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禁書(1-3)
作者:不詳 來源於sis
*********************************** 編者註:
sm最簡單的說法就是性虐待。
s就是sadism,中文音譯為撒德(sado),翻譯為施虐。
m就是masochism,中文音譯為馬索克,翻譯為受虐。
薩德,法國人,現代「厄運作家」的先驅,sadism(施虐)就是由他 的名字而來,他蹲過巴士底獄的大牢,作品關注人類尷尬的慾望和人性的困境。 《薩德文集》要看原版,中國出版方去掉很多有意思的東西。 ***********************************
第一章月曜篇
2006年10月1日,我不顧黃金周機票加價,早晨九點多就上了南航的 飛機,隨身帶的是一隻耐克的雙肩背,裡面除了2套換洗衣服,還有2條繩子、 3條長短不一的絲巾。過深圳機場臨檢時,我緊張的手心冒汗,害怕坐在x光機 後面的機場工作人員突然要我打開背包,拎出兩條繩子追問我想幹什麼。
這兩條繩子是我在網上成人用品商店訂購來的,最新款式,手工精巧,柔軟 的棉質里摻雜著粗麻,如今一黑一白的躺在背包角落。收到這兩條繩子時,我不 由自主的幻想起它們勒進茹眉皮膚里的情景,那種柔中帶刺的磨礪,將如何反映 在她的臉上。我和茹眉是七月認識的,在網上的碧聊室里。我是個固執的人,上 語音聊天室還堅持用打字聊天,因為我認為如果用語音聊天,那麼就失去網聊的 意義,還真不如打電話來的痛快,所以我在那裡很不受歡迎,儘管我為自己精心 起了個名字——熾天使。
我今年30歲了,有一份看似體面的工作,白天我是勤勞的蜜蜂,晚上我是 蟄人的蠍子。
碧聊里有兩個地方我經常光臨,一個拉子聚集的《女人的天空》,一個是s m聚集的《大院故事》。我想大家應該已從我的描述中看出點什麼來了,是的, 我既是個拉拉,又是個sm愛好者,這的確是件非常令人煩惱的事情,就象一條 道越走越窄的道路那樣,可供我選擇的生活方式實在少之又少。
茹眉第一次讓我留意她就是在《大院故事》里,那時她正在和一個男會員在 吵架,由於他們兩個都沒有打開私聊,吵架的內容就清清楚楚的顯示在大螢幕 上。到如今他們吵架的具體話語,我早已經忘記了,但是大概內容我還記得,那 個id叫茹眉的女人,正在控訴大院裡的男人都是假sm,真色情狂,想要的僅 僅是性愛。
我一聲不吭的看著她發出的一行行尖銳文字,直到她平靜下來。
我用私聊悄悄問她:你好,是女m嗎?
半響,她才很沖的回答道:是又怎麼樣!你是不是和剛才的賤男人一樣,一 開口就想做愛!
我心想這個女人還真拽,完全不象其他女m一樣充滿奴性,一開口就是一副 柔順乖巧的小樣,估計在現實里也不是個好對付的女人,不如乘早別招惹了。想 到這裡我惡狠狠的打下:小姐,首都我不是什麼賤男人,我是女人,其次我對脾 氣這麼大的女m沒有興趣,你就是脫光了讓我上我都不會上!
我與茹眉就這樣認識了,在彼此的慪氣中。由於剛認識就斗過嘴,所以我就 特別留意她,漸漸的,我感覺茹眉的脾氣並非我想像的那樣差,她之所以那麼特 別,完全是她過於聰明,經常在聊天室里一眼就分辨出那些是真正的sm,那些 是只想混進來想免費做愛的賤種,然後忍不住去刻薄這些挑逗她的賤種。其實這 兩者之間有什麼區別呢?我經常問自己,難道通過一些sm行為儀式以後再做愛 就會純潔嗎?我看待事物往往很簡單,變成一個拉拉是我天生的縮命,虐愛別人 能夠給我帶來心理和身體的快感,所以我同時成為了這兩類人,至於其他日常行 為,我自問和常人沒有不同,而這兩種與生俱來的天性,恰恰都和性有關,如果 我一定要刨根問底的去弄清楚些什麼,最終的結果只會讓我更混亂。
有天晚上,我加夜班回到家,已是深夜1點了,我習慣性的打開電腦,登陸 了碧聊,發現那晚大院裡的人特別少,而茹眉正安靜的掛在那裡,我想了想,忍 不住向她問了句:聊聊嗎?
話匣子一旦打開,我與茹眉之間突然變的融洽起來,聊到八月底時,我問她 願不願意接受女主調教。她說她沒有和女人試過。我很煽動性的說:女人比男人 更嚴厲。
在我把自己照片發給茹眉以後,茹眉給了我她的手機號碼,我想也許是我很 t的外表打動了她,其實一個純t和一個男人的區別就象兩個統一包裝的禮物 盒,如果不打開,你不會發現裡面有什麼不同。
有了茹眉的手機號碼以後,我經常通過手機向茹眉下達指令,要她履行做m 的責任,這些命令也許是我在上班時突如奇來的想法,我會問她今天穿了什麼衣 服,如果她說穿了裙子,我會說你現在去洗手間把內褲脫了,沒有我同意前,你 不能穿回去。
她會在電話那天好一會不出聲,然後說:「我正在上課。」我對她的回答沉 默不語,表示不滿,她只好小聲說:「好的。」
由於茹眉在北京工作,而我在深圳,我不清楚她有沒有按我的指令去做,但 是每當她小聲回答說「好的」時,我心裡不由升起一種莫名的快感。茹眉的職業 是音樂老師,說話聲音非常動聽,為了延伸對她的想像,我故意沒有要她的照 片,到了九月中,我們相約利用十一長假在北京見面,在去前,我讓她做了很多 準備工作,並簽下了一份《主奴契約》,契約里註明:在7天長假內,她身體無 條件完全屬於我,她的意願無條件服從我的喜好。雖然這種契約在外人眼裡看起 來有點搞笑,但是如果你是個s或者m的話,就會明白這個約定的份量。在這七 天裡,我可以為所欲為的對茹眉實現所有地獄般的幻想,無論她能不能承受我的 方式都只能默默接受,這等於是把一個大活人完全交到你手裡,任你斬割,這種 極度信任是普通人之間無法擁有的。
有了這份契約,我每天無心工作,一直熬到坐上開往北京的飛機,飛機起飛 後,我突然後悔起來,責怪自己為什麼不事先看下她的照片,萬一她長的很惡 心,那我怎麼辦!
