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可雄飛亦能雌伏。占盡風華。何須巾幗遍地。皆可司馬。翩翩五陵年少逞風流。艷奪嬌娃。情酣處。也酸也醋也肉麻。也慷慨,情難洽。憐同調太出。輕擲增加。妒風嫉雨。愈表性無他。誰是風魔學士。將情痴博得情佳。喜彈冠批鱗解難。

萬載堪夸。

此詞單表國朝一段奇事。始以情合。終以情全。笑為南風增色。不比那有者不必有終。完好者不必完情的。

話說楊州府江都縣有一書生。姓趙名王孫。字子簡。年方十五。有秀面長眼光潔。潤發垂肩。黑如漆潤。面如傅粉。唇若塗珠。膚白肌瑩。威儀棣棣。衣裳楚楚。丰神色澤。雖貌若仙子不過是也。人及見之。英不消魂,而趙生讀書好學。三墳五典。諸子百家。莫不究究。內典玄宗,亦所諳明。潛心功名性命。不與誰人交談。兼以名門閬閥,人亦莫敢褻侮。既有二三朋友同社者,間以惡語戲之。或正而拒,或置之不答。落落之態,若不與人聞者。人雖切慕其姿態。猶如天上碧桃,日邊紅杏。徒妄想而已。趙生自知艷侮。更深自韜光隱耀。絕不與人應酬。或有以禮謀之者,故來拜望。欲待趙生回拜,便好下手。怎奈他先知來意。凡有來拜者,揖後,便告道:「家君嚴訓,非命不敢私出。有芳光臨,不能回拜。伏乞原情。賜尊貼亦不敢。蜊便叩領大教。」

凡人來,便是這一番話,回得冰冷。如此數次,人見他不樂回拜,無可奈何,也則索干休罷了。

又惡同窗東身生,水之藩,時常來作呆取笑。自思道:「若不易館尋師,安能杜得匪友。近聞有一秦春元。乃黃崗秦繼宗。是海內禮記名家鹽院至親。今在霞。觀開講經書。莫若與父說過,往彼肆業,一則可以明經篤學,二來又可避匪人之輕。算計已定。次日告其父。」

父聞之,啟動顏色道∶「讀書爾之事。教子我之事。既遇明師,不可錯過。你打點書籍。我備賀禮關書。明早同往拜焉。見秦先生,行弟子禮畢。」

問答之間,井井有條,從容不迫,文致彬彬。秦春元甚器之,令擊梆召眾生與之相會。就著東房居住。戒不得私出。原來這秦春元欲收門生,通於南國,恐匪人攪亂,故請鹽院嚴禁。非及門者不得擅入。雖有欲及門者,必於進見時。慶驛酬酢間。窺其一斑。而後收之宮牆。否則直拒之。雖既收矣,又恐亂其規法,各居一房,惟會講課之時相見。一揖亦通問。外此不得私相往來。所以防微杜漸也。故初見時有是戒。趙生領命而退,到東房。甚是精潔可意。私慰曰。吾今得避淫朋也。

次日會文。甚見賞於秦師。諸友見其人才兩絕,未有不垂涎者。只是先生功令甚嚴。趙生光明不苟。就有邪心。亦只如唾而已。建業三月。無狎邪相犯一語。大悟所專。偶因學思之餘。對明窗淨几,詩興勃然,走筆一絕,以紀其事。

詩云:

色身原即是空身,孽海罡風怎認真。

誰脫大輪登彼岸,抽身便是轉輪人。

題畢,取小斗方米。原章行書體,錄之座右。

一日。運司奉鹽台委。發牌季考。秦師欲為二、三子弟。擊梆集諸生。語以其內。秦光生吩咐各備禮物。具連名手本。每人錄文字二篇。明早即可進謁。

次日,童冠偕行。各帶僕從。行至途中。俄見黃傘飄揚。銀追前列。清道旗,頭行牌,羽儀之盛,侍從之眾,甚是壯麗。目而。牌上是翰林院三字。趙生心念曰。

讀書至此足矣。心之所思,足為所移。搶出一步觀之。乃是一乘暖轎。上坐的那個翰林大不過二十歲。烏紗帽,粉底靴,藍袍銀帶。面如冠玉,神若秋水。正凝楮外看。忽見趙生突出,丰神綽灼,體貌端壯。耀人心目,魂已隨之飛越矣。私念曰。

何物老嫗生此寧馨兒。這相思則索害也。注楮視之。趙生見轎中目不轉楮,不覺臉紅。退縮入後。翰林心蕩神搖。莫之所措。轎亦婉妮而去。

原來這翰林乃是風月場中主管,煙花內主盟。而生平篤好的最是南。他是福建人氏。姓風名翔。字摩天。賞視趙生半晌。心生一計。喚一能事管家,叫做風成。

密囑道∶「方才孫家當鋪牌邊。遇著那一些相公。內有一位似曾相識的,一時記憶不起。未曾落轎會得他。心中甚至是歉然。你可根尋他們歇寓所在的名真生,回復我。若是認得的,還要拜望。卻不可泄漏機關。恐怕不是,又多一番事。」

風成領命。不敢怠慢。尋到孫家當鋪門前。逢人便問。並無人識。偶然問著一個老者。道∶「他是黃崗秦春元。鹽院送城瓊花觀里講經書的。那些都是他的學生。我問他今日到那裡去。他說今日去見運司。卻不知是甚事。」風管家謝了老者。

竟直尋到運司前。不前蹤影。衙門寂然。自說道∶「既是鹽院相知。多管在賓館內。」

挺身直入那賓館。果見一先生。年約四十上下。帶領一班讀書的。分師生坐在廊上。他是久慣跟官的。好不來得。就挨身到他管家隊里。通個殷勤。便冒了本司衙門使役。問道:「你們相公要見我老爺。有甚話說。卻又同許多相公到此作甚麼。」

那一管家是湖廣人。原是老實頭兒。那知是尋消問息的。便道∶「我相公乃鹽院老爺相知。今院爺委你們老爺季考。帶些小相公拜你老爺作門生。要你作興的意思。」

風管家又道∶「可有名帖麼。」管家道∶「怎麼沒有。你拿去看。」便遞與風成。風成接過,打開看時。一個是年家名帖。乃是秦正。一個卻是名手本。上書六個名字。他便一個個問過。問至第六個。乃是趙王孫。記了名姓,又問了字。風成看趙王孫丰姿態度。私嘆道∶「甚麼相知。不過遮人耳目。這舊病又發了。」故失驚道∶「老爺好回了。我去看看來回覆你。待你們好打點相見。秦管家老實人。

還再回央挽他。「風成乘機脫身而回。

卻說翰林回到舟中,心內甚是放那生不下。卻又不知他那處人氏。居住何方。

姓甚名誰。在衙坐不安,立不定。不知風成是否能尋著。

出船倉外。忽然見風成走來。滿臉是喜。竟覺得像個尋著下落的模樣。翰林忙喚進倉。問道∶「可曾尋著麼。」

風成道∶「小的一路尋著。」遂把從前來去說了一翻。

翰林道∶「內中有一個披髮的亦在那裡麼。」

風成道∶「怎不在。方才別人說那名趙王孫的便是他。我問他的字,唿做子簡。」

那翰林聽得這句話,好像又中了名探花一般。打發風成出了倉。他細想道∶「實是放他不下。怎麼生個計較。弄得與他爽利一番。才消這段慾火。若是當面放過。到底是生平不了之事。」思之又思。恍然大悟。點首道∶「有了。有了。吾府諸堂。不是同年。便是相知。諸公相逢。也不能情。命駕到此。不想撞著這個得意怨家。我且把探朋訪友心腸。移作問柳尋花手段了。此情有何不可。」

算計已定。唿風成吩咐。快尋下家。風成道∶「老爺拜院道。到是船上好。」

翰林道∶「廣林春色。千言聞名。是難到的所在。這裡實距不遠。遊玩一番。

還要去訪友。「

風成領命。去尋了頭衙一座花園。那領班聽得是個翰林借住。好不奉承。連連道∶「有件屋俱備。」翰林到了下處。著家人遞了個名帖。安頓了行李。吩咐管事的備禮一副。贄儀一封。自寫出關書一通。拜帖一個。不好露真名。聶途中相遇。

