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皮抓摛貪財留夜宿 富貴從天不自由,何須妄想苦貪求。
庸愚痴蠢朝朝樂,伶俐聰明日日憂。
彭祖年高終是死,石崇豪富不長留。
人生萬事皆前定,勉強圖謀豈到頭? 且說前朝嘉興府秀水縣,有一監生。
姓馮,名德,別號有能。
年已三十歲了, 娶妻孫氏。
這有能自幼是個酸澀慳吝之人,那銀錢上只一絲一毫不肯妄費。
此後 來人人曉得他是個酸鬼,遂取了一個渾名,叫作皮抓摛,言其水筲不漏之意。
不 期這年五月間,他婦人孫氏染了瘟疫病症,數日而死。
有能治辦棺木,入殮出殯。
安葬已畢,凡事皆完,悶悶坐在家中,好生不快。
一日傍晚,那天起了一陣狂風,烏雲四面密布,登時下起雨來。
直至掌燈時 候,越覺大了。
有能只得同著一個使女,出來閉門。
只見門底下歇著一乘女轎, 轎中坐著一個穿白的婦人。
又見一個後生,身上也穿著素服。
又有兩個家人,抬著一架食盒。
那後生見馮有能出來,知是主人,連忙上前 施禮道:「只因避雨,攪擾府上,實為罪甚。
」 有能答曰:「不知尊駕在此,有失迎接,裡邊請坐才是。
不知足下尊姓大名?」 那人道:「小弟姓柳名春,轎裡邊的是舍妹。
因舍妹夫不幸棄世,今日正是 三周年,與舍妹同往墳上祭奠。
不想回來遇了這般大雨,一時間路遠,又去不得, 如今正待拿了三百文錢,去尋一間空房兒,借歇一夜,明早便行。
不知尊府可有 這樣一間空房兒沒有?」 有能想道:「有三百文錢,便留他住上一夜,料然也粘不了我的地皮去。
只 恐他這幾個人不曾用飯,若進得門去,要起酒飯來,倒不夠本了。
」便道:「舍 下卻有空房,但自是炊煮未便。
」 柳春回道:「食盒內酒食都是有的,只要借間空房便是。
明日黎明就行去了。
」 有能道:「這般大雨,不便外邊去尋。
若不棄嫌草舍,就在此權宿一夜罷。
」 柳春忙道:「若得如此,實為陰德了。
」忙取了三百文錢,送與馮有能。
有能說:「豈有此理?兄台卻倒小看人了。
我斷斷乎是不受的。
」 柳春道:「兄若不受,小弟也不敢打攪府上,就此告別了。
」 有能見他如此,便道:「既如此,權且收下。
」分付:「快抬了大娘子到後 廳上坐罷。
」有能同柳春也來到後廳,重新施禮。
只見從轎里走出一個嬌嬌滴滴青年美色的婦人,上前施禮。
有能回揖,連眼 看他,一隻小腳,穿著一雙白綾鞋兒,真如小小一瓣玉蘭花兒一般,十分可人。
又把臉兒一看,生得那一種美貌,正如那: 芙蓉為面柳為腰,兩眼秋波分外嬌。
雲鬢輕籠身素縞,恰似仙女降雲霄。
有能看罷,一陣神魂不定,又見那隨來的家人,連忙從食盒中取出一對大蜡 燭,點在堂前,擺下兩副酒盒。
男左女右,請馮德去坐。
馮德假意不坐,柳春一 把扯定不放。
馮有能坐在下邊,與柳春對飲。
這柳氏吃了幾杯,將酒肴散與家人 轎夫去了。
有能見柳氏將酒吃完,忙分付打點被褥,在西邊側房安歇。
他與柳春又說起話兒,問道:「令妹夫在日,作何事業?」 柳春答道:「說起來這話就長了。
先妹夫在日,是個快活人。
只因他父親在 日,掙下萬頃田園。
不期五年之間,他父母都亡了,並沒族屬枝葉。
先妹夫想到 年將三十,尚無子嗣,又無宗枝承立,倘然無了後代,這家緣丟與何人?只為兒 女心意,把這性命來弄殺了。
」 再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小寡婦洞房花燭夜 「且說先妹夫只因兒女心急,把性命來弄殺了。
如今只舍下小妹,今年才得 二十五歲,怎生守得到老?這家私又無人照管,故此今朝去祭奠了先妹夫,以後 就要尋一個有造化丈夫,送他這個家私。
」 有能聽了這句話,就如螞蟻鑽了他心裡的一般,登時癢將起來,道:「誰人 做主?娶他要用多少財禮?」 柳春道:「財禮誰人受他的?也沒人作主,只是小弟倒要隨舍妹去的。
這些 田地產業,從先妹夫去世,都是小弟收管。
那人家拖欠的帳目,也須小弟催要, 故此小弟也要與舍妹同去。
」 有能笑道:「小弟失偶,尚未續弦,若是不嫌,求兄作伐。
如何?」 柳春道:「原來沒有令政,只是舍妹貌丑,恐沒福消受府上這般榮華。
若果 不棄,小弟應承,既不須一毫費心,只要揀個吉日,小弟送來便了。
」 有能道:「承兄金諾,不知令妹心下允否?」 柳春道:「放心,都在小弟身上。
」 有能大喜,倒把酒兒勸著柳春,直吃到三更時候,方才兩下安歇。
到了次日,柳春借了妝具,男女各各穿戴完了,正待作謝。
只見有能連忙出 來施禮留坐。
柳氏不肯再坐,作謝上轎而去。
有能見柳氏走了,隨向柳春道:「親事敢是不妥麼?」 柳春道:「這正是妥了,不好在此坐得。
只求個吉日良辰,小弟同來。