我身為拉拉的那一部分思維開始作怪,在半空中折磨著我,直到我降落在北 京機場。
當茹眉邊打電話邊向我迎面走來時,我忐忑的心終於落了地。她掛上手機, 有點靦腆的問我:「你是天使?」
我點點頭。
眼前的茹眉捲曲的長髮披散在肩上,比她告訴我的年齡33歲看上去要小很 多,骨感的手臂上挽了一隻時尚的簪珠小包,米色的薄風衣拉的她越發修長,露 出裡面的連衣長裙,穿了高跟鞋的她大概有1米68高,幾乎和我一般高矮,瓜 子臉,小巧的嘴唇旁邊有顆淡淡的紅痔,眼睛明亮的象滴出水來。我突然心虛起 來,雖然過去在深圳也和幾個女m玩過,但是象茹眉這麼漂亮兼有女人味的m還 是第一次看見,我甚至在內心暗暗幫她可惜,因為我認定有如此清澈眼睛的女 人,應該擁有陽光般的生活,而不是變成我這樣的地下工作者,在陰暗裡苟且 著。
我鎮定了一下,想到自己身為主人的責任,如果一開始就對她產生如許多的 好感,那接下來的幾天,我和她難道天天手挽手去逛商場嗎?既然一切是我們自 己一手安排好的,那麼她期待的肯定不是甜蜜的相處時光,在她心裡,也許我早 被定型為一個百毒不侵心狠無比的虐待狂,而她等待的正是我嚴酷無情的折磨, 我又怎麼好讓她的、也是我自己的希望落空。想到這裡我的心變得堅硬無比,我 是個崇尚專業的人,即使作為一個sm也同樣如此。我冷冷的掃了她一眼點點 頭,以表示我就是。
她盯了我一會,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我也不說話,就這樣站在候機廳的人 流中,終於,她小聲而恭敬的對我說:「主人,請跟我來。」
茹眉的生活條件非常優越,出身革命家庭,幾里人幾乎個個是幹部,她自己 也是一座著名音樂院校的講師,如果不是因為她的特殊愛好,我想她肯定不會和 我這種看上去象街頭混混一樣的les打交道,即使相遇了,也會在背後罵我是 變態。茹眉有過一次婚姻,這點我們在網上已經聊過了,但是她沒有多說她那次 婚姻結束的原因,僅僅是輕描淡寫的告訴我,她和丈夫是一個幹部大院裡長大 的,他們有個6歲的女兒叫敏敏,3年前他們離婚了,丈夫在離婚後飛快的再 婚。
說實話,我對她家庭的瑣碎沒有太大興趣,象我們這樣的關係,本身就象浮 萍一樣,交匯而過,沒有結果,問多了也沒有什麼意義。但是此刻坐在她旁邊的 我,倒是對她身體很感興趣。我看著正在在駕駛座上開車的茹眉,命令她說: 「把腿打開。」
她啊了一聲,扭頭看了我一眼又轉過臉去盯著路面,象下定決心般慢慢打開 了雙腿,我伸過手去撥開她的風衣下擺,撩起她的長裙,光滑的緞子裙邊在我手 上擦過,讓我有一種撕裂它的慾望。當我的手指觸到她的大腿時,她的身體緊 縮了一下,雙腿條件反射般的想併攏,我忙把手卡在她兩腿之間命令說:「別 動!」
這種極端強迫的口吻讓她的神經松馳下來,她應該明白,在這七天裡,我就 是她單一無二的神,也是她自己的選擇。
我在把手往上移,按在她的陰部,輕描淡寫的感覺她陰毛的形狀和濃密,還 惡毒在大腿上擰了她一下作為獎勵,我心滿意足的抽出手說:「很好,你果然按 我們的約定做了。」
她的臉微微一紅,按契約所寫的那樣回答說:「謝謝主人誇獎。」
這種對話方式仿佛是一場情景喜劇,可笑到滑稽,但是這是她唯一能回答我 的話,按照sm的規則,s不說話,m就不能隨便說話,但是s若問了話,m就 必須回答,而且一定要回答的很謙卑,以一種討s歡心的方式,這就是千古不變 的主奴契約,除非有天人類消滅了階級,否則你依舊會在許多人身上發現這些奴 性和霸道。
茹眉的車子是輛本田雅閣,純黑色,車廂很寬大,不是特別合適女人開,但 是偏偏她就開的風姿搖弋。我曾經在北京呆過一年,所以對北京的道路有些熟 悉,看她的車往西直門開,最後停在西苑飯店的後面的一個小區,不由擔心起 來,這個地段太過熱鬧,如果一個不謹慎,很容易被鄰居發現些什麼。
茹眉敏銳的感到了我的擔心,一邊鎖車門,一邊告訴我說這裡的房子是她前 年買的二手房,沒有人知道她在這裡有套房子,自己難得來住,也不認識什麼鄰 居。
我想這就是所謂有錢人的秘密行宮吧,估計這個女人在和老公離婚時,沒少 分到財產,sm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玩的起。
我象茹眉的影子,跟在她身後,一前一後進了小區,也許是我一身名牌運動 服和一張蠻唬人的嚴肅臉,進小區時保安連問都沒問我一下。這是個九十年代中 造的小區,在北京象這種地段的小區物業幾乎是天價,茹眉住的那棟樓有12 層,看的出來,這裡住的都是有錢人,由於靠西苑飯店很近,很多駐外辦事處的 老外也租住在這裡,一路過來,奧迪、奔馳、寶馬,還有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好車 停的到處都是。
我想有錢人最大的特點是防備心強吧,一個沒有錢的人基本上不用防備別 人,因為他沒有什麼值得別人盤算的,但是有了錢就不同了,也許在有錢人眼 里,滿世界都是小偷騙子強盜,所以基本上有錢人和別人都保持一定的距離,而 這些距離正是茹眉和我需要的,唯有在互相漠不關心的富人區,我們才能安全的 完全儀式。
所以我的一切擔心都是多餘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擔心加上旅行的顛簸讓我非 常疲憊,我只想趕快進房間休息一下,另外我的肚子也有點餓的抗不住了,於是 我加快腳步,緊隨茹眉坐電梯到了11樓。
茹眉的富裕超過了我的想像,這套位於11樓的房子竟然是套複式樓,一開 門,我就看見客廳側面的梨花木扶手樓梯,同樣深梨花木裝修的地板讓房間裡顯 的陰沉沉的,空曠的客廳中央擺了台巨大的三角鋼琴,鬼知道當創茹眉是怎麼把 它弄進房間的。客廳的南側放了一件三套的沙發,淺灰色的真皮面,價格不菲。 沒有電視機,沒有餐桌,唯一可以放東西的地方只有一張玻璃茶機,最令我影響 深刻的還是客廳中央的那張巨大地毯,覆蓋了客廳一大半的地面。我不清楚它是 不是波斯製造的,但是它毛茸茸的柔軟,撩起我許多非份之想,我想把茹眉按倒 在這張地毯上,蹂躪她,惡狠狠的質問她為什麼這麼奢侈,難道她不知道奢侈是 種罪!
當我站在門廊那裡胡思亂想時,茹眉輕輕關上門,把掛在手臂上的小包放在 門廊的壁櫥上,又脫了風衣掛好,接著蹲在地上,解開我的鞋帶幫我脫鞋,我用 手撫了一下她的頭髮,心想其實做個s還真不錯,有人搶著伺候,並且心安理 得。
茹眉幫我換好拖鞋,站起來問我:「你需要休息會嗎?」
她優美的脖子在我鼻子底下透出陣陣體香,令我暴躁起來,我突然掐住她脖 子,把她推在牆上苛責說:「你不知道這裡只有我可以問問題嗎?而且你竟然不 在說話時尊稱我為主人,你這個賤骨頭!」
我刻薄的語言頓時讓她無從適從,這種突如其來的羞辱,冷不防擊中了她, 讓她的眼睫毛也因恐懼而慌張的垂下,如同一隻受到驚嚇的兔子,我鬆開了手, 把她丟在門廊那裡,走到沙發前舒服的半躺下,把腳擱在茶機上。