必欲其事之意。改名叫做塗必。字遇之。寫出完了,自發笑道∶「好好翰林不做,從此要尋歡也。」

次日早,叫隨身小童風得芳,風得韻吩咐道∶「我如今要到瓊花觀去。聽一秦相公講經。若我露真名。就有許多不便之處。我如今只說是來篤學生。他方才好收我在門在。我已改名為塗必。字遇之。帶你二人去服侍。到那裡若是出了差錯就不好。吩咐不何泄露本色,稱讚為相公,不可唿老爺。」二童拜應∶「曉得。」又吩咐其他隨仆家人不必跟隨。只在寓所伺候。

吩咐畢。換妝成一書生模樣。一切料理完畢。尋一人挑了行李。取路竟往瓊花觀。遞了名帖。送上禮物。道:「晚生慕老師乃黃崗海內支宗。傾心仰安。來執弟子禮。望老師廣錄廣下。不拒萬幸。」

秦先生見他言詞從容。舉止優雅。人物洒脫。胸襟開闊。知非凡品。忙道∶「楚之鄙人,不揣庸朽。設教南國。惟是教學。因長為他山之石身,名賢不棄。何幸如之。只恐有誤來意。反為有掘了。」

翰林再為遜謝。又進言道∶「生乃遠人。既蒙先生不棄。收之宮牆。諸友們也求一會。後日聽講也好晉接。」

秦春元道∶「這是該的。」命館童擊梆聚眾相會。從長至幼一一見過。這趙生,白衣紅衫。愈覺可人。而趙生以目凝看。見翰林俊麗倜儻。回然不凡。四目相觀,都覺雖相逢一面,而意氣覺已千秋。

諸友禮畢。各各散去。秦春元問。那邊還有空房。館童答道∶「房俱已坐完。

止剩東邊小園一所花木尚存。房屋須要修緝一番。方好住居。「

翰林道∶「這個不難。待學生修緝便了。」叫觀中住持計算,要多少銀兩。

住持道∶「將就修緝。五、七兩也就夠了。要齊整。得十五、六兩。」

翰林道∶「在這裡讀書。必須齊整方好。」就叫得芳取匣,兌銀十五兩。付與住持。道∶「要修得十分齊整。克日便要成功。」

秦先生對翰林道∶「你房一時修緝未起。我有對面房一間,是住客來往下榻之所。你權住居幾時。待修理好再搬過去便是。」翰林又深謝了。自此就在對面房中住。

當晚夜闌人靜。四壁無聲。孤燈獨坐。二小童已瞌睡在側。想起日間趙生顧盼。甚是有情。題《如夢令》一闕。以記其事。

遊藝中原誤人。仙子冰肌玉質。一見識英雄。

心締三生佳迷。如痴如醉。何時能遂歡會。

題畢,情興勃然。回看二童沉沉而睡。那得芳原是奸幸過的。見他伏在那裡睡。便雙手推醒。得芳驚醒道∶「相公有何吩咐。」翰林道∶「這時節一時興發。要你耍了。卻是睏倦。懶得動作。憑你怎麼。只要設法得我快活。」

得芳道∶「相公脫了衣服。待我來。管教相公快活就是。」

翰林脫衣上床。得芳把頭伸入被內。摸著那鐵般的孽。一口含著就叩。叩得翰林渾身癢麻難當。叫道∶「小心肝。你上來罷。癢殺我了。」

得芳脫了衣服。跨在翰林身上。以孽根送入自己屁眼內。兩手按席,一起一落。緊送慢拽。弄得翰林不過。在底下掇迎上來。得芳等翰林要緊。他偏慢。翰林要慢,他偏緊。翰林奈何不過。覆身跨馬。著力搗。得芳爽利之極。叫道∶「相公狠些。我裡頭不似痛。不似癢。不似酸。不似麻。不知怎的方好。甚是難過得緊。」

翰林知他情急。故意停身不動。得芳哀告道∶「親親相公。怎殺我也。狠弄一弄罷。」

翰林聽了他胡言美語。也把持不住了。挺身著力狠。有一千餘下。弄得屁股內騷水如噴珠而出。弄得滿身上都是。得芳聳臀奉承。翰林把持不住,不覺泄了。兩人摟抱而睡。

第二回趙子交際輸贈頭塗生得瓏又望蜀

不說翰林恐秦先生看破圭角,深自韜藏。且說趙生回到房中,自思此人我像在哪裡會他來,好生面善,相會時,好生親熱。看他風流超脫,舉止端莊,真是大家風範,同館雖有四十餘人,卻無一個及得他,人品如此,行為如此,才學想來也是好的,但不知先生髮他在哪裡坐。轉思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無得於中偽,張其外者盡多,且待作文時便知端的。欲待丟棄,只是丟不下,強勉作史,不知不覺塗生又上心來了。

趙生道∶「真作怪,他非親非故,我怎只管挂念他?」因題《憶王孫》一闕以自嘲∶

無端一見便關心,何事關心直恁真。

將心問口自沉吟,這牽情,三生石上舊精魂。

題畢,藏之笥中,注某日會塗兄,念念放不下,及思毫不可解,題此紀事。

次日,乃文期少張成集。翰林要賣弄他的才高,信筆千言,不待思索。不半日而五首已告完矣,交卷於秦先生。先生才完三首,因其速也,停已筆而閱之。見其文疏枝大棄,宛如漢初文字,而命題結局,窮理鑄詞,絕不又經人道過。秦先生失聲道∶「奇才!奇才!信筆直揮有此佳作,所主畏錦繡腸,若有夙構,黛遇之也。

秦漢以下不可多得,玉堂金馬,指日可待矣。吾何幸得此快友。「翰林謙謙不已。

諸生聽得先生大驚小怪,一齊出位請問何事。秦先生道∶「別人文字抄得去的。遇之文字你們作不出也。沒本事抄得他的,就先把你們看也不妨。」

「你看這些文理不通的,偏會議論文字。」有的道∶「先生看他快得緊,就驚倒了。有等讀腐濫時文的道,他沒有些文章氣的。」也有道∶「他是記來的。就有那附和的接口道,是我曾在某集上,見是某名公的。」還有的說是新科狀元花鳳翔的。有的道∶「因他是新來鈔老,先生奉承他的。」也有道∶「他文字是自成一家的。紛紛不一。只是先生贊了好,不敢不道好。」合口贊了一個好,還了先生。

惟趙生看了,不開一言。自忖道,看起此文字,好似翰苑製作,原何到此執弟子禮。轉念道,天下負奇才而未遇者多矣,豈獨伊人。但我輩遇此高才,又值同窗,真益友也,當自為取益便了。文完,各各歸房。

翰林無聊,題訴衷情一闕,以紀事∶臨風幾度憶王孫,清淚頻沾巾。相逢不敢訴衷情,背後暗唿名。個中事,付題吟。准寄卿骨化形銷,因風菱露死其心。風取本姓,王孫直指趙生,題之伐於秘密處。當為後日作一相恩譜。

住觀半月,只講書會文,與趙生相會,此外並不與之一談。且恐秦公看破,到在趙生面上,莊重一分。秦公更加敬重。諸生相處日久,亦漸陶溶於翰林春風和氣之中。

一日,住持來說,園已修完。且是吉日,請相公就搬入園內。秦先生同他到園中,真好秋色也。有《滿庭芳》一闕,以紀其景∶

桂花爭馥,楓葉驚紅。造成一段秋色。

蘭秀菊芳,亦更白雲。

白嘹嚦半空,告天涯幾多離合。

池塘畔衰柳,寒蟬兩兩啼。

雖然是明窗淨几,雕梁畫格,解不得驛景悲秋。

狂客道∶「芙蓉老也。要這少年時節,怕凝眸煙霧霏霏,都是傷心物。」

秦先生看了道∶「此園向來荒蕪,今一修便覺改觀,地固人靈,信不誣也。遇之正好靜養。」

翰林謝道∶「不敢。搬遷已完,請先生坐下。」得芳忙去烹茶。

方才坐定,忽同窗諸友陸續而至。一來看園,二來看友。見禮後,人多茶少,各各散去。計算惟趙生未來,翰林大失所望,無可奈何,只得掩門靜坐。

二童侍立,忽然長嘆一聲,得韻道∶「相公極快活人,何苦到此討不快活。」

翰林道∶「你哪知我心事。」

得芳道∶「相公心事我倒覺得些,莫不是為著趙生?」便住了口。

翰林道∶「趙什麼?」

得芳紅了臉,再不敢做聲。翰林回想道,兩家懸隔,音問不通,必得個傳書遞簡的,通些殷勤,方好圖成。因問得芳道∶「你即知我為趙相公,可知趙相公近日好麼?」

得芳道∶「知他好的。」

翰林道∶「你因何得知?」

得芳道∶「趙相公也有一小童,且是標緻,又識字,叫做小燕。連日同在廳上伏事,因此得知。」又道∶「趙相公嘗贊相公人才俱好。」

翰林一聞此言,便像沙灘遇大水,渾身都趐了。道∶「此言可是真的?」

得芳道∶「小的怎敢調侃。」言未畢,忽聞扣門聲甚急。得韻走出開門,卻是小燕。捧著一小拜匣道∶「我相公送你相公的。」得韻忙報翰林道∶「趙相公著人送禮來。」翰林忙步趨迎。