」 有能把曆書取過,擇了日子,道:「三月十五是個黃道吉日,還到何處迎親?」 柳春道:「行水路來,只在水西門外,也不多幾步了。
待小弟先來送信便了。
」 有能扯住,留吃早飯,柳春道:「恐舍妹等的心急,不便取擾。
後日正要常 常在府上打攪哩,何必拘拘如此。
」 有能放脫手兒,送出大門。
那兩個家人抬了食盒,隨著去了。
有能進內想道:「好造化,一文銅錢也不曾費,反得了他三百文,又吃了他 半夜酒,又送個花枝般的美人,還有偌大家私,實是難得。
這是一個巧頭兒。
」 看看到了三月十五,有能想道:「今已及期,只是柳兄又不見來,又不知他 家在何處。
那一日,我就失了算計,當著一個人隨他,認了住處,方有下落。
如 今若是不來,只是空歡喜了一場。
」心中悶悶不樂。
走進走出,直到午後。
忽見柳春穿著一色新鮮衣服,走進門來。
有能如得珍寶一般,慌忙迎下階來, 拱到堂上坐下。
有能道:「小弟正在這裡自悔,前番不曾著一小价送到府上,今日若來相請, 無由而來,垂蒙再降,使小弟不安之甚。
」 柳春道:「船在水西門了,不知是那個時辰?」 有能道:「日沒酉時,是金匱黃道。
」 即忙分付手下人,打點迎婚之事,心下諸凡要省,事到其間,未免要用銀子, 不怕你把肉來割了,他也不肯費的。
一時間時辰已到,把新娘抬至堂上,下轎拜 了天地神衹,化了紙馬,揭去蓋頭,露出那花容月貌,愈覺比前番嬌媚了幾分。
怎見得,有詩為證: 玉貌亭亭發似雲,翠眉淡淡點朱唇。
一雙俊眼含嬌媚,三寸紅蓮半捻春。
有能見了,魂飛天外。
須臾抬進八個皮箱,十分沉重,排在房中。
有能算盤 打的極高,並不請著親鄰,只與柳春兩夫妻合著一桌酒兒,就在房中坐飲。
吃到 二更,柳春辭了下樓,送在書房中宿下。
新郎新婦,未免解衣就枕。
且看下回分 解。
第三回 新夫婦兩情合歡娛 且說柳春作別,回書房安歇去了。
他夫妻兩個,又收拾殘肴,移在內軒,吃 了一會。
這有能雖然年近四十,情格風騷,見新郎有七八分人物,三分喬扮,便 有十分騷處。
他二人一邊吃著酒,一邊便摸摸索索。
新娘便發了幾分淫興,有能 把他一看,星眸含俏,雲鬢籠情,摟住便去親嘴。
他便吐過舌尖,二人品咂一番。
有能一時禁不住春心搖動,起得身來,急忙扯他褲子。
新娘自己脫凈衣裙,倒身 仰在床上。
有能也脫得精赤條的,上前分開腿,看著一雙小腳兒,那興從心苗上 發起,陽物直挺,對準牝戶,頂將進去,極盡綢繆。
弄得新娘十分動情,把腰股 亂擺,雙足齊勾。
有能留不住數點甘露,盡傾入紅蓮兩瓣矣。
夫妻二人穿衣下床,凈了手腳,收拾碗盞完了,復又脫衣上床。
新娘便扒在 有能身上,亂墩亂套,直至四更,方才著枕。
次日,梳洗已畢。
自此,夫妻如魚 似水,步步不離,好生恩愛。
正是: 守己不求過分福,安居惟樂自然春。
這柳氏嫁到馮家,將五十日,恰遇端陽佳節。
有能只是家常淡飯,並不設酒 做節。
柳氏只暗地一笑,便向有能道:「聞知煙雨樓上看龍船,極是美觀。
我心中 要去一看,你可肯麼?」 有能想道:「去看未免破費幾錢銀子的船錢,只因心愛了他,慳吝不得。
」 便道:「娘子前去看看,倒也值得。
」 即時吃了午飯,夫妻二人上船去看。
分付柳大舅照管家下。
柳氏新娘將鎖鑰 都付與柳春收了。
那船直至煙雨樓前,上岸登樓一望,但聞金鼓之聲,震驚百里, 四圍一望,果然可觀。
湖上人煙叢密,兩邊的酒樓,都是坐地格扇,朱紅欄杆。
裡面擺列,果品鮮明,酒肴香美。
真正是神仙留玉珮,聊相解金貂。
夫妻二人又 往裡邊一看,只見那: 杏花村裡酒旗揚,玉盞盛來琥珀光。
聯寫隔壁三家醉,又對開鐔十里香。
風拂煙籠開錦繡,太平時節日初長。
能添義士英雄膽,善助文人錦繡腸。
三尺繞垂楊柳岸,一枝斜插杏花傍。
男兒未遂平生志,且樂高歌入醉鄉。
看畢,只來到岳墳湖口。
一些男男女女,一班兒走到岳王殿前,朝王施禮。
殿中廊下細看一遍,看那生鐵鑄成的秦檜長舌妻跪在地下。
出得後門,徐徐離了 跨虹橋,傍著蘇堤,緩緩而行。
說不盡的遊人似蟻,車馬如雲。
穿紅著綠,覓柳 尋花。
十分有趣,游之不已,不覺夕陽西下,眉月東升。
才要歸家,這且按下不 表。
再說柳春在馮家,一日照管,至晚不見他夫妻二人回家,隨走出門來,到了 街坊上,與相好的朋友吃酒。
吃到二更時分方歸,見大門閉了,叩了幾下,丫鬟 蘭香前去開門。
柳春帶了幾分酒態,見蘭香生得人物標緻,素日常有心與他勾搭, 只是不得手腳,今晚趁著家中無人,上前一把摟住蘭香,便去親嘴。
蘭香大驚, 欲待喊叫,又恐被外人知道,只得雙手用力來推。
柳春決然不放,定要親個嘴兒。