坐了十分鐘以後,我發現她依舊貼著牆站在門廊那裡,一動不敢動,才吩咐 她說:「你現在可以過來了,下次再犯同樣的錯誤,你會受到嚴厲的懲罰,當 然,我很希望你犯錯,因為我就是為了懲罰你而來的,現在我教你做第一條事, 去給我拿點喝的來。」
在茹眉去廚房拿飲料的同時,我又仔細打量了一下房子,發現這原本是套三 房二廳,也不知道是茹眉還是原來的業主,把房間全部打掉改成客廳,只留了一 個廚房和洗手間,廚房用的是全透明玻璃門,我可以清楚的看見茹眉在一個巨大 的冰箱裡給我拿飲料,按我們的約定,這七天我們不會上街,唯一呆的地方就是 茹眉的這套房子,直到我離開北京,所以這台大冰箱裡一定儲藏了許多食品。
磨蹭了半天,茹眉依舊沒有從廚房出來,我不耐煩大聲把她叫出廚房,坐在 沙發上注視著慌亂的她,慢慢站起來走到她背後,猛一下從後面抓住她頭髮,把 她拉到我胸前,她仿佛被一支獵槍頂住了嵴梁,渾身僵硬,急促唿吸聲象釘子一 樣釘進我的耳朵。我輕輕在她耳邊羞辱她,說她是個什麼也不會做的廢物小姐, 是個下賤坯子。她哭了出來,雙肩抖動著,我忍不住咬住她的耳垂,舌尖在輪廓 上舔過,她耳朵滾燙,心臟跳的飛快,脖子潮紅一片。我不想承認我被她的美誘 惑了,用腳踩在她的腿彎里,按著她跪在地毯上。我克制住滿腦子把她扒光了狠 狠糟蹋她的衝動,因為我知道她還沒有被徹底征服,我有的是時間,不急在一 時,我放開了她,任由她跪在那裡抽泣。
等我平靜之後,想起了我和她之間的契約,那就是只允許我問問題她回答, 並且她對我的責備不准作任何申辯。由於我一開始沒有問她冰箱裡有什麼飲料, 所以她沒有辦法拿給我,也不能主動問我喝哪種飲料,這是違反契約的行為,當 我喝不到飲料責備她時,她又不能幫自己辯解,所以她只有默默承受我的惡言惡 語,這真是一個絕妙的怪圈,如同二十二條軍規,想來在這七天裡,她想不犯錯 都很難。
但是我沒有料到的是在網絡上和男人們吵架的茹眉在現實里如此柔順,反差 巨大,讓我想好的種種刁難反而不能傾巢而出。
我停止了懲罰,問她:「冰箱裡有什麼飲料?」
她跪在那裡抬起頭,濕潤的眼睛裡有種被了解的感激。
「有冰咖啡、綠茶、橙汁、礦泉水、啤酒,主人。」
「綠茶吧,順便給我弄點吃的,簡單點,隨便什麼都可以,不要再來問 我!」我看她還跪在那裡不敢動,就說:「你可以起來了。」
茹眉對我的吩咐一一照辦,吃完一碗加了煎旦的公仔麵,我暗暗讚嘆茹眉下 廚的手藝,看來這趟北京沒白來,但是我臉上沒有露出任何表情,讚揚在sm中 是禁忌,說多了就沒有意思了。
等茹眉洗好碗,我說我想洗澡休息,她把我領到樓上的主臥,臥室里放了張 2米的大床,床架是不鏽鋼雕花的,可以把任何一個身型的人綁在床架上,一個 四開門的衣櫃對著大床,衣柜上鑲著鏡子,清楚的反射出床上的任何活動。我打 開衣櫃,裡面掛的衣服不多,看來茹眉真的很少來這裡住,從背包里取出繩子和 絲巾,掛在柜子里,在掛繩子時,我偷看了一下茹眉的表情,很顯然,她的瞳孔 突然放大了一下,真是個不折不扣的m。
當我取了換洗衣服走進浴室後,我才發現茹眉跟了進來,我問她:「你進來 幹什麼?」
她不解的說:「伺候主人您洗澡。」
她的話讓我愣了好一會,我那該死的tt情節又開始作怪,身為一個t,我 實在是沒有辦法在一個女人面前坦然洗澡,更別提她要伺候我!但是身為m的思 維又讓我沒有辦法拒絕一個女奴伺候自己,如果不坦然,那麼主人的身份就會大 打折扣,因為自己過去的sm行為都過於倉促,所以從來沒有遇到要在一起洗澡 的情況。
我一咬牙,故作鎮定的說:「你想的還真周到!」
也許這是我這輩子洗過最緊張的澡,在等水放滿大浴缸的時候,我的手心不 停出汗,水滿以後,茹眉試了試水溫就走過來幫我脫衣服,我按住她手說:「你 回來以後還沒有換衣服,先出去換件在家穿的衣服再進來。」等她一出浴室,我 飛快的把衣服脫了跳進浴缸里,又在水裡倒上許多浴液,攪渾了一缸水以後才舒 服的靠在浴缸沿上,我想就是視力再好也不可能看清楚我浸在泡泡下的身體。
茹眉再進來時,已經換了一條睡裙,白色純棉的,長度才到膝蓋,腰上系了 條同色腰帶,勾勒出她曲線玲瓏的身材,她跪坐在浴缸前,姿勢優美,仿佛是個 落難的皇后。我把後背移向她,她用擦背毛巾輕柔的為我拭背,修長的指骨讓我 不能自已。水花濺出,淋潮了她的睡裙,一雙白鴿一樣的乳房似要破衣而出,隨 風飛翔,我身不由己的扳過她的頭,狠狠的親吻她,把她拖進浴缸里,她在我的 手心裡仿佛化成了一灘水。我黑色的心靈占據了我全部的慾望,我沒有辦法不激 烈的對她,當睡衣從她身上除去後,我卻看見她細膩的胸腹間有淺淺的鞭痕,妒 忌讓我的動作堅硬起來,從愛撫變成了蹂躪,我捏著她的一隻乳房問她:「你身 上怎麼弄的?」
她表情痛苦的回答我說:「三天前在俱樂部弄的,主人。」
我怒不可竭的罵她道:「你真是賤的可以,明知道我就要來,還忍不住要出 去找抽,是不是那個抽你的男人讓你感覺很帶勁。」
我手上的力道又增加了一分,她痛的流出了眼淚,我嘲笑她說:「這樣就受 不了了,難受的還在後面,如果你現在就受不了了,我馬上可以離開。」
她聽到我說要走,強忍著眼淚,也顧不得違反契約,急切的說:「不要走, 我會聽你的,隨便你怎麼樣都可以,但是請不要走。」
她拉著我的手親吻著,懇求我不要離開,她的眼淚滴落在我手上,她抽泣著 說:「我等你來等的很難受,所以才去了俱樂部。」
我心裡一陣感動,抱住她,拍著她的背安慰說:「好了,乖,我不走。」
她緊緊抱住我,仿佛我是她的救命稻草一樣,象孩子般依戀,她把頭靠在我 肩膀上說:「主人,我喜歡你,你長比照片上的樣子還好看。」
我的臉騰的紅了下,因為不經意中,我那對該死的乳房已經和她的乳房貼在 了一起。
好不容易洗完了澡,換上黑色的睡衣睡褲,從衣櫃的鏡子裡打量去,自己的 確有點玉樹臨風的味道,只可惜天生一副冷酷的表情,單薄的嘴唇經常抿成一條 縫,原本很清秀的臉,由於眉間豎了兩道法令紋,立時顯得難於接近,難怪單位 里的人在背後都叫我殺手。
我不清楚人是不是都是相由心生,但是依我的長相和我的嗜好判斷,我絕對 屬於相由心生的那種。
也許是在水裡泡的時間太久,我的瞌睡一下就上來了,我也不管茹眉怎麼安 排她自己,爬上那張大床就躺下了,扔下還站在床邊的茹眉,不到三分鐘就進入 了夢鄉。半夜醒來,發現茹眉沒有躺在我身邊,打開檯燈才看見她躺在床邊的地 毯上睡著了,北京十月的夜晚已有涼意,她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單薄的肩膀微微 起伏著,濃密的頭髮遮住了她的臉,我有一種想去了解她的衝動,但是我什麼也 不能問,僅僅探下身子推醒她,把她拉上床,將她冰涼的身體擁進我的懷裡,讓 她漸漸溫暖起。她清醒了過來,眼睛很亮的看著我,任由我的手在她身上不經意 的撫摸著,然後與我一起進入了夢鄉。
第二章火曜篇
第一次見到熾天使的照片時,我心跳停頓了一下,那種感覺就象從過山車頂 上猛的衝下來,世界為之失重了。
不要以為我被天使的樣貌震住了,儘管我承認,天使長的很可人,已是30 歲了的女人了,卻還象個少年般纖秀,這種陰陽兼顧的氣質,也許在徑渭分明的 世界裡最是難能可貴。漂亮的人漂亮的東西我見多了,但是漂亮有時就如清風拂 面般,過去了,往往了無痕跡,倒是有些塵土般的俗人,沾上了便難以消除。