得芳見是小燕,低聲對翰林道∶「方才說的就是他?」

翰林點首道∶「曉得了,勿多言。」笑迎道∶「方才搬進園來,還未及來看你相公,如何倒先費你相公心了。」

小燕道∶「我相公偶得秋露茶,不敢自私,專送相公,望乞笑納。」翰林看了小燕人物精緻,言語便利,甚是動人。同到房中,打開盒子,乃秋茶二封,小簡一具。簡上雲∶

嫩綠旗槍,天池一種。謹貢少許,以助文思。味雖苦,實能消渴。雲。

翰林看了,滿面堆下笑來,道∶「多謝相公,待我寫回貼。」滴露研墨,一時歡喜,不能思索回扎。又看小燕立在旁邊,色色動人,因以目撥得芳,得芳會意而去。翰林對小燕道∶「意澀腸枯,借你潤筆。你須做美些。」言罷,便以手抱小燕接唇,小燕以手推雲∶「塗相公尊重些,不要沒正經。我相公立等回復哩,快些寫貼打發我去。」

翰林興發如狂,哪聽他說,一手抱著頸,一手便去解褲道∶「好親親,不要急殺我。」推倒床上,把孽根往屁眼裡就搗。

小燕道∶「塗相公要取笑,也不是這等用強。」翰林並不應他,抹上唾沫,直搗園門。小燕想來定是難免,道∶「相公輕些,我實未慣。」翰林道∶「好味在後。你且強忍一番。」盡興一送,小燕哎呀一聲,已進去了一半。翰林又是一送,直到了根。小燕道∶「塗相公惡取笑,不顧人的疼痛。」翰林只顧亂頂。小燕痛得死去活來,怎當翰林思量趙生之情,付之於趙仆。一進一退,緊抽慢拽,如龍之戲水。小燕到此地位,只得聽他戲弄。

始極痛苦,後漸滑熘,屁股里骨骨有聲,倒也有趣。道∶「塗相公不要忘了今日。」翰林知他得趣,覆轉其身,大展手段,聳身起落,著實抽送,弄得小燕哼哼嘖嘖,屁股亂聳亂顛,或扭或搖,叫死叫活,丫內騷水漬漬,如源泉湧出不止。

約有一時,翰林快活難忍,抱定小燕道∶「心肝,我要丟了。你著實把屁股聳上來。」小燕連忙把屁股湊迎扭聳,從後掉頭來與翰林親嘴,又把兩手扳開自已屁股,百般湊趣。翰林心蕩神搖,一連又是幾十送,道聲∶「快活殺我也。」一泄如注。

緊緊抱定,問小燕道∶「得你快活麼?你相公也替你麼?」小燕道∶「我相公不似你這等厚皮臉,沒正經。」翰林大笑道∶「莫忙,我還要弄他哩!」小燕道∶「這個切莫想,我相公從來不與人取笑。休討沒趣。」翰林道∶「前言取笑身,豈有此理。」小燕道∶「我來久了,快放我回去。」翰林道∶「你夾緊了屁股,我好拔出來。」小燕盡力一夾,翰林拔出了卵,淫水約有半杯,隨卵流出。翰林怕是惡物,看來都是廿涎。對小燕道∶「這都是你的騷水。」小燕連忙整頓衣服,方完,翰林回扎已就。扎雲∶

「念余消渴,惠我以佳茗。甫嗅餘香浴腸已顧換也。天涯遊子,樗櫟庸才。門丁不棄而收為莫逆交,幸矣愧矣。謹對尊使,再拜登謝。附具詩一柄,京香二封,以衷不肖。臭味涼德,余容薄暮。再悉。辱愛弟塗必濟頓首拜。」

又取嘗封一個,汗巾一條,送與小燕。小燕不肯受,翰林納之袖中,道∶「不要嫌輕,聊表微意。」小燕笑而受之。又道∶「上覆相公,今夜當來一晤,不可他出,萬萬。」

小燕領領回見趙生。趙生道∶「你緣何一去許久方回?」小燕道∶「塗相公收拾未完,叫我相幫他布擺,故爾來遲。有回禮書扎在此,又道晚間還來一會,拜上相公,萬勿他出。」

趙生接過,看了一回書,收了香扇,自忖道,既有回書,又要見我則甚。轉思道,我既要求教他,怎好拒絕他來,少為款曲,留為他日請教張本,也是一著。就吩咐小燕道∶「塗相公既然約來,他是遠客,不好黛慢他,可少辦酒肴,候他來時,西宣剪燭,快談清話。」小燕欣然,忙去打點。

卻說翰林打發小燕回,快活道∶「利市,利市,頭次易次次,易不怕不遂意也。但不知他今晚肯見容麼?」轉思道,他將禮送我,是重我也,豈有反拒我之理。

看看日落,打扮整齊,只待黃昏便去探訪。

那知天下不湊趣的事專撞在緊要時。恰好秦先生著館童來接說話,翰林沒法推脫,只得悵然隨童而去。秦先生與他談古論今,直至更次,猶然不散。翰林身雖在秦,心已馳趙,問答間,但唯唯而已。

先生見他倦談,道∶「遇之今日倦了,請回罷。」翰林恰像罪人聞郝詔,好不歡喜,連連道∶「今日實是支撐不起。伏惟先生庶塗生不恭之罪。」辭了先生,望東園來,對得芳道∶「老腐儒只管說長道短,耽擱多時,甚麼要緊。誤了我與趙相公的約期,此際多管睡了。」得芳道∶「未哩,讀書人哪有此時就去睡。」指道∶「那燈影輝煌處,就是趙相公的書室。」

翰林趨步行至,只見雙門已畢,側室中露出燈光。翰林挨身至窗下,以津唾破紙窗潛看。只見趙生穿大紅襖,白縐筆衣,燒燭檢書,風致洒然,真人中仙也。小燕側立,青衣白衫,大雅不群,又似玉皇大帝面前立的金童。

只管偷看,不覺影為小燕所見,喝曰∶「窗外何人?敢窺室案之好。」趙生未及開言,翰林忙答曰∶「是塗生官室外望身。」趙生快叫開門。

小燕開了門,趙生穿衣迎出,道∶「塗兄來何晏也?」翰林道∶「為先生召去談文,故此來此。自知罪大莫贖,不敢遽來進見,特於窗外審兄睡否,好定行止。

意欲明晚竟誠再訪,不意又為尊官瞧破,一發罪上加罪了。「趙生道∶」不敢,小弟自然在此恭候。「揖罷,分賓主而坐。

翰林道∶「遊子他鄉,退無毛薛之交,進乏金銀之援,承兄刮目垂青,已是天涯骨肉,又頒厚禮,令生感愧無地。」趙生道∶「粗茗供口渴,反叨盛與,心甚不安,又蒙先施,不肖負罪多多矣。」翰林道∶「不敢。」

俄而小燕托案至,翰林道∶「這也未必。」趙生目視小燕,小燕會意,自去打點。

翰林請教趙生文字。趙生道∶「小巫見大巫,神氣俱沮矣。」翰林再四索之。

趙生進房聯章,翰林隨步跟進,自喜道,向在道中偶遇,今日得到他房中,這也是萬幸了。只見白帳紅衾,紅桃涼床,左琴右劍,圖書滿架,翰墨盈幾,香爐蒲團,拂塵如意,色色可人。翰林默念曰,幾時與他同在此床一睡,也不枉我一片誠心。