蘭香沒奈何,與他親了一下。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卷二 第四回 小蘭香初破小桃紅 且說柳春與蘭香親嘴,又去扯他褲子。
蘭香再三不肯,被他強逼不過,把手 兒一松,露出一個雪白的身體。
柳春一見,魂飛天外,急忙也扯下自己的褲兒, 就要行事。
蘭香緊緊夾著兩腿,不肯放鬆。
柳春只管把陽物往蘭香腿縫裡掇弄。
弄得蘭香一時動心,兩腿便放開了一些。
柳春知他是個處女,不肯猛抽亂 (下有殘缺)「……方躲避。
那時豈不作個長久夫妻?」 蘭香道:「我心果然隨你,又無父母羈絆,又無兒女牽留。
要去趁早。
」 柳春見他一意已決,隨將箱籠開了,將金珠細軟,盡然收拾妥當,領著蘭香, 一直逕往萬松嶺,喚了船隻,撲著杭州而來。
蘭香見了西湖好景,十分快樂,有 詩一首為證: 萬頃西湖水貼天,芙蓉楊柳亂秋煙。
湖邊為問山多少,每個峰頭住一年。
按下二人不提。
且說北直隸有一個百萬家財的監生,姓卞名鴻,年紀二十六 歲了,往南京捐納前程。
道經嘉興府,聞聽煙雨樓前景致甚美,滿心歡喜,便乘 了轎子,領著幾個家人,來至樓前。
捱進裡邊,抬頭周圍一看,恰好看見前世冤 家。
他眼也不轉,看著柳氏新娘。
越看越有趣。
那新娘在樓上,與幾個女伴調笑 自如,那知有人偷看。
這卞鴻看之不了,只顧站著。
家人們道:「請相公回寓所罷。
轎夫肚子飢了,要回去吃飯。
」 卞鴻不理。
見新娘下樓往各處游觀,他隨在後邊飽看一頓。
馮有能見天色晚 了,就同婦人又回到煙雨樓鄰近地方住下,料來家中有人看守,不妨明日再看一 天,好投新娘的喜歡。
卞鴻看的真切,方才回到寓所,與一心腹家人,名喚吳才道:「你前去細細 打聽那婦人的名姓,並住在那裡,多少年紀,快快與我說知,不可記差了。
」 吳才領命,往眾人中仔細問明,回來告知卞鴻。
卞鴻無計可施,悶悶不樂。
吳才道:「若想那一婦人到手,小人倒有一條妙計在此。
」 卞鴻道:「你有計快說。
」 吳才道:「官人目下回家,離此有月余之程。
況又是自己船隻,將行李收拾 完備,我們大小跟隨之人,有二十餘個。
明日晚間,去往他家藏著,到更深之時, 單單只搶了婦人,逕自開船,一熘風走他娘的。
除非千里眼看得見,順風耳聽得 見。
還須各帶槍刀,暗帶火把,臨時必用得著的。
」 卞鴻說:「雖是如此,不可造次。
你今夜可進他家院內,先看一看,何處可 以藏人,何處可以入內,何處可以出門。
看熟了路,方可如此行事。
」 吳才道:「甚是有理。
」遂吃了些酒飯,一路問著門戶,逕往馮家而來。
且 聽下回分解。
第五回 賊吳才暗偷紅睡鞋 且說吳才直往馮家而來,越牆過去,進得大門,十分寬敞。
見那樓房盡好藏 身,又往園東一看,此處可至內室。
有門不閉,他便捱將進去,不見一人。
原來 馮家只有柳春與蘭香看守,他二人黑夜逃走了,故此並無一人在內室。
吳才往樓 上一望,也不見有人在內邊。
便輕輕上的樓去,知是主人臥房,一直走到床前。
見枕頭邊一雙大紅軟底的女睡鞋,只好三寸兒長,便袖起來,悄悄下樓,往原路 走了出來。
投下處見了主人卞鴻,將事體一一說明。
卞鴻大喜,道:「倘事成時,必有重賞。
只是一件,前日見那婦人十分標緻, 裙底下影影掇掇,卻不曾看得真切。
倘然一雙大腳,豈不掃興?」 吳才道:「若是小腳,還是怎麼?」 卞鴻道:「若是小腳,賞你一百銀子。
」 吳才道:「快兌五十兩來。
」 當時交貨,遂往袖內摸出那鞋兒,遞與卞鴻。
卞鴻拿在手中,他如得珍寶一 般。
吳才道:「今晚各人早睡,明日就要行事。
」 卞鴻分付,眾人與五錢銀子買酒吃,明日齊心協力,事成之後,自有重賞。
眾人歡喜,都去吃酒。
卞鴻自己獨斟,將鞋兒放在面前,看了又吃,吃了又看。
直至更深,把鞋兒放在枕邊而睡。
次日頂早起來,算還了店錢,將行李盡搬下船去。
吳才買了火把,收拾器械, 大家吃些酒飯,俱隨吳才而去。
止留一個小使伏侍主人。
吳才到了彼處,一個個 引進院去,又往駐昨日門邊看了一會。
天色傍晚,這馮有能與婦人,登時把船搖 回,回到家中。
走入裡邊,不見女使在於何處。
往四下相尋,後門都開了,也不 知柳春那裡去了。
有能吃了一驚,忙上樓來一看,箱籠全無,搬一個盡情絕義,並無一物存留。
道:「不好了,中了計也。
」將腳一跌,撲簌簌掉下淚來。
婦人在傍,只是勸解。
吳才看得停當,點起兩根火把,一齊悄悄走進門去, 吶一聲喊,把柳氏新娘抱了就走。
有能連忙下樓,與搖船的兩個家人到外囗一看, 連一個人也不見了。
忙尋柳氏,並無蹤影。
吳才領著眾人,一路並無阻隔,飛跑上船。
擺起三櫓,那船如飛而去。
吳才 把新娘放下,卞鴻上前一看,正是前日見的那個婦人。
深深作一揖,道:「莫要 驚壞了。