許多年了,我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這個人,包括與這個人全部有關的事,可 惜記憶經常象只不牢靠的密封盒,一不小心就會露出了裡面的物件,而這次打開 我盒子的人,就是這個叫熾天使的les。世界上有許多長的相似的人,但是表 情和眼神卻失之千里,即使是雙胞胎,他們望向世界的眼睛,也總是閃爍著不同 的光芒,所以我一直認定,世界上每個人都擁有一個絕無僅有的靈魂,每個人都 是不同的,但是當我盯著螢幕上的這張照片,我的理論崩潰了,曾經的那個離開 的靈魂仿佛就寄居在熾天使的眼睛裡,默默的注視著我,眼神里是久違不見的冷 漠。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只想面對面的再次感受被它注視的尖銳,那種痛並 快樂著的殘酷。
從天使出現在我面前到她豪不留情的羞辱我,我的腦子都是懵懵懂懂的,自 己幻想和渴望了很多遍的感覺一直在半空中盤旋,卻始終不肯降落在我身上。我 象個絲毫不敢違背劇本的拙劣演員,既努力又不投入的表演著一個奴隸的角色, 但是我想要的卻遲遲不來,如果再這樣下去,我不清楚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過去,我與一些人的sm遊戲,也因與自己的感覺背道而馳最終不得不提前 結束,在北京的sm圈子裡,許多人在背後說我是個怪胎,還有更難聽的罵我既 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在他們心裡,只要是女m,有人打她,有人罵她,就應該 感激不盡,而不是象我那樣,在所謂的關鍵時刻,突然翻臉無情,從一個女奴變 成一個女王。我不清楚自己翻臉時可不可怕,但是我的學生們給我起了個外號— —冰雪女王,他們說夏老師你板臉時的樣子真是很冷。
無所謂吧,也許這個叫熾天使的女孩子並非是我的想像,就如同長翅膀的不 一定是天使,蒼蠅和蚊子也有一對翅膀。
有句老話說的對,不是不報,時辰未到,期待有時也是一樣,想它來時,它 不來敲門,不想它來時,它已經在屋裡了。半夜裡,一隻溫暖的手把我從睡夢中 推醒,霸道的把我拖進她的懷裡,那種生俱來的冰冷遇到了火般的滾燙,一瞬 間,世界再次失去重量。我靜靜的看著天使,睡意未除的她象個落泊的貴族子 弟,天生的傲然和街頭遺留給她的痕跡交疊在一起,奇異的融洽。她微皺眉頭, 皮膚蒼白,嘴唇緊抿著,而我象她最心愛的玩具似的,緊緊抱住,隨意撫摩,生 怕別人奪去。
在我和她未見面前,我誤以為天使是個絕對冷酷的女主,因她經常在電腦上 對我說些狠話,撩撥起我內心深處那些原始的底賤慾望。見著了,才發現她生就 有種讓人憐惜的孩子氣,即便發狠時,也仿佛是在和這個世界的每個人賭氣。通 過第一天的接觸,我體驗到了一個女主與男主之間的強烈區別,那種由細膩引發 的雙重羞恥是男主無法給予的。很多女s在網絡上發表文章,闡述奴與主之間和 諧的遊戲過程,認為這才是sm的最高境界。而我卻有自己的看法,如果彼此配 合的太好,做奴的了解做主的每一個行動步驟,基本上就失去了sm的樂趣,唯 有未知,才讓人恐懼,這也是我所期待的,感受一個想完全占有我的人親手把我 推進未知的深淵,然後用我的無助和絕望,激起她的憐憫,拯救或更徹底的遺棄 我。
當然,也許還有更深層的東西存在,那是我不曾達到的高度,也許有天我終 會揭開這最後一章,明白sm的真諦。
天使來之前,就給過我未知的快感。有天夜裡,我才洗完澡躺上床,天使的 電話就打了進來,她如往常般直截了當的問我:「你穿了什麼?」
「主人,我穿的是睡裙,黑色絲綢,帶蕾絲花邊。」我依慣例回答她。
「馬上把你的手機調到震機狀態。」她的命令讓我愣了一下,雖然我想像不 出她想做什麼,但是我依舊照做了。
「調好了主人。」
「脫掉你的底褲,把你的手機放在你兩腿中間,貼在你的下面,現在馬上開 始!」
她霸道又富有煽動的話讓我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我想完全被動也是一種幸福 吧,不用思考什麼,不用難為情,只須按照她說的去做。我關上手機,把它塞進 內褲里,冰涼的金屬蓋子激的我腿上起了一層痱子,柔軟的私密和尖銳的鋼鐵不 可思意的衝突著,令我心跳加速,我預感到她究竟想做什麼,在事情正式開始 前,那種短暫的等待竟然變的比一天還漫長,時間仿佛失去了流動,我的全部思 維都被貼在私處的手機操控了。
終於,它開始震動,催促我的心跳,我在情慾掙扎中幻想天使冷漠的表情, 仿佛她的目光刺穿一切,扎進我身體深處。我呻吟起來,那是無法控制的表達, 但是正當我要跨過那條界線時,震動停止了,我一下從天空滑落進深淵。天啊, 那是一種比殘酷更深入的空虛,電話那頭的人如同潛行在黑暗裡的地獄天使,她 既要你生,又要你死,讓你無所適從。還沒等我從空虛中走出,手機又開始震動 起來,為了把握太過短暫的歡娛時間,我放棄了羞恥之心,努力迎合它的節奏, 但是它總是不在我掌握的範圍內,反反覆復,撩撥著我脆弱的神經。終於,她象 計算到我慾望的終點似的,停止了撩撥,心理和生理上的雙重無助感讓我化作噴 勃而出的快樂,強烈而綿長,濕潤了金屬。
由抱怨到感激,從反抗到崇拜,10分鐘,天使讓我跨越了極致。
早晨醒來,發現天使已經離開了房間,挑了件白底紫羅蘭碎花的日式睡袍, 本應先在裡面穿套內衣,但是想想搞不好會被天使刁難,就直接赤裸裸的穿上睡 泡,系好帶子,又進去浴室里洗完臉刷完牙。梳頭時,發現脖子上有道被指甲劃 破的紅印,忍不住輕輕用手去摸它,一下想到昨天被天使頂在牆上的感覺,我的 心馬上無力了起來。果然,女人的特別容易給女人留下痕跡,指甲、吻痕、口紅 ……甚至一個不經意的擁抱,別針就會釘進肉里。
還記起天使來前讓我在春水堂訂購的工具,她說拿了這些東西不好上飛機, 由我在北京落訂。看到單子那下子,我的臉一陣陣發燒,聯想起每樣工具會給自 己的身體和心靈都下的烙印,恨不得告訴她,我國慶要加班,你下次再來吧。但 是始終什麼也沒有說,只乖乖的照辦了,因為期待她的心情已經超過了恐懼,讓 我無力再作反抗。
不知道今天我遭遇什麼?我胡思亂想著出了臥室,象只貓一樣躡手躡腳的走 下樓,看見天使正坐在鋼琴前,開著琴蓋,凌空用手指在那裡假裝彈琴,後背還 還一聳一聳著,一副投入無比的樣子,她這套孩子氣的把戲讓我忍不住噗嗤笑出 聲來,然後就見她僵在那裡,回過頭憤怒的看著我,仿佛一個被激怒的暴君。我 心知自己的末日要來了,失魂落魄的走過去,跪伏在她的腳邊。她果然沒有放過 我,冷笑著把我的臉扳起來,居高臨下的盯住我的眼睛,恐懼象一隻大手扼住我 的咽喉,我不知道她會給予我什麼樣的懲罰,偏偏我對這些懲罰還避無可避,我 慌亂的躲閃著她的目光,希望引起她的憐憫之心。
「你剛才在笑什麼?」她突然微笑起來,但是她的眼睛裡分別沒有一絲笑 意。