趙生取文數篇請教。翰林極口贊好,趙生道∶「此非求教本,還求直指瑕疵,方可取益。」翰林道∶「清新古雅,博大渾厚,持此應試,翰苑如拾芥身。」趙生道∶「怎敢作此想。」翰林道∶「我輩丟了書本便罷,書本在乎,拿青拖紫,皆分內之事。」趙生道∶「塗兄高才,台閣貴人,若弟匪才頑質,何敢望焉。」翰林道∶「也不是這等說。」忽小燕報,酒已完備。

正是∶

酒後觀花情不收,花前飲酒興偏奢。

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回語中露出風月懷病里了卻相思債

話說真生正與翰林談文,聽小燕報酒已完備。趙生起身道。薄具壺觴豆菜,少敵金風,不罪褻質,方為知己。翰林與他談了半晌,雖有欲心,見趙生詞色莊嚴,舉止正大,又為初會,只得拿定心腸,做出正經模樣。卻是臉上慾火直噴,腰間孽根鐵硬。文已看完,欲待辭去,又捨不得去,欲不去,又沒甚事耽擱了,正在那裡躊躇,忽聞得叫他飲酒,便是凰出紫泥,歡喜異常,連忙道∶「露冷風蕭,正好飲酒,但弟為之款曲,怎麼敢擾?」趙生道∶「兄原是客,此是弟應當的,怎說這話。」只見水陸具陳,杯盤俱備,酒至數巡,那趙生臉上如桃花含露,愈覺嬌艷。翰林如海棠著雨,更增艷情。你貪我愛,由初始正談文字,後來漸涉風情,然而都是搬古論今,借物說法,不曾一語涉著當身。

翰林心想道,這樣幾待得其事,不若大膽挑他一句,引到邪路上去,勃然作色道∶「吾兄當教小弟以正,奈何引弟入迷魂陣,況名教之中自有樂地,何必到火坑中尋生活計?」翰林聽了這番話義正辭嚴,甚是惶愧,起身謝道∶「不肖離家日久,客寓焚然,好生寂寞,酒入離腸,妄作此想,得兄一番正言,不肖也消去一半妄想了。」

趙生見翰林神色不安,復和顏道∶「歷族已久,未免有情,這也不妨,但兄說消去一半,還有一半怎麼發付?」翰林道∶「要消那一半,除非便住。」趙生笑道∶「塗兄緣何作歇後語,滿罰一巨觴,以誡下次。」翰林亦笑道∶「罰便罰了,卻要你替我發付那一半。」一飲而干。

趙生道∶「你的妄想,我豈能發付得?」翰林道∶「能,能。但恐你不肯身。」趙生道∶「我肯,你怎麼叫我發付便是。」翰林堆著笑道∶「趙兄敏人也,請當思之」趙生始覺其意已變,笑道∶「今日會酒,止除談文同誅,外事免談。」翰林唯唯,知不易得手,起身告辭,趙生亦不深留。

翰林作謝道∶「秉承厚款,銘刻五中,酒後狂言,海函萬一。」趙生道∶「好客沒好主,深處抱欠,雖兄亦似不勝酒者,不敢強留,明日請罪作罰。」

翰林與得芳歸園,見得芳有酒意,便打發他去睡了,獨自閒亭,見星初渡,柳月正穿花,微風習習,秋水盈盈。長吁道∶「月白風清,如此良夜,何回思趙生半致情況,勃然不能遏禁,無可奈何。」回到房中悶坐。

見得韻雙手捧茶與翰林,翰林慾火正熾,一見得韻走到身邊,便思道∶「他是新貨,必有些做作,我權把他當作趙生,閉著眼抱張唿李,發泄一番,也好度此良夜。」

時得韻的手,甚是光澤柔軟,契了茶,將茶杯放在椅上,以手插入懷中,周身光滑異人。翰林道∶「我與你耍子。」得韻不敢推辭,又不敢應承,又不敢作聲,喘吁吁的只是顫。翰林道∶「不妨,我抬舉你。」得韻只不應聲。

翰林把他橫推倒在床上,替他脫去褲子,觀其龍陽處,其熱如火,嬌嫩肥白,又進得芳一等。以他兩腳架臂膊上,揩些唾沫,一插直入到根,其內暖潤滑膩,不可明狀。得韻未經大敵,實是難當,只是家主公抬舉,怎敢裝腔,咬著牙根,任他橫衝直撞。燈影之下,進進出出,興愈不淺。

翰林見其情動,復轉其身,自已上了床,將他兩腳扛在肩上,如肩女人一樣,把枕頭替他墊了臀,大抽大弄,間不容縫。又抱著與他親嘴叩舌,又同他把雙腳環在背上,兩手狠狠抱緊。翰林累得一身汗,而陽精亦隨出焉。得韻喘氣不止,竟其事無一語。是夜,翰林竟抱得韻而寢。

次日,翰林設酌請趙生,趙生亦欣然而至。翰林恐防接來嚇怕了他,下次不肯來了,且又未必可得到手,拿定主意絕不談及邪事,相對甚歡。只落得個飽。此後,日加親密,吟風弄月、聯詩對詞,無所不至,但一談及邪事上,趙生就變了臉,翰林計窮力竭,無法可施,弄得火發,只好拿得芳得韻出火。

一日中秋,趙生請翰林飲酒,酒間少涉情事,趙生便起身而去,翰林悵然回園,嘆道∶「在大丈夫死則身死,奈何到小兒手中討氣也,丟開去罷。」又忖思道∶「如此韞玉溫香,怎生捨得,還要耐著心守他,身為翰林,而不能謀一男子,只正是匹夫不可奪志。」處輾轉無聊,竟夜不寐,思勞過度,又為寒氣所侵,寒熱交作,次日遂不能起床,飲食俱不能進。

得芳、得韻慌得手足無措,前來稟翰林道∶「相公病勢來得甚凶,莫不回寓,好接醫人調理,此處卻是不便,況趙相公固執不通,相公痴心何益於事,不若露以本色,回去養好了病,以勢利邀之,倒是易得。」翰林道∶「莫胡說,我要睡。」

便昏昏睡去了。

得芳對得韻道∶「這病都是趙相公身上來的,如今還叫他來醫。」得韻道∶「正是,也該替他說一聲就是。秦相公也該通知方好。」得芳道∶「你留著看相公,我去到他們說知。」

此日正是會講日,他走入計堂,把臥病不能起床的事一一說知。秦先生大驚道∶「客邊泄恙,少人調理,怎生是好?」散了講,自來看,見翰林,以手撫其顏,熱如火炭。秦先生唿道∶「遇之,我來看你。」

翰林驚醒,見是先生,勉強開言道∶「攝身不謹,至沾寒疾,以為先生憂慮,甚是得罪。」講得幾句,便覺氣怯。秦先生道∶「少說話,不要費了力。」翰林又是睡去了。先生見他如此沉重,心下著忙,吩咐∶「好生服侍,我去接醫人來。」

秦先生去了。

須臾,醫者至,看了脈,提了藥道∶「是七情所傷,必得如意,病便易好,寒感甚深,先當發散。」言罷而去。

諸同窗兩兩三三,都來看望。只有趙生絕早回家探親未來。忽小燕至。得芳、得韻合口同聲道∶「你相公害殺人也,又要相處朋友,又要做清白人,弄得我相公慾火煎熬,寒熱交作,飲食俱廢,如今半生不死睡在床上,怎麼好?」

小燕忙進臥房,到床邊,叫聲∶「塗相公,病勢如何?」翰林強睜開眼,見是小燕,長吁道∶「命送你相公身上了。」言罷,淚如雨下。

小燕拿汗巾替他拭了眼淚,道∶「事寬則圓,相公且自保重。」翰林道∶「咳,他不答救我,此病莫想好了。」又昏沉睡去。

小燕對得芳道∶「你們在此煎藥伏侍,我去報與相公得知。」飛奔到家,趙生正與其父坐在那裡說話,見小燕來得急,遂便推小解起身,迎問道∶「館中有甚事?」小燕道∶「快回館,塗相公要死哩!」趙生大驚,不及細問,便對父道∶「先生等我講書,兒要回館。」其父喜諾。