」 新娘見是個戴巾的後生,便道:「尊駕是何等樣人?因甚搶我到此?有何話 說?」 卞鴻道:「請娘子台坐,容小生告稟。
小生是卞鴻,乃北直隸人氏,忝為太 學生。
昨為觀景,睹見娘子花貌,一夜無眠。
至天晚睡去,夢一神人指示道:『 柳氏與汝有幾載夙緣,必須如此,方可成就。
待緣滿之期,好好送回,夫婦重圓。
』 故此唐突,望娘子應神人之言大吉。
」 新娘道:「做夢乃荒唐之言,你讀書之人,豈可行此強盜之事?好好送我回 去,我送金帛與你。
若不依言,投此河中,做鬼也不相從。
」 卞鴻道:「那金帛,舍下也有百餘萬,倒不稀罕。
只是娘子這般標緻,實然 少有。
歸家貯娘子於金屋內,望娘子俯就。
」 說罷,擺出一盒肴饌,一壺三白酒。
那新娘哭將起來,那裡肯坐?心下思量 投水而亡,只因身懷六甲,恐絕馮氏宗枝,昏昏沉沉,只是痛哭。
卞鴻沒法,問道:「多少路了?」 回道:「六十餘里了。
」 「既如此,你們都去睡罷。
」 行船的應了一聲,通去睡了。
新娘流淚不止,卞鴻扯新娘來坐下吃酒。
新娘 跑進後艙把門關了。
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回 強卞鴻行船戲新娘 且說新娘跑進後艙把門關了。
卞鴻笑道:「艙門四扇都可開的,閉上何用?」 他便取了燈火,拿著酒壺,踢開艙門,放在桌上。
又取了那盒兒,擺好了, 去請新娘。
只見柳氏坐在床上大哭。
卞鴻道:「娘子,事已至此,我就送你回家,已做了奇花失色,美玉成瑕了。
不若依神明之言,了此夙緣,緣滿之後,送你還家,你夫婦再圓。
」 新娘道:「難道你家沒有妻子,別人搶去完了夙緣,你心下何如?」 卞鴻道:「我家中底,年方二十,雖無天然國色,卻也有幾分嬌媚。
但他自 來不從生長,我又與他性情不合,素常里,連言語也是不共的。
今一見娘子,如 得珍寶一般。
若蒙俯就,吾願足矣。
」 連忙篩一大杯酒,雙手送於新娘柳氏。
柳氏不理。
卞鴻道:「娘子,你一來受驚,二來肚內飢了。
你若不吃,便餓死在此,家 中也無人知道。
」說著說著,就跪將下去。
新娘見他如此光景,又氣又憐,便道:「你且把杯放在床沿上。
」 卞鴻忙將酒來放下,去取一格火肉,拿在手中,又跪下道:「請娘子用一杯 酒。
」 新娘端過酒杯,哈了一口,卞鴻送上火肉。
新娘果然飢了,取過一片來吃。
卞鴻道:「求娘子吃乾了,我才起來。
」 新娘無奈,只得吃完。
卞鴻起來,又篩一大杯。
新娘道:「吃不得了。
」說罷,往枕邊一看,見一雙女鞋。
新娘道:「此物 從何而來?莫非這就是你底妻的?」 卞鴻道:「底妻縱有此物,帶來何用?這是昨日神明夢中付我,道:『柳氏 若果不信,你可把此鞋與他為證,自然從你,完此姻緣。
』」 新娘拿到燈前一照,果然不差,暗道:「昨夜那裡不尋到,怎麼有這般奇事?」 心下便有幾分信了。
卞鴻道:「娘子此時心下如何?」 新娘道:「既是前緣,料難逃了。
我身懷孕三月,在家已與丈夫斷絕了此事。
須待我分娩之後從你罷。
」 卞鴻道:「事雖不做,同我睡亦不妨。
」 新娘不語。
卞鴻又勸吃酒。
新娘只得又吃一杯。
那酒是入口松的。
一來空心 酒,二來酒力狠,一時頭暈起來,坐立不住,連忙走到床邊,換了鞋兒,和衣而 睡。
卞鴻見他酒醉,十分歡喜,自己又吃了幾杯,走到床邊,見新娘睡熟,便悄 悄解開衣裙,露出一條大紅褲兒。
真箇動興,用手把他腰來襯起,扯了下來,露 出白鬆鬆的腿兒,如雪花一般。
已自除巾脫衣,放下紅羅帳,扒在新娘身上,格 開兩腿,把陽物浸浸送將進去,覺著美不可當。
抽頂一會,新娘初時睡熟,迨後 被卞鴻弄的陰水一陣陣流出,便自醒了。
口中嘆一口氣,但因下邊正在癢的時節, 把那些假腔調一些也不做出來。
卞鴻大喜,將新娘脫得赤條條的,把兩腿擱上肩頭,著實奉承,附著耳問道: 「可好麼?」 新娘點頭。
卞鴻吐過舌尖,新娘含住,一時間弄得甜美。
須臾,雲收雨散。
卞鴻下床凈手,新娘披衣下床洗刮。
卞鴻又拉他吃酒。
新娘道:「我吃不得了。
」問道:「多少年紀?家中還有 何人?原何這般大富?」 卞鴻道:「年方二十五歲,底妻汪氏瑞娘,下有奴僕婦女,共五十二口。
因 祖上收買棉花,因此大富起來。
如今足有百畝之數。
」 新娘道:「你如今要我回你家去,把我怎樣看成?」 卞鴻道:「是代正房。
娘子,難道把你做妾不成?」 新娘說:「上蓋衣服並著髻全無,怎生是好?」 卞鴻道:「現有從京中帶來衣料二十餘箱,任你受用。
先取幾件現成的,與 你打扮得齊整了,到家便是。
」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卷三 第七回 馮有能求籤得佳音 且說二人說話之間,又調得火熱。