我象被獵人抓住的獵物,連最後一點反抗的意識都失去了,只是抱住她的膝 頭,求饒說:「主人,對不起,是我不好,惹您生氣了,您就饒了我這次。」
「饒了你?」她冷哼了一聲,不依不饒的說:「你大概忘記了身為一個女奴 應該怎麼說話了吧。」
「是,主人,我馬上就去拿。」我不再猶豫,討價還價只會給我帶來更大的 災難。
我快步走上樓,走進臥室旁邊的房間,在架子上取下一條馬鞭子。按契約, 奴隸如果做錯了事,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幫主人把鞭子拿來,我本以為在這七 天裡,自己只需低眉順首、百依百順,她想擁有一個使鞭子的機會是難上加難, 沒想到第二天就被她找了到藉口。我手裡拎著馬鞭,忐忑不安的走下樓,每一步 都象踏在釘板上,那種絕望和無助再次把我徹底淹沒。
馬鞭散發出皮革的氣味,短小結實,深色原木的手柄,越是新的味道越是濃 重。幾股細細的皮條扭在一起,編成麻花辮的樣式,若細一些,似極了許多追求 時尚的年輕男孩脖子裡繫著的黑色皮繩。天使對著空氣示威性的揮動了一下馬 鞭,嗖的一聲,不由讓我渾身一激靈。誰說被虐者不怕疼痛,平時自己哪怕割破 一丁點皮膚,都會疼上半天,也許正因為自己對疼痛特別敏感,才會產生出異樣 的感覺,不由的沉浸在幻想里,妄想用它來消除身體的敏銳。
睡衣被脫了下來,她隨手一扔,縮成一團萎頓在地毯上,紫色的碎花也象被 揉碎了似的,失去了顏色。我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沒有在裡面睡衣里穿內衣, 不然又會被她找到加重懲罰的理由。
「你的皮膚真好。」天使用馬鞭掃過我的後背,我一動不敢動的站在那裡, 她說:「看不出來,你還生過孩子,身材一點沒走樣,不知道在這麼漂亮的身體 上留下傷痕,會不會美的驚心動魄。」
雖然我很想求饒,但那是違反契約的行為,我只好抿緊嘴唇,期待第一鞭落 下來時我能抵禦住疼痛,但是等了好一會,鞭子依舊沒有落下來,天使似乎對我 平滑的小腹更感興趣,她在身後抱住我,用鞭梢輕撫它,那種麻癢的感覺,撩撥 的我站立不穩,幾乎是半躺著倒在她懷裡。她把一隻手伸進我兩腿間,揉動我最 敏感的部分,我忍不住呻吟了一聲,還沒有等我從歡娛中清醒,鞭子已結實的抽 在我小腹上,我的呻吟馬上變成了唿號,身體不由彎了下去,她用力把我的身體 扳回去,讓我依舊靠在她的胸前。
鞭打伴隨著挑逗,令我脆弱的神經快要崩裂,隨著鞭痕的縱橫交錯,滾燙的 慾望從我下身蕩漾開來,鋪滿全身,我的皮膚因衝動變成了紅色,每根血管都象 要爆炸一樣,她游離在我私密處的手指,讓我有種在沙漠裡行走多時又沒有水喝 的饑渴,再也顧不上矜持和規則,對她說:「放……進去。」
她撫摸著那些鞭痕,目光迷離,似喝醉了般說:「很美,超出我的想像,但 是你的請求不夠打動我,。」
我抵抗不了身體本能的唿喚,象個低俗的蕩婦般求她說:「求主人把您的手 指插進去。」這句低級不堪的話,竟讓我內心深處湧出一股莫名的快感,就象一 個暴露狂脫光了衣服在大街上行走一樣,羞恥成為快樂的附加值,那種隱密的快 感,通過所有人指責和驚訝的目光,集中最原始的赤裸間。
天使顯然被我這些下流話打動了,她不再挑剔我說話的語氣夠不夠謙卑。我 感覺身體最滾燙的部分象一朵花兒似的被慢慢打開,正當我期待她靈活的手指長 驅直入,她卻停止了動作,緊接著一陣輕微的刺痛一直頂到我身體深處,這個該 死的魔鬼,竟然把馬鞭的手柄插進了我體內,我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這次她 沒有再用力扶住我,也似失卻了力氣般,隨著跪在我身後。
天使伏在我的背上,從後面小心的抽動著馬鞭,隔著衣服,我能感覺到女性 身體的線條,這種柔軟是我在男性身上沒有體驗到的,激起了我又恨又憐的情 緒。
當空虛被赤裸填滿,無論這種做法是否優雅,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如同水 滿則溢,不管杯子裝的是清水還是濁水。其實人就是那麼簡單,複雜的,往往是 人自己制定的那些所謂限制,好象沒有了這些限制,人就會活成其他動物。
我享受著越來越歡愉的動作,腹部被鞭打的疼痛在此刻變成了催情劑,我感 到天使也很快樂,她的慾望通過火熱的鼻息繚繞在我耳邊,從我兩腿之間垂落在 地毯上的鞭梢,令屋裡充滿了奢靡的味道。
我放縱的叫著,按著原始的本能行事,我很想問天使你也快樂嗎?
有如一曲交響樂,在高亢的尾音中嘎然而止,我筋疲力盡的倒在地毯上,天 使拔出濕淋淋的馬鞭,扔在旁邊,躺在旁邊抱緊我,猶豫了會,終是在我肩上用 力親吻了下。
激情過後是無盡疲憊,睡夢中,一個天使,在血色的天空飛翔,雪白的羽翼 迎風伸展,而我站在樹林深處,赤裸裸的身軀被尖銳的薔薇包裹住,稍微一動, 尖刺就會扎進皮膚。我無力擺脫禁錮,唯有抬起頭看著自由的天使,如同站在地 獄中仰望天堂。突然,天使睜開了雙眼,金色的瞳仁注視著我,她以一種附沖的 姿勢向我飛來,跌落在薔薇中,潔白的羽毛從她的翅膀上紛紛脫落,她痛苦的大 聲嘶叫,抓緊我的手,用力把我拉向空中,薔薇花兒惡毒的綻放,象惡魔的手一 樣深深刺入我的身體,划下一條條悠長的血痕。終於,她拉著我飛到半空中,鮮 血從我們的傷口中匯聚在一起,滴落在沉默的大地上。大地裂開一道縫隙,裡面 露出無數雙冷漠的眼睛望著我們,他們集體審判說:「一個墮落天使!有罪,你 有罪!」
天使用力的抱著我,臨空而立,時間隨之凝固,那些「你有罪」的聲音在半 空迴旋,仿佛重擊,落在天使身上。我感到天使抱著我的手越來越無力,她不甘 的掙扎,昂起頭,不讓我看見她痛楚的表情,雪白的翅膀在審判聲里變成漆黑, 上面還附著燃燒的天火,原本金色的眼睛漸漸黯淡,她沖我露出一個溫柔的微 笑,仿佛變成一個地獄天使是她最大的夙願。我痛哭失聲,心臟絞成一團,難過 的無法言喻,就象失卻了世上最心愛的人。
我從哭泣中醒來,淚水沾濕了天使抱著我的手臂,她問:「你剛才夢到什麼 了。」
我沒法從悲傷的夢景中一下子走出來,轉過身抱住她,抽泣著回答說:「夢 到你了,主人。」
她沉默了一會,微微嘆息說:「我知道,你叫我的名字了。」停頓了一下又 說:「算了,我還是不問你夢到我什麼了。」
我們相擁著又躺了會,直到天使的肚子發出咕咕聲,我這才想起來我們早 晨起來到現在都沒有吃東西,我抱歉的說:「對不起主人,我該起來給您做飯 了。」
在取得天使的同意後,我穿上睡衣,走進廚房裡給她做飯,當我端著一份箭 小牛扒配意粉走出廚房時,發現她已恢復了冷漠的表情,坐在沙發上發獃,我小 心排好餐具,倒好飲料,恭敬的對她說:「主人,請用餐。」
她象餓了好幾天的樣子,埋頭苦吃,直到大半盤東西下肚,才想起我還在旁 邊,臉上閃過一絲不好意思的神情說:「你也吃點東西吧。」
我這才走進廚房,去吃我那份已經快涼掉的牛排,隔著廚房的玻璃門,我邊 吃邊觀察著天使,她那副津津有味的樣子突然讓我很溫暖,想到沒和前夫沒離婚 時,無論他吃什麼山珍海味,都是一副難以下咽的表情,弄的周圍的人跟他一起 倒胃口。