趙生別父出門,恨不得身生雙翼而飛。小燕路上把翰林的說話直言拜上,趙生臉上紅了白,白了又紅,道∶「他自家想,與我何干。」說便這樣說,腳下卻步緊一步。

來到館中,不及見先生,竟到東園,見了得韻,便問道∶「相公好些麼?」得韻道∶「相公昏迷不醒,十分沉重。」他忙進臥房,坐床邊上,撫翰林頭道∶「趙王孫在此。」翰林驚醒,嘆道∶「趙兄┅┅」便嗚咽不能語,淚流滿面。

趙生亦連忙以袖拭其面,面冷如冰。道∶「病中切忌悲哀,望兄保重,吉人天相,自當愈也。」又問∶「可煎服藥麼?」翰林道∶「我病非你不能醫,藥維靈,能散相思乎?本不該唐突,但我命在垂危,實因兄情牽意絆所至,把心事剖露一番,令兄知我致死根由,我就死也得瞑目。」言罷,不能復語。

趙生凌然,伏身低言道∶「弟男子也,何害兄情痴。」又見翰林十分沉重,心想道∶「他實念我,原是無奈,且他病入膏肓,未知起否,我且耐心應付他。」道∶「兄且寬心,弟當伴你,一切事情待兄愈後再商。」翰林急言道∶「得兄再此相伴,免我病深當謝兄矣。」趙生道∶「兄病中,那事卻行不得的。」翰林道∶「我口也懶開,怎能行得情事?但得兄相伴,解我悉煩,或因此得痊,又受兄再造之恩矣。」

趙生無可推拒,只得道∶「業已許身兄台,自當侍湯藥,暫別就來。」翰林聽他要去,便含淚道∶「我病多應不起,兄意念弟情捐生死,勿失約,如期不至,將索弟於枯魚之肆矣。」趙生道∶「兄好何重,弟去見過先生就來,斷不失約。」

趙生見了先生,回到自已房中,嘆道∶「這是哪裡來的冤孽,若是不去,此人必至傷身,若是去實難保得完壁。」轉思道∶「他是病中,斷不及邪事,好朋友也該相伴他的,等他好了再拒之未遲。」幾番要不去看病勢兇狠,放心不下,只得吩咐小燕看門,到東園而來。

卻說翰林病原是感寒,服藥發散,便已爽然。又得趙生溫存一番,其病已去之八、九,只是要賺趙生,故而裝作沉重模樣。

至晚,趙生至道∶「小弟特來伏侍,兄病可少愈麼?」翰林道∶「漸覺昏沉,安望愈耶。」趙生坐床邊,約有更次,翰林閉了眼,沉沉而睡。忽作驚醒,道∶「趙兄,我寒得緊,勞你上來暖我一暖。」言罷,不住叫寒。

趙生看他如此光景,沒奈何,脫衣上床,只穿著小衣,在腳後捧足而睡。翰林道∶「我穿著衣服,再睡不著,兄既以身許我,何惜一脫衣,可見是哄我的。」趙生道∶「恐冰了兄,故不敢脫。」翰林道∶「脫去好睡些。」趙生只得脫去了。翰林並不沾身摸攝,趙生實認他病,坦然不疑。

又是一個時辰,忽翰林道∶「脹死我也,脹死我也!」趙生忙問何事。翰林道∶「胸前作脹,悶寒欲死,怎麼叫小的們摩一摩便好。」趙生信以為然,道∶「夜深他們睡熟,讓我來替你摩摩。」並移到床頭,披衣坐側,替他摩腹。

翰林道∶「爽利,爽利,只是你坐我側,甚是不安,入被來睡著,替我一摩,庶安我心。」口中說,手便揭開著被。趙生恐凍壞了翰林病軀,只得入被同睡,替他摩腹。

翰林忖道∶「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道∶「趙兄住了手,我已不悶脹矣。」趙生住手。翰林便把手去摸趙生,膚如凝脂,光潤異常。趙生慌了道∶「我極怕癢,不要這等。」翰林道∶「兄既以身許我,豈惜此一摸。」趙生只得聽他摸。

摸得極樂趣,趙生把手便推,翰林趁勢將手插入趙生頸,抱定親嘴。趙生掉臉向里,恰好屁股朝著翰林。翰林以右腳插入趙生右腳底下,略屈些。以左腳踏作趙生右腳脛上,以右手抱定頭頸,抽其左手,以左手潤唾沫於屁眼,即將左手推其屁股骨,側身而進。

趙生到此地位,推脫不得,無可奈何,道∶「業已許兄,何不能少遲,大病中作此事不惟,非所以待弟兄,亦非所以自恃也。」翰林道∶「情急矣,雖死無悔。」趙生聽他說了盡頭話,長噓一聲,聽他戲弄。

翰林不敢造次,款款而動,溫存著意,彼憐此病,含羞隨隨舒玉股,此愛彼嬌,舉身怯怯展腰肢。情沾肺腑,即欲勉侍而不定,嬌啼婉轉,卻疑流鶯而又非。輕輕頭化,堪並垂楊搖曳,盈盈露滴,好參淇竹淋。嘴含珠,半吞半吐而不舍,急三槍,或進或退而不停。

既而雨潤菩提,花飛法界,趙生十五年之身,一朝失矣。

翰林道∶「得罪了。」趙生道∶「感兄情痴,至弟失身,雖決江河,莫可冼瞿。弟丈夫也,讀書知禮,方將建自於世,而甘為婦人女子之事,恥舍甚焉。惟兄憐而秘之。」翰林道∶「中心藏之,生生世世,無敢忘也,又何敢泄,且情之所鍾,正在我輩,今日之事,論理自是不該,論情則男可女,女亦可男,可以由生而之死,亦可以自死而之生,所於女男生死之說者,皆非情之至也。我嘗道,海可枯,石可爛,惟情不可埋滅。」趙生道∶「由此言之,兄真情種也。」

翰林因誦訴秉情,如夢令二詞,以表思慕之深。趙生道∶「今日之事,真是孽緣,那日方見兄,便依依不捨,求其故而不可得,因題憶王孫以自解,末句有句牽情,三生石上舊精魂之句今日看來,那詞是藏語了。」翰林道∶「事非偶然,信有天定。」趙生問∶「尊體如保。」翰林道∶「我已無病矣。」

正是∶

憂將心病逢醫說,心病還須心上人。

(評)烈女怕閒漢,趙生男子亦然,而況於女子乎。偃張申嬌,無怪乎在。在皆然也。

第四回秦先生觀文會意蠢奴才同謀不軌

話說翰林與趙生了卻相思,其病即除。自後夜夜同宿,相愛相親,雖夫妻恩愛不過如此。

一日,趙生問翰林道∶「兄言牝中有樂,何弟身入其中,只覺其苦身。」翰林道∶「弟在兄身上如水磨工,不敢縱情,略經點他,便忽兵罷戰,原未曾進佳境身。」

趙生道∶「此中安得有佳境。」翰林道∶「此中有七寸,是無糞的七寸,上有一竅,要有物進方開,否則緊閉,所以完事時,令緊縮穀道,以閉其上竅,便無穢物出。其七寸中,亦有淫竅,必須抽千餘,內中作癢,其淫竅自開,騷水流出,美不可言。弄得痛者是外行,後門其實原寬綽,若要得趣,必須多弄一會以,其樂自見。」

趙生道∶「既然如此,弟雖不行,請與試之。」

翰林說得高興,打發小的們出去了,關了房門,要發作。趙生道∶「待晚上罷。」翰林道∶「都是一樣,我與你今被說動火了,就此行事。」趙生只得半推半就,脫去衣服,伏在床邊,被翰林孽物進。

趙生道∶「慢此,還有些痛。」翰林道∶「卻要先忍些痛。」又是一,竟直到根。大抽大弄,約有千餘,穀道內漸漸有水。

趙生道∶「裡面有些癢發作了。」翰林道∶「未哩。」覆轉其身,跨馬而上,把自已大腿開在趙生大腿外,雙膝著席,以雙掉轉外勾趙生雙腳,以雙手扳開趙生穀道,著力狠。

穀道內漬漬有聲,趙生甚覺有趣,不知不覺把屁股亂顛亂聳,亂扭亂搖,發作了。翰林看他從來無此光景,知他得趣,發狠,得趙生哼哼喃喃叫∶「親哥哥得好,得快活。」把平時莊重光景一些也沒了。