重整鸞儔,直至夜分而睡。
且說馮有能在家,著人尋了一夜,並無蹤影。
次早寫了幾十張招紙,各處遍 貼,一連尋了幾日,半點信息也無。
隨往神前,誠心齋沐。
跪下,把心事細訴一 番,道:「若得夫婦重逢,乞賜上上靈簽。
」求得第七十一簽,詩曰: 喜鵲檐前報好音,如若千里欲歸心。
繡閣重結鴛鴦帶,葉落霜飛宅宅侵。
想道:「詩意像個重逢的,乞再賜一簽,以決弟子之疑。
」又求得第十五簽, 詩曰: 兩家門戶各相當,不是姻緣莫較量。
直待東風好消息,卻調琴瑟向蘭房。
馮有能看罷,一發疑了,又跪祝道:「弟子愚人,一時難解。
如後得回來, 詩中賜一回字。
」又把簽筒搖了會,雙雙的兩枝在地。
一是第四十三簽,詩曰: 一紙文書火速催,扁舟速下淚如雷。
雖然目下多驚恐,保汝平安去復回。
見一「回」字。
道:「好了。
」又看那簽,乃是第七十四簽,又有詩曰: 崔巍崔巍復崔巍,履險如夷去復來。
身似菩提心似鏡,長安一道放春回。
有能見兩簽俱有「回」字,拜下道:「若得夫婦重圓,願重新廟宇,再換金 身。
」不提。
且說卞鴻船隻已到河岸口,便先到家中,對眾奴婢道:「新娘到了,快治酒 筵。
」一面著人各處請親友鄰居,上樓取了衣飾,著人抬了一乘四轎,來到船邊。
下船與柳氏穿戴完了,上得轎去,逕抬到堂上。
兩人拜了天地,家中男男女女過 來叩首,都稱大娘娘。
新娘上樓,看了房中,果然二十四隻皮箱整整齊齊,兩邊 排著。
房中伏侍使女四人。
單說吳才的妻,名叫全香。
他原是南邊人。
這吳才是個響馬強盜,見全香生 得標緻,一雙小小腳兒,心上愛極,在路上騙他走了,奔到此方,投在卞鴻家下 為奴,故此獨到房中來伏侍。
新娘見他溫柔典雅,也甚喜他。
諸親百眷只說他是 明公正氣娶來的這個標緻娘子,親友無不敬重。
柳氏初然心中不平,後來見比馮 家十倍之富,況卞鴻又在青春,極其知趣,倒也妥貼了。
是夜,卞鴻與柳氏上樓,便接柳氏去睡。
柳氏解衣就枕,卞鴻捧過臉兒,咬 了一下,道:「標緻人兒,我卞鴻好福氣也。
」 說罷,逕上陽台。
柳氏金蓮半舉,玉體合現,星眸含情,柳腰輕盪,是以枕 席之情盡露。
卞鴻十分美滿,便叫道:「乖肉,你前夫與我誰好?」 柳氏道:「你好。
」 卞鴻道:「既好,捨不得叫我一聲?」 柳氏低低叫道:「心肝,你快活死我也。
」 卞鴻便著實做弄一番。
柳氏爽利,兩下丟了。
自此二人朝歡暮樂,似水如魚, 卻不去理著底妻瑞娘。
這瑞娘年方二十,也頗有幾分姿色。
星夜十分吃醋,便覺孤枕難眠。
他房中 有一小使,名喚寶玉,年有十七八歲,生得乖滑伶俐,心下愛極,只是無個法兒 與他勾搭,隨想了一條計策,如此如此,便是終身快活。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八回 李瑞娘計誆小寶玉 話說瑞娘正想與寶玉勾搭,以圖終身快活。
寶玉正與瑞娘送進茶來,便看著 他臉兒叫道:「寶玉,你大娘今日身上有些不大爽快,到晚間你與我端一盆沐浴 湯來我用用,不可誤了。
」寶玉連聲答應而去。
大家用過午飯,不多時,日落黃昏。
寶玉在廚下叫使女們燒下沐浴湯,到了 二更時候,寶玉端著一個大木盆,與瑞娘送上樓去。
此時瑞娘脫得上下無條絲, 雪白的一個光腚兒,坐在床上,單等著寶玉前來。
這寶玉將沐浴湯剛剛端進房內, 一見瑞娘光著身子,唬得魂不附體,抽身要走。
瑞娘上前一把扯住,道:「你這孩子,怎麼認起生來?我正沒人與我擦洗擦 洗,走的甚麼?」 寶玉道:「大娘是一家主母,小人怎敢如此?」 瑞娘道:「無人在此,你與我洗洗學身上污垢,也是無妨的。
」 寶玉無奈,用手捧著水兒,往瑞娘身上淋了幾下。
瑞娘故作情態,分開兩腿, 仰在那裡,兩隻小腳兒,不住的伸屈難定。
引得寶玉陽物直挺,急忙扒在瑞娘身 上,送個進根。
瑞娘下邊動火,淫水兒流將出來,夾了一夾,覺著如鐵似火一般。
二人一湊一來,各自高興,便叫出許多肉麻的名件。
寶玉又提起金蓮,細看其出 入之景,十分有趣。
一抵兩下皆丟,雙雙睡去。
直到天明,瑞娘先醒,叫起寶玉 下樓而去。
自此他二人無夜不會,愛慕已極。
這也不在話下。
再說柳氏新娘,自從來到卞鴻家中,光陰似箭,不覺冬盡春來,他園中也有 牡丹。
新娘見了,未免睹景思人,眼中偷淚。
及到初夏之時,孕滿分娩,生下一 個兒子,十分清秀。
柳氏暗喜,到了三朝滿月,置酒請客。
只因柳氏產後不健, 卞鴻寂寞之甚,常在後園閒耍。
只見全香送一杯茶,到花園的書房中來。
卞鴻接過,問道:「你丈夫吳才回 也未曾?」 全香道:「相公著他到府中去買零碎東西,如何回得來?只怕還得五六日才 可來的。