一想起前夫,我的心裡突然一陣噁心,剩下的一些牛排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整個下午,天使都二樓書房裡看書,非常沉醉的樣子,陽光從窗外照進來, 從椅子左邊移到椅子右邊,她的影子在栗色的地板上忽明忽暗,仿佛水中的幻 像。
剛走進書房時,天使打量了書桌上的電腦一陣,後來又放棄打開它,轉而在 書架上翻翻找找,如果尋到感興趣的書,就拎出來放在地板上,不一會,地上就 堆了一堆書籍,她這才心滿意足的拉過張椅子,坐下來看書。
她抬頭對我說:「你陪我看書吧。」
我順從的在書架上挑了會,抽出本森村誠一的《人性的證明》,說實話,書 架上的大部分書我都沒有看過,買它們時,僅僅為了一時的興趣,又或者是抱著 把書架填滿的心態,所以每本書的裝幀都很精美,用紙講究,散發出誘人的墨 香,但是很多書內容是什麼,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偷偷觀察天使,透過書本的上方,她如此專注,不象許多人看書時匆匆瀏 覽的樣子,這些文字通過她的眼睛,已在她內心構築起一個完全屬於她的世界, 也許只有象她這樣專注和富有想像的人,才能指引我尋找到生命的本質。簡單的 命令,直指人心的慾望,如果擺脫人類後天附加的約束,那麼我還剩下什麼?肯 定不會是羞恥和愛情。
「喂,你在想什麼?」她突然的問話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
「沒想什麼,主人。」
「哼!」她輕輕冷笑了一下說:「你在說謊。」我一陣慌亂,坐在那裡說不 出話來。
或許是她的心情不錯,過了一會她口氣緩和了起來,她說:「過來吧,跪到 我身邊來。」
我拿著書,離開座位跪到她腿側,她從我手來拿過《人性的證明》,隨意翻 了翻,然後自言自語的說:「很想再聽聽那首《草帽歌》。」
「我會,主人,您要聽嗎?」我把臉小心翼翼的貼在她腿上,象只小貓那樣 依偎著她,我能感覺到,這首歌與她有著某種聯繫。
「唱吧。」她猶豫了下同意了。
「媽媽你可曾記得 你送給我那草帽 很久以前失落了 它飄向濃霧的山嶴 耶哎媽媽那頂草帽 它在何方你可知道 它就像你的心兒 我再也得不到 忽然間狂風唿嘯 奪去我的草帽耶哎 高高的捲走了草帽啊 飄向那天外雲霄 媽媽只有那草帽 是我珍愛的無價之寶 就像是你給我的生命 失去了找不到 ……」
原來這是一首如此動人心弦外的歌曲,過去在教學生時,我僅僅感覺它挺好 聽,但是當我看見天使冷漠的眼睛隨著我的歌聲漸漸濕潤時,我徹底被自己的歌 聲迷倒了。我不敢盯著她的臉看,怕把她從片刻柔軟的心境中拉回到現實里,我 希望她能夠看不到我,只聽到我的歌聲,然後舒展內心最封閉的角落,哪怕只有 片刻。
她最終還是恢復了平靜,生硬的表揚我說:「唱的挺不錯,不過你不要以為 這樣就可以忽視我們兩個的地位,牢牢記住你的奴隸身份,現在馬上出去準備晚 飯吧,好了來叫我。」
我無奈而恭敬的答應著,離開書房下樓去做飯,其實我很恨做飯,油膩、煩 瑣,但是正因為我不喜歡,所以我要去做,就如同主奴條約里所有的條款一樣, 令我厭惡而必須遵守,唯有如此,我才會從懲罰中找到回自己。
晚飯平淡無奇到了極點,天使既沒有表揚我煎的魚美味,也沒有找茬責罰 我,屋子裡死氣沉沉,但是透過這種表像,我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她那 副心不在焉的神情和冷冷望向我的目光,預示著她內心波瀾起伏,醞釀著一場風 暴。
會是什麼呢?我的神經又緊張了起來,難道那首《草帽歌》是一個導火線 嗎?我邊想邊磨蹭著在廚房裡洗完碗,擦好手霜,才走到她面前等待她下一個指 令。
她窩在沙發上抽煙,很兇的抽著,一口氣下去,煙頭就被燒掉了一大截,她 的憤怒突如其來,沖我吼道:「你的客廳里用的著裝這麼多的水晶燈嗎?浪費 電!當然,象你這種天生優裕的大小姐哪裡懂得節約。我這樣說你,你心裡一定 不服氣吧,一副爆發戶的嘴臉!馬上給我滾去找幾枝蠟燭來點上,關掉這些該死 的水晶燈,馬上去,滾!」
我連忙跑到廚房裡,在壁櫃里翻出幾枝停電時用的紅蠟燭,插在一個銀燭台 上點上,端出去放在沙發茶機上,又關掉了明亮的水晶燈,屋子裡一下子陰暗了 下來。在陰影里,她的憤怒象蠟燭的光線一樣飄搖,嘴角掛著魔鬼般的冷笑,她 假裝關切的問我:「你冷嗎?」
「謝謝主人關心,奴卑不冷。」我顫抖的回答她。
「不冷為什麼發抖?我發現你很愛說謊!不過沒有關係,我會幫助你糾正這 個缺點。」她站了起來,我連忙跪下,心裡祈禱她可以放過我。
「既然不冷就把衣服脫了。」她走到我面前蹲下,不懷好意的用手指抬起我 的下巴。
「對不起主人,奴卑說謊了,奴卑的確有點冷。」我拖延著不肯脫衣服,因 為我猜不出來脫了衣服以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你想違背我?趕快脫,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的威脅起了作用,我已經顧不得後面的結果是什麼了,只好把衣服脫掉。
「很好。」她站起來,又退回到沙發上坐下,我的心跳緩和了一下,但是她 馬上又說:「你想讓我干坐在這裡?真是笨的不可救藥!你現在沒穿衣服很涼 快,但是我就快熱死了,你去給我倒杯啤酒來,再裝一杯冰塊來,真是算盤珠 子,撥一撥動一動。」
當啤酒和冰塊全部擺在她面前時,她反而不去碰它們了,而是一遍遍的在我 身上打量。她用很溫和的聲音問道:「你現在還冷嗎?」
我謹慎的想,如果我說不冷,她一定不會讓我把衣服穿回去;如果說不冷也 不熱,一定會被她找到發火的藉口;如果說冷,她也不會讓我把衣服穿回去,並 且還會說難聽的話;於是我衡量再三,終於下定決心回答說:「謝謝主人,不 冷。」
「不冷就是很熱了,過來,我幫你降降溫。」
「我也不熱,主人。」
「不熱就是冷了,沒有關係,我可以給你點溫度。」
她的每句話都讓我為難的幾乎要發瘋,我無奈的走到她面前,她一把就把我 拉到沙發上,讓我躺在上面,她思緒游離的說:「女人真是麻煩,冷的時候說 熱,熱的時候說冷,口是心非,我最恨別人說謊,特別當了媽還說謊的女人。」
她撫摸著我的乳房,輕柔的激盪著我的情慾,她仿佛嫌一切還不夠,動作越 來越煽情,她說:「剛才你去廚房取啤酒時,是不是在故意勾引我。」
我被她一語中的,不好意思的說:「我怕主人您生氣,所以希望你看在小奴 盡力討好您的份上,饒了小奴。」
「你認為我會饒了你嗎?看來你這會的確很熱。」她用力親吻我因慾望而發 燙的皮膚,舌尖在我乳尖上盤旋,那種美妙的感覺讓我全身慵懶,我輕輕呻吟起 來。突然,我的乳尖一陣刺痛,讓我的呻吟變成了一聲驚叫,我猛的睜開眼,看 見天使把一塊冰塊按在我的乳房上,那種突如其來的刺激讓我不堪忍受,我掙扎 著想躲避它,但是被她牢牢按住,我不敢用手撥開她的手,只好咬牙哀求她拿 開。她不理我的哀求,拈著冰塊在我身上遊走,無論觸到我身體那裡,都不由的 讓我發出驚唿,最後冰塊停在我的小腹,她問我說:「現在還熱嗎?」