翰林又抱轉他頭來與他親嘴,又吐殘唾與他吃。趙生到此時忘了形,竟與女子事夫一樣,便一一都契了。翰林提出龜頭,猛撞到根,那屁股內淫水得隨卵而出,涓涓不斷。翰林又抱定趙生,把卵在屁股內一頓操揉,操得趙生屁股里騷癢難當,騷水直流,道∶「我要死也。」忙聳迎不止。

翰林忍不了,著力一連幾送,也泄了。那屁股內方才止了癢。

翰林道∶「有趣麼?」趙生道∶「若不身歷其境,安知當身有此樂巢。」

此後夜夜如此。翰林卻真心教他做文字,把筆氣者改過了。

若要不知,須是莫為。他二人起初還收斂行動,後來漸漸不謹。連秦先生也有些覺得,諸朋友一發不消說,然而只是胡猜,卻無處尋實。又先生功令極嚴,住得又散,故即有好事者,也不能發其私。如此三月,趙生文字竟與翰林無二連字也,有些相像。

一日會文,秦先生看到趙生文字,認做是翰林的,後來看到翰林的,方知那捲是趙生的。忖道,怎麼他咨字替遇之一樣,這小子有些做怪了。著館童召來趙生。

趙生到先生房內,先生道∶「你的文章從哪裡來的?」趙生道∶「是學生做的。」先生道∶「這文章是塗遇之做的,你哪裡做得來。我著意仿他尚然不能,你幼學淺識,安能到得。」趙生道∶「委實是學生做的,不信就面試。」

秦先生就出個題目與他。趙生不待思索,一揮而就。秦先生看來,比會卷又好。先生大驚道∶「做便是你做的,緣何造化這步地,若無口傳心授,斷不能模仿至此,你何從直說來。」趙生道∶「不敢相瞞,因先生極口贊塗遇之好,學生虔誠請教,蒙他面指心教,才能造成此局面。」先生道∶「二人光景已是可疑,今有此實證,一發是實了。我這裡是甚麼所在,你敢犯我規矩。」

趙生跪下道∶「還望先生周全。」先生道∶「塗生行藏原是可疑,如此看來,不是為我來,倒像是為你來的。」趙生紅了臉,低著頭,跪在地下。先生道∶「你且起來,你好生收斂,我及門人多看破不像模樣,那時我卻不恕你了。」

趙生謝了先生辭出,行未數步,只見館童趕來道∶「相公叫你轉去,還有主事說。」趙生只得又回見先生。先生道∶「塗遇之人品文章,俱不似諸生中人,他雖拜我門下,我原以賓禮待他,他的文字我亦仿他不來,他既引你造到這地位,他也不是我損龍,你也算作會收益的。方才我說的話不必與聞上他,恐他心中又多一番芥蒂。」趙生稱謝而回,恐翰林知覺不妥,並不說破,只是自家深自避嫌。

早歸房,更靜方至東園,日間相會淡如也。朋友們看他光景如此,到也釋了些疑。

忽一日,鹽台接秦先生進衙,一連十多日不回,先生不在,那些學生便不像那等各守己房,便東走西串。有兩個沒事尋事,做的張狂,一個叫做杜忌,一個叫做,專好談人之長、人之短。兩個知道點起趙生與翰林的行為,就想趨此機會抓住他們。

一夜,他兩個躲在隱暗處,看見趙生到翰林的東園,看得趙生入內,他二人便也挨身而入,看見趙生進了翰林臥室,他隨後跟來,幸得韻出來看見,叫聲∶「是誰?」張無計只得答道∶「是張相公杜相公。小趙來得,難道我們便來不得。」口裡說,腳下便一步一步鑽進來。

翰林與趙生正在那裡做此道兒,聽得人來,忙穿了衣服,走得出來。二人已到門口,道∶「塗兄好受用也。」翰林正色道∶「甚麼受用?」張杜二人大笑道∶「你休瞞得,我已知道了。」翰林道∶「知道甚麼?」杜忌指著趙生道∶「知道他。」趙生道∶「知我甚麼?」張狂道∶「還要強嘴。等我出你的丑。」

杜忌故意做好人道∶「塗兄份上存他面子,我們在前面等你。」說完走出。趙生道∶「這事怎了?羞殺人也。」翰林道∶「為我受此惡氣,心實不安。」趙生道∶「只恐不從此而止。他二人極好撥草尋蛇,無事尚生波浪。他二人見此行跡,怎肯默然無言。」翰林道∶「造化忌盈,好事多磨,樂極悲來,此理之常情,你我從此相會日少矣。」言罷,淚流滿面。

趙生垂淚道∶「不可必者外來之,遇能定者吾心。天下尚有鍾情如吾二人者哉。風波任彼,吾二人情終莫解也。願吾兄耐心幾日,待事少定,當續舊好。今日弟且回,恐二人謀孽生端,又多一番恥辱。」

翰林亦不敢留,含淚送至門前,欲著人送,趙生道∶「此處不遠,園門關閉不便,不必送得。」趙生去遠,翰林方回房,和衣而睡不顯。

且說趙生別了翰林,行至中途,杜張走出道∶「趙兄相候久矣。」趙生不答竟走。張狂道∶「趙兄何厚於塗生,而薄於弟等?」杜忌道∶「從此厚起也未遲哩。」就走到趙生身旁,趙生怒道∶「這是怎麼說?」杜忌道∶「說不得,你把我一。」趙生看他出言無狀,喝道∶「胡說。沒廉恥,我是何等人,你敢輕薄如此。」張狂道∶「太做作,把遇之得,我們便不得?偏要。」一個抱定,一個就去脫褲。

趙生看他用強,知難脫身,便誑道∶「兄既相愛,當以情講。奈何用強。依我說便使得,不肯依我,雖死不從。我亂叫起來,你們有何禮面。」杜忌道∶「心肝,只要你肯,一憑吩咐。」趙生道∶「此露天地下,寒風凜冽,不好罄談。同到我房中細細波陳。」

二人被他一賺,便道真肯了。放了他同行,卻是摸手摸臉,趙生只得聽他。

將到己房,道∶「我先去叫門。你們略後退一步,」叫啟開門,小燕開了門,趙生到房,也不說話,拔了壁上掛的劍,迎出門來,大唿道∶「傾張狂杜忌你來,你來,吃我一劍。吾頭可斷,吾膛可剖,吾身不可辱,今日之事,不是我凌有你,是你尋我,好歹與你合命。」言罷,提劍趕來。

二人看他變了臉,手中又有利劍,又見小燕持解刀趕出接應,看得不是風頭,轉身就跑,鞋子都脫落了。

回到房中,杜忌道∶「屁股不曾日得,幾乎送了八寸三。」張狂道∶「一不做,二不休,若不拆開他們風月,也算不得是個人。我們逢人便說,傳到秦老兒耳朵里,難道討不得他們一個沒趣。我們也泄這口氣。」杜忌道∶「是是。」

且說趙生回房,把從前事對小燕說了一遍,小燕道∶「天下從此多事。」兩人長嘆短吁。

月明又被雲遮掩,花正開時被雨摧。

第二日,張狂杜忌對同窗諸友添出許多惡言惡景,個個說過道∶趙家小官會養漢。那些書呆聽了這話,交頭接耳,唧唧噥噥。趙生羞得不敢出房,又難撞著,並不敢到東園,翰林亦不敢來。雖隔咫尺,若視楚天。

張杜又去尋著東身生水之藩,說這此話。二人素恨趙生不肯從他,又舍舊友尋新師,聞得此言,道∶「好好,今日可消夙恨了。」竟到趙家見趙生父,增諷半譏,一敲一打的說了一遍,發笑而去。

其父乃正氣人,道∶「氣殺我也,我只道他尋師讀書,到做出這般流民事來。」其母正在那裡分勸,忽小燕來取供給。趙父性頭上,一把揪著頭髮便打,道∶「我叫你服侍那不成材的讀書,叫你伏侍他做男養漢。」小燕道∶「這話從哪裡來得?」趙公道∶「還要強口。合館俱知,東身生水之藩親口對我說的,再不認,我去接了張杜二人來質證過,活活敲殺你。」

小燕想來不能隱言,就道∶「老爺坐了,等我說來。相公又不是女人,就有此事亦世俗當情,老爺得知,只好置之不理,其論自息。奈何信他人毀言,傷自已天性。若去尋張杜來,他已任造謗,豈息面情出了,老爺面上也不好看,小相公一生事業未曾動頭,後來還要做官,依小燕說,老爺只是隱瞞好。」