」 卞鴻道:「你主母身子不安,我心中寂寞,你可為我解解悶懷。
」 全香聽了,臉上紅將起來,就走。
被卞鴻拉住,摟了親嘴。
全香低下頭去, 不肯。
卞鴻道:「乖乖,我一向要與你如此,不得個便宜。
今日趁此無人,不可推 卻。
」 全香說:「恐有人來看見不便,晚上在房中等相公便了。
」 卞鴻放了手道:「不可忘了。
」 全香笑嘻嘻去了。
到了晚間,卞鴻對新娘道:「今晚有一朋友,約我去看夜戲,不能回了。
」 假意換了一件新衣,下樓而去。
悄悄走到吳才房門首,見房裡尚有燈光,把 門輕輕彈了一下。
全香將門開了,卞鴻進內一看,見房內清雅可人,臥床羅帳, 繡枕錦被,不減自己香房。
只見全香已擺下了幾盤精品,拿著一壺花露酒,篩在 一個金杯之內,勸著卞鴻來吃。
卞鴻道:「你那裡來這一對金杯?」 全香道:「相公,你竟不知道我丈夫的為人麼?」隨將吳才為盜,如何騙他, 前後情由,細細說了一遍。
卞鴻道:「怪不得前番搶新娘,這般有膽,我必然除這一害,咱二人方得長 久快活。
」 二人坐在一處。
卞鴻把全香抱在懷中,口對口兒吃酒。
全香道:「大娘若是尋你,怎了?」 卞鴻把看夜戲之事一說。
全香笑道:「我說怎麼換了新衣出來。
」 卞鴻見全香說笑得親熱,不禁動了高興。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第九回 當家主私通小全香 娃館西施絕艷,昭陽飛燕嬌奇。
三分容貌一山妻,也是這般滋味。
妃子馬嵬埋玉,昭君青冢含啼。
這般容貌也成灰,何苦拆人匹配。
且說卞鴻動興,忙又吃了幾杯,先自脫去衣服,把全香放倒臥榻,除去衣裙 一看,身如白玉,並無半點瑕疵;一貌羞花,卻有萬千嬌艷。
腳下一雙紅鞋兒, 小得可愛,心中十分動火,便自盡情取樂。
又將小腳兒捻了幾把,架上肩頭,看 著他粉白身子,恨不得把他吞了下肚,盡興弄了一會。
全香的水不住流出,卞鴻把眼去看,見細草茸茸,饅頭一縫,用手在上邊滿 摸道:「心肝,生得這般豐滿,實為可愛。
我要做個倒插蓮花,我在下邊看他進 出,你可肯麼?」 全香道:「相公弄的我這般死去活來,還有什麼不肯?」 遂扒於卞鴻身上,將花牝湊著癢處,搖一會,套一會,敦一會,摟了身子研 一會,不覺一陣酸麻,二人各自丟了。
卞鴻在柳氏面前,常常托做把吳才使了出 去,便來如此,這也不提。
且說柳氏生得一個小娃子,這年來不知不覺已長成六歲了。
家中請了一位先 生教他讀書。
這娃子卻也聰明,讀過便不忘記。
恰好卞鴻一日不在家中,有他一 個朋友薦一算命的先生來。
這人叫做張鐵嘴,常在各府大家主算命的。
柳氏把小兒八字叫他一算,道:「這個八字,在母腹中便要離祖,日後富貴 不可言。
」算完,又將卞鴻八字說了。
鐵嘴算道:「此貴造,也是富貴雙全的, 只是一件,子息上少,壽不長些。
」 柳氏把馮德八字說了,鐵嘴道:「這個貴造,好像在那裡算過的了。
」 柳氏道:「你且把女命排一排。
」 隨說出自己的八字。
鐵嘴打一算,把手在案上一拍道:「是了,這兩個八字, 上年在秀水馮監生府上算來。
這女命有十年歪運,死也死得過的。
若不生離,必 然難逃。
幸喜他為人慈善,留得這條性命。
原何府上與他推算?」 柳氏道:「你幾時在他家算來?」 鐵嘴道:「今年二月內又算過了,那男命也行了敗運。
那時家中失火,把屋 宇燒得精光,房中細軟,被人搶得罄盡。
」 柳氏道:「這般好苦。
」哭將起來。
又問道:「先生,我欲寄此一信與他, 若先生肯時就行,當奉白金五兩。
」 鐵嘴喜道:「便去何妨?」 柳氏又叫全香取了紙筆,寫完書字,即時封好,取了五兩銀子,打發鐵嘴出 門而去。
這鐵嘴曉行夜住,不止一日,來到秀水。
見了馮德道:「北直鎮平縣裡,有 一個令親,托我寄一封書來與你。
」 馮德茫然不知,拆開一看,見是柳氏筆跡,眼中落淚道:「先生,他在鎮平 什麼人家?」 鐵嘴道:「這是鎮平城內第一家財主,你若肯去,有一場小富貴。
」 馮德道:「沒有盤費,怎生去得?」 鐵嘴道:「不難。
令親因寄書送我五兩銀子,一毫未動,我取二兩借你,到 下半年,還我便了。
」遂往身邊取出,恰好二兩一錠,是稱過的,遞與馮德。
馮 德稱謝不已。
鐵嘴去了。
馮德想道:「我看著銀兩,只如珍寶,從不肯看顧窮人,花費上分文。
今日 也落得這般苦處,若不遇著這等好人,怎生前去?從今以後,再不把錢看得太重 了。
」 次日,把家中粗重之物,又變賣了幾兩銀子,置了一副鋪陳,把柳氏的一個 香囊,藏在身邊,同一小使,一路而來。
且聽下回分解。
卷四 第十回 蘭香姐誤逢書呆子 不提馮德與小史奔路而來。
再說柳春與蘭香在馮家一時高興,走了出來,那 時到了杭州地界,遊手好閒,不到年余,坐吃山空。