我趕快討饒說:「不熱了,主人,求你拿開它,奴卑現在很冷。」
她笑了笑,把冰塊拿起來,放到嘴裡,嚼碎它吐進我嘴裡,我咽了下去,以 為折磨就此結束了。可是她卻又從燭台上取下一枝蠟燭,舉到我身體上方,懸停 在那裡。她說:「冷了我給你點溫暖。」
我恐懼到了極點,完全失去了思維的能力,只能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看著那枝 紅燭。她的手一傾,動作十分優雅,仿佛一位貴族在往杯子裡傾倒紅酒,幾滴燭 油隨著我的慘叫落在我的胸前。
我顧不得協議,掙扎著想逃開,沒想到她早有準備,把蠟燭扔回茶機上,從 沙發的縫隙里取出一條繩子,幾下就把我的手反綁了起來,我反抗說:「主人, 這不是低溫蠟燭,這是平時用的蠟燭。」
「低溫蠟燭怎麼能夠讓你暖和起來?」
「我現在不冷了,主人。」
「你的意思是你喜歡冰塊?」她從杯子裡撈出一塊冰塊。
我愣在那裡,冰塊和蠟燭,我應選哪樣?它們就象十七層地獄和十八層地獄 一樣,選擇哪樣都會讓我萬劫不復,我顫抖著望向她,沉默無語。
「還是我幫你選吧,你看你,冷的又在發抖了。」她放回冰塊,又取了枝蠟 燭過來,我的神經隨著她的動作就快崩潰,我一咬牙,心想隨便吧,要來就趕快 吧,等待才是最難熬的。但是我沒有想到當蠟燭滴落時,我並沒有能忍住不哭, 該死的天使竟然掰開我的大腿,把它滴在我兩腿之間,我一下子哭了出來,上午 的鞭子可能弄破了我最柔軟的地方,所以燭油的溫度一下子激發了這些疼痛,我 蜷縮起兩腿,企圖逃避這種疼痛。
我掙扎著背過身,把赤裸的後背留給她,她用一隻手撫摩著我的後背,仿佛 一個又愛又恨我的情人,她親了我的嵴椎一下說:「你這裡有個傷疤,很深,我 相信弄破它時一定比現在的感覺要痛的多。」她的話在一瞬間擊中了我,那種讓 我誤入歧途的感覺再次出現了,我的哭泣、我身體的疼痛,突然全部消失了,剩 下的只有心裂開時的劇痛,我突然不再恐懼,反而希望天使手裡的蠟燭能夠拯救 我,我扭過頭說:「很痛,所以我記住了。」
「那你一定不要記住我。」她把蠟燭湊近我嵴柱,火苗幾乎燒到我的後背, 她凝視著我的眼睛,慢慢的把燭油全部倒在我傷疤上,仿佛用清泉澆灌一棵樹苗 般專注,我咬著唇,一聲不吭的注視著她,我們對視著,半響,她吹息了所有蠟 燭,在黑暗中解開我的繩子,然後在我身上緩緩動作,象一個霸道的情人,行使 著她我給她的權力,引領我進入一個狂歡的世界。
第三章火曜日
窗外的雨點敲擊在凡它能著陸的地方,混響成煩雜的情緒。半夜,它們就來 了,在十月的北京,本應稀少的雨水突然襲擊了這座節日裡的城市。茹眉醒了, 怕驚動假寐的我,躡手躡腳的上樓去拿了條冷氣被給我蓋上,又蜷縮在我旁邊睡 著了。
她赤裸裸的背象條光滑的魚,從北冰洋游到亞瑪遜,經歷了冷和熱的兩個不 同世界。也許茹眉上輩子真的是魚,一條用歌聲媚惑過客的人魚,她的深情、她 的危險,統統潛伏在她的歌聲里,既是我最憐惜的情人,也是我最痛恨的敵人, 如果沒有矛盾,又何來暴虐,因為太美,所以想要親手毀滅,為了不讓她落入其 他人的手中。
昨夜我是個惡魔,捉弄世上所有的規則,即使在茹眉的眼中,我也是殘忍的 代名詞,但是這個雨夜,我無法入眠,茹眉的歌聲,象顆種子一樣種在我心裡, 隨著雨水的降落,生出劇毒的蔓藤,纏繞住塵封往事。
二十一世紀,如果開口談純真是會被恥笑的,好象一篇結構過於完美的小 說,大團圓的結局等同於膚淺,但有誰沒有純真過?從可笑走到現實,我們得到 了太多,唯一失去的只有純真。20年前的國慶節,我坐在西湖邊的石凳上,父 親陪著母親去找廁所,那時的景區,配套設施不夠用,上廁所要麼排上半小時 隊,又麼跑到較遠的地方去找,反正沒有輕鬆的選擇。在父母為了上廁所煩惱 時,我也煩惱著怎麼寫《我的國慶》,凡70年代出生的人,都應該記得凡是過 節,學校就會布置這類節日作文,不厭其煩、亘古不變。
我邊想作文邊磕山核桃,碎殼從石凳上一直堆落到地上,不一會兒,就招來 了戴紅袖章的老太太,她不理我把地上的碎殼全部撿回到凳子上,硬是罰走了5 元錢,那可是我一個月的零化錢,年芳十歲的我再也顧不上形象,站在西湖邊嚎 啕大哭起來,大群看厭了西湖風光的遊人全部向我靠攏,頓時,我成了西湖邊最 亮麗最悲傷的一道風景。
我驚訝自己年少時連綿不絕的眼淚,也許是半小時,也許是四十分鐘,我才 透過眼淚的縫隙看見父母飛奔過來的身影,等我抽噎著把狀告完以後,母親一下 子火了起來,拉著我去找那個罰我款的老太太,說這些人連孩子都不放過,想錢 想瘋了!父親卻拖拖拉拉的跟在後面,勸她說算了,自家的孩子也有不對的地 方。母親更生氣了,指著父親罵,說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我成天跟著你受窩囊氣 不算,現在女兒也跟著你受欺負,是不是這世界上好人都死絕了,要你一個人出 來扮好人……父親一如往常般一聲不吭,我看自己把事情搞糟了,連忙乖巧的拉 母親去看魚,父親遠遠的跟在我們後面,一副笨拙的樣子。我一直不明白,同樣 是大學老師,為什麼母親那麼漂亮靈巧,父親那麼老實邋遢,難道男人和女人從 來都是這麼不同。
走到蘇堤的花港觀魚,母親的心情已經大好了,她一路和我笑語著,路過的 人都偷眼看我們,特別是那些男人,眼神里都有種奇怪的東西。突然,我發現小 販賣的工藝品草帽,遠比湖裡的錦鯉還吸引我,那些紅色、藍色、黃色、白色… …的草帽緞帶,撩撥的我心裡直發癢,精明的母親馬上發現了我的渴望,為了補 償我剛才的眼淚,她笑著讓我隨便選,我猶豫再三才挑了頂白緞子的,裝模作樣 的戴好。
「臭美!」母親輕輕捏了我的臉袋一把又說:「幸虧你長的不象你父親,不 然就嫁不出去了。」
我賭氣說:「我才不嫁人!」
「不嫁就不嫁,用不著撅嘴。過來,媽媽和你拍張照片。」母親和照相的人 說好價,拉了我過去擺姿勢。我靠在她身前,幸福的暈頭轉向,我說:「媽,明 年我們再來照相好嗎?」
她笑笑說:「好啊,明年你就是大姑娘了。」
晚上,我興奮的睡不著,掛在牆壁上的草帽讓我才思如涌,偷偷爬起來寫作 文,我回憶起坐公車回家的路上,母親在旁邊摟著我唱《草帽歌》,雖然她唱的 是日文,但是不防礙我覺得這首歌真好聽,所以我要求她再來一遍再來一遍,一 直唱回家裡。
天亮了,我拿著作文本去找母親,希望她象往常時那樣表揚我,推開父母的 房間,裡面空無一人。我等啊等,等到中午,爺爺來敲門,我問爺爺,媽媽是不 是在他家。他沒有理我,進我房間收拾了幾件我的衣服就拉上我去了他家,我又 在他家等啊等,問啊問,奶奶被問煩了,她說媽媽出差去了。我才不甘心的把作 文本收起來。
過了幾天,媽媽沒有回來,又過了一個星期,媽媽還是沒有回來。後來父親 來了,又領了我回去,我問她,媽出差幾時回來。他也不理我。我就追著問,問 到他發脾氣,他發脾氣時就捶桌子,把房間震的咚咚響,家裡很髒,母親走了以 後沒有人打掃,灰塵隨著父親的脾氣撲簌簌往下掉,我被它們迷了雙眼,不停的 哭,終於我不哭了,因為父親說:「你媽不會回來了,她扔下我們走了,你再哭 她也不會回來了,你省點眼淚吧。」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腦筋轉不過彎來,我想啊想,終於想明白了,原來這 世上誰都可以不要誰。雖然那年我才十歲,但是我已明白了這個道理。