趙公被小燕一篇話說醒了,道∶「倒也說得是。我錯打你了,你去叫了那不成材的來。」

小燕領命,到館把這些話都說了,趙生道∶「父親知了,羞殺人也,不如死休。」小燕道∶「漢以瞿之,不可冼也,雖死何益。父子天性,我已講過,不要與他分辨,讓他說幾句罷了。」趙生臉紅了,點頭不語。

小燕道∶「可別一別塗相公麼?」趙生道∶「眾人矚目觀望,怎可去得。自那日別後,迄今數日,未能一見,相他肝腸斷矣。若不別他而去,何以安其心,我作數字告別,使知我行止,少自慰也。」小燕道∶「事不宜遲,快些。」趙生拈筆在手,道∶「塗兄僅隔數步,不得面晤而別,天何限我兩人至此也。」言罷,淚落如雨,箋紙盡濕。小燕道∶「要上街行走,不如看相。」

趙生強忍淚眼,破涕而寫其扎,雲∶

「不肖辱蒙雅愛。自謂金蘭契誼,共定千秋,而失意匪人。毀傷天性,家嚴震怒,不敢不歸。豈不欲別,畏人多言,雖玉成有日,會合可期,而一日三秋,難熬此冬。夜如年身,有衣有食,願台兄少留意焉。遇之情兄愛下。即日弟趙王孫泣拜別。」付小燕持去。

將到東園,只見杜張突出道∶「你這貼戶又傳書遞柬了。」小燕不睬他竟走。

杜張知道有夾帶,便趕來要搜,恰好得韻至,小燕道∶「韻哥,我沒功夫,還你耽去。」得韻會意,接了竟進東園。杜張悔道∶「再快些便落我們手了。」兩人敗興而去。

小燕回,道及前事,趙生伸舌道∶「早是不曾去,不然又以他一番惡說。」忙收拾同小燕回家見父。父罵道∶「不成才的狗才,我怎生期望你,你卻做出此下流勾當。」趙生只是低頭不語。

父命在家讀書,不許他出。趙生入內去見了母親,自此只在家中讀書。

翰林接趙生來扎,知道他父親知其事,叫了他回去,又不知責罰他麼,又不敢著人去問他,又不知他幾時來,欲去了,又不曾別得一別,又在此無聊,真是去留不決,進退兩難。忽想道,寫起一紮,等有便人,乘空寄去,省得臨時著意,因唿得韻滴露研墨,扎雲∶

「自君之出,咪日不思,仰瞻山高,痛焉欲絕。錦水有魚,玉山有鹿。嗟世之人兮,苦分離,而莫聚。書不盡言,言不盡意,願言珍重,以慰子恩。子簡賢弟情種。辱愛弟塗必含淚拜寄。」

寫畢無繇而寄,只望小燕來,無情無緒,強步園外,見風景,不殊物色頓異。

撫今追昔,不禁涕泗交橫。

正是∶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盡期。

評(略)

第五回風摩天秘跡奇蹤趙王孫金堂玉馬

************************************************************************今天心情極好,所以忍痛擠出一個小時將下文打完貼出。原因有二∶一是終於等到了《紅樓外傳四》,因為情色小說、色情VCD看多了之後,不免有些提不起性趣,keyin 色文之時居然都沒什麼反應,而紅文和之前的楊家將外傳是少有幾篇能讓小弟想入非非的文章之一。

另一個原因是join wong 重新上傳了《金瓶梅》第二部,令人稍減遺珠之憾。不過我所有的純正國產H漫到現在為止也僅限於《俠客行》和《金瓶梅》兩篇,不知哪位仁兄意稍伸援手?可寄信到[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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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翰林散步園中消遣悶懷,見寒風刮面,透骨生寒。回思趙生向日情致,悽然淚下,道∶「天乎?何使我至此地也。」因作二郎神一套,以志其相思景況。

二郎神∶強游暇,想形雲遮斷。相逢道,問桃源何處覓春曉。無限相思,徒自心中懷抱。痴魂時傍情,志誠經讀得心焦。他去了,無音無信,怎禁珠淚拋。

集賢賓∶伊行已隔碧天遙,審觀處,恍結丰標,身邊似把思情叫。再三聽,是自口相嘲。意攘心勞,料他們相思瘦,揉碎薛濤,忍見他斷腸詞調。

黃鶯兒∶展轉愈無聊,倚蓬窗,怕遠眺。愁峰蹙眉離人貌,詩賦慷敲,經史懶瞧。清淚臨風落衣袍,音信杳鍾情我輩,怎不持心苗。

貓兒墜∶狂風驟雨,何事恁摧撓。連理枝頭拆散了,妒花不管花窈窕。悲號幾時,得延平劍合,好友從交。

尾聲∶相親相愛開心竅,吞聲忍氣強別了。復仇時,斷首剜心絕境梟。

不說翰林思想趙生,惱恨張杜。且言秦先生回館,聞知此事,唿張狂杜忌到中堂,大罵道∶「殘忍刻薄的小人,他與你何仇,何卻敗他名譽,傷他天性,壞我們門面。本待要處你兩個一番,又道我為兩個害你兩個。你這同室戈的畜生,我不處你,自有天報。快些收拾回去,少若遲延,我到學師處動了揭貼,你莫要怨我。去去去!」二人沒趣,只得收拾回去。

秦先生到東園來安慰翰林。翰林甚是感激,又到趙生家裡來看趙生,道及杜張不才,業已逐出,以消彼父之疑。趙生甚喜,至晚對小燕道∶「二賊已至,你好去看他。」

小燕道∶「正是,不知怎麼在哪裡想哩?」

次日,趙生寫書一封,絕句一首,令小燕持去見翰林。翰林道∶「相好,只揚相思瘦損潘安貌也。」

小燕道∶「幽思百結,度日如年,你兩人想是不言而喻。相公屢欲著我來看,只忌憚杜張二賊,今喜秦相逐他回也,作拔出眼中釘了。但不知相逢何日。」因出書與翰林。

翰林長嘆一聲,拆開讀雲∶鍾情如我兩人,而相別不能一面,即鐵石人亦為之附淚矣。二賊逐去,吾心實快。弟心邇身遙,不能飛越君前,泛談契闊,又不禁幾度魂消也。情荇楚楚,不能多作有情語,伏惟諒諸筆墨之外,思成疾,不忍歌,天為之,奈之何,意重不妨言意淡,情渾何必講情多。附詩一絕,以志相思。詩云,獨生孤齋意若焚,徘徊雲淚如急。相思無限難言處,只恐孤猿不忍聞,遇之情兄。

翰林看罷,對小燕道∶「你相公如此鍾情我,雖死無恨矣。」

小燕道∶「相公著我上覆相公千萬耐煩,少得空時便來相會,叫相公勿起他念。」

翰林道∶「我也要候他一見,方定行止。」叫些酒飯與他契了,把他前頭做的曲子並書付與小燕。小燕拿回,送與趙生。趙生免不得問了些行藏安否,卻是不得相會,只好叫小燕去看他。

十二月初旬,忽宗師發牌,十六日縣考。其父著趙生納卷。趙生納了卷,竟到瓊花書院來謝先生前日解釋之德。隨到東園來看翰林。翰林見了,悲喜交集。趙生道,背後打點許多事,要說,及至東園,半句也說不出。

翰林道∶「你原何脫得身來看我。」

趙生道∶「兄尚未知。宗師發牌十六日縣考,舉城紛然。弟因納卷,方得來看兄。只是今翻進得學方好。若不進,家父責備還是小事,我與兄卻不依前相聚了。」言罷淚下。

翰林聽得考事,又驚又喜。驚的是要別了,喜是是可報答趙生。便道∶「承兄雅愛,雖靡身百體,未足言酬。所恃者寸心身。考事雖不能為力,以愚揣之,自當為第一人。肖又欲治裝而去,因未得與兄一會,故羈留於此。今既見之這,刻下亦登程矣。後年三月間,當與兄會於北京。」

趙生道∶「弟要能至北京耶。」

翰林道∶「不肖之言,其後自驗。弟記之,作他日話柄可也。」言罷,翰林便起身作辭。

趙生垂淚道∶「才得相逢,又雲遠別,弟腸斷矣。」翰林道∶「相逢有日,不必心酸。東身生水之番張狂杜忌之四人者,弟當為兄泄氣。」芳韻小燕知他二人別久,把園門關上,都走開去了。