又無生涯可做,看看床頭黃 金盡,壯士無顏色起來,不由長吁短嘆,正是: 上天天無路,入地地無門。
柳春一心好悶,逕走到城中去了。
只見蘭香在外邊(下有殘缺)錠銀子,道: 「若肯見憐,我便送你買果子吃。
」 蘭香見了,巴不得要,奈何他只管認我煙花,便笑一笑。
那人見他一笑,當 是肯了,上前一把抱住,便去脫衣。
蘭香慌了手腳,欲要叫起來,又想他那錠銀 子。
欲待順從,又怕丈夫撞著,躊躇未定,被他到了手也。
蘭香雖然受住,道:「妾非青樓,實系良家。
見君青年,養君廉恥,不忍高 叫,從君所願。
幸勿外揚,感君之德。
」 那人道:「既承一枕之私,正是三生之幸。
尚圖後會,以報高情。
」 蘭香道:「快快完事,恐丈夫撞見,如之奈何?」 那人急忙完了,整衣下樓,對蘭香道:「我再來看你。
」蘭香點頭,那人逕 自去了。
蘭香掩上大門,上樓想著,笑了又笑道:「杭州原來有這樣書呆,一年遇這 般幾個,不愁沒飯吃了。
」又想道:「怎生對柳春說出情由?也好,我身原是他 拐來的,怕他吃醋不成?」 正想間,柳春推門而入,上樓見了蘭香,便滿面愁煩。
蘭香道:「那裡去這一會?有什麼生意可做麼?」 柳春道:「我看城中都是有本錢的鋪子,就是有小生意,那討得本錢?我方 才往石塔上回來,見了那小姊妹,個個穿紅掛綠,與那些少年子弟調笑自如,倒 是一樁好生意。
」 蘭香聽了笑道:「你原來尋得個烏龜頭生意。
」柳春嘆了一口氣。
蘭香道:「你若有這點念頭,我便從你。
」 柳春聽了大喜道:「若得親娘救命,生死不忘。
」 蘭香笑道:「招牌已掛出去,一人發市去了。
」遂拿了那錠銀子,把那個人 如此如此的光景一說。
柳春聽了,大笑起來道:「這番我夫婦二人,不怕餓死了。
」柳春忙去買些 酒肴,與幸香暢飲而睡。
次日,蘭香更加打扮,站在門前。
這些書呆見他十分標緻,一時間嫖客紛紛, 車馬不絕。
柳春做了長官,落得些殘盤剩酒受用不盡,這也不提。
再說馮德與一小使,非止一日,到了鎮平城內,尋店安下。
次早,問明卞家 大門,著小使拿著香囊,道:「你只管走進去,若有人問你,就說柳春來望新娘 的,切不可題我馮字。
」 小使說:「這些不須分付。
」一直走了進去。
恰好這日卞鴻往鄉間去了,不在家中,故此沒人答應。
小使走到堂後,恰好 見一婦人。
小使道:「煩勞說一聲,秀水柳相公來望新娘。
」 全香曉得原故,便請柳氏下樓。
小使一見,便道:「大官人特來望看娘娘。
」 即把香囊遞過,與柳氏看了。
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寄香囊夫婦重團圓 且說柳氏接過香囊看了,道:「快請進來。
」 小使去不多時,將馮德請進前廳。
柳氏迎將出來,兩下一見,都便哽咽。
見 禮已畢,二人哭做一堆。
女使都道他是兄妹,止有全香知是夫妻。
因新娘待全香 如妹子一般,全香感激不盡。
又卞鴻偷他一事,新娘知而不問,故此全香也不與 卞鴻說寄書一事。
這是兩好合一好。
且說柳氏住淚,請馮德上樓坐了,將前情說個透徹,道:「我正待早早尋死, 因有孩兒,是你的骨血,恐絕了你的宗枝。
今已六歲了,現在書房攻書。
」 馮德道:「取名喚做什麼?」 柳氏道:「名字是我取的,叫做三元。
」 正說話間,全香抱上樓來,道:「小叔來了。
」 三元朝著馮德作一個揖。
馮德見他生得眉清目秀,心下歡喜,道:「乖兒, 讀什麼書了?」 三元道:「《論語》。
」 馮德挑他一句,背如流水。
馮德大喜。
全香擺上一桌酒,道:「兄妹們就在樓上坐罷,晚上就在此安宿,不必書房 里去。
」 柳氏請丈夫坐了,附著耳道:「明日我將些金銀與你,拿到店家藏了,陸續 運他幾千兩,叫了船隻,暗暗約了日子,帶了孩兒,逃回本鄉,何等不好?」 馮德喜道:「若得賢妻如此,方見本心。
」 兩人說定,吃了會酒。
全香收拾,打發使女下樓去睡。
柳氏拴上房門,去取鑰匙。
開了金銀箱,取出一包一包的縛了,約有幾千兩, 珠翠金寶,不計其數,都停當了。
夫妻二人這才就枕。
馮德摟了柳氏,便求雲雨。
柳氏仰臥,十分恩愛一番,雙雙一處睡去。
次日早起來打點,袖了出門,小使身 邊也帶幾百。
一日幾次而走,店家那裡知道。
不須三日,通運完了。
馮德對柳氏道:「物已運完,我想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前說一齊逃去,只 怕船重行遲。
倘被家人趕上,那時你我性命難保,連孩兒也不能活了。
不如我先 回家,將銀子造起房屋,重置物件,般般停當。
那時再來望你,早晚相機而行, 空身好不便捷。
