，就算報道，也會很快被抹殺掉！」張凱突然聲音變的古怪「李剛啊，李剛，誰讓你偏偏是一個高不成低不就的副局長呢！」「老公，你別說了，別說了，我不想聽……不想聽了……」叶韻突然間緊緊摟著丈夫……「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張凱長長的吐了口氣，厭倦的說「這事情就算沒有我張凱，也會有李凱，王凱……在海洋里，如果你負傷流血了，總會有鯊魚跟過來的……」張凱躺在床上，望著昏黃的天花板，幽幽的說「這個世界，這個社會，原本就是容不得好人的！」李剛木然的走出了旅館的大門，門外已經大雨如注了，烏雲黑壓壓籠罩著整個城市，李剛揚起頭來，想要看一看這個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天空，但雨水打的他雙眼無法睜開，眼中只是一片模煳。

行人們匆匆的從李剛身邊走過，卻沒人多看一眼全身濕透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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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