翰林看著趙生,依依不捨道∶「別後亦念我乎?」

趙生道∶「一日三秋,雲胡不念。」

翰林道∶「如此則弟九死無恨矣。」以手摟定趙生道∶「契闊別已久,又當遠別,欲一壯行色,勿罪吾唐突是荷。」

趙生並不推辭,道∶「弟為家嚴所禁,至兄百結柔,引罪所擢髮數矣。匆匆言別,恨不能以身隨去,敢異一共枕席耶?」解衣同睡,歡情為離思所牽,不能太暢。

翰林作別道∶「後年之約,思不虛邀,萬事在爾,好自保重,勿以鄙人為念。

兄來已久,恐令尊覺察,又多一番氣,可急回。吾亦從此長發。「趙生嗚咽不能語。

翰林亦泣道∶「此事出乎無奈,我不去,無你事。你此番之考關係甚大,一蹶不起,則朋友之誹誚,父母之輕賤俱集。我去後,你當以考事為念。他日相逢,此無作寒酸態相驛,是我二人所以不負者。只是有一句要緊話,你若進學有科舉到場中,須記得文章達上台,萬不可忘了此言。」倒身拜別,幾於失聲,彼此又慰了一番。

俄而三童俱至,見二主公悽慘之極,道及欲別而去,各各淚下。得韻得芳囑趙生好自保重,小燕囑翰林勿以相思傷身。小燕道∶「來久了,恐老爺差人尋問到此,又多受一番氣,快回罷。」

趙生驚泣道∶「再遲一刻也好。」

翰林恐其情痴,變出他事,因賺他道∶「兄留連連,我且再住幾日,候兄縣考後看光景再別罷。你可回,安心讀書。」趙生點首再拜,安慰而去。

正是∶流淚眼觀流淚眼,斷腸人送斷腸人。已自登程,幾番回頭,淒婉欲絕。

翰林送了趙生去,回到房中,吩咐得芳得韻收拾行李,就去辭秦先生,道∶「久別雙親,欲歸探省,刻下登程,就此拜別。」

秦先生甚是不舍,知他行蹤已決,不能留,道∶「正好盤,忽言遠去,實是不舍。只是遇之歸省尊翁尊堂,又不敢強留。」吩咐整酒送行,又道∶「家曲高質,實是不安,凡事要包含萬一。」

翰林道∶「辱承老師不棄,收之門下,推愛諄諄,誨言如屑,只是學生不能領略,有辜老師大教。」

酒數巡,翰林起身作別,而諸磉見他行正異人,各各心中稱異,一齊送出觀門。

翰林離了瓊花觀,到顧家家。風成等接著,都來磕了頭。問∶「老爺一雲許久,我們甚是放心不下。尊老爺吩咐,又不敢來探望。老爺一向好。」翰林回答了,便吩咐道∶「我明日去拜江都縣。」

次日到江都縣投了貼。知縣是他同年,連忙請入後堂,道∶「年兄來得好,正當考時沒人看文字,年兄高才,替我取兩個好門生,以收士心。」

翰林道∶「當得效勞。只是匪堵恐不能當此重任,有負年兄之託。」

知縣道∶「年兄海內支宗,何太謙之甚也。」翰林謝了,就在衙內住落。

過是五、六日,是考期。知縣與翰林商量出了題目,到察院中考了。當晚將卷盡發後堂,封門閱卷。知縣與翰林對酌披閱。忽看到趙生卷子,贊道∶「奇才,奇才,小子中安得有此文字,只怕是請人替做的。」

知縣接過看了,道∶「果是好文章。」

翰林密圈密點道∶「此是翰苑法物,不似小子文章。若果出此子之手,我與年兄的地位指日便到了。明日須叫來面試,如不是,當生處,以恁將來,並拿替身父師。如果出一手,自當刮目破格待他。」知縣道∶「年兄說得是,明日便知端的了。」又看到東身生水之番兩卷,甚是不通,亂又亂汰,對知縣道∶「如此不通文字也來考,明是戲弄官府,宜貼在照壁上,以示警之,並拿本身及父師責罰。省得出案時那是不通的來纏。」

知縣次日升堂,寫一朱票道∶「急喚趙王孫當堂複試,以定批首。」又吩咐皂隸道∶「即刻喚來,我坐候覆試。」公差如飛而去。

又吩咐將東身生水之番兩卷貼出,萬眾視目,好羞愧也。又差人去拿他兩個並父師,二人只因與趙生結了仇,拆散他們的風月,今日翰林假公濟私,報得前仇,處得他兩個身辱譽破。正是從前做過事,設興一起來。

且說趙生父親正接了秦先生在家看趙生考卷,忽見公差走至,叫聲∶「趙老爺恭喜。」趙老問道∶「有何喜事。」公差以紅票示之,其父甚喜。

秦先生令趙生換了青衣,討了轎子,同其父送趙生到縣複試,又打發公差喜包兒。小燕拿了筆硯一同到縣前,時剛東身生水之番連他們的父師一個一條繩牽到縣前。趙父原是相熟的,驚問何事,其父答道∶「生子不才,終日哄父。」指照壁上道∶「做出這樣不通的文字,他自己應該如此,卻又連累老拙。」就問趙父因何到此。

那公差接口道∶「他家小相公是老爺接來複試定批首的。不比令郎。」此是知縣猶未退堂,報子名一齊都進去了。

趙父看了自己的兒子如此,別人的兒子如彼,又是昔日同窗的,想趙前日事情,道∶「這兩個畜生該如此。」自己歡喜無限。

趙生見了知縣,知縣當堂出題,一連三篇呈上。知縣看了,見他年紀又小,文字又好,滿口稱奇,當面許了批首,叫他回家用心讀書。東身生水之番跪在地下,好生惶恐,悔道∶「當日與他無仇,他今日也替我們方便一聲。他今日竟是天上人了。」

趙生謝了知縣,知縣送至滴水邊。趙生到堂下東身生水之番身邊,奚落他道∶「二兄還在此等複試麼?弟先去,二兄用心慢來。」二人羞得沒處躲。

趙生之父與秦先生接著道∶「以前事甚是興頭。」只見水之番東身生各責二十板,各罰五十兩修城。一邊如此興頭,一邊如此苦惱,爹娘恨,朋友輕。

趙生出縣,其父已著轎在那裡伺候,抬將回家,又道他苦了,連小燕也是高興的。趙生到書房對小燕道∶「我的功名倒像有影的了,只是不知塗相公的消息,好生放心不下。」

小燕道∶「考事要緊,勿以他事為念,功名到手,再作道理。」趙生道∶「也是。」

鷂縣經府,鷂府至院,俱取科舉,就有那附熱趨勢的來與他說親。又有附他讀書的,俱不允。未幾秋試,到場中想起文章達上台之囑,遂於大結內隱之,南宮遂擢高魁。是年張狂杜忌以德行虧薄,俱出六等,真是快心事。秦先生著人回家取領盤纏,就於廣陵同趙生進京。此番師生更是不同,一路無詞。

到京中尋了下處。其年大座師正是鳳翔。三場畢,趙生又擢高魁,秦先生亦在榜內。次日同去謝大座師,鳳翔迎下座來,趙生舉目瞻著,驚得魂飛魄盪,秦先生嚇得目瞪心呆,卻都不敢作聲。

接見畢,單留趙生飯。坐定問道∶「賢契認得塗遇之麼?」

趙生臉紅道∶「此門生好友,老師怎麼知道?」

座師道∶「北京之約,賢契竟忘乎?」

趙生道∶「此門生好友密語,老師怎麼又得知?敢問遇之兄今在何處?」趙生明是認得的,但不好就認。

座主道∶「要知前日塗生,便是今日鳳翔。」趙生頓首謝道。昔為契友,今作恩師,都說了一遍,然後知此北京之約不誣也。

歸以語秦先生,秦先生道∶「早是不曾怠慢。」殿試,趙生二甲,秦先生殿了三甲。

趙生賜歸娶,知縣作媒,娶了倪翰林小姐,婚成赴任,德政聲門,旋轉吏科給事。翰林以午中貴坐斬,舉翰縮舌。趙生不避權勢批鱗拽裾,痛哭流涕,立白

【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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