只恐一時尋起金銀,不見了,叫你如何回答?」 柳氏道:「這夾樓板內都是金銀,那銀子逐日有進無出,只管取去不妨。
但 不知你幾時方才再來?」 馮德道:「多者只在明年。
」 柳氏流淚道:「我今在此,度日如年。
你休忘了。
」 馮德道:「事不宜遲,就此去罷。
」 柳氏整酒送行,又取一雙金鐲,兩隻金簪,遞與馮德。
吃罷了酒,兩下流淚 而別。
馮德逕至店家,送了房金,覓船回去。
見了鐵嘴,還了他二十兩銀子。
鐵 嘴感恩不盡,不在話下。
且說這一日,卞鴻故意把吳才使出去,又來與全香取樂。
不期一夜,正與全 香睡著,天尚未明,又高起興來,二人抱摟,弄到一處。
正在快活之際,誰知吳 才在城中吃得大醉,趕了夜路回家,叫開大門,一直走向自己房來。
用手把門一 摸,卻是不曾拴得。
吳才想道:「為何門開著便去睡了?」 只聽內軒裡邊響動。
他便輕輕走到床橫,只聽得低聲說道:「好麼?」 全香說:「好著哩。
」 「你受用麼?」 全香道:「受用著哩。
」 又聽道:「我與你丈夫誰弄的妙?」 全香道:「我丈夫為人粗俗,那此相公這般知趣。
」 吳才聽了大怒,不由心頭火起。
往皮靴內取出一把尖刀,摸著卞鴻頭髮,一 把提起,往頸下一割,喉嚨已斷,跌在一邊,歸陰去了。
又摸全香,那裡見影, 不知他藏在何處。
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二色鬼刀下俱廢命 話說吳才去摸全香,不見蹤影,急往外尋,亦不見他。
點起燈火,回到房中, 且看姦夫是誰。
把燈一照,叫聲苦也。
自古道:「捉姦要雙」,走了淫婦,只殺 姦夫,也要償命。
況擅殺主人,只怕要碎剮零囗的,怎麼好?想道:「收拾了金 銀,趁早去罷。
」打開箱子,取了金銀,正待要走,被屍首一絆,跌了一交,渾 身是血。
間壁夥計聽見跌響,還睡在床中,只道「有賊」。
吳才聽見,一發急了,又看了看自己,渾身是血,一時情急,便道:「我往 日殺多少人,這一死也該的。
」拿著尖刀,往喉嚨一搠,撲地跌倒。
眾人聽見,走來一看,見兩個死屍在地,登時報於新娘瑞娘。
原來全香看見吳才行兇,便下床扯了衣服,逕至內邊敲開樓門,與柳氏說吳 才行兇,殺了卞鴻。
新娘不知何故,便叫他拴上樓門,穿好衣服,伴在樓上,只 等眾人來報說:「大娘,不好了,官人殺死在吳才房內,吳才亦被殺死在地。
」 柳氏吃驚,領著全香三腳兩步,逕至外邊。
見了屍首,哭將起來。
全香倚著 吳才屍首,也哭起來。
眾人道:「不知何故,雙雙殺死在此。
」 柳氏明知是為姦情,卻不肯說,只是地下一大包,提一提甚重,令人拿在桌 上,打開一看,道:「是了,我房中失去金銀,官人訪知是吳才盜去。
今早官人 趁吳才不在,全香又早上樓去了,逕來搜出贓物。
想這凶奴偶回,見事露了,把 家主殺死。
正待收拾一包物件要走,恐怕被人拿住經官,情急自刎了。
你們看他 頸上,還是自刎的。
」 大家一看,果是自刎的。
即分付眾人,查點箱籠,共五隻,「與我抬了進去。
」 著管家買一副上好棺木,買一副五兩的棺木,抬上中堂。
誦經禮懺,訃音上寫卞 三元做了孝子。
親眷都來弔奠,七七出了靈柩。
柳氏把內外男女都加恩惠,逢時 遇節,都賞金銀。
無一人不感激著他。
這瑞娘見丈夫死了,從此也不與寶玉偷情,合著全香,竟在柳氏房裡同住。
眼看過了百日,又將過年,柳氏正想馮德,恰好到了。
馮德聽得卞鴻死了,先著 人買了祭奠之禮,方進堂來,靈前祭奠,三元回禮。
進內見了柳氏,又悲又喜, 遂把前後細說一遍。
柳氏歡喜道:「此間百萬家財,皆是我們的了。
如今未可便回,待孩兒長大, 娶了妻室與他,那時與你歸家方妥。
」 馮德道:「賢妻所見不差,我想上天有眼,卞鴻起心拆我夫妻,豈非天報乎?」 柳氏道:「吳才之自刎,亦是天報。
」就把生平為盜,後來搶擄婦人情由一 說,馮德方才明白。
全香整了酒來,柳氏指著瑞娘與全香道:「此卞鴻底妻與吳才之妻,為人文 雅,你可收他二人作了婦人,與我不分大小。
」 瑞娘與全香聽了,逕自下樓。
馮德道:「不可。
」 柳氏道:「如若不然,你我歸家之日,誰人料理此處家緣?」 馮德點頭。
晚間就與他二人暗地好了。
這馮德也不歸家,合家人全知馮德是 主母的丈夫,因柳氏加恩,皆不外言。
後來三元成人,娶了本處王財主之女,復了本姓,把房屋田地賣於大戶,將 什物傢伙送與丈人家,取了藏的金寶細軟,帶了自己婦,同馮德夫婦與庶母,逕 至本鄉,大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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