我摘下牆上的草帽,用火柴點燃它,它的煙從門縫底下鑽出去,父親聞到味 馬上衝進來,搶過燃燒的草帽,用腳狠狠的踩,踩完後他哭了,他說:「我們兩 個也能活下去。」
十歲時,母親的突然離去讓我憎恨女人,儘管後來她給我寫了很多信,信封 上的地址在東京,我統統把它們扔進了垃圾箱裡,我想,她是個漢奸。
二十歲時,我愛上了個女孩,同班同宿舍,她說:「張悅,快跑,看我們誰 先到教室。」「張悅,快點,快來追我。」
我不知不覺喜歡上她,但是我也憎恨她,我擺脫不了她那張精緻的臉,它太 象我的母親,於是我不跑、我不追,她又轉過身跑到我面前,她說:「如果你不 喜歡跑,我可以陪著你慢慢走。」
我們相戀了,那種強大的幸福讓我突然失憶,我忘記了被拋棄的滋味,認為 那是最美好的年頭,是光明的季節。
我們直奔天堂,我們直奔相反的方向。
有些人一開始就相信愛情,如果破滅了,他(她)會很痛。
有些人一開始就不相信愛情,後來相信了,最後也破滅了,他(她)會失去 所有感覺。
痛和失去所有感覺,你選擇什麼?或許你根本沒有機會選擇,如同那時的我 一樣。
她的家人發現了她的不正常,學校也一片譁然。在中國,沒有一個火刑的世 紀,但是它總能全方位煎烤你的身心。我從恨到愛,再回到恨,如同我從地獄飛 到天堂,然後再跌回到地獄,這種落差比永遠呆在地獄更悲傷。
她走了,在宿舍默默收拾行李,家人在門外等待,我從隔壁宿舍翻進自己宿 舍,她一眼也不看我。我坐在旁邊的鋪上抽煙,我不敢說話,一發出聲音來,她 的家人馬上會撞開門衝進來,那樣我連最後安靜的看著她離開的機會也沒了。
當一切都捆好,她拎著東西走到門邊卻不開門出去,只站在那裡,又猛的回 轉身,扔下東西衝到我面前,把我手裡的香煙奪過去,解開衣領,把煙頭按在胸 上,我想阻止她,卻被她的眼睛定在原地,我們對望著,在皮肉的焦味中作最後 的告別,煙滅了,自始至終,她一聲不吭,又從容的扣好領子,拎著行李在家人 的押解下離開了。
我的愛和恨交織成一團血肉,在我身體里瘋狂滋長,我想親吻她的傷口,想 在她傷心上再撒上一把鹽,我愛,我恨,我想撕裂命運,原來,傷口也是愛情的 一部分。
在這個世界上,如果不再有任何人需要你,你也不會再需要任何人。
離開成為我年輕時最大的歷程,拋下身後所有的人和事,親人的死去,父親 的再婚,故鄉的巨變,熟悉的口音……我一路往北走,偶然會停留在北方城市灰 蒙蒙的天空下,那些陌生的面孔,如水般不留痕跡。在路上,我認識了各種女 子,我們象天鵝般的頸項相交,又瞬間分開,翅膀上血痕斑斑,內心裡一片茫 然。我如同一隻候鳥,又從北往南飛,一直飛到版圖的最南邊,那裡的陽光溫 暖、人情單薄,我決定留下。
當我不再飛翔時,我普通的象只鴨子,在鋼筋水泥的世界裡蹣跚而行,毛色 暗啞,說著鴨子們說的語言,粗礪的互相問候。我明白,這裡不是我的世界,一 旦我伸展出美麗的翅膀,立即會被他們驅逐出去。於是,我有了穩定的工作,固 定的女友,通過他們,我讓這個世界承認我是一隻鴨子,我是溫文爾雅的,我是 一個最正常不過的les,我活的自然,我活的健康。
深夜,我在網絡里行走,那時,我是一個來自地獄的天使,高傲的說:「臣 仆們,我是黑暗國度的王,我愛你們,所以我要鞭打你們。」
茹眉醒了,用手探探我的額頭,驚唿一聲說:「主人,你在發燒。」
她套上睡衣,不知所措的看著我,我身上象被壓了塊滾燙的石頭,沉重的陷 在沙發里,我無力的說:「找點退燒藥給我吃吧。」
再強悍的人也會生病,這是老天在提醒我們,我們是卑微的。我有氣無力的 吞下了茹眉遞給我的一把藥片,就著那杯由冰塊融化成的水,水中似乎還殘留有 茹眉淡淡的體味。
茹眉跑去做早餐,我沒等她做好出來,就感覺眼皮發粘,藥和失眠產生了雙 重作用,讓我睡了個天昏地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迷迷煳煳聽到茹眉在和誰 說話,連忙強迫自己清醒過來,一動不動的睜開眼偷看。
只見茹眉坐在鋼琴前的小几上,手機貼在她耳邊,她說話的聲音有些壓抑, 她說:「為什麼一直不接我電話?瞳瞳還好嗎?我已經有幾個月沒見到她了,宇 峰,你得讓我見見她。」
對方應該是豪不留情的拒絕了她的要求,她馬上激動了起來,忘記了我的存 在,很大聲的說:「你不能這樣,她是我女兒,不是你的。」
「是你的又怎麼樣!你這個死變態,你有臉就跟你爹媽去說,說瞳瞳是那個 殺人犯的種!」他大吼的聲音從手機里透出來,我很驚訝茹眉竟然沒有把電話從 耳朵旁邊挪開,反而更用力的貼著,手指也因為用力過度而顫抖起來,她幾乎用 盡全身的力氣衝著電話大吼道:「孫宇峰,你是世上最卑鄙的小人,你還我女兒 ……」
她吼叫著,那種聲嘶力竭讓我冒了一身冷汗,完全不顧對方已經掐了線,等 到發現了,馬上慌亂的重新去撥號碼,但是很明顯,那個「世上最卑鄙的小人」 已經關了機,或者不再接聽她電話,她來回折騰了幾次以後終於發現自己的行為 是毫無意義的,但是胸中的憋悶又無處發泄,於是用力一砸,把手中的電話摔碎 在鋼琴上,那些破碎的零件象殘肢一樣四處散落。我擔心她繼續下去會變成神經 病,在她身後故意咳嗽了一聲,她聽到後,站在那裡,半天沒有動彈。當她轉過 身來時,臉上已經掛著微笑,眼角卻有淚痕。
「主人,你醒了。」她走到我身邊,柔順無比的跪伏在那裡。
「你那麼吵,我能不醒嗎?」儘管我好奇到要死,很想問問她那個叫孫宇峰 的男人和她是怎麼回事,但是臉上偏就一副事不關自的姿態。
她探手來摸摸我的額頭,我依舊能感覺到她的手還沒有恢復平靜,她說: 「主人的頭已經沒有那麼燙了,對不起,是小奴不好,吵醒主人,請主人懲罰小 奴。」
我感到渾身發軟,哪裡有力氣去擺弄她,就故作大方的說:「算了,這次就 饒了你,還有早餐剩嗎?給我拿點來。」
她似乎有點失望,低著頭進去廚房拿吃的,又低著頭出來,把一碗熱過的稀 飯端到我面前,正當我想坐起來吃時,她眉頭微皺了下,手一側,把一半稀飯灑 在我脖子上,我被燙的一下子蹦了起來,緊著用手撥開那些稀飯,脖子還是火辣 辣的痛了起來,我不由火上心頭,這個陰險的女人竟然想用這種拙劣的手法激怒 我,她就這些想我折磨她,想到要用稀飯潑我。
我指著她鼻子罵道:「天下的賤女人多的是,沒有見過比你更賤的,你不 就想我揍你,去,把你可心的傢伙全部給我拿來,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賤到什麼地 步!」
她聽完後,竟然不想前幾次那樣跪下求我,而我馬上跑上樓去,步履輕盈, 我看著
【本文轉載自D哥新聞(dbro